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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那是半山腰的白色蔷薇花海,阿铉就在这一片花海的正中心。
K从来没有来过阿铉的墓地,他说,他该来的时候,就应该在阿铉的身边躺下了。
Jack在墓碑下放了一束白蔷薇,看着墓碑上他们的照片,二十出头的年纪,风华正茂。
他抬眼望着花海的尽头,呢喃了几句:“一切都结束了,该走了。”
Jack在碑前鞠了一躬,带着他的行李袋,迈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一片土地。
风吹落白蔷薇花瓣,落在碑前。
那碑上刻着:
“崔铉,崔又贤。
冠上你的姓氏,与子偕老。”
“阿声——”阿贝走过来和阿声打了一声招呼,将手上那一束雏菊放在墓碑上。
“你来了。”阿声看着阿贝仔细地摆放好墓前的雏菊,盯着阿贝花白的发顶。
阿贝缓缓地站起来,看着墓碑上那个年轻的人:“有消息么?”
“没有,”阿声摇摇头,望了一眼碑上的男人,“他还年轻着,我们却老了。”
“谁说不是呢?”阿贝低头看了一眼阿声手上那枚简单的素圈戒指,“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三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阿声侧脸看着阿贝:“三十年……他们不见了三十年……”
“阿声……”
“他们还活着么?”阿声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阿贝摇摇头:“不知道,找了三十年,你还能去哪里找他们?”
阿贝确实不知道,三十年前,阿铉和K的那场婚礼,K带着断了呼吸的阿铉离开,就没再出现过。他们在法国的别墅和IF画廊在一夜之间化为一片灰烬,残亘断壁,而K带着不明生死的阿铉,在Jack的安排下人间蒸发,L在S城的葬礼举行时,也没有任何相关的人出现过。
“我不知道,阿贝。”
“为什么还要找?”阿贝将自己的外套搭在阿声身上,触碰到阿声肩膀的手收了回来。
“只是想找。”阿声把一直抱在自己怀里的雏菊放下,擦了擦照片上的雨水。
“你恨他们么?”阿贝淡淡地开口将那个搁置了三十年的问题问了出来。
“不,我很想念他们。”阿声弯着笑眼,看着碑上的男人。
阿贝看着自己那只无名指空荡荡的手,摊开接住滴落的零星雨珠,开口道:“是么?”
“阿贝,现在,会喊我阿声的,只剩你一个了。”阿声抓着那件阿贝披上的外套轻声说,“很久以前,我和阿铉说过,喊我阿声的没几个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我应该庆幸的,至少我还有他们的。”
“别找了。”阿贝望了望天空,示意站在远处的杀手把雨伞拿过来。
“为什么?”阿声看了一眼阿贝。
“你就当他们活着吧,活着总有见面的一天,找到了就……”阿贝接过杀手递过来的雨伞,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停止了原本要说出来的话。
“找到了就怎么样?”阿声接上阿贝的话。
“雨下大了。”阿贝撑开黑色的雨伞,遮在阿声的头顶上,却不接阿声说的话。
找到了,你也许会失望。
阿贝的手□□口袋里,口袋里装了一张揉皱的白蔷薇请柬,请柬上没写任何多余的话,只有两个并排在一起的名字。
那是一场葬礼。
阿贝望着伞顶,听着雨打在伞面的声音。
阿声看着滴落在雏菊上的雨珠,模模糊糊地理解了阿贝的话里暗藏的意思,思索了一下,艰难地开口道:“阿贝,能不能呆在我身边?别再去那么远的地方了。”
“算了吧,阿声。”阿贝将伞塞给阿声,自己转身离开。
“还要继续这样一年回来一次么?”阿声看着阿贝稍稍佝偻的背。
阿贝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大概吧,如果明年这个时候还活着就来。”
“那请你活着。”阿声抓紧外套,抬高音量。
“我尽量。”阿贝扬声答道。
“再见,阿声。”
“再见,阿贝。”
阿声看着阿贝浅一脚浅一脚地离开墓地,消失在雨幕中,回头看着碑上的照片,轻笑:“时宰,你看,他连回头看一眼都不会。”
照片上的人板着脸,眼底却有一丝笑意,那是唯一张阿声替L拍的照片,那一年的L二十岁,很年轻的年纪。
“时宰,我到底也还要活多久才能见到你?”
阿声移开雨伞,看着断了的雨线一丝丝飘过天空,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带着春天的冰冷。
他们都走了,我应该什么时候去见你?
☆、END TWO
END TWO
“是么?可是我觉得还有一个人你会心痛一辈子。”阿声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枪口对准了阿铉。
“不要——”
“不要——”
“又贤——”
“砰——”
“砰——”
两声枪声在空阔的教堂里回响,那一枪瞄准阿铉的子弹正中K的心脏。K紧紧拽着阿铉的衣袖,身体因为心脏中枪渐渐失去力量,手开始握不紧衣袖。他伸手摸了摸心脏的部位,笑着对阿铉说:“那颗子弹……你还给我了。”
“又贤!”阿铉一把将K捞进自己的怀里,摁住K流血的部位。
K费劲地拨开阿铉的手,伸手去拿西装胸前口袋里的白蔷薇,想要递到阿铉的面前:“阿铉,如果……你……”
但是失败了,K带着祖母绿戒指的手无力地垂下,那朵花最终还是没有送到阿铉的手上,伴随着K那个拉长的“你”字,白蔷薇掉落,花瓣散开了几瓣在赭色的地板上,异常地凄美。
“又贤!不可以的,不可以的——”
阿铉拼命地摁住K的心脏,摇晃着K,可是那个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带着安静的笑容,小小的梨涡,静静地停止了心跳,失去了呼吸。
“不可以的……”
而另一个中枪者是推开阿声的阿贝,阿贝口吐鲜血,露出很奇怪的笑容看着跌倒在地上的阿声:“Mr。 S,我和他都要死了,你可以把阿声还回来了吧?”
“你……”
“再见了。”阿贝痛苦地合上眼,一动不动。
被L抱在怀里的Mr。 S或者阿声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他望了一眼被阿铉抱在怀里的K,再回头看着死去的阿贝,失声痛哭:“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阿铉轻轻地让K躺在地上,用手帕抹去溅在K脸上的血迹,虔诚地吻了K。他站了起来,掏出枪,熟练地上膛,走到阿声的面前,站定,举起枪。
“阿铉,不可以,”L把阿声或者Mr。 S紧紧地抱在怀里,“他是阿声。”
“让开,”阿铉眼中杀意渐浓,目光像利刃般劈开L自欺欺人的想法,“这是我和Mr。S之间的事。”
“不,阿铉,你不能伤害他,他死了,阿声就回不来了。”L自动堵上了阿铉手中的枪口。
阿声或者Mr。 S抬头推开L:“他说得对,这是我和哥哥之间的事情,柳时宰你管不了。”
说完,站了起来,拉着阿铉拿枪的手,对准自己的心脏。
“崔家小哥哥,我们该说再见了。”
阿铉丢开了枪,掐着Mr。 S 的脖子,看着他憋红的脸说道:“他死了,你满意了吧?”
“满意,”Mr。 S笑盈盈地说着,似乎感觉不到呼吸困难的痛苦,“你下手再狠一点,我死了,阿声也死了。”
阿铉松开Mr。S脖子,冷眼看着他。
“再见,哥哥。”
Mr。 S笑着倒下,安静地躺在L的怀里。
“阿铉——”L抬头看着阿铉。
阿铉扫了一眼昏迷的那人,看着L说:“我们以后都不需要见面了,L。”
阿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K,单膝跪下,捡起那朵白蔷薇,重新放回K胸前的口袋,小心翼翼地吻了他的爱人,生怕吵醒了K一样,轻手轻脚地抱起去死的K,一步步地向外走。
“又贤,我们回家。”
庭院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带着泥土的香气和白蔷薇的花香,阿铉站在棺木旁,抬眼看着躲在乌云背后的太阳,呢喃着:
“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K安静地躺在棺木里,换上了Dior的新西装,细碎的刘海贴在额头上,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和小小的梨涡。他的胸前放着一朵带血的白蔷薇,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没有半点血渍,和他雪白的肤色很相衬。
阿铉看着K安静的面容,伸手捧着他的脸,在唇上落了一吻。
“等我,又贤。”
K的脸一点点藏入合上棺盖的棺木里,而天边也收起了最后一丝光线。
“送他回家吧。”
阿铉抬手让几个杀手将K的棺木抬出别墅。
“先生……”Jack站在阿铉的身后等着他的指示。
阿铉看着眼前的别墅,轻声问:“汽油都浇好了么?”
“别墅里外都已经浇上了。”Jack毕恭毕敬地回答,声音并没有对阿铉要烧毁别墅的行为而表示出什么遗憾之类的情绪。
“你陪又贤回去吧,守在那里,”阿铉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妥善安放好在车上的棺木,继续说道,“等我回去。”
“是,先生。”Jack知道他要护送那人的棺木去的地方,那个地方种满了漫山的白蔷薇,花开的季节,像是一片白色海洋。那人要沉睡的地方就是那片白色花海,他们钟爱的地方,阿铉为他们建造的utopia。
“Jack,麻烦你了。”阿铉郑重地拜托了Jack。
“先生,这是我职责所在,当然,这也是我的荣幸。先生,保重。”Jack知道阿铉口中的回去,是很久以后的事情,那时候,这个世界大概会是物是人非的变化,白发苍苍的自己等到大概会是垂垂老矣的阿铉先生,或者一具毫无生气的棺木。
“你也保重。”阿铉再看了一眼那副棺木,带着那只几经遗弃回收的手提行李箱,不顾蔷薇枝上的花刺,缓缓地朝着白蔷薇花丛深处走去。
他站定在眼前的仓库前,推开落灰的门,将一路采摘的白蔷薇悉数放入行李箱中,合上。他提起仓库的汽油,倒入浇花的水池里,打开浇灌器,提着行李箱从小径离开别墅。
汽油味混合着白蔷薇的香气弥漫在空中,阿铉站定在大门前,轰然关上大门,打燃打火机,丢进庭院中。空气中汽油顺势燃起,借着晚风蔓延至别墅各处,大火冲天。满园的白蔷薇在火中以丑陋的模样化为灰烬。
“结束了。”
阿铉头也不回地离开别墅,朝着站在坐车子旁的杀手J走去,杀手J打开车门,阿铉坐上车子离去,任由背后的大火变成一点。
IF走廊Alexander Calder的动态雕塑随风晃动,阿铉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简》,伸出枯瘦的手拿起跌落在脚边的书籍。
“先生,Jack管家寄来的花。”
杀手J将抱在怀里的花给阿铉看过之后,仔细地按照阿铉的指示将它们摆放在花瓶中。
“他们走了么?”阿铉觉得有些冷,把裹在身上的毛毯又拉紧了几分。
“还没走,”J把展厅的暖气打开,并接来一杯热水递给阿铉,“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每一次来您都避而不见,这一次您真的不打算见他们一面么?”
阿铉接过热水,喝了一口,捧在手里取暖:“没必要。”
“那我去劝他们离开?”
“不必,就那样吧,他们等不了了就会走。”阿铉摇摇头,拢好毛毯换了一个比较舒坦的姿势坐着。
“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