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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往外翻得,当你把门钥匙□□去以后,大门就会轰隆一声压下来,把开门的人压死当场。
苏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银子划出一道弧线,凌空飞向那扇青铜门,精确无比的嵌入了那扇数十米的铜门中央,那个小小的孔里。
大门轰一声巨响,整个倒翻下来,砰然拍在悬空的石台下,形成一座石桥。
苏丹定了定神,还好刚刚没有冲动,自己用手去开门,否则一定会被大门拍得摔下河里,虽不至于被拍死,必也是狼狈万分。
大门之内非常明亮,墙上的壁灯照亮了一切,苏丹皱着眉,从壁灯里捻了一点灯油放到鼻尖嗅一嗅,随即惊讶的自言自语:“这,这是用鲛人练的尸油!”
不远处有歌谣传来,隐隐碎碎的编磐声在这寂静的四周回荡,一切都是这么安宁,这样的安宁将苏丹拖入了一个幻境,一个永远不愿醒来的梦境,因为,那幻境里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天知道她其实也想过和夏卿卿一起浪迹天涯,不问世事,过闲云野鹤的日子,有酒有花,相顾一生。
寂静中有什么流淌着又有什么失去着,一切的一切都在苏丹的渐渐清明中泯灭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她有的不是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江湖,有的只是杀人不见血的诡计,以及无休无止的阴谋。
苏丹慢慢走着,烟月剑藏在腰间,那彻骨冰寒的剑气贴着丝绸弥漫开来。
不知走过了多少盏鲛人灯,几抹如豆的暗色跳跃在光明之中,然后暗色渐渐变大、蔓延,如同打翻在布上的墨汁,于是映着半边通明的天际全部暗了下来,脚踏入一个大厅。
苏丹静若止水的心开始有了波动,就像绷紧的琴弦,只要用手轻轻一碰就会甭断。
一抬头,空荡荡的大厅中央高台之上是一个舞衣女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而苏丹此时却记起若干年前的自己那一舞,天下有传闻,说凌国苏氏女一舞动天下,当时连骁国皇上连日送了帖子,愿以一城换此女,后来知道自己死了,还在宫中吊唁,并奉为花神。
今天看到这个女子的一舞,方知,自己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一支舞比起这支舞,并不如何好,只是在技巧和场景上比所谓凌国第一舞姬好一些,但仅凭此就名动天下,还是太勉强了。
江南的烟雨在女子纤长的身段间蔓开,看得人心里没有半点绮念,只剩下点点惊叹,这才是不辱没名动天下四个字的舞。
苏丹慢慢走到台前看着,近了才发现,女子大概已经四十多了,即使她肌肤依然白皙,即使她眼角几乎没有在皱纹,但那落叶般腐烂的气息还是掩盖不了的。
一舞终了,女子停在苏丹面前,绝色的容颜和苏丹有几分相似,不过也许是天下美人都有那么一点像吧。
“你是人还是鬼?”苏丹一开口就是直接了当的。
女子呵呵的笑了,这是一种自嘲的笑,“我是人还是鬼啊……”
女子笑了一会儿,弯腰阴森森的看着苏丹,口里的寒气喷到苏丹的脸上:“你不怕我杀了你?”
苏丹退后了一步,面色平静的直视女子黝黑的眸子:“我今年19,害过人,杀过人,也爱过人,被人爱过,这一生已没什么好遗憾的,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因为不管怎么样,总有人是想着我,念着我,爱着我的。”
一句话像一把刀准确无误的插入女子心里的伤口里,带出心脏最深处的血。
苏丹准确的看到女子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女子站直了,抚摸着垂发,低低道:“好聪明的女人,可惜不明白,慧极必损,情深不寿。”
“我不后悔,永远不。”苏丹摇摇头,眼里是一片坚定。
“你明知不可能,又何必还要这么过下去?若是换一个人,不是可以喜乐安康?”
“若能换一个人,你是如何被困在这墓穴中,不得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人困在这里?”女子微微带着惊讶,能猜出她是伤情人并不困难,可能又是从哪里看出她是被困在这里的?
苏丹垂眸微微一想,道:“常言剑似生平,其实,舞也似生平,看你舞姿是怎样的套路,多少猜到了你的生平是些什么事情。”
女子没接话,但心里早就震惊得五体投地。
苏丹跳上台来,转了一个圈,双眸静如古井,笑得却温婉浓情:“我的舞,也似生平。”
惊讶过去,女子嘴角忽然勾起一个弧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不也是被困住了,只不过,我被困住的是身,而你是心。”
苏丹低下眼,看着玉石的舞台。她朝女子的身边又挨近了一步,开口:“我……”
一声呼喊吞没了少女后面的话。
抬手摸了摸眼睛,将溢出来的水擦入她的指缝间。然后转身,苏丹带着一贯的笑容看着夏卿卿跑过来的身影。
从前的那些时光早就回不去了,这天地之间没有什么是不会被时间改变的,苏丹想,时至今天,恐怕以夏卿卿的固执,还是并不能懂得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不会懂的。在她夏卿卿的面前有很多路,随便走哪一条,她人生都能走得平稳。而苏丹与她虽相伴十五年,却是不同的。
从顾昭钰再次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苏丹的面前就只剩下了一扇门。就算那条路未必适合她,可她眼角别无选择了,不管如何,都只能走下去了。
苏丹就是这样固执的一个人,明明知道这条路不适合她,她也会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她不会为命运起步,不会屈于命运,她只会让命运跟在她的脚步后面。
所以,夏卿卿心里所想的皆是妄想,天真的可笑。
苏丹和夏卿卿本就是殊途上的人。
夏卿卿朝着苏丹跑过来,苏丹的眼角边,划了道晶莹的弧线落了下去,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钝痛了一下。这种感觉在自己下定决心之后便很少再有,仅有的那么几次也是她在梦醒时分才会体会到的。
可现在她清醒着,墨黑的眼眸是明晰的,她没有被过去的记忆牵制住脚步,这种胸闷的感觉却突然出现了。
女子此次情景,恍然一笑,牵起苏丹的手,走了几步,眼前景物突变,她下降到了更深的地底。
“她了?”苏丹反应过来,追问道。
女子没有搭理苏丹,摸了摸墙壁,她们的面前凸显出一个玉台,四周明亮了起来。
她说:“我叫杜小小,二十年前是秦淮河畔的第一名妓。”
苏丹警惕的看着她,一直与她保持三步的距离,可她一点也不在意,依然自顾自的说着。
她本是秦淮河畔的名妓,名满秦淮第一人,曾经有公子哥千金一掷都难入她的幕,恃才傲物,不可一世,这样的骄傲,可终有那么一个人,让她低到了尘埃里。在十八岁风华绝代的年纪遇到的,她命中的魔星。
“那年,我十八,和秦淮的几个姐妹一起踏青,在山中小石谭遇到微服出巡的他。”
那是在杏花烟雨的江南,桃花掩埋小径的时节发生的爱情。
也许是腻了宫娥翠袖,腻了丝竹箜篌。他下江南,游山玩水,遍访古迹,没了国家的重担,他在山水之间活的潇洒无比。
玩了一天,他觉得有些乏了,抬头看见前面有一座小小的茶坊,他便信步走了进去。
茶坊很小,里面只有一位姑娘正在喝茶的,听见他的声音便转过身来。蓝衣白底,飘飘若仙,生得是面若桃花。
她对他浅笑盈盈,霎那间,山上的桃花都似开了,她的笑融化在山水之间。这一笑,便坚定了一场姻缘。
她与他恰似许仙与白素贞的初遇,一切都美好的近乎梦境。
有些脸红,杜小小满脸娇羞的看着苏丹笑道:“开始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只当他是个穷秀才,没想到竟然是皇帝。其实不喜欢他当那个什么皇帝,一点都不好,还不如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她因往事而泛起的笑容明艳得不可方物,苏丹站在在她边上,只能默然不语。
话头一转,她的脸色冷下来:“不过,天下男儿皆薄幸,事情落到我面前也不过是如此这般,并不触目惊心。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有时无异于转过寻常巷陌遇见一个寻常人。”
“他要回京了,而且不能带我走。”
她冷冷地笑,苏丹看出了她心上深深地伤痕。
杜小小还在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
苏丹不觉惘然,终于杜小小发觉了,她问道:“你也在想他?”
苏丹沉默了一会:“有她时,春自生,无她时,心不宁。”
片刻,她又补充道,“想她当年对我的好,寂静的岁月里,她是我唯一的依靠;想他对皇权的热爱,爱得可以付出一切,没有什么不能牺牲。”
“……你哭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言浅意深,苏丹睁大眼睛看着杜小小,那双乌黑的眼眸里,满满的是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岁久丹青色半销
“我恨她,恨他。”苏丹眼里含着泪,她咬着牙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完全归我所有!”
杜小小吓了一跳,这样大胆的指责,连她这样的名妓,也是从不敢开口的,这是“荡妇”才敢问出口的,她是妓,可她就连怨,也得小心翼翼的,讲究矜持,要“哀而不伤”。
苏丹擦干了眼泪,登上玉台,她说:“我曾号称一舞倾国,你看看,真的能让人倾国而换吗?”
莲足轻盈,舞姿飘飘,那是一种刀不刃血的美丽,仿佛所有的光辉都聚在她身上,妧媚动人,清澈凛冽的气质,像一把剑,锋利,但不尖锐。
在遇到他之前生活虽然平静,可是起码静好。
元宵灯会上比武输了之后他说出一句“姑娘武功绝世无双,在下不敌。”,华衣美服,一眼就能看出是不知世事的世家子弟假扮的卖艺人,推了卿卿去把他打趴下。
可唯有百年家族养出的世家子弟才最擅长俘获人心,跑到外面一段时间,便有人巴巴的跟来了,“我来接你。”话里满是暖意。一切的风霜就完全地远去了,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感觉,那一瞬间,真感觉自己就是他的全部。
急速旋转,素手拈花,苏丹宛如一只飞舞的白蝴蝶,雅致妩媚,舞进入高潮。
可怎么可能?从前的夏卿卿心里最重要的是她的正道,现在的顾昭玉心里最重要的是他的权势。这茫茫浮世,竟然找不到哪怕一人,可以心意相通,可以完全交付一生……
杜小小摇摇头,在苏丹摔倒前轻叹了口气,她看着因为极速旋转而倒地的苏丹,幽幽的说:“深情的爱恋和绝色的容颜,终不过永远,敌不过社稷江山,要知道,美人再倾国,不过一时,江山却是世代相处的。”
一滴眼泪在玉台上开出一朵花,苏丹呆呆的看着玉台,没有说话,她的整个人都显出如秋月一般的寂寥,半响,她脸上的泪痕都干了,才开口问道:“你要做什么呢?”
杜小小沉默了一会,好看的手指于虚空中画了一个圈,道:“我把她关到了一个圈里。”
“如何破取?”苏丹轻声问道。
杜小小露出一个堪称绝色的笑容,她摸了摸自己的垂发,带着点恶意:“没有破取的方法,特别是不懂得五行的人,恐怕捱不过一个时辰。”
苏丹站起来,走到玉台边缘的时候,却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