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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坐起来吗?”白荷问她。
警察来得很快,没有电影里的宣讲桥段,他们把白荷和女人一同装上车带走了。白荷等在铜钟分局派出所里,笔录还没有开始。这是白荷从没来过的地方,隔墙有聊天的笑声,白荷坐在椅子上,被他们看得不自在。
白荷整个脑子嗡嗡地响,坐在那儿飞快浏览手机网页,以期找到关于昨日的报道,她想知道自己卷入了一起什么事件,然而她什么也没查到。
她不记得怎样从派出所回到的家中,脑子里全是阴湿的老旧楼道里下水道的霉腐气味和飞尘的阳光。楼道窗掉了,整个空间向着私种的菜园敞开,金玲从那里爬上来。
白荷,我来接你了!
往昔零碎的记忆像系在麻绳上的透明水球,在她脑中一段一个的拉近又拉远,拉得生痛,脑仁儿像块粗糙的花岗岩般沉甸甸,啪地一声,记忆闪回后终于拉断,脑袋像被鞭子抽了一样地锐痛,就像无数个熬夜赶稿后睡不醒的晌午,梦里兴奋地站在片场找不到适合的词汇表述剧情,最怕讲述者泣血哭号倾听者却无动于衷。
脑袋告诉手臂起来吃口饭,手臂却不想动,脚还未醒。白荷窝在床上看笔记本,新书上传一昼夜,一个点击也没增。
急促的敲门声终于把白荷从床上弄下地来。催促的节奏更紧,然而她有些走不稳。打开门外面很黑,声控灯坏了她才发觉天已经黑了。眼睛还没有适合昏暗的光线,手腕和咽喉已经被两股力道收紧,瞬间不能发声了。
后背撞在门框上,身体被人拎起扔到了床上。喉咙痛,咳嗽夺走了语声,她问不出你是谁。
没等白荷爬起来,一只手扣住了她后颈。“乖乖听话,就不会有事!”来人未摘墨镜,接着滚烫的指尖扯开了白荷的衣领。
脑中轰了一声,白荷的腿被凶猛的女人压住,力气不敌,但她还有牙齿。
女人没有打白荷,也没有揪她的头发。白荷手臂被握紧的地方胀痛,颈窝被狠咬了一口,白荷咬不到那女人了。
双手被制,白荷无法抓起床上的东西打她。她太重了,白荷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女人似乎发觉了,撑起一点,然而没等白荷呼吸均匀嘴巴就被堵住。
白荷誓死会咬断侵入的舌头,然而并没有什么舌头,只有一种入侵的气息,直至她窒息。
醒来时,女人睡在白荷的床上,墨镜丢在一边。天不算亮,因为昨夜没有拉窗帘白荷还是能够看清她的脸。白荷抬起她的胳膊,从那下面移出身体,右肩膀痛,白荷才想起那里受伤了。撕开的上衣没有粘在伤口上,就是肩头有点冷。
白荷伸手去摸女人的脸颊,就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20年没变。
白荷感叹,为什么命运要如此作弄,一步步的紧逼,非要踏破她设下的底线。她许下誓言要带走第一个对她不忠的人,也不会容忍伤害后补偿的爱。她跪在那里,金玲睡在床上,她没想过她们竟会这样见面。
白荷被突然窜起的金玲扑倒,金玲身上那根斜挎包的带子一头压在肘下一头落在白荷的脖子上。金玲摸出一本精装书,将硬皮的棱角对准白荷的太阳穴。
“白荷,你为什么要那么对我?”
原来金玲没睡,她是在考验白荷,她认得出白荷。
白荷想自己的瞳孔瞪得太大,目光茫然,金玲大约看得出自己没懂,就单手翻开书皮,捻到某一页。她放开了白荷,没有表情的脸上虽然是和回忆中同样的眸子,但没有笑意,如果她不叫白荷的名字,白荷甚至不敢相认。
“你读完这个故事,现在。”金玲命令道。
白荷想不起要说什么,要说的梦里都说过了,这个见面太尴尬,她张不开口。白荷默默翻着书,是笑子喻的《野百合也有春天》。
“念出来!”金玲命令道。
“……方芳微微地笑着,不置可否。然而我却站起来了,右手指着前方山下,‘你看,那下面就是时空隧道。’我指的地方是半隐在青枝下的水泥拱篷。‘一天我们站在上面,突然拱篷溢出白光,奇迹出现了。我们到了另一个世界。’”
白荷看着金玲,金玲的眼睛瞪得很用力,血丝突起,“往下念!”
“我渴了。”白荷放下书,就这么看着金玲。
金玲果然默默地去倒水。
白荷不喝冷水,自从加班将胃折腾坏了以后她再不能吃凉的。白荷只是舔舔,金玲以为她故意没事找事儿。
金玲不吸烟,也没有流里流气,除了黑夹克和墨镜,和从前没变,还是干净的短发,不饰妆容。但她不会笑,让白荷觉得这张脸如此生分。白荷想,不吸烟不喝酒是一个打手难得的好习惯,酗酒误事,烟蒂残留身份信息。
“昨夜,你做了什么?”白荷把书紧扣在胸前问她,好像胸甲般隔开一定的距离,对上金玲迷蒙的眸子,唇上的温暖。
金玲撤去这种压力,直起身,轻声说:“什么也没做。”
“真的?”
“我以为你是成年人,你会知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看黄色小说的时候。”金玲拿出一个压扁了的面包和一包方便面。
吃完早餐金玲静静听白荷读书。
白荷读书时金玲出奇地专注,这本书写得很美。
“……我喜欢冬日滑雪的感觉,像冲浪,浪很温润,尽管这样,我的鞋底也日渐一日地变薄了。忘不了,滑雪时拂过耳畔的清风;忘不了,滑雪时飘落地上的笑声。”
金玲说:“往下念!”
“……又有一个女孩,带着一种生动,一种活泼闯进了我的世界。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金玲突然纠缠上来,堵住了白荷的所有声息。白荷落入了一种柔软的境地,虽然一开始有些沉重。白荷听到金玲颈侧血液奔涌的声音,随着那股暖流的指引她听见了心房的鼓音,像一种奇妙的歌,歌声悠长,她的整个身体都变轻了,腕脉上的音律合歌相和。她的指间是金玲的指,那种不握笔的手、着薄茧的指腹、温软的掌心,熨帖的感觉厚实而安全。
被子像一朵飘上来的云,将她们埋到头。那里面像一个隐密的山洞,微微潮湿。
“你相信我一直想要见到你吗?”白荷问。
“相信。”
“你终于回来了。”白荷说。
不爱而得
金玲用凉开水为白荷清洗肩膀上的伤,包扎时环过白荷的脊背,用牙齿咬住布条拉紧,发茬擦着她的脖子。
“我应该休个年假,让我打个电话。”
快递员来送包裹时白荷拿到了和金玲带来的同一本书,白荷关上门,金玲冷冷看着她,像藏在衣柜后面的幽灵。
整个晚上金玲都像在谛听。
“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白荷问。
“读完书你就知道。”
“……方芳说:‘我的舅舅许诺,如果我赢得比赛,勇夺第一名,就奖我十元钱。’我无声地听……”
“念下去!”金玲沉声说。
“‘你不要与我争了好不好,让我拿第一好吗?其她人都不在话下。’方芳柔光闪烁的大眼睛深深地凝视着我的脸,镫亮的目光中满含期望。”
白荷读下去,好似读着自己的生活。金玲听出白荷声音里的情绪,抓住白荷的手说她不曾放弃!
这本书与白荷的文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每一个梗的接续,关系的转折,那些风景与心情,还有原词原句。
“……我笑了,我说:‘这是阿玲的伞,不是借给她的。下雨了,当然要把伞送到它的主人手上。’”
“‘不对,’方芳脆生生地反驳,‘我知道阿玲的伞是黑色的、灰色的。你的伞才是彩色的、白色的。这把伞是白色的,它不是阿玲的!’”
“在那个下雨天,我看到静找了你。”阿玲说得平和。
训练场并不是教室窗外的景色,那金玲是否和静碰面了?白荷心想。
不用再读下去白荷也知道结局,后面是强~奸的戏码。“你怀疑是我出版的么?”白荷无法解释。
“我不相信。”金玲垂下眼帘,没有底气。
阿玲看到了这个故事,笑子喻把强~奸的段落写得淋漓尽致、另人发指,她还刻意隐去了那句“流言剥夺了她上学的尊严。”坐实了阿玲被轮~奸的命运,她也没有写阿玲说那是她姐姐家的小孩儿的辨白。
白荷心痛得想哭!
笑子喻那是诬陷,白荷的本意书写的是流言的恶毒与伤害,根本就没有什么强~奸。
“你回来是报仇的?”
“我不应该吗?”
白荷想哭,如果仇恨没有那么深,这些就不会是真的!
“死的是谁?”
“关欣桦,还有最先要打你的那个男生。”金玲知道白荷记得那些细节,“那个男生一直住在金家胡同里,你救了目击者。”
关欣桦死了。
在上个月的同学会上,20年来她首次与白荷见面。
同学会那天,关欣桦、陈静、林丹、司徒月都到场了,班长还宣读了长篇的感言。
关欣桦嫁了个好老公,干着最赚钱的行业。与小学时一样的盘辫儿插满克拉钻的发梳。她伸指点着转盘监督满酒,无名指上硕大的正阳绿翡翠随着她拨转酒杯一次又一次地在众人眼前晃悠。她拉着白荷的手笑得像小时候一样,嘴角边两个梨窝。
“一毕业你就没了消息像消失了一样。我和陈静偶尔还能聚一聚,若不是这次班长找到你,我们班人还不能全哩!”
“还是不全,没有金玲呢。”
“真的很惋惜,她发生那种事。”小桦看着陈静说,“不说她了。白荷你现在住在哪啊?”
林丹给白荷倒上酒,她的感言触动了大家远久的记忆。小桦已举杯,在干杯之前,林丹又提议下个月再聚,大家走遍中国又回家相聚多不容易,还有七个出国的同学在微信群上视频参加同学会呢!
“为再聚干杯!”
“没加微信好友的都扫一下二维码和名片。”班长说。
白荷有点囧。
“手机还没换,白荷!”
“加我□□吧。”白荷亮出自己的号。
陈静将话题带到区政府领导的私生活上,还有新区建设中渣土行当的前景。男同学重视的是养大货或铲车,林丹从新小区落成中找到了为她的佛山陶瓷店儿拓宽销路的法宝。
白荷静静听着,像自己这种上不能联系市县区领导,下不能聚财养小弟,酒量还不行的,就是新世纪的废材。
“白荷,来、干杯。”
“干!”
“白荷,祝你越来越漂亮!”
“干!”
酒过三巡,“白荷,还没结婚呢?”
那些男生不是她结婚的对象。
聊天的主题又回归养孩子了。
结束了回忆,白荷突然说道:“凶杀案是29日之前,我救人是在30日。”
金玲笑了,“同一种杀人手法才有人顶罪。”
“可时间不符。”
“我知道他们那伙人的手段。”
你回来多久了,白荷没有问出口。
“你和陈静还有联系吗?”
“没有,她搬家了,现在住在红光区。”
金玲若有所思。
“怎么,你还要杀陈静?”
“为什么不呢?”
白荷应当感到安心了,因为金玲相信书上写的那段话,那罪恶的字条是陈静拟写来交给关欣桦的。
她们接着读书,读到金玲被轮~奸之后。
“冬去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