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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的商贾一眼,低声问:“他们怎么办?”沈北雄摆摆手:“今日这买卖暂时搁下,让他们先回去候着。”
众商贾糊里糊涂被白总管送走后,一路上都在相互打听,不知这位公子襄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能让沈北雄如此失态?大多数人都一脸茫然,显然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有温玉阁的老板神情复杂地喃喃道:“老朽听说过公子襄,不过却不知道他是凡人还是神仙,是圣人还是魔鬼?”
正文 第三章 宣战
城郊望江亭,如孤鹰般耸立在江岸悬崖峭壁之上,直面着浩渺东去的江水,是历代文人墨客喜好的一个风雅去处。当沈北雄率十多个随从赶到亭外时,只见西边江面上,血红夕阳将落未落,映照得江面殷红一片,也映照得亭内霞光漫漫。就在这满亭霞光中,一白衣公子负手临江孑然而立,孤傲而单薄的背影,在漫天晚霞映照下,有说不出的冷寂萧索。凉亭一旁的石几上,尚有一瞽目老者独自盘膝抚琴,徐缓幽咽的琴声,隐然与江水的波涛遥相应和,直让人分不清何为琴音,何为水声。
沈北雄在亭外示意随从们四下戒备后,才遥遥冲白衣公子的背影抱拳高声道:“沈北雄应邀前来,希望没误了公子观日之约。”
白衣公子缓缓回过身来,沈北雄不禁惊诧于他的年轻,只见他不过二十七八年纪,身材相貌并不特别出众,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雍容气质,白皙温婉的脸上,有一种未经风霜的贵族子弟特有的容光,使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曾经叱咤风云的公子襄。尤其那恹恹的眼神,像经历过太多磨难的风烛老人,似乎对身外的一切都已失去了兴趣,就是在打量沈北雄的时候,也只是一种例行公事的目光。
“敢问阁下就是公子襄?”沈北雄皱起眉。白衣公子没有直接回答,却抬手示意道:“素昧平生,本不该冒昧相邀,不过幸好在下还有一壶清茶与满江晚霞待客,倒也可聊以赔罪。”
沈北雄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深,对方这话居然就是方才自己宴请那些商贾时客气话的翻版,甚至连语气中那调侃的味道都有些相似。沈北雄心中不由暗惊,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想到这他立刻恭恭敬敬地抱拳道:“公子客气了,接到千门公子襄的请柬,北雄岂敢不来?”
“坐!”白衣公子指了指亭中石桌旁的石凳,沈北雄忙依言坐下。只见对方拿起桌上那壶茶徐徐斟上两杯,然后抬手向沈北雄示意。沈北雄小心翼翼地端起一杯,稍稍凑到鼻端一闻,眼里便闪出一丝惊异:“公子这壶清茶,下的工夫只怕不比在下那花草宴席少啊!”
白衣公子眼望西天,却不搭理沈北雄,只萧索地喃喃自语道:“骄阳终于要沉下去了,日落的时候,大概也是天地间最美的时候吧?”
沈北雄扫了一眼西方那只剩一半的红日,不以为意地淡淡道:“日出日落,原本再自然不过,也没什么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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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公子无声一笑,转向沈北雄问道:“在色鬼眼里,女人最美;在酒徒眼里,烈酒最美;在赌棍眼里,骰子最美;在财迷眼里,银子最美。不知在沈老板眼里,什么最美?”
沈北雄一怔,沉吟了片刻,然后指着亭外那浩浩荡荡的江面,感慨道:“生命如流水,转瞬既逝,人这一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短短一瞬,就这短短人生,是如这江水一般默默流逝,还是如流星一般留下万丈光芒,这是平常人与大英雄的区别。”说到这沈北雄顿了顿,然后定定地望向公子襄,“在我眼里,流星最美。”
白衣公子一怔,微微颔首道:“你倒有几分像我。”说着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幽幽一叹:“收手吧,流星虽美,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更何况流星对旁人来说,还是一种巨大的灾难。”
沈北雄哈哈一笑,傲然道:“既然公子知道我跟你是同一类人,就不该劝我,更不该请我。不知道你这是托大还是失策?”
白衣公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么说来,你是不给在下面子了?”
沈北雄深吸一口气,肃然道:“能做公子襄的对手,北雄深以为幸!”
“对手?”白衣公子哑然失笑,“这个世上即便有云襄的对手,也绝对不是你。”沈北雄面色立时涨得通红,但却没有反驳,心中想起关于公子襄的种种神奇传说,沈北雄心知,对方完全有资格说这话。不过这不但没有吓倒沈北雄,反而激起了他心中天生的狂傲之气,暗暗在心中发誓:公子襄!你迟早要为今天这话后悔!
就在沈北雄暗下决心的时候,亭外瞽目老者已划弦收声,如泣如诉的琴声戛然而止。白衣公子端起茶杯对他示意道:“你可以走了,从现在起,你要时时睁大双眼过日子,千万不要犯一丁点错误。”
沈北雄心中恼怒异常,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居然自始至终都处于下风,而对方却并没有显露出过人的气势和能力,居然就凭他那名字也能令自己在气势上输了一筹。沈北雄心中陡然生出孤注一掷的念头,心有所想,内息便隐隐而动,衣衫顿时无风而鼓。就在这时,只听一旁陡然传来一声突兀的琴音,如银瓶乍破,又如锐箭穿空,惊魂夺魄,令沈北雄浑身不由一个激灵,本能地闪开一步,提掌护胸暗自戒备。
却见一旁那瞽目老者神色如常,正手抚琴弦,引而不发。沈北雄警惕地打量着那瞽目老者,冷冷道:“想不到公子襄身边竟有如此高手,北雄差点儿看走了眼呢。”
瞽目老者神情漠然地淡淡道:“小老儿不过是为贵客助兴的卖艺人,公子出得起价钱,小老儿便为贵客献上一曲,仅此而已。”
卖艺人?沈北雄心中一惊,陡然想起一人,不由脱口惊呼道:“夺魂琴!影杀堂排名第二的顶级杀手!”
“惭愧!”瞽目老者淡然一笑,“这次小老儿只为贵客助兴,只要沈老板心无恶念,小老儿手中这琴,就只是一具弹奏高山流水的乐器。”
沈北雄脸色阴晴不定,他心中权衡再三,终于强压下争强斗狠的冲动,转头对白衣公子一拱手:“公子有夺魂琴护身,难怪敢孤身请客。今日感谢公子款待,他日北雄再还请公子。”
“随时奉陪!”白衣公子仪态萧索地点点头,对沈北雄言语中的威胁浑不在意。沈北雄见状转身就走,出了望江亭便照原路而回,紧跟着他的白总管见主人面色阴沉,也不敢多问。直到走出一箭之地沈北雄才对一个随从低声吩咐:“英牧,你带人在望江亭四周布下眼线,如果能发现公子襄的行踪,那便是大功一件!”
那随从应诺而去,沈北雄目送着他走远,脸上渐渐浮出一丝冷笑,转头对身后的白总管低声道:“你派人连夜传讯给柳爷,就说目标已出现,猎狐计划可以开始了。”
白总管脸上闪过一阵兴奋:“好!等了这么些年,总算到了对付他的时候,柳爷一定早已经等不及了。”
“你错了,”沈北雄眼神复杂地勒马回望暮色四合的望江亭方向,“柳爷追踪了他七八年,却连他一根毫毛都没摸到过,却反而被他戏耍了无数次,柳爷的性子早就磨没了。这已经是柳爷今生最后一个心结,他一定不会着急,一定会非常耐心。”
“难怪这次柳爷下了这样大的本钱。”白总管恍然大悟。
“你又错了,柳爷可没这么雄厚的本钱。”沈北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见白总管眼里露出探询之色,他却别开头,一磕马腹加快步伐,“走吧,公子襄近年已经很少亲自出手了,这一次他既然来了金陵,咱们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能有丝毫大意。咱们的陷阱虽然天衣无缝,不过公子襄可是天底下最最狡猾的狐狸啊!”
一行人回到金陵没多久,负责监视公子襄行踪的英牧就匆匆带人回来,向沈北雄禀报道:“老大,公子襄真是狡猾如狐,我带兄弟们还傻呆呆地在望江亭四周设暗哨守望,他却沿着早已在悬崖边备下的绳索下到望江亭下的江面,那里有他备下的水手和小舟,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顺江而遁。”
沈北雄“嗯”了一声,并没有感到太意外,公子襄若轻易就让人盯上,那肯定就不是公子襄了。他正要安慰英牧两句,却见英牧咧嘴一笑说:“咱们虽然没盯住公子襄,不过却有点儿意外的发现。”见沈北雄眼里露出探询之色,英牧忙道,“咱们的眼线发现除了我们,还有人也在跟踪公子襄。”
“哦?”沈北雄顿时来了兴趣,“是谁?”“暂时还不知道他的底细。”英牧脸上露出自得的神色,“不过我已让最擅长跟踪的兄弟盯住了他,只知道他是个落泊潦倒的书生,并且现在也在金陵城中。”
“按说公子襄要不是自己露面,从来就没有人能找到他,更不该被人盯上啊。”沈北雄皱起了眉头,想想又释然地点点头,“这次公子襄邀我赴约,先请苏老爷子递柬,又是当着金陵那么些商贾的面,走漏风声倒也正常,就不知是谁也在留意他的行踪?”
“把那家伙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咱们虽盯不住公子襄,盯住他可没问题。”英牧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拷问俘虏是他的嗜好,一说到这他的脸上便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不妥。”白总管插话道,“咱们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同伙,他若不是孤身一人,咱们一动他就会惊动他的同伴。咱们最好只在暗中监视,先弄清他和公子襄的渊源再说。”
沈北雄想了想,沉吟道:“这样也好,公子襄仇家遍天下,有人留意他的行踪也很正常。咱们只需盯住那家伙,说不定就有意外收获。”
正文 第四章 百业堂
“朝醉夜复醒,对月长天歌。一弯银钩似酒壶,嫦娥何不共我酌?”
金陵的夜少了白日的热闹喧嚣,却多了些丝竹管弦和狂曲醉歌。一个书生模样的醉鬼倚在太白楼的窗棂上,对着窗外高挂夜空的明月高声吟哦着,仪态颇为狂放。只可惜他衣着实在寒酸,面目也太过肮脏,不然还真有几分才子狂生的模样。
“走了走了,我们要打烊了!”太白楼的伙计终于不耐烦起来,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个顾客,还是那种只喝劣酒不要下酒菜的酒鬼,他们当然想把他赶走好早一点关门睡觉。
“哦,打烊了。”醉鬼喃喃说着,手伸入怀中掏摸半晌,然后把几枚铜板拍在桌上,大度地对伙计摆摆手,“不用找了,算我请你们喝茶。”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要走,却被伙计一把抓住,那伙计把几枚铜钱摔到他脸上,骂道:“你这半天时间,一共喝了三斤老白烧,这几个铜板连零头都不够!”
“我……我没钱了。”醉鬼挣扎着想摆脱伙计的掌握,却被那伙计抓得更紧。“没钱?”伙计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太白楼是谁的产业,敢到咱们这儿来吃白食?”
“谁的产业?”醉鬼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又被另一个伙计一脚踢翻。
“这儿可是百业堂的产业,杜啸山可是咱们的舵把子!”那伙计大声道,言语中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杜啸山是谁?百业堂又是什么玩意儿?”那醉鬼一脸懵懂。立刻招来几个伙计的老拳,有人大骂道:“在金陵城混,却连百业堂和咱们舵把子都不知道,你他妈不想活了?”另一个伙计则劝同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