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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时辰,也就刚下早朝罢。”柏倾冉见她这一身龙袍未换,连额头上也沁出细汗。“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在永桐殿里又不会跑,怎的那么毛躁?”一边说着,一边取出手帕来给她擦去汗珠。
“哎,朕要是走慢了几步,倒是会被那些老臣再数落多几句了!”子桑聿毫不在意地笑,向着她挑挑眉:“来慢了,朕怕你责怪。”
“责怪什么?”柏倾冉真是拿她没办法,“皇上九五之尊,臣妾不敢~”
“爱妃——”子桑聿又使坏。
“你…”
“好了好了,不闹了。”子桑聿做了个鬼脸,看回身边缠了自己许久的两个小家伙。“诶嘿朕的小霸王,今天有没有闹脾气啊,有没有听话?”说着就是一阵逗弄。
两个小人咯咯地笑了,齐齐露出那几个小小的牙齿,特别可爱。
“来来来,叫声父皇听听好不好。”子桑聿嘟着嘴就要作势亲他们,“来,父皇,父——皇——”
“父——晃——”
“诶,不对啊,是父皇不是父晃!”子桑聿有些不高兴,明明前几天还能像模像样地叫一声父皇的啊。“楠儿你又耍脾气了是不是,不准耍脾气。”
楠儿没理她,溜着小眼就想挣脱她的怀抱去跟哥哥玩。
连忠在一旁看了许久,见这两个孩儿精灵活泼,不禁笑了。“皇子公主聪明伶俐,实在是可喜得紧。而且瞅这模样,愈发跟皇上相像了呢。”
是吗。子桑聿左右前后地端详了一下这两兄妹,好像是诶。
“可不是嘛。”一旁的奶娘忍不住插话,笑道,“今天奴婢和娘娘在这后院陪皇子公主玩耍,小皇子和小公主都能晃晃地走几步路了,可真是踏出了重要的一步呢。”
“会走了?”子桑聿有些惊喜,见柏倾冉也只是笑着点头。“真好,这可是一统天下继承我大延江山的一步呢。”
这话说得极轻,除了柏倾冉,别人也未曾听见。
“冉儿。”子桑聿捧着手里的孩子,特别认真地回过身来。柏倾冉看着她的眼眸,也只是静静地听。“到了孩儿周岁,我便立你为后吧,可好?”
这应是让人欣喜的话。
“聿…”柏倾冉心中虽然为她这一份心意感动,可是更多的,还是担忧。“朝中大臣一直不服你对柏家人的安排,如今你若执意立我为后,只怕朝中轰动。介时场面,你又该如何去应付…”
子桑聿只是笑了。
“我已为一国之君,天下之主,如果连一个正主之位都不能给你,还有什么意思。”
楠儿跌跌撞撞地摔在子桑聿怀里,嘴里喃喃地喊了一句父皇。
☆、第49章 君臣协
大延皇宫。
黎明的阳光洒在了这历经沧桑的古老宫殿上,一道道如利剑一般爬过宫殿的檐角,给檐角的鸱尾神兽渡上一层金黄。天亮了,而宫里人早在日出之前便已起身,整顿装束行走在这宫道之上,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又是一天清晨,子桑聿早早便养成五更天起床的习惯,蹑手蹑脚地爬起身来,以防吵到身边的人。“你醒了?…唔…”
被窝里的人还是一阵慵懒语气,睡眼惺忪。“嗯,你再睡会吧,我准备一下便去上早朝。”子桑聿说得很是柔情,拥着半睡半醒的柏倾冉,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
“你也起来了,我就不睡了…”柏倾冉扯着她的手,赖在她怀里,“我倒是想多睡一会儿,只是那两个小霸王这会儿该是醒了,总得起来顾着他们不是…”
“真是个贤妻良母。”子桑聿点了点她的鼻子。
待这二人换好衣服,便有连忠领着宫人打门外进来。
从漱口到洗脸,从束冠到更衣,一系列的细微小事都由专门的宫人负责伺候。柏倾冉看了一眼那穿戴龙袍的人,自己在一旁敛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御膳房给子桑聿准备的早膳也摆来了永桐殿。小米粥,燕麦包子,桂花糕点,蒜泥白肉,一份份精致的小食盘子五花八门地摆了大半张桌子。不过子桑聿早上胃口依旧是小,扒了半碗小米粥便想起身离开、柏倾冉硬拉她坐下,才肯多吃个包子。
延和殿。
子桑聿今年十八,虽还未到立冠年纪,但是处理起政事来还是颇为认真,儿时的国策也不是白学的,刚接手这河山没多久,就已经有为君模样。抚养她长大的连复,此时也已经搬回两年前在京都住下的别苑,颐养天年。对于而今子桑聿的成长,也算是对得住死去的太子统了。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列为左右两行,手持玉笏商议朝政。
之前大宁留下来的官员,除了当年太子统的势力,其余皆贬为庶民允准还乡。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旧臣留下来也没多大意思,除个别才华突出的可以考虑以外,剩下的再不清理,就等同于给朝廷养一群蛀米大虫了。
如今的大延朝堂之上,多数是年轻面孔。子桑聿非常重用当初在江洲秋试中举的人,凡中进士者都入朝为官,颁封职位;毕竟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思想,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急需一批新的血液来灌溉它。
“启禀皇上,”下列定国公公孙政出列,“如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中原地区已经全部纳入我大延版图之中;只有一处,西边的蛮军割地为王已久,实在不能再放任不管。臣请奏皇上派兵讨伐!”
“西边…”龙椅上的子桑聿不禁沉吟。“的确,当初领兵抗宁,西边就已有叛军作乱,势力愈发壮大。如今,倒成为大延的一根刺了…”
连忠守在身侧,默不作声,从不让自己过多关心这些事。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都在细声讨论着西边叛军的来头。大概议论了一盏茶的时间,子桑聿方轻咳了一声,打断他们的讨论。“关于西边叛军,众卿可有情报来?”
堂下,三军都督顾樘出列。
“启禀皇上,据探子回报,西边叛军出自苗疆一带地方,为首者名魏添。这魏添,在领地号称齐霄天王,手下有三十万兵力,号称五十万大军。如今,魏添的人马已经占领了西边多处城池,看势就要蔓延到蜀川一带。”
“大延泱泱国土,岂容宵小之辈夺去?”子桑聿英眉一横,有些不悦,“蜀川一带素来称为天府之地,如今叛军作乱都要打下半壁江山了,众卿还无动于衷吗。”
最后半句声量提高,堂下便即刻跪了一片人。
“皇上息怒!”
“莫说这些无用的话,朕不喜!”子桑聿直截了当,只道:“西边叛军战事迫在眉睫,可有卿家愿意主动出击?”说着,视线便往那列武将看去。
还没来得及让人考虑,武将之中的巾帼徐逍便出列来,端正跪下:“启禀皇上,末将徐逍愿领兵出征,平西边叛军之乱!国难当头,徐逍愿为大延肝脑涂地!”
子桑聿指节不禁紧扣座下龙椅。
“末将愿领兵出征,平西边叛军之乱!”
徐逍话音刚落,便有那几个武生鼎甲接上话来。这批人,不愧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心腹将领,在这关键时刻,总会发挥重要作用。只不过,这一战不容小觑。“众卿为国效忠的心情,朕能理解;只是这魏添并非小人物,这一仗要谨慎而行。”
尔后,子桑聿钦点安国将军楚云志为主帅,领二十五万精兵出征平叛;后,册封胡亚宝、乌天佑二人为大军副将,跟随楚云志西征。
“西征一事迫不容缓,大军在二十日内整顿出发。”子桑聿道,“朕提前祝各位将军披荆斩棘,凯旋而归。”
“末将领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武官列中的徐逍,望着领命出征的几位将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从大延平定战乱开始安定以来,自己似乎越来越没有用处了…唉,难道女子的能力终究比不上男儿?望了一下端坐在九五之势上的子桑聿,这个人,似乎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
不过。
徐逍不禁苦涩一笑,自己何曾又与这个人近过?
少年君主睿智明理,治理天下字字珠玑;更是世间深情人,专宠凝妃柏氏,夜夜留宿永桐殿;幼儿聪慧,甚得君心,一家和睦……这些关于子桑聿的评价,早已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一时佳话。
自己这种手上沾满血腥的人,怎么敢妄想得到这人的一丝怜悯?
仅有的一点温度,便要追溯到那天在固川战场上,他策马来救自己的场景了罢。到处都是刀枪火光,厮杀叫喊,可是他那双坚定的眼眸,就像一道光,让人移不开眼。
“皇上,臣还有一事要奏。”
子桑聿不禁挑眉,看着出列的公孙政,心里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喔?不知定国公有何事要奏,但说无妨。”
“皇上登基已有一段时日,然而后宫无主,”公孙政顿了顿,“皇上处理国家大事固然要紧,但是后宫家事也该有个人为皇上打理。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后之理也应当如是。”
“唔…众卿的意思呢?”
“臣等同意定国公所言。”
徐逍立在当中,只是沉默。
“后宫无主,的确。”子桑聿浅笑,“但是朕早已婚娶,凝妃便是朕许下誓约的结发妻子。而凝妃也为朕育有皇子和公主,碰巧今天定国公说起,朕倒是记起来了。关于立后一事,朕有意立凝妃为后。”
“皇上,这…”公孙政虽早就料到子桑聿有这么一说,可是当着满朝文武说出话来,君无戏言,又岂有反悔之理?“臣请皇上三思。凝妃娘娘乃柏家之后,若皇上立凝妃娘娘为后,那皇子睿便是皇上的嫡长子…”
“嗯,然后呢?”
自古以来,嫡长子继承父业,公孙政倒没有说。
子桑聿环顾众臣,没有谁再提一句反对,可是也没有谁敢说一句支持。“朕立凝妃为后,尔等不同意是吧?除了柏家之后一说,还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吗?念及凝妃为妻以来,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从未做过出格之事,何错之有?柏道成谋反之事,难道凝妃身上流着他的血,就该替他承受千刀万剐了!”子桑聿一急,怒拍龙案:“那么朕膝下皇儿,是不是也该凌迟!”
“皇上息怒!”
不得了。
子桑聿为君以来,还是第一次冲着满朝文武发火。公孙政跪在地上轻叹了一口气,皇上的性情终究太像太子爷,那专情的脾气实在没人能拦!也罢,也罢,这件事再纠缠下去,只怕皇上会气出毛病来!还是按照当日之策,另行决议吧。
“皇上息怒。”公孙政再次奏请,“立后一事…臣…臣无异议。”
众臣跪在地上,偷偷地瞄了瞄定国公。既然定国公都屈服了,自己还反对什么?当即堂下便是一阵附和,齐道:“臣等无异议。”
连忠看了看那敛着龙颜的子桑聿,见她虽是震怒,却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朝连忠勾嘴笑了笑。
看来皇上是在用计。连忠心里也笑了,只是方才她发怒时,自己的确是被她的神情吓到。
“皇上请听微臣一言!”堂下文臣黎为民出列,手持玉笏一派大义凛然:“自古以来,皇帝后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便是说到皇上的后宫家事。如今皇上仅有凝妃娘娘一人,封后之后,凝妃娘娘不仅要打理后宫事务,还要照顾皇子公主,实在操劳。臣奏请皇上添秀纳妃!”
“臣奏请皇上添秀纳妃!”
老臣们皆是异口同声,看来是商量好了的。
子桑聿沉了脸。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