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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镜自从被明楼打了一巴掌之后,就整日坐在家中,神情悲苦,一动不动。明楼没得到她的命令不敢擅自回家,阿诚心疼之余只好亲自跑回家劝大姐,他坐在明公馆的阳台上与大姐说着话,目送桂姨离开之后才低声提醒大姐一切小心,还说家里有眼睛。
明镜:“他居然敢打我。”
阿诚晕了一晕,“大姐,我在给你讲正事,你听到了没有?”
明镜:“他居然敢打我?!”
阿诚:“……”
阿诚不由得心累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的提醒大姐有没有听进去。明镜收起脸上的悲苦,将手轻轻盖在他的手背上,“这些年,苦了你们了。”阿诚抬起头望向大姐,却见明镜丝毫没有先前的执拗悲愤之色,反而目光柔和充满理解。
他瞬间落下泪来,哽咽道:“大姐……”
明镜温柔地摸着他的鬓角,“我还没那么傻。”
阿诚向明镜敞开心扉之后,终于松掉了心头的束缚,他低声告知了明台最近还在养伤的消息,并且三令五申让大姐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以免家中眼线觉察异常。明镜又惊又气,埋怨两个弟弟居然敢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在得知桂姨是日方间谍眼线之后,明镜也不由得拿捏出十二万分的警惕,以免一个不慎被她发现异常。
至于明台,他意外得知了黎叔是自己亲生父亲这件事,大姐明镜在阿诚的帮助下偷偷跑来与他见面,他望着姐姐的脸,最终决定用“顺其自然”的方法来解决与黎叔相认的事情。阿诚还带着他去了一处隐秘天台,明楼站在那里将事情原原本本讲述出来,包括飞机上与王天风的“偶然”相遇、误打误撞进入军统,以及最终的“死间计划”。
明台得知王天风并非叛变的消息之后伤心大哭,他就知道那个铁骨铮铮保家卫国的汉子不会做出投敌卖国的事情。
而接下来,一连串的事情接踵而来。
首先,汪曼春在高木的相助下逃出监狱,闯到梁仲春小情人家中送了他一份大礼,梁仲春看着美妾尸首与财物损失的家,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汪曼春拿到枪支、车辆与录音器之后便杀到明公馆绑架了明镜,准备以录音的方式逼明台现身、逼明楼暴露身份。只可惜,汪曼春最终死在了明楼与明台的枪下,阿诚赶来炸了面粉厂毁尸灭迹,可他却没留意到现场还残存着一份录音机。
其次,藤田芳政对高木举动十分不满,高木隐瞒实情不报最终被其击毙,秘书处大触刘秘书偷听到明楼与阿诚对话,明面索要钱财暗中录音,好让藤田芳政发现明楼的真实面目,没想到反被明楼僵了一军,自己死在了自己的录音之下。
对此,阿诚还颇为感叹,说是刘秘书藏的筋肉手稿还没被自己查清楚。
明楼百忙之中还不忘抽他一脑瓜子。
最终孤狼寻到录音器,交到藤田芳政手中,成功勾起他对明楼的怀疑。未过多久,偶然发现明台还活着的孤狼正欲将此消息报告给藤田长官,却被阿诚强行阻拦,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早已蜕变为日本鹰犬爪牙的中年女人,然后亲手处决了她。
孤狼一死,藤田芳政疑心大增,于是在他准备回南京述职的途中,藤田芳政强迫要求明镜一同随行,并以此来查看明楼反应且诱引“死去”的明台主动上钩。
火车即将动身,危机一触即发!
明楼独自坐在台阶上,眼圈微红。
明镜捧着所谓的“明台骨灰”,在阿诚的陪伴下来到他身前,在留下近乎是遗言一般“要早点成个家”的话语之后,她便毫无畏惧地坐车前往火车站。阿诚一路上沉默不语,偶然从后视镜中望见大姐明镜侧脸对向窗外,明灭灯光闪过,脸上泪痕清晰。
“我不在你们身边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你大哥。”
阿诚心中酸苦,涩声道:“大姐……”
明镜匆匆擦去脸上泪痕,逼着自己不去看他,“别说了,要到火车站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重兵把守的火车站,走到藤田芳政面前,简单几句看似普通的寒暄过后,明镜转过身看着阿诚,柔声道:“走吧,阿诚,回家去。”这一句话险些让阿诚落泪,没有大姐的地方又怎么能称作是家?
明镜心意已决,逼着阿诚离开,他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远离而去。
藤田芳政并不急着离开,他还是半强迫式地让明镜坐在一旁与自己一同等待,等待那个死而复生的、自己想要见到的毒蝎。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直到时针指向十一、火车即将开动的时候,毒蝎也未曾现身,明镜心里舒了一口气,淡淡说道:“看来藤田先生要等的人不会来了。”
藤田芳政倒也不算失望,即使毒蝎没有现身他手里仍然还握着一张王牌,他向身边的副官点头示意,然后说:“既然如此,明董事长就请上车吧。”
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一阵枪声。
藤田芳政听完军官汇报的紧急情况,命令身边的队伍前去增援,并要求留下活口。副官领着两个小队的士兵前往交火地点,还留下了一个小队的兵力来保护藤田芳政和看守明镜。明镜抱着骨灰盒,心中惴惴不安,她渴望着能在离开之前再见明台一面,可理智却遏制着渴求并且希望明台永远不要出现。
藤田芳政向手下示意看管好明镜,她正挣扎的时候,忽然间一颗子弹从远处飞来,在她身旁的日本军官的头上开出一朵血花。场中情形瞬间大乱,一小队士兵慌张地分辨着袭击者的方向并且大喊“保护藤田长官”,藤田芳政当机立断,他掏出枪挟持了明镜为人质。
士兵们持枪对准车头袭击者的方向并缓缓接近,火车喷出的浓郁白雾之中逐渐走出一个人影,正是本应死去的毒蝎明台!
藤田芳政将枪口对准明镜的脑袋,森然胁迫明台放下枪,不然他就开枪打死明镜。
明镜急得眼泪直流,她用尽全力地挣扎与摇头,可还是没能阻止明台缓缓放下枪的举止。就在明台即将放下枪的一瞬间,日军士兵忽然身后中枪随即倒地,明台趁机举枪开火,配合缓缓现身的大哥明楼与阿诚哥将场中士兵一举歼灭。
藤田芳政挟持着明镜站在场中间,看了眼三个方向围困住自己的明家三兄弟,道:“看来今晚我是逃不过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拉着一个人陪我一起下地狱!”他如利刃般的阴狠眼神依次掠过明台阿诚,最终停在明楼身上,“一个死人一个小卒子,怎么能比得上你这个最有价值的人!”
藤田芳政猛然推开明镜,举枪对准明楼想要射击,然而在那一瞬间明镜却死死抓住了他,用自己的血肉身躯挡在明楼身前。眼看子弹就要打在明镜身上,阿诚眼前飞快闪过无数画面:有明楼与大姐明镜的保证——“大姐,你放心,等将来抗战一结束我就回巴黎教书,做一个真正的学者,然后结婚生子好好生活”;有方才明公馆诀别时大姐如遗言般的“早点成家”;有明镜往日里为三兄弟操劳的种种艰苦……
他知道,明镜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也是大哥唯一的弱点,所以无论如何大姐都不能有事!
阿诚在那瞬间的功夫推开了明镜,用血肉身躯挡住了射向明楼的一梭子弹!
藤田芳政被愤怒的明台与明楼打死在地,阿诚胸口衬衫染成血红一片,他奄奄一息地歪在明楼怀中,可脸上却带着惨白的笑。明镜明台围在左右,急得想要赶紧送他去急救,明楼紧紧地抱着他,脸上泪水无声落下,砸在阿诚的眉角眼梢。
“没用的,子弹伤势太重……”阿诚低声咳了两下,嘴角露出血迹,他努力抬起头望着明楼,想要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只是浑身的力气都仿佛随鲜血流出,暖意渐渐流逝,只有无穷无尽汹涌澎湃的寒意从伤口蔓延至四肢。
他望着明镜,低声道:“大姐,大哥以后要娶妻生子,为明家开枝散叶……咳,我怕是见不到了,劳烦大姐多多费心……”
明镜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用力点头以让他安心。
阿诚又握住明台的手,虚弱地笑了笑,“明台,你快走吧,早点和锦云离开上海,免得让人发现毒蝎还活着……大姐,大姐,咳!你快送他离开,日本人的增援一会儿就要到了,只有明台离开上海,大哥才能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明台哭着喊了一声“阿诚哥”,被泪流满面的明镜推着上了火车,发动声混着明台的哭喊逐渐远去,声音呜咽,仿佛是离别前的挽歌。明镜站在不远处,泪水直流,却怎么也不敢轻易回头,她怕望见阿诚死在明楼怀中的情形,她还怕明楼会做傻事。
“大哥……”阿诚痴痴地看着明楼,“我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我只是有些冷……”
明楼胸口像是堵了一块铁石,喉头哽咽,眼前模糊。
“你答应了大姐要结婚生子,我知道大哥你一向说话算数,所以我不能拖累你……大姐还活着,你永远都有家人,以后还会有妻子和孩子……你会慢慢忘了我,一定要忘了我!”
明楼紧紧抱住他,哽咽道:“不,不!”
阿诚眼前的世界已经渐渐模糊起来,他听不到明楼的声音,只是努力地向愈发模糊的明楼做出一个笑容:“我什么都不奢求,只求大哥把我的尸体和那幅画一起火化,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我的骨灰撒出去……我希望能永永远远活在那里……”
“湖畔旁,树林边,我和阿诚……荡秋千……”
明楼抱着他的尸体,嚎啕大哭。
(尾声)
明楼忽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阿诚打开床边灯,揉着眼睛看他:“大哥,怎么了?”
明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猛地将阿诚紧拥入怀,“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阿诚怔了一下,随即温柔地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我一直都在,大哥。”
许久之后,明楼气息渐渐平稳,他接过阿诚递来的温水,饮了两口才道:“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就像真的一样,我梦见……”阿诚笑着打断,“梦见我死了?”
明楼点点头。
阿诚把睡衣的袖子捋了上去,露出当年的伤疤,说:“大哥,藤田芳政的子弹打到了我的手上,还是在日本陆军医院做的手术,你忘了吗?后来抗战胜利,你打着‘给我养伤’的名义把我拐回巴黎,你教学我养伤,大姐也闲不住地开了明氏企业巴黎分公司,这些也忘了吗?”
明楼胡乱地揉着太阳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起来了。咱们到巴黎的第二年,明台就和锦云生了一对双胞胎,大姐还说要是咱们喜欢就让明台过继给咱们一个……”
阿诚这才放了心,“你总算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梦境和现实弄混了呢。”
明楼放下水杯,与他紧紧相拥,“我只是害怕失去你。”
“我会一直陪伴在大哥身边……”阿诚像立誓一般轻轻道出自己的心声,“无论何时,不离不弃。”
“嗯!”
(番外合集)
①
到达巴黎的当晚,阿诚着实体验了一把要死要活、欲死欲仙的感觉。
第二天他捂着快要断了的腰,瞪向床边悠闲穿衣的明楼:“枪林弹雨都熬过来了,没想到差点死在你床上。”
明长官摘下金丝眼镜,看了眼时间,“天色还早,继续吗?”
阿诚一张脸红得快要滴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