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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秀才父子进屋去了,银凤依着她娘红了眼,“谢谢娘亲。”
银凤娘抚抚银凤额角,“傻妮子,娘是谁人,要你谢什么!”她理理鬓角,回头看着楚楚有些赫然,“村妇粗鄙,让亲家小姐见笑了。”
楚楚连忙上前搀扶银凤娘进房坐定,“亲家太太说哪里话,亲家奶奶在楚楚眼里,就是那脂粉阵中的英雄,明事理识大体,比男儿更多三分血性,楚楚钦佩您还来不及,如何会笑话您!我还要谢谢亲家太太,谢谢您为楚楚出头,就让楚楚帮您梳头吧。”
银凤娘赫然一笑,“这倒不必,银凤你来,亲家小姐,请坐。”
楚楚知道她是爽快人,也就放手让银凤帮她梳洗理装,自己一旁坐下。
银凤娘待楚楚坐定,再笑一笑接着话题,“亲家小姐真会说话,我们本是亲眷,理当互相帮村,只是我要求亲家小姐一个承诺。”
楚楚连忙笑着接口,“您有话尽管吩咐,还有您直接叫我楚楚就好,我比银凤还小一岁呢。”
银凤娘愕然,她寻常只记得楚楚是银凤大姑,却忘记了楚楚家庭的繁杂,楚楚原是苦命女儿,想起这一层,她脸上有了三分怜惜:
“嗯,你父亲原是因为‘女大三抱金砖’这一句彩头才聘定银凤坐了许家大少奶奶,大小姐你只比我们姑爷大两岁,这事我愿是听说过的,你继母娘委实不是东西,也亏的大小姐你自成人,只可怜我们银凤,她没有大小姐的担待,唉!”
楚楚起身帮着银凤搭手,帮着银凤娘插上一只银簪,低头瞧瞧,貌似随口安慰道,“银凤很勇敢,温柔漂亮,我很喜欢她,我还跟她说玩笑了,许福靠不住,她若愿意可做我的妹妹,一辈子住在许园,若不愿意,我七十二台嫁妆送她出门子。”
银凤娘眼睛亮一亮,忽又暗淡,“大小姐真是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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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淡然一笑,“楚楚说的真心话,一切但看银凤的意思,银凤有意,楚楚便是一家之主,银凤不愿,就算楚楚孩子气好了。”
银凤闻言愣了半晌,微微一声叹息,低头接着忙碌着帮母亲继续理装。
银凤娘摇头苦笑,“女人的命啊,那能由得自己?许福再不成器,还活着呢?”
楚楚看着银凤,心中为她不值,自己若是遇到许福这般丈夫,定要一脚踢了才会甘心,可是银凤不同,她是典型的古代妇女,从小接受三从四德熏陶,要她主动与许福和离,无疑于天方夜谭。
楚楚原本以为这个话题会很合银凤母亲心意才说的,谁知弄成这样。楚楚也不好再作纠缠,于是聪明的转开了话题,“亲家太太,刚刚您要吩咐楚楚做什么来着?但请明言。”
银凤娘一笑道,“倒也没什么;就是我们老爷子先前说话有些不中听,伤大小姐的心,还请大小姐不要跟他酸腐之人一般见识,不要记恨才是。”
楚楚连忙起身陪着微笑,“楚楚就算恼了亲家老爷,可是看在亲家太太面子上,也就不跟他计较了,亲家太太放心好了,楚楚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
三个女人你来我往,谈的十分投机,气氛十分融洽。
不一时,银龙在门口传话,“娘,姐姐,大小姐,爹爹状纸写好了,请你们呢。”
银龙说起状纸,楚楚倒想起来了,之前一时激愤,自己口不择言,说的话也不好听,想必把姜秀才得罪苦了。
楚楚此刻后悔死了,哎哟,当时哪知道形势反转如此之速?早知如此,自己压下火气忍忍不就过去了,何苦跟他争论不休?
楚楚越思越想,心中越是忐忑难安,连忙软软的央求银凤娘道,“哎哟,不得了了,楚楚之前可把亲家老爷得罪苦了,求求您亲家太太,看在楚楚幼年失沽得分上,请您在亲家老爷面前帮楚楚美言几句,讨个情吧,您就说楚楚少不知事,得罪了贵戚,请亲家老爷别生气,千万饶恕楚楚这一次。”
银凤得了楚楚暗示,也一旁搓揉母亲给楚楚帮腔,“娘啊,您就跟爹爹好好说说,千万别再吵了,啊!”
银凤娘扯扯衣衫襟摆,抿抿额头鬓角,一声咳嗽整整容,眯眯好看的丹凤眼,冲着楚楚银凤一笑,“有娘在,你们怕什么,看我的。”
银凤楚楚两个双双搀扶银凤娘出门,到了堂屋,就见姜秀才气哼哼的独坐中堂靠椅,呼啦啦大力摇着蒲扇扇风。
楚楚与银凤一对眼,双双低头不语,暗暗把银凤娘往姜秀才跟前一推,她俩个倏然缩回到厢房之中,悄悄支棱着耳朵偷听,不知银凤娘要如何哄骗姜秀才高兴。
银凤娘今日闹了一场,心里也只毛躁,毕竟他们夫妻嘴上官司常打,却很少动手动脚,不过这种心念也只是闪现了那么一下下功夫就过去了,凭她对自己夫君的了解,摆平丈夫应该不在话下。所以她只是稍一滞碍,便摆出个笑嘻嘻的面容,亲手端了茶盏,亲热的奉送到姜秀才面前,笑言盈盈道,“哎哟,老头子,你可真能,怎么才一下子的功夫,你就把状纸写好了哟,这要叫我呀,怕是给我一年时间,我也是写不出哟,我个老头子,你真是能干哟,来来来,辛苦辛苦,喝杯茶润润嗓子消消渴。”
楚楚悄悄露个脑袋出来偷瞄,只见姜秀才翻个白眼,鼻子里哼一声,扭转身子,继续大力扇着蒲扇。
银凤娘见丈夫不给自己面子,面上有些讪讪的,她知道银凤与楚楚正瞄着自己,女人的好胜心思都是一样的,她心下暗骂一声,“老倔头。”手里却她平举着茶杯,悄悄靠近丈夫,面上笑嘻嘻的劝导,“哎哟,老头子,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大人不计小人过,你说你跟我妇道人家计较什么,来,喝下这杯香茶,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过。”
银凤娘嘴里说着甜言,避过银凤楚楚眼睛,左手端茶,右手假意给丈夫平复衣衫子上的皱褶子,脸上的笑意抹了蜜似的,实则暗中一掐丈夫手臂,压低声音暗暗警告,“你想饿肚子睡地铺啊?”又放大声音,“哎哟,都老夫老妻了,还生个么子气哟,还当自己年纪小啊!”
姜秀才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现在真叫他离开自家娘子,他还真是无可适从,二十年来,他已经被娘子服侍惯了。
面子与今后的幸福日子比起来,姜秀才先择美满幸福的日子。不过虎死威不倒,他搭着眼皮接过茶盏,轻轻呷一口,“忒淡了!”
银凤娘忙笑嘻嘻道,“银凤,快些给你爹爹沏茶来,要俨俨的茶,,要大小姐送你爹的云雾茶,你爹爹好那个味儿。”
银凤连忙答应一声,“好咧!”
银龙提壶,楚楚搭手,银凤汤杯洗叶斟水,屈膝跪下,将托盘高举过头顶,给姜秀才斟上翠翠亮亮的新茶,“爹爹请用茶。”
姜秀才一愣,楚楚连忙自托盘上端起茶盏亲自捧到姜秀才眼前,“请亲翁大人饮茶,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们姑嫂口不择言。”
姜秀才见楚楚与女儿银凤一起给自己赔情,有些呆愣,自己女儿怎么跟旁人一拨了!
银凤娘见他不接茶盏,以为他又要反悔,忍不住咳嗽一声,姜秀才如梦方醒,也咳嗽一声,接过茶盏狠狠灌了一口,沉脸向银凤道,“起来!”
银凤答应一声起身,楚楚也连忙起身,姑嫂双双称谢,“谢谢亲翁(父亲)大人!”
姜秀才一挥手,“退下!”
银凤娘却挥挥手笑道,“坐下坐下,大家好好合计合计,好好议一议,拟个面见巡抚大人的章程出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姜秀才昂头起身,“你妇道人家懂什么?快些去给我准备香汤衣衫扇子来,我要沐浴更衣出门会客!”回转头来看着银凤楚楚两人叹息道,“你们两个听着,等会儿面见巡抚大人,不许你们多言多语,一切听从我的吩咐,记住啦!”
银凤连忙一拉楚楚,两人弯腰点头,“记住了!”
姜秀才摇摇摆摆走近后堂去了。
银凤家除了一个灶下老妈子帮厨,其余事项都是自己人亲力亲为,银龙见父亲要沐浴更衣,连忙去灶下提热水,银凤娘跟银凤则去给姜秀才准备出行的衣衫行头。
见银凤娘拿下姜秀才,楚楚连忙吩咐小山做好启程准备。
楚楚反正干坐着无趣,帮忙也插不上手,自己索性走到外间观看田园风光,松散筋骨。想着今天的机遇,不由暗笑,银凤一家人简直就快成一台戏了。
楚楚也很羡慕银凤一家人,银凤娘看似泼辣,亲家老爷看似懦弱,其实他们互相之间因为牵着亲情爱情才能如此和谐。
银凤出来找寻楚楚,眉开眼笑,异常开心,“大姐姐,这下子好了,搬到了罗阎王,我心里也就无所求了。”
这话说的诛心,才刚十八岁的年纪,如何就无所求了?楚楚估计她是因为许福的缘故才说此话,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劝起了。但是,楚楚还是想努力劝说劝说,于是亲热的拉了银凤手道,“人生的机遇有时候很难预料,你要相信大姐。。。。。。”
两姐妹正说话,姜秀才摇摇摆摆出来了,他这回的打扮打眼多了,朱红的底色缎子料,绣满团福的员外衫子,同色员外方帽,手里的大蒲扇换了体面的纸折扇,朱红的柄,撒金的扇面,扇一扇飘着檀香味。整个人看起来文气多了。
楚楚来时早有预备,空带了一辆车架,此刻小山早预备好,楚楚帮着银龙,搀扶着姜秀才上了马车。
楚楚本想跟姜秀才说点什么,忽然发觉自己面对沉默寡言的姜秀才之时,竟然毫无把握,更别提交谈商议了,心下惶恐,连忙一拉银凤退到一边,“我好怕你爹爹的样子,怕得简直不敢跟他搭话,要不,我们劝服你娘,让她跟我们一起进城,这样子既可让她收服你爹,又可以让你娘去我家松散松散,高兴高兴,也让我一尽尽地主之宜,表表谢意。”
银凤其实也很怵她爹爹,楚楚一提,她是正中下怀,俩忙与楚楚两个一左一右夹持住银凤娘,一个接客,“亲家太太一起去城中家里逛逛去,让楚楚好好款待您,沾沾您的福气。”
一个撒娇,“娘亲去吧,您不去,我也不去了,渥到家里闷死算了。”
银凤娘被她们稀里糊涂就糊弄着上了车,姜秀才一见,以为自家娘子有话嘱咐,一顿足,折扇一指银凤娘,“又来罗嗦,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银凤娘本来还要推辞推辞,客套客套,见了姜秀才的样子,索性不推辞扭捏了,笑嘻嘻坐下一仰头,“谁愿意搭理你,以为谁稀罕跟你废话,我是亲家小姐接我去家里逛逛,不是占你的光。”
觐见
姜秀才马车走了老远,老两口的音声不时飘落回来,落在路边草丛,飘入楚楚银凤耳里。耳闻他们变相的打情骂俏,楚楚会心一笑,招呼银凤上车。
不一刻,银龙在路边等候,楚楚连忙吩咐停车,“亲家少爷,怎么下车啦?不去了吗?”
银龙皱眉,继而红了脸嗔怪,“他们,唉,让我与你们同车吧!”
楚楚了然一笑,“上吧!”
银凤不免赫然,“我爹娘常年这样言语官司,我说了他们多少次总也不改,让大姐姐见笑了。”
楚楚摇头,淡然一笑,“为什么笑,大姐姐真羡慕你有如此爹娘,有爹娘真好!”
银凤连忙拿话劝慰楚楚,楚楚其实是想起了自己现代的爹娘而感慨,他们也是这般吵吵闹闹,丁丁波波,感情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