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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静庵作为穆王府的一员老将,成年之初便追随前云南王穆深征战沙场,穆深不幸战死沙场后,他又拼死力保穆霓凰承继主帅之位,为其保驾护航,到如今加起来已有近二十五年的时间了,他确实是看着穆霓凰和穆青长大的,穆氏姐弟两人也一直对他有种长辈般的敬重。
魏静庵闻言,静默了片刻,而后道:“末将一介武夫,只知令行禁止。郡主是末将誓死追随的主帅,郡主有令,末将必定全力以赴。”
闻他此语,穆霓凰忍不住轻笑一声,而后扶着门框,看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天幕,道:“魏叔,你当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走回屋中,又给自己斟上一杯茶,仿若自语道:“确实,我来了这里又有什么用?”茶到嘴边,她复又放下了,朗声道:“明日休整一天,后天就返滇吧。”
魏静庵道:“是,郡主。”
霓凰微笑道:“这几日一直连夜赶路,魏叔定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魏静庵扫视穆霓凰平静淡然的笑脸,心中却尽是不忍,待要说时,却也不知究竟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毕竟这十余年来,他亲眼看着这个曾经娇俏的小女孩一点点长成了如今赫赫威名沉静从容的南境女帅,同龄的女孩子尚在为明日穿着衣服的颜色烦恼时,她却正手握银剑脚踏枯骨在战场中浴血厮杀,同龄女子正在祈祷夫家的庇护爱惜时,她却以女流之身一力撑起云南穆府,在皇帝和一众朝廷势力中周旋。
穆霓凰身为南境军主帅、穆王府当家主人,一切都是以云南穆府为先,自己的执念为数寥寥。而这次引她到江左来的就该是那最深重的一个。
她带他来江左,大概本是想要让他出面阻止她,但他既知她心中多年来难以言喻的苦痛,又怎能忍心?
想来想去,所有情情绪纷杂在胸口,也只能变成一叹。
魏静庵伸手一揖,道:“末将告退。”而后缓步退了出去。
☆、章贰 苏幕遮
江左廊州。
江左盟总舵中有一处名为介心的小院落,盟中兄弟尽知此处乃是宗主梅长苏常居的院落,又因宗主爱静,所以进出介心小院时皆不得喧哗吵闹。
这是一条不写入盟规中的盟规,盟中兄弟皆都放在心上。
不过,这条规矩却对两个人没有任何约束力。
这天下午,琅琊阁少阁主蔺晨一身翩翩白衣,摇着一柄簇新的空白折扇,一脚踹开了介心小院半掩着的院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吆喝着:“人都哪儿去了?”
飞流本来捧着一叠衣服开开心心一步三跳着往自己房间走,听到他的声音登时把头四处转的像拨浪鼓一般,待看到蔺晨走进院子来,他吓得抛了手里的衣服就往房上跳。
蔺晨此刻也已看见了他,忙飞身上前从容接住了飞流抛在空中的衣服,他略略一打量,这叠衣服都是飞流平日穿的,叠的很是齐整,还泛着淡淡皂角味,应当是才晾干的干净衣服。
蔺晨仰头往左手边的房上道:“飞流,你怎么还是改不了见人就上房的毛病?你蔺晨哥哥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吗,打招呼不是这样打的。”
飞流悄悄从房檐上探出了半个头来,一脸紧张地注视着蔺晨,似乎担心他随时都会扑上来。
蔺晨兀自碎碎念着,道:“这个先不说,你上房就上房,为什么还要把衣服扔了呢?你看这才洗干净的衣服,你这一扔,要不是我接住了,你明天打算穿什么?”
飞流仍扁着嘴不说话。
蔺晨狡黠一笑,道:“飞流,莫非你不会抱着衣服上房么?来,下来,蔺晨哥哥教你怎么样?”
飞流此刻把俊俏的小脸都探了出来,义正严辞地拒绝道:“不要!”
蔺晨一甩袖子,指着房檐道:“你非这么不听话是不是?一定要我上去抓你才肯下来?”
飞流浑身一抖,登时又把头缩回去一半。
两人正闹的起劲,从通往□□的月洞门处走来一个束发褐衣、行动干练的年轻人,正是黎纲。
此刻他边走边道:“蔺晨公子,宗主请你过去呢。”
蔺晨闻言,看看房檐上的飞流,笑道:“一会儿我再来陪你玩,飞流乖。”说完把手里的一叠衣服扔给黎纲,自己摇着折扇往□□去了。
黎纲抱住衣服,抬头看看飞流一脸惊白的表情,不由得想发笑。
他道:“好了飞流,你的蔺晨哥哥走了,快下来拿了你的衣服回房去放好。”
飞流复又向□□的方向望了望,而后才从房檐上轻跃下来,劈手从黎纲手里夺了衣服后,就逃也似的往自己房间里去了。
蔺少阁主一身白衣,摇着一柄空白折扇从月洞门处走进来时,闻名天下的江左盟宗主梅长苏正坐在院落北头起居室前的廊下烹茶。
虽才是中秋时节,梅长苏却已经换上了全副的棉衣,即便如此,面色上仍是苍白居多,少有红润踪迹可寻。
逢此秋季,植于院子西侧的满枝红叶的上思槭实在惹眼,蔺晨也忍不住驻足看了片刻。
今日无风,巨大的槭树只是安静地矗立在那里,通红炽烈的颜色似乎随时都要如赤焰般燃烧起来。
蔺晨复又抬脚向梅长苏走去,边道:“才几天不来,叶子竟都这么红了。这个时节真是太显眼了,一进总舵就能看见这边的红云,”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这棵树你养的还真好,刚从琅琊阁挪过来的时候看起来病恹恹的,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你还能给养回来。”
梅长苏似笑非笑道:“论起养命之道,这一项上我却不敢跟蔺少阁主争锋。”
蔺晨一怔,而后展开折扇摇了两下,笑道:“哟,今天是吹哪里的风?你竟然还夸起我来了。”
说罢定睛一看,只见梅长苏正拿着一块白绢细细擦拭着一柄小弩,那小弩长不过两尺,朱身墨弦,拉扣均由白玉打造,弩身上尽是精细的暗纹,乍看去,仿若滴滴泪纹。
蔺晨自然认得。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这正是名匠班家的得意之作,劲弩画不成。
蔺晨道:“怎么今天想起来打理你的宝贝画不成了?”
梅长苏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悠悠道:“你也说了,这样好的宝贝,怎么能不时时拿出来养护一番?”
果然,这句话成功踩到了蔺晨的痛处。
他呵呵一笑,道:“你等着,我今年还会去找班家那个老头子的,我就不信了,本少爷还就弄不到他的一件兵器了?简直岂有此理。”
说着越想越气,蔺晨忍不住跳起来,道:“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他都给你做了两张弓了,可每次我去找他都给我吃闭门羹!难道我蔺晨还配不起他的兵器了是怎的!”
梅长苏细细擦拭着那白玉的拉扣,漫不经心道:“班老既说了他做的兵器认主要讲缘分,你的缘分还没到,就且等着吧。”
不甘心只被对方踩到痛处,蔺晨复又坐下,很随意地翘起二郎腿,道:“话说你的赤心呢?当年救你回来的时候也没看见,别是给战火烧成炭了。”
梅长苏抬目睨他一眼,道:“留在金陵了。这个问题你之前就问过了,没必要再问一次。”
蔺晨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话,无辜笑道:“哟,那挺好,等你回金陵之后就又能见到你另一张宝贝弓了。”
梅长苏今日心情尚好,也不与蔺晨计较,他看看蔺晨手里晃着的空白扇子,岔开话题道:“又换了新扇子?”
蔺晨闻言,遂展开扇子在他面前展示了一番,热切道:“这把扇子可是我花大价钱弄来的,扇面的题图甚合我意,长苏,你看如何?”
梅长苏就着他的手仔细打量了那扇子一番,扇骨是由乌木所制,纹理细致,切面光滑,扇面也是上好的生宣面,质地绵韧又轻薄。
确是一把好扇子,只是扇面正反皆是空白,梅长苏看遍了却未寻到半点笔墨。
他抬眸扫了蔺晨一眼,道:“是你瞎了,还是我瞎了?”
蔺晨忙热切地上来解释道:“你看,长苏,这正面上,是茫茫一片云雾缭绕,这反面上是白雪皑皑绵延千里!这等巧思,怎么不是上乘佳作!”
蔺晨说着,又将扇子在他面前来回晃了一圈,梅长苏面无表情注视着他半晌,而后道:“蔺少阁主的医道自然是精湛,不过我一直想问你,你自己有病了,又该找谁去治?”
蔺晨从容合上折扇,满脸皆是无所谓的笑容,道:“欣赏不了我的扇子就罢了,还这样嘲讽我?罢了,懒得跟你计较,”而后,他又抚弄着乌木的扇骨,道:“我都想好了,我这把新扇的名字就叫 ‘无用’,你觉得如何?”
茶水已沸,明知蔺晨话中带刺,梅长苏却也并不急着理他,只是开始分茶到两个青瓷小杯中,其中一杯递给蔺晨。
蔺晨接过,嗅嗅茶汤中飘散出的武夷茶特有的岩骨花香,道:“你一年四季都喝这个也不腻?时不时换换口味多好。”
梅长苏掀起眼帘看看他,而后道:“明天一早我就会动身往衢州去,若是为了这个的话,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蔺晨一脸无辜,笑道:“哟,那还真巧了,不是说那个跟你青梅竹马多年未见的穆王府郡主如今也在衢州吗?你们不如见个面叙叙旧,然后你再跟她聊聊你要重回金陵昭雪平冤的规划,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富有裨益的好建议——”
梅长苏面无表情地开口打断他,道:“蔺晨——”
蔺少阁主却亦不甘示弱,两个字后又强行夺回了话语权,道:“啊,不过看你今天如此神清气爽的模样,你也早该有此打算了吧?
蔺晨说着,胳膊担在矮桌上,好整以暇地笑道:“如何,长苏,要见那穆家郡主,你很是开心不是?”
他今日从进门来就满嘴阴阳怪气。
梅长苏自知蔺晨是拿他无可奈何的,这十年来不论是治疗火寒毒的方法还是谋划重回金陵,蔺晨虽极力反对,但却都半分也动摇不了他,所以每每只能拐着弯旁敲侧击以至气恼时挖苦讽刺。梅长苏心知如此,倒也向来不与他计较。
所以此时蔺晨问出了这句话,本以为会像往日一样受到梅长苏的无视,但没想到那人很快答道:“确实。”
从上午开始就闷沉着的天此刻似乎突然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汹涌而出阵阵秋凉之风。
院子里槭树的枝叶也开始在阵风中翻动纠缠,哗然作响。
所有的笑意一瞬间皆从蔺晨的脸上褪去了,他轻轻放下青瓷茶杯,道:“那就堂堂正正去见她,告诉她你的故事——你不是说过吗,对于逆犯林殊而言,即便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要置他于死地,只要有那个人在,他就不至于无处可归。”
然而,梅长苏却似是被风拂枝叶的响动吸引了注意力,只是抬头去望那株高大的上思槭。
把他的沉默当作了契机,蔺晨遂继续道:“她已经这般年纪了都不曾再订亲,此次她不过因为认出了聂铎,就一路迢迢从云南追到江左来打探消息,不难想象她也还是放不下过去。长苏,你到底犹豫什么?”
梅长苏回转头来,道:“她和我之间,并非你想的那样。”
蔺晨不由冲他探寻地挑了挑眉。
梅长苏注视着面前矮桌上青瓷杯里的茶水,道:“我们分开的时候,她还太小,她对我的依赖和信任大都因她视我为兄长,并非你所想那般。现在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