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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临季顿时僵在原地。
李沉韫没有再看邓临季,只挥了挥手,亭子外站着的两排侍卫也自动退下了。
等到这花园周围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李沉韫沉声道:“你先起来。”
“谢皇上。”铭青寻收回手,刚想抬起脚却发觉自己的腿在最初的一阵锐疼过后已经失去了知觉,他苦笑道,“皇上,我还是跪着吧。”
李沉韫疑惑地看了看他,最终又叹了口气:“好。”
他坐回石凳,用手拨动着棋盘上的棋子:“铭青寻,你很恨朕吧。”
铭青寻摇摇头,他道:“臣不敢。”
“你如何不敢?”李沉韫将面前的黑白棋子分开,一粒一粒衔进棋盒。棋盘里的子,黑白易分,说的简单点不过就是非黑即白。但人活在世不像下棋,有太多时候黑白混在了一起,事情便看不仔细。哪怕是不混,想做个明白人,也不是那般容易。
“习爱卿是个好官。朕知他清白。朕救不了他。”
短短三句话,该说的不该说的,也算都说出来了。
铭青寻又勉强磕了个头,他眯眼望着天空笑道:“有皇上这些话,习大人在黄泉路上也能安息了。”
李沉韫不语。
沉默了会儿,他道:“铭青寻,想回丹枫吗?”
此时陡然刮起了风,在最值炎热的当口把热气一点点驱散开来。铭青寻混沌的脑袋里难得又清明了些许,身上的汗水变得很凉,衣服贴到后背上,惊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他说:“臣,在丹枫有牵挂的人。”
铭青寻说:“臣想回去再陪陪他。”
青寻不知道自己这笑意在别人看来像是已经失去了什么:“那人说过,他会等臣的。”
李沉韫斟酌很久,才又说道:“铭青寻,朕可以让你现在就走,离开京城。”
铭青寻控制不住地腿软,他艰难地维持住姿势,却不敢多言。
李沉韫怜悯道:“可是——你不能回丹枫。”
“为什么?!”铭青寻无法置信地绷直了身体,他身体里涌出最刺骨的寒意,手背几乎是钉在地上,拼命往下按,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慌张。
“因为…你叫青寻,”李沉韫把每一个字都拖的极慢,“铭爱卿。”
铭青寻的手终于划出血来,他的动作因这句话而顿下。
“青寻,朕来给你讲个故事吧。”李沉韫拿出一粒棋子,下在棋盘正中间,“那还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高祖当年能登上皇位,一统天下,除了他自己骁勇善战,还有一点很重要,那便是他善于收买人心。那时的盛况是现在难以想象的,一个平民出身的人能让那么多能人异士甘愿为他筑出一条血路。”
“这些当初的功臣在后来都受到了最好的回报,高祖是知恩善报之人,在他登上皇位后便马上询求了这些人的意见,想做官的便封大官,其他不愿再走仕途的人也都给了优渥的条件,保证他们整个人生衣食无忧。”
“除了两个人。”
李沉韫与铭青寻的眼神相遇,后者像是预感到什么,下意识身体微微后倾。
“那时他们两人想辞官的态度很坚决,却因其中一人权势太高,甚至有点功高盖主,高祖不敢贸然放他走出自己的视野,就在另一人使了手段。”
“什么手段。。。”铭青寻的心脏又开始发痛,仿佛身体里有个灵魂在叫嚣着愤怒。
“先是把他关进了牢里用刑,后来那人不肯服软,高祖一怒之下,听信宦官了的提议,在那人身上下了毒。”
“。。。是一种很慢性的□□,每每发作起来都能令人痛不欲生。”
李沉韫边说边在棋盘上摆出盘死局,最后的一粒白棋,却是怎么也放不进去了。
“最终先屈服的是溟蒙将军,他废了自己的武功,交出自己所有的兵权,带着那位叫青寻的大人,去了丹枫。但那位大人的身体已经被弄坏了,所以在回去之后没几年,便因病西去。”
这故事已经过去太久,铭青寻听着,整个人却堕入了一种挣不脱的情绪里,他怔怔问:“后来呢?”
“后来…那位大人走后不久,溟蒙大将军也跟着去了。”
“他怎么这么傻。”铭青寻心里陡然像空出一个窟窿,他还来不及消化,只能装作苦笑着这么说,蹙起的眉角却泄出十分的落寞,“原来仙人…也曾那般用情至深。”
李沉韫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也不问,只是道:“你在牢里的这半个月,外面发生了很多事。有人借着溟蒙将军子嗣的名号企图谋反,此事牵连甚广,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彻底解决。朕当然知道溟蒙将军不可能有后代,但百姓不能知道。溟蒙是所有溱国人心中的传奇,若他及青寻大人当初离京的理由被天下人所知,这盛世的太平定会受到冲击。朕不能让你回丹枫,你的名字和出生地太特殊,倘若当年的事被添油加醋地渲染出来,你的身份很容易被居心不良之人利用。”
“皇上。”铭青寻仿佛没听到刚刚李沉韫的话,身体里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在挣扎,他按着胸口咬牙切齿悲切地问,“他们从未想争过什么,只不过渴求最普通平淡的生活,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逼到绝路!!”
“我们李家是对不起他们,朕知道,可该做的朕都做了!你以为丹枫的太平是怎么来的?它处在那样的地形下,却从未受到过外来蛮族的骚扰,你还真以为,是溟蒙成了仙人在庇护你们吗?”
两人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绪,铭青寻吼完那段话后直接被抽空了力气,他软瘫在地上,眼眶都不自觉泛了红。
他有点难过地自言自语,又像是问着谁:“那位大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李沉韫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冷不丁听他这么一问,哼笑道:“几百年前的人了,朕哪会知道?”
“总有人会记得的。”铭青寻撇撇嘴角,似乎是在嘲着谁。他循着光的痕迹抬头,眼睛茫然地眨眨,偏不知自己在悲伤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希望溟蒙是他一个人的仙人。
他却不是溟蒙想要的那个青寻。
李沉韫见了铭青寻灰败的脸色,心中顿觉不对,他将白子胡乱一置,扬声喊道:“铭青寻,朕命你平身!”
青寻跪在那里,却忆起小时候的事。那时溟蒙喜欢逗他,他也会生溟蒙的气,偶尔装作要跳窗出去,溟蒙也不阻止他,只坐在原地低低地唤:“青寻。”
“青寻,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庙里吗?”
“铭青寻,你不必再跪着了!”
“青寻,你走了就没有人陪我了。”
“铭青寻,你身上怎么了?!”
……
无数话语交织在脑海中反复地冲击,那些日子里留下的伤口终于在烈日下崩开,滚烫的血涌出来,将一身素衣染的鲜红。
作者有话要说: 挣扎着爬起来看了游泳队的比赛 孙杨许嘉余傅园慧史婧琳 都好厉害阿看得特别激动 中国的骄傲T_T 【所以兴奋得多发一点哈哈哈】 今天还是七夕 祝情侣狗天长地久 单身狗…好好学习吧(┯_┯)
☆、第 10 章
青寻跪伏在地上,弓起身拼命咳嗽。恍惚间,他感觉到有人冲过来想要把他架起,却又被侍卫拉开。
“父皇,父皇求你饶了铭大人吧…”李霰哭着跪下,一连几日的焦虑逼得她神色极度憔悴,“习哲远已死,青寻没有罪,你把他放了吧!”
“长清公主…”青寻头抵着地,胸口疼得直不起身,他无力地摇头,闷闷地恳求道,“长清公主,你回去,我没事…”
李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爱的人,从当初举手投足都掩不住的风采到了如今形容枯槁的地步,不由泪如雨下。
她视线平静与李沉韫对上,李沉韫的脸上阴沉冰冷。
李霰擦干泪水,最后再深情地看了一眼铭青寻。她肃然地俯下身,字字决然道:“父皇,长清愿意嫁给邓临季,但我求您,放铭大人一条生路。”
李沉韫没想到李霰愿意做到这一步,他看着铭青寻扣到地上的手骤然收紧,泛出毫无生机的青色。
他说:“长清,朕不逼你。”
李霰低着头痛哭道:“是长清自愿的。”
“好,那朕现在便下旨…”
“皇上!”铭青寻伸出手在地上摩挲着,慢慢地往前移,“皇上,臣请愿一死…请皇上收回成命。”
“铭大人,你无需多言了…”李霰无悲无喜的语调传来,“丹枫还有等着你的人,铭大人,不要辜负她。”
铭青寻绝望地闭眼。
李沉韫紧锁眉锋,沉吟片刻后终是当着众人的面下令:“铭青寻,朕命你明日起启程随一小队人马去往峰汱关外掦都,等这边局势缓下来,你再随军回来。”
铭青寻很费劲地听清楚了这句话,一时间浑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恭恭敬敬地磕头之后,他哆哆嗦嗦答道:“谢皇上恩典。”
众人当他是劫后得生的喜悦,只有铭青寻知道,自己身体里的寒气已经遏制不住了。
他的视线驻往远处的几棵树,那上面隐约开满了花,一簇一簇不甘寂寞地垂下来,繁盛有余,却怕是再禁不起分毫的压力。
铭青寻终究明白,从他决定离开丹枫的那日起,所有的结局都早已定下。
那些偶有的美好,不管是他心中暗许下的誓言,还是溟蒙后来给的承诺,都再也兑现不了。
过往终成空,那一日的铭青寻跪在烈日之下,噙着笑将几里晴空与盛景收入眼底,却再也不奢望,能得机会去赴一场细水流长白头相守的约。
由十人组成的精英小队护着一辆破破旧旧的马车颠簸在泥泞的道路上,马车里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大概是咳累了得歇会儿,里面的人竟安静了下来。
“铭大人,你还好吗?”有一士兵担心铭青寻身体实在撑不住,驱马靠近了马车从外面撩开窗帘,关切地问道。
铭青寻循声望过去,点点头,却不知道士兵有没有看着自己,便又开口道:“我很好,谢谢你了。”
士兵看着端正坐在马车角落里,双眼已经失去了焦距却依旧温润如昔的铭青寻,心里不禁为他遗憾:“铭大人,有什么需要就只管告诉我们。”
“你们赶路便是,不用顾忌我。”铭青寻下意识地面对着一片黑暗笑起来,“能否请问一句,我们这次会不会在丹枫停宿一夜?”
“这——?”士兵有些为难地想了会儿,终于还是说道,“并没有这个计划。”
铭青寻只觉得自己一口气提上来却有点缓不过来,他极其不适地换了个坐姿,带着歉意笑道:“还是停一晚吧,我很久没回去看看了。”
士兵想,你现在这个样子,又能看到什么呢?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让他受了触动,士兵心里清楚铭大人现在身体很不好,能不能撑到目的地还是未知,这次回他自己的故乡只怕是最后一次了。
于是他点点头,道:“那便待上一晚吧。”
铭青寻心满意足地抿抿嘴,不再多言。
又过了十几日,铭青寻已经彻底分不清白天黑夜,之前和他说过话的小士兵又再次和他搭上话:“铭大人,再过不多会儿,我们大概就能到丹枫了。”
铭青寻立马为之一振,他慢慢地摸索到窗前,睁大眼睛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明明是盲了的眼睛里像是盛满星辉,士兵被他的兴奋感染,也嘿嘿地笑道:“刚天黑呢,到那儿估计就黑透了。”
“哦。。。好。”铭青寻若有所思地趴在窗缘上,眼睛定定地望着同一个方向,士兵都有点不自在了,他才说,“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