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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吧。”进藤光率先拿过了账单,没有多作评价,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浓汤里过多肉丸的关系,他的胃开始不舒服起来,“红茶不要了,请给我换一杯热可可吧。”
“是,明白了。”
老板一脸惭色地退下去了。
伊角没有抬头,进藤也不想开口。
过了片刻,热可可端了上来。
“老板说,这一杯是送的,请您慢用。”
进藤神色恹恹地点了点头,“多谢。”
餐厅里间或有轻声笑语响起。
偶尔有刀叉划过餐盘,与酒杯撞击的声音充斥其中。
二人所坐的窗边并不是直接对外开敞的空间。
覆盖在他们于玻璃窗上倒影之上的,是一盆鹅黄色嫩叶般的不知名的花朵。
从垂落的瀑布般的绿叶中欣欣绽放着。
等进藤喝完了那杯热可可,才缓过神地,舒了一口气。
“伊角桑,”进藤的拇指拨动着面前的玻璃杯,思忖着用词而徐徐道,“其实……喜欢同性或者是异性……我觉得,对其他人而言……并没有你想象中这么重要。”
伊角猛地抬起了眼眸。
这才发现对面的进藤光,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
“虽然……这事听起来的确不可思议,也因为伊角桑你伤害到了和谷他们而觉得生气,但是,”进藤光终于说出了自己真正担心的事实,“但是,想到伊角桑没有变成那种人,算是松了一口气呢。”
伊角放在桌下的手指慢慢地松开。
“那样的人?”
“恩,”进藤的话算不上安慰,但也绝非故作劝解而想出来的应酬,“像真柴那样,人品恶劣的人啊——不过,对于奈濑她们而言,搞不好你就是了呢。”
果然,世界上只有真话最伤人。
但,也只有真话,才会让人没有负担。
如此同时松了一口气的双方,都会认同这一点的吧。
进藤的手术约在了下个月的中旬,为此提前去棋院请了半个月的假期,结果到办公室才知道,另一个令他大吃一惊的事实。
“亮君刚动完手术,接下来又是你缺席,都不能参加三星挑战杯的话,大约日本这次会输得很难看呢。”
常务院长的接待室中遇到的绪方十段,听闻进藤光请假的事由,说出了这样犹如炸雷落在进藤光耳边的话。
“……塔矢他怎么了?!什么手术?!”
闻言猛然起立的进藤光甚至狼狈地带倒了自己所坐的靠椅。
“啊咧,不小心说出来了呢。”明明就是故意所为,但还是带着想知道什么就来求我啊,这样表情的绪方十段,让进藤光第一次想将头脑中老虎一扑而上咬断狐狸的喉咙这一幻想化作现实。
“绪、方、老、师!”
接待室里的空气,山雨欲来般沉沉压顶。
“与其关心他人宣以告结的手术,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也就是说,手术成功喽。
迅速从绪方十段施施然的神情中判断出结果的进藤光,失却了全身力气,一下瘫在了绪方十段身边的沙发上。
“喂喂小鬼。”
被抢占了一部分空间而觉得不满的绪方精次,不知是摆架子呢,还是因为生来就喜欢逗弄这个小家伙,立马一点气量都没有地,发出了毫无警告语气的警告。
结果语气却在下一瞬间加急。
“进藤!进藤你怎么了?!你振作一点!见鬼!”
咬牙切齿的终究变成了这一位。
因为对方竟然不是因为放心而落座。
而是直挺挺的晕厥。
“还可以再拖一个月也没关系的。”
熟练地检查完毕,医师如是回复忧心忡忡站在走廊上等候结果的友人。
将心脏塞回了胸腔,表面上却是若无其事的绪方精次抽出了烟卷。
“禁止吸烟。”
医生的警告来得飞快。
绪方当作没听见地继续夹着香烟,当然,也没有点燃,“哦,看来病情也无大碍嘛,真是命大的小鬼。”
“是啊,再拖一个月,连上手术台都省了,直接送太平间就是了,所以说没关系,那不就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嘛。”
香烟倏然从手指间滑落。
习惯眯细的褐色眼眸骤然瞠大。
却连自己做出了这样的表情都不知道。
“嗤——”
为一向淡定的好友如此惊骇的表情而感到好笑,不留情面的医师直接笑出了声。
“玩笑啦,玩笑。”
这么认真的表情,如果说不是玩笑的话,大概会直接被杀掉的吧。
啊,或者说相反呢。
“什么叫玩笑?!这种话!可以当玩笑来说吗?!!喂,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抱歉,你又不是病人家属,无可奉告!”
“无、无可奉告是什么意思!喂!”
难得躁狂的绪方几乎吼了起来,急步跟在了悠悠然走开的医师身后。
“规矩,医院的规矩,无可奉告!”
进藤光醒来的时候并未察觉到异样。
直到他穿上拖鞋的那一霎那。
地板像水纹一样扩散开。
等他真正意识到不对,地板也好,墙壁也好,都已变作了淡紫色的暮霭。
“啊咧,又是这个梦啊。”他不由地开心起来,“可以再见佐为了呢。”
梦醒之后未必记得的事,如今在梦境中反而记得很清楚。
每次遇到佐为的开始,如出一辙。
“光?你怎么会在这里?”
可打断他微笑的,却是伴随他时间最长的嗓音。
“塔、塔矢?!”
站在梦境草原中的,是身着纯白色直衣的少年。
刀削过一般笔直的短发,顺着微微的清风而在脸颊旁飘荡。
墨绿色的眸子仿佛磨砺过的宝石,无比剔透的深邃。
“说起来……这里是哪里呢?”
享受着永恒时间中的微风,望着那连绵不断直到天边滚滚草浪,少年发出惊叹的声音。
诶,为什么不是佐为?
进藤却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大概是梦境中的思维也会变得奇怪吧,丝毫没有觉得在属于自己的梦境中看见这样着衣的塔矢有什么不对,也忘记了在现实中自己对他难以启口的厌恶感,进藤十分自然地接口道,
“这是我的梦境哦,漂亮吧,嘿嘿嘿嘿。”
微风似熏,带着不知名的花瓣往天的尽头飞去。
金色的细粉纷纷扬扬在空气中散开。
“话说回来,塔矢你的梦境,又是怎么样的呢?”
纯白色直衣的少年顿悟般地一怔,随后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
然后,进藤睁开了眼睛。
装饰着浅色花纹墙纸的天花板落进了他的眼幕之中。
“啊咧……原来是梦啊。”
很快便将之遗忘的进藤光,却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接的,是一个宛如噩梦般的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进藤光的手术比预期得要早了半个月,但正因为手术及时,他恢复得很快,不过第三天中午,已经能够与护士站的护士们玩一些简单的提子游戏了。
也是这样,看见这一幕的进藤美津子有些迷惑。
不知是什么时候迷上的围棋,开始还以为是他爷爷用零花钱利诱的缘故,后来竟像模像样地下起来了,考上了职业棋士,才几年,就拿过头衔了。
小时候热度不过两三天的阿光,为了职业之路而央求她去棋院报名的阿光,连正坐都不会,稍微一会就腿麻得动弹不得的阿光,有一段时间突然又不肯再碰围棋的阿光,拿了据说是最悠久历史头衔本因坊的阿光,被记者所包围,在电视上频频露面再也无法用孩子气来形容的阿光……
可她所关注的竟只有那一段又一段变化其中的转折点,而中间那部分,竟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奶声奶气开始叫着妈妈、妈妈的怀中的小不点,怎么就成长到连自己甚至觉得陌生的青年的呢?
病床上的青年,因为动手术的缘故而理了短发,坐在阳光下,盯着手中棋谱的表情,像是被吸走所有生命力那样专注的表情,一时间陌生得让美津子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的恐怖地步。
夺走自己儿子的既不是像藤崎明那样可爱的女孩,也不是加班与酒精,而是像神之一手这样虚无缥缈的存在。
她茫然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回想起在走廊遇到的男人对她崩溃般控诉的回答。
“到底为什么,会胃穿孔的?这个孩子,是我亲眼看着,一直都活泼健康地长大的,围棋是怎样的恶魔,把我的孩子弄到了这样的地步?!”
“夫人您的儿子,十分幸运地拥有着百年难见的天赋,”镜片的反光下看不清楚的眸子,蕴含着是真的羡慕还是其他什么感情,美津子看不透,然而对方说的每一句话,她已经深深地记在了脑海之中,不断回响,“可以说,这是我辈棋士所羡慕不来的,上天青眼有加的礼物,不过,选择这一条去路的人终究还是他自己,无论前面所见是遍地的鲜花还是荆棘,只要他决定了,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头。”
正如那名叫绪方精次的男人所说的,进藤光选择的,是自己所想要的未来。
遇见佐为或是上天安排,但明知道作为操纵木偶的路途更简单,像虎次郎一样,甚至可以享受不该属于自己的赞美与荣耀,明知道可以这样,进藤光却没有去选择。
那些碰触着棋子的灵魂,一次又一次地吸引着他,吸引着进藤进入那本不属于他的世界,而后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也由此决定了剩下来的人生之路。
“妈妈?”
进藤光读完棋谱,这才发觉门口一直呆呆着凝视着他的母亲。
“医生说,术后恢复得不错,这样下去,应该是不需要半个月那么久就能出院了哦。”
美津子从混乱的思绪中醒过神来,听闻展开了笑颜,“那就太好了,棋院那边——”
光确认地点了点头,“绪方老师说,没有问题,直到名人挑战赛开始为止,棋院不会再给我多余的赛事安排。”
从不觉得绪方十段是会承担这种麻烦事的人,但不晓得为什么,被对方嘲讽也好、警告甚至怒斥也好,进藤光就是相信绪方精次是个值得自己信赖的前辈。
如果硬要说为什么,那也只有“大概是直觉吧”这样不靠谱的原因了。
不过进藤的直觉很少出差错。
比如说。
“棋院这边是没有问题了,可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安呢。”
然后,像是响应他此刻的直觉,电话铃声,从美津子的手袋里传了出来。
“阿光,是你的手机。”
美津子将电话递了过去。
手术期间与结束后一段时间内,进藤的手机一直存放在美津子那里。
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有些奇怪,“塔矢……”
说着,按下了接听键,脸色却顿时一变。
“高永夏?!你拿塔矢的电话干嘛?!”
话筒另一头是再让他火大不过的生硬日语声。
“想替人问一声好,但又不记得你的号码了。”
冠冕堂皇的理由,前提是——
“原来高永夏你已经穷得用不起手机了?!”
高永夏的日常口语还是挺流利的,但涉及到进藤光的回话,往往就当做一无所知若无其事。
进藤明知道对方就是想看自己火大,但依旧忍不住一头冒火。
高永夏这么堂而皇之来日本不算第一次,但是不打一声招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