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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是很容易的,但无论如何不大光彩(这是缺乏大智慧):死亡的确是世界的青春,我们出于一种悲哀的理由,不知道,也不愿知道这一点:我们或许有年轻的心,但是智慧还未被唤醒。不这样,我们怎么会不知道,死亡,惟有死亡才能不断地保证生命的更新?最糟糕的是,我们在某种意义上知道这一点,但我们忘得很快。产生于自然的法则简单到不容轻率。按照这个法则,生命是喷涌,是洋溢,与平衡和稳定对峙。这是一种先爆发而后衰竭的混乱活动。只有在一种条件下它才可能永远爆发:陈旧的机体让位于新机体,新机体携带新的力量加入舞蹈。*
*参见《那被诅咒的》,“引言”,第11章,自然的三种奢华:吃,死,性生殖(第40~42页)。
说真的,我们无法想像一个代价更高的过程。只需很低的代价就可能生存:与纤毛虫相比,哺乳动物,尤其是肉食动物的单个机体是一个深渊,巨大的能量在其中被吞噬、被毁灭。植物的生长意味着一大堆腐植质。草食动物吞噬了数吨有生命的(植物)物质,然后,一小部分肉用以满足肉食动物的大量攫取极其无度消费。表面看来,孕育生命的过程代价越高,机体的产生就越需要浪费,活动就越令人满意。以最低的代价从事生产的原则与其说是一个人类的观念,不如说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资本家的观念(它只有有限的意义:从股份公司的角度来看)。这个原则不涉及焦虑,人类生命的活动不渴望焦虑,因为焦虑是过度消费的标志,它超越了我们有权忍受的限度。我们身上的一切都要求死亡吞噬我们:我们接受了形形色色的考验,接受了从理性角度来看枯燥无味的从头再来,接受了效力的献祭,这一效力是在从一个个体的生命到其他更年轻的生命的无用转换中实现的。我们甚至由衷地期待这个过程引起的状况,这个状况几乎是不可忍受的,这种个体的状况导致痛苦和不可避免的毁灭。或更确切地说,若不是这种令人不可忍受的状况如此沉重,使得我们的愿望落空,我们或许不会满足。可笑的是,一本书*的名字居然叫《为了没人会死!》,这在今天多么能说明问题……今天,我们的判断在令人绝望的情况下形成:我们当中最善言辞的人无视(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这一点,即生命是奢华,死亡是奢华的顶点,在生命的奢华中,人类的生命是最昂贵的,最终,在生命的安全感降低的时刻,对死亡的日益恐惧,到了一种毁灭性的穷奢极欲的巅峰……但他们也无视这一点,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增加焦虑,没有焦虑才,一种完全献给奢华的生活就不会那么无畏地奢华下去。因为如果穷奢极欲是人道的,其结果为焦虑而又无法被焦虑克制的奢华意味着什么?
*一本关于美国医生生活的书。弗兰克…斯劳德(Frank Slaughter)小说的题目应为:《无可救药》。
第四部分:违反
Ⅰ 节日或禁忌的违反
1。国王之死,节日或禁忌的违反
有时,在死亡面前,在人类野心破产之后,一种无比的绝望产生了。仿佛这些人们通常羞于任其摆布的、令人无法忍受的风暴和这些自然的蠢动重新占了上风。在这个意义上,一个国王的死可能产生最显著的恐惧作用和放纵作用。君王的特征要求这种总是由死亡引起的失败的、屈辱的感受达到这样一种程度,好像狂暴的兽性所向披靡。这可怕的事件一经宣布,众人便奔向四面八方,随意杀戮,率性抢掠奸淫。罗歇…鲁凯瓦(Roger Caillois)说*:“惯例表现出符合突如其来的灾难的特征……这种民间的狂热从未受到丝毫的反抗。在夏威夷群岛,得知国王已死的众人,其所作所为,平素都被当成是犯罪:他们放火、抢劫、杀人,而妇女们忍不住当众卖淫……‘混乱’只有当国王尸体易腐烂的成分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具坚硬、完好、不变质的骨架之后,才会结束……”。
*《人与神》(L' Homme et le Sacr'e);第二版(伽利玛出版社,1950年),第152及153页。〔为莱里斯(Leiris)补充参照。〕
2。节日不仅仅是回归令人作呕之物
考察这第二种活动,我们可以首先想像,第一种活动失败了,人类回到其源自的兽性,没有丝毫变化。但是,伴随死亡的放纵根本没有放弃这个世界,禁忌使这个世界充满人情味:这是节日,无疑,这也是一个时刻,人人停止劳作,随心所欲地消费产品,故意违反最神圣的法律,但是这种过分的行为认可和完善了一种建立在法则上的事物的秩序,它只是暂时地反对这个秩序。
我们不会被人回到自然的表面现象所欺骗。这无疑是一种回归,但仅仅在一种意义上。自从人脱离自然,这个回归的人还在游离,这是一个迅速朝他脱离的方向出发的游离的人,但他不断地离开这个方向*。第一个脱离的痕迹还没有消失:人们在节日中放任自流,而在平常日子却会约束自己,他们的活动在人类社会的范围内有意义:而且只在这个范围内才有意义。同样,这些活动不能与动物的活动混淆起来。
*严格来讲,总是有一种可能,即认为自然包括人,认为我所谈及的活动发生在自然的内部。的确如此,因为自然中的人类领域是一个超越自然、不囿于其普遍法则的新领域,我在这本书中不讨论这个据此提出的问题。
我认为只有通过强调笑与节日的关系,才能更好地说明分隔两种发泄的鸿沟。笑本身不是节日,但它以自己的方式指出了节日的意义——甚至,笑总是一切节日活动的开始——,没什么比笑**更与兽性相悖的了……
**至少意味着以引人发笑为目的的笑。
在这里我要强调一点:节日不仅表面上是人回归令他作呕之物,而且归根结蒂有相反的意义。我说过,人与动物对抗时最初的、创造性的人类否定,涉及人并没有选择的对自然状况对身体的依赖:节日的中断根本不是放弃独立的一种方式,而是朝自主运动的结果,自主与人永远是一回事。
3。否定兽性的失败
我们厌恶自然的基本意义是什么?我们什么也不愿依赖,我们回避肉体的诞生地,由衷地反抗死亡的现实,普遍地怀疑肉体,也就是说,怀疑我们身上偶然的、自然的、不持久的东西,这对我们每个人来说,代表了某种活动的意义,这种活动促使我们以远离污秽、性功能和死亡的形象看待人。姑且同意,这种一清二楚的看法出自现代人,而肯定不是原始人。其实,这种看法必须以歧视意识及构成它的清晰言语为前提。但是,我可以首先考察这种确定最初禁忌的感觉和反应方式。一切都表明,这些古老的情感与反应都暗中符合我们今天有权进行逻辑思考的东西。我不会在这一点上停留过久:我在总体上参照宗教史,由于无法纤细论述,只能泛泛引证。从乱伦与经血或接触死者的禁忌,到灵魂的纯洁与永恒的宗教,这个发展过程是非常明显的:它一向否定人对自然状况的依赖,以我们的尊严、我们的精神特征、我们的超脱对抗动物的贪婪。
但是,我显然不能囿于这第一种看法。我知道,这最初的活动失败了。如果我寻找我的行动意愿和我所赞同的最古老厌恶的总体意义,我不会看不到这样一种不合时宜的作法软弱无力。我可以否定我的依赖性,否定性欲,污秽,死亡,让世界服从我的行动。但是这种否定是虚幻的。最终我应该从我感到羞耻的肉体起源方面思量,这毕竟是我的起源。无论我对死亡多么厌恶,可是我怎样逃避失败?我知道我会死,而且我将腐烂。劳动最终表明我能力有限:我面对不幸的威胁,如此力不从心。
4。节日解放的不是单纯的兽性而是神性
当然,很久以来,人们就以他们的方式承认了否定自然的失败:从一开始,这就是不可避免的。根据第二种情感,人要想真正地逃避,成功地逃避,使受诅咒的因素最终不再起作用,既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合情理的。这个因素被否定了,但是这种否定是赋予这个因素其他价值的手段。某种陌生的、令人困惑的东西产生了,它不再仅仅是自然,而是经过改造的自然,是神性(Le sacré)。
从基本上看,神圣的恰恰是被禁止的。但是如果神圣的或被禁止的,被抛出世俗生活的范围(在它扰乱这种生活的意义上),它仍然比抛弃它的俗物价值更大。这不再是受鄙视的兽性:通常它的形象还是野兽,但变成圣物了。因此,这种神圣的兽性与世俗生活之间的关系,与对自然(进而是世俗生活)的否定和纯粹兽性之间的关系,具有相同的意义。在世俗生活中被(禁忌和劳动)否定的是一种依赖兽性的状况,这种状况服从死亡和非常盲目的需要。神圣生活否定的一向都是依赖性,但这次否定的是世俗世界,后者清晰的、有意识的奴性引起了争论。在某种意义上,第二次争论呼唤第一次争论已经否定的力量,但条件是这些力量不能真正局限在第一次争论的范围内。借助这些力量的帮助,节日活动解放了这些兽性力量,但在这个时刻,它们的放纵中断了从属于普通目的的生命过程。这是打破规则——一种中断——,而不是按部就班;开始时有限制意义的,具有了打破限制的意义。神圣的也宣告了一种新的可能性:这是向陌生人飞跃,陌生人的兽性是冲动。
过去发生的一切可以用简单的一句话来概括:压抑大大增加了活动的力量,这种力量将生命投入一个更加丰富的世界。
5。对世俗世界和神的(或神圣)世界的否定
我在上面*得出结论说,“先被否定而后被向往的自然不再是服从于已知的自然……:这是被诅咒改变的自然,人只能通过一种拒绝、不服从、反抗的新活动,接受它。”这就是一般的兽性与神圣的兽性之间的差别。当然,说纯粹的兽性类似于世俗领域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想说明,神圣的兽性相对于世俗生活,与对自然的厌恶相对最初的兽性具有相同的意义。事实上,每次都有否定和超越。但是,我现在应该从细节上并以推论的方式描述一个对立系统,我们熟悉这个系统,但我们是以一种不知不觉的方式,在一种容易混淆的暧昧中熟悉它的。
否定自然有两种截然对立的特征:恐惧或厌恶的特征,它代表着狂热或激情;世俗生活的特征,它意味着狂热减退。我已经谈到过**这些运动,我们竭力让它们永恒、不变;我也谈到过这些革命,我们把它们看作一个状况,让它们持续下去,我们天真地维护它们,好像它们的本质不变。这不定是人们想像的荒谬性:我们无法既保持又消除变化,我们也无法不停地改变。但是,我们应该避免将稳定状态混同于变化,稳定状态自变化中产生,最终继续从前状态的发展过程,而变化已经结束了从前的状态。世俗生活很容易与纯粹的动物生活区分开来,两者差别很大。从总体上看,动物生活毕竟是无历史生活的典型:世俗生活在未经历剧烈的毁灭性变化的意义上,延续了动物生活:即使这些变化触及了世俗生活,也是从外部触及的。***
如果我现在论及一个双重运动中的打击与反击、退潮与涨潮的特征,那么禁忌和违反、恐惧与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