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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真又道:“先生还说了,两位可是从西面上的山?若是的话请从南面下山吧,虽然绕的远了一些,但是那条路更平整安全,下雨天不易打滑。”
穆霓凰道:“好的,还请小哥代为向钟先生致谢。”
丘真一路送着穆霓凰和于陵出了院门,直到了要上石阶之处,方才一揖,道:“我家先生祝两位一路顺利,他身体不适,就不能亲自出来相送了。”
穆霓凰遂道:“先生客气了。”
而后,那丘真又道:“穆小姐,我家先生要我代为转达,说请穆小姐务必保重,后会有期。”而后又再一揖,转身便回去了。
穆霓凰又是一怔,似乎觉得从那年轻人的话里模模糊糊感受到了什么,但是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后会有期?大概很难了。
这个钟先生,到底还是太神秘了。
穆霓凰一手扶着斗笠的帽檐,一边拾级而上。
离分手的岔路口不远的一株巨大的榕树下,魏静庵等人正牵马等在那里避雨,看到穆霓凰后,他们忙牵着马从树下走了出来。
雨点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若有若无的丝状。
并未多说什么,穆霓凰翻身上马,道:“下山。”
三四个侍从遂也都随她上了马。
最后转头远望了一眼那隐在青山雨雾中的颛庐,穆霓凰轻轻勒紧了缰绳,而后沿着南面宽阔的山路慢慢下山远去了。
衢州城。
客栈里,萧景琰一身苍色短打锦衣坐在桌案前,细致地打量着手里的的一个红褐色的小匣子。
那匣子长不过两寸,通身黄花梨木制成,匣面上堆雕着精致大气的云气纹,匣扣由青铜打造而成,在案头的烛火下泛着些细微冷淡的光芒。
屋外廊下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传来,那人经过敞开的屋门走进来,正要行礼时,萧景琰已道:“战英,你来看,这个匣子修的怎么样?”
萧景琰手托那花梨木匣子站起身来,列战英遂走过去就着他的手打量,而后道:“殿下,这单耘真不愧是鬼手匠人,这匣子半点也看不出之前的划痕了。”
萧景琰点了点头,嘴角也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轻轻打开匣扣,翻起盖子,匣子中柔软棉质的凹槽里赫然躺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那珍珠莹润洁白,在昏黄的灯光下亦可见其夺目的悠然光华。
列战英有点讶异,道:“殿下把这颗珍珠也带来了?”
萧景琰几不可察地沉默了一瞬,而后道:“这个时节,总觉得还是要带着它出来才行。”
列战英疑惑地皱了眉,他尚没来得及想清楚,萧景琰已然关上了匣子,道:“这么晚了,什么事?”
列战英遂双手奉上一个折子,道:“回殿下,京城来的加急文书。”
萧景琰接过折子还没来得及打开,另一人已经走进门来,边道:“殿下!”
萧景琰和列战英看去时,却是靖王府的参将戚猛。
见他回来,萧景琰遂道:“可打听到了?”
那戚猛道:“是,殿下,听那掌柜的形容,后院天字号房里住着的应该就是霓凰郡主,那掌柜的说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萧景琰遂点了点头,而后便翻开了手里的折子来看,是梁帝发来的敕旨。
扫视两眼后,萧景琰将那折子放在了桌案上。
瞅着他的脸色有些变沉了,列战英遂道:“殿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戚猛本来要退下了,听列战英这么一问,登时又转过了身来。
半晌,萧景琰道:“无事。皇上来的敕旨,三日内必须回京,领兵到西山营换防。”
戚猛闻言,登时皱起眉眼,上前一步道:“西山营?可是殿下刚从平州营回来不到三个月,军队休整期都还没过,怎么能又去西山营?”
萧景琰目视着前方半开的窗扉。
自从来了衢州后便是阴天,今天下午落了一场阵雨后,天幕上的乌云似乎也都散了。
此刻云散月见,夜风徐徐,院子里的桂花在夜风的撩动下从树上簌簌飘落。
见他不说话,戚猛乃是个急脾气的粗人,此刻便忍不住又忿忿道:“殿下,皇上这样也太不公平了!太子和誉王每天坐在京城里什么都不干,咱们一年年带兵守在外面,皇上不嘉奖就算了,还总指派殿下做这么多没道理的事——这趟不过是严州衢州边界剿几个山匪,还巴巴的让殿下过来巡视——殿下怎么说也是个郡王,皇上怎么能总让殿下干这些事!现在居然连休整期也不管了,又要把殿下推出京去——”
戚猛的话并非没有道理,但到底是越说越不象话,列战英遂猛的抬脚踹了他一下。戚猛不妨,登时吃痛地跳起脚来。
萧景琰声色却不变,淡淡道:“早就想来衢州找鬼手匠人单耘修这个匣子,要不是这次过来严衢边界巡查剿匪情况,怕是也不能这么顺利出京来江左一趟。”
萧景琰一言就驳回了戚猛的话,他自然不敢反驳,但仍忍不住腹诽道:“殿下总是这样所以皇上才总挑软柿子捏……”
萧景琰见他两人的表情皆是忿然又沮丧,遂又道:“你们跟着我这么多年可是觉得委屈吗?”
戚猛只觉得心酸,难以言语。
列战英道:“跟随靖王殿下是属下们的光荣,从未有过半分委屈。属下,属下们只是——”他拿眼看了看萧景琰,复又垂了眼。
萧景琰看了看戚列两人,这些年来梁帝对他一直冷淡苛刻,列战英和戚猛忠心耿耿地跟随自己,此刻自然是为自己抱不平。不过,他并不在意。
梁帝是怎么看他、怎么对待他的,他早已经不在乎了。
黄花梨木的匣身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层浅淡微光,萧景琰伸手轻覆住那匣子,道:“若是你们跟着我哪里有了委屈就说出来,不必吞吞吐吐。如果不是的话,我从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委屈,不用为我不平。我的话够清楚了吗?”
戚猛和列战英都静默了一瞬,而后两人垂头道:“是,殿下。”
萧景琰道:“明日一早就要动身返京,收拾好了就早点去休息。”
戚列两人遂都退下了。
那两人走后,萧景琰起身将桌案前的窗子推展,而后复又坐下,打开了手边的匣子。
圆月当空,风清露白,匣中珍珠周身的光华也仿佛可以媲美月华一般的纯净。
夜凉如水,院中丹桂不住地散发着醉人的芬芳,萧景琰举目望着明月,轻声道:“又是中秋了。”
夜风轻缓涌进窗扉,他的话语散在风中,抹去了所有踪迹,就仿佛从未开口。
翌日清晨,天空刚翻了鱼肚白,衢州城门处值夜的士兵刚刚开了城门换了班。
城门打开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穆霓凰和萧景琰就带着各自的随从一行出了城,来到了衢州城郊外。
清晨的缘故,周围皆很宁静,只听到晨鸟不时的啁啾和一阵阵哒哒的马蹄声。
穆霓凰和萧景琰并肩勒着马缓缓行走在官道上,身后两人的侍从都远远跟着。
今早在客栈,穆王府一行人收拾好行装去退房牵马的时候,发现靖王一行人正等在客栈门外。
穆霓凰讶异极了,然而复又想起萧景琰向来言出必行的性格,那么既说了要同她辞别必然就是要做到的。
不过事实是,她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跟萧景琰有过私人往来了。
最开始是因为刚刚接手南境军,战事连连压力巨大,她并无暇打理私人关系,后来等她在主帅这个位子上渐渐游刃有余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不知道该如何重拾跟萧景琰之间的关系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还想继续儿时的那段情谊。
有越来越多的事情开始成为她的牵绊,以至于再想到和萧景琰的来往时,她关心的不再是他们又能发明出如何新奇好玩的游戏,而是宫城里的那位九五至尊会如何看待他们的亲近,而是这段关系会带给穆王府和南境军怎样的利弊。
说来也是可笑,就在赤焰案发后短短一两年的时间里,她过往十几年中信以为真的所有对错曲直都被打碎了。
她也知道,变了的人并不只她一人,赤焰案后,萧景琰也不再是曾和她一起策马山川的那个靖王哥哥了。
也许他和她一样,不知该如何用这样的自己去面对儿时的好友,也明白他们已不能再奢望继续享有那样纯粹的情谊。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所以现在,他们当真变成了陌生人。
沉默许久后,穆霓凰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道:“靖王殿下若有事不妨明说。”
萧景琰看了看她,道:“我离京前听说,皇上已着手要为郡主选亲,武选为先,文试在后,并且不拘在大梁一国之内,邻国若有高手也皆可前来挑战。郡主要早做打算。”
穆霓凰打量着他,微微挑了挑眉。
萧景琰道:“郡主对我所说半点也不惊讶,看来已经知道了。”
穆霓凰轻轻笑了一声,道:“穆王府虽然远在南疆,但要说在京城没有一点人脉只怕也没人信,何况,我也已经收到皇上的御书了。”
萧景琰道:“我亦想过是如此。但昨日巧遇郡主,我仍是觉得要再给郡主提个醒。”
穆霓凰似笑非笑道:“想必若是没有这番巧遇,靖王殿下也就忘了这回事了吧?”
萧景琰似乎并不介意她话中的挖苦之意,只继续道:“若是选亲中有合意之人,你——”
穆霓凰朗声一笑,打断道:“靖王殿下真要跟霓凰讨论如何择婿吗?”
萧景琰看着晨光中她清丽骄傲的侧脸,抿唇闭了口。
静默片刻,穆霓凰微微垂了目,道:“不过,还是多谢殿下了,霓凰会妥善处理的。”
萧景琰无声地点了点头,之后他目视着前方的道路,复又道:“昨天问我的问题,之后你是去找答案了吗?找到了吗?”
穆霓凰轻轻吐出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跟他谈话的地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远离了宫墙,似乎也因此远离了许许多多的顾及,所以她竟也有种想要卸下本应有的疏离武装的冲动。
穆霓凰的声线渐渐柔软下来,轻声道:“我也……不知道,”顿了顿,她又道:“其实大概我一直都明白,只是不敢问出来,也不敢回答。”
萧景琰只是驱马向前,没有言语,只听穆霓凰继续道:“只是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却不够,心底某个地方总有别的声音跳出来叫嚣着让我不要相信。”
萧景琰陡然勒马停住,转头去看时,发现穆霓凰早已驻马停在了他身后。
她在清晨薄薄的雾霭中望着他,湿润的泥土芬芳混着不知何处飘来的桂花香盈满了两人的鼻息。
穆霓凰轻声道:“靖王殿下有过像这样的感觉吗?”
萧景琰掉转马身,亦注视着穆霓凰,她的神情悲喜难辨,非要说的话,他觉得她很疲惫。
萧景琰道:“不。我只是后悔,”他转头望向一侧尚有些影影绰绰的树林,接着道:“出使东海前忙的团团转,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有那些繁杂准备的片段,我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见小殊是什么时候了。”
他分明用着如此平乏的语气,但穆霓凰的心却倏然一痛,泪水顿时涌上了眼眶。
萧景琰继续道:“那一趟在外面呆了一年多,我浪费了那么多可以跟他相处的时间。我不奢求他还活着,我只想能再重来一次,我不会去出使那什么东海,我会每天都跟他都疯在一起,然后我会跟他一起出征,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