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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潜伏在帐篷后面,曲言孚隐隐约约听到人说话的声音。
“军爷这般嘴硬,可是不知你那小娘子是否坚持的住。”
隐忍的呜咽声,似乎是嘴里被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
“哈哈,实话说吧你那小娘子是自愿呆在这的,我们可没有强迫哦。”
曲言孚将手中的蛊虫放在地上。
蛊虫顺着人的气息往帐篷里爬。曲言孚在外面等了片刻,直到传来几声沉闷的撞击声,他才放下心来走了进去。
里面灯火通红,林今被绑着手脚,身上满是伤痕,他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曲言孚帮他解开绳子,拉着他走才又发觉奇怪,林今的眼睛怎么一直没有睁开?
“你眼睛……谁?!”曲言孚还待询问,听到帐篷外传来声音,低促问道。
来人缓步进来,一身黑衣,面上戴着唐门特有的面具,手中则是拿着千机匣,一双眼睛看了眼林今,又看向曲言孚。
“曲公子,我们才刚刚分别,你就不记得我了吗?”竟是刘梨枝,原来她还是过来帮忙了,刚才就是将巡查过来的人给解决掉了。
曲言孚舒了口气,微微浅笑,“自然记得。”他一把将林今扶起来,对着刘梨枝点头,“就麻烦姑娘了。”
有刘梨枝这出其不意的唐门杀手开路,他们毫无阻碍的轻松逃离了。曲言孚心里有底,大概林今的眼睛是看不见了。一路上他都分外沉默,直到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山洞暂时停留下来他也没说半句话。曲言孚想也许是和叛兵口中的小娘子有关?
三年了,不知项识鹤可好。
曲言孚坐在山洞前,中原的星星依旧这般璀璨,只是物是人非,战火侵袭,这早已不是他倾慕的城都。
“那人受了很多伤,手断眼盲,只怕现在身体承受不了。”刘梨枝走到曲言孚身边,压低声音说道。
“外伤我可以解,心结我就无可奈何了。”
曲言孚指挥着两条蛇爬到林今身边,一旦有陌生人它们会伺机而动反咬敌人一口。他之前已经给他喂了冰蚕,只要好好休息一番,再严重的外伤也会轻而易举完好。
“一个大男人现在这种国难时刻,再大的心结也必须放下。”刘梨枝淡淡的回道,眼中却是哀婉,目光落在远远的黑色当中,陷入了沉默当中。
“说的可真好。没想到巾帼不让须眉,唐门女子也有这般胆量。”沙哑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后面想起来,林今坐起来靠着墙壁,那张惨白的脸上是戏谑。
“我哪里是巾帼,不过是靠杀人而存活的杀手。”刘梨枝嗤笑一声,她张开身上的机关翔翼,对曲言孚说了句“你们聊,我出去一下”就展臂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林今不开口,曲言孚想要询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嘶”“嘶嘶”就在这时两条小蛇吐着蛇信子爬回了曲言孚身边,乖顺的缠住他的手腕蜷缩起来。曲言孚摸了摸两条小蛇的脑袋,还是开了口。
“林军爷,我……”
“可惜爷现在看不到,不然我就可以看看言孚你是不是还如三年前一样美貌。”林今不正经的打断曲言孚的话,嘴角挑起来支成了一个散漫的笑容。
“你还记得我……”曲言孚不知该喜该忧,喃喃回道。
那那人……
“我记得有什么用,曲公子是想问项识鹤是否也挂念着你?他好的很,现在跟在哥舒将军身后,哪里需要你担心。”林今又是笑,紧接着变成了癫狂的无法控制的大笑,他蜷缩起高大的身体,用残剩的一只手抹去眼角的泪水,“阿芙,阿芙……”
听闻项识鹤还活着,曲言孚也就放下心来,此刻他反而减缓了迫切想要知道他的心情,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对咯你肯定不知道,识鹤娶了我妹哟,你们见过的,就是赏花那天,她还提起过你。”林今突然又开口,言语里是分不明说不清的恶意,如果不是他眼睛看不到,他真想好好瞧瞧曲言孚会是什么表情。
让他失望的是,他没有听到一丝声响,一时间山洞里静的可怕。
许久林今以为曲言孚不在了,他才听到曲言孚不咸不淡的回话。
“那挺好,我把你送到潼关哥舒将军那里。”曲言孚站起来,“你是觉得我应该伤心还是什么?”
“三年前你一言不发带着凶手离开中原,项识鹤就应该清楚你是冷血无情的人。”林今愤愤,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我师姐不是凶手。她……”曲言孚想要辩解,却觉得头痛难忍,原本走向林今的脚步也顿了下来,双手无力的抱住了头颅。
林今原本还在听着,结果只听到了痛苦的□□声,“曲言孚?你这不会是苦肉计想要我心软向识鹤求情吧,我告诉你我不会,就算是你救出我……曲言孚?!”絮絮叨叨到后面结果连□□声都停了,林今也不由的心慌起来。他目不能视,根本不知道曲言孚在哪里,只得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希望得到回应。只可惜,根本没有人回答他。
曲言孚昏迷的那一瞬间,恨不得一巴掌拍昏林今好让他不要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生花(二)
曲言孚从林今口中得知主上处死封常清、高仙芝之后,任命哥舒翰为统帅,镇守潼关。项识鹤则带着天策残众前去投靠哥舒将军,至于林今却得知自己未过门的娘子被狼牙兵所夺,擅自离众想要将她带回来。
结果可想而知。
刘梨枝表示她需要赶快到潼关去,她夫君在那里镇守。
林今大概是已经失望,或许也曾试过好言相劝,然而小娘子不愿和他走,他也无法只好同意了他们一早就出发的决定。曲言孚又给他喂了一枚冰蚕之后,自己则是坐在山洞面前守夜。这夜里也不太平,野兽的嘶吼仿佛就近在咫尺,要不是为了第二天赶
路,他们怕也睡不安稳。
曲言孚揉了揉酸疼的肩膀,背靠着墙壁陷入了沉思。关于师姐的事他已经感觉到蹊跷,可教中三年一直平静如常,他是真的想不起来。况且那夜师姐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只跟他了要回苗疆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走。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同意和师姐走
,就好像不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不远处的天空中间犹如被撕裂一般潜伏出一丝光明,渐渐的往周身扩散出去,以极其缓慢却又坚定的速度直到满目所及都是懒洋洋的暖色云彩它停止了肆虐。
天,亮了。
曲言孚站起来,看了看身后还依旧睡着的两人,摸了摸两只对他吐着蛇信子的小蛇。阿识阿鹤三年来一直陪伴着他,就算不是曾经的玩伴,他也是有了感情,依旧还保持着以前的习惯。将两人喊醒之后,他们草草吃了干粮就开始往潼关走去。一路上已
经遇不到难民,因为再往前走就是战乱触及之地。潼关易守难攻,只要坚守此地,定能拖延住贼兵叛变之路,所以本废病在家的哥舒翰才会在此坚守不出。
林今一边和他们解释,一边也是暗自担心,潼关重镇,安禄山怎么可能不会想到,只怕又会是一场持久的恶战。身边两人明显都没经历过战场的可怕和苦难,尤其是曲言孚,苗疆与世无争哪里会遭遇这些。其实这倒是林今误会了,当年乌蒙贵叛变,建
立天一教发生大大小小的冲突,他身为五仙教教众又怎么会没挺身而出保卫着自己的土地呢。
“对了,刘姑娘我很是好奇,你夫君也是天策府将士吗?”林今因为(暂时)眼盲,一路是被曲言孚扶着走的,路途漫漫,他闲来无事就想说话,自然是对唐门之人颇为好奇。
竟然有不怕死的敢娶唐家堡的人,是一种多么大的勇气。林今内心真实的感慨。
刘梨枝摇头,又想到这天策军爷看不见,才缓缓开口,“不是,他是万花谷的医者,前几日来信说中原战乱,他身为医者自是不会冷眼旁观。”她语气顿了顿,似乎想到那笑的温和之人,脸上也是泛出一种柔情,可随即变成了一抹悲哀,她此刻最希望
的不过是他的生,再无其他所期。
“真是医者父母心。”林今感叹,他也曾见过几个万花谷出来的人,温文尔雅博览群书,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看就是好相与之人,“你夫君有如此心肠,必定平安无事,无须担忧。”
“嗯。”刘梨枝心宽了些。她还没有见到他人,自是不会望断他的生死。况且,她也只希望他生,即使是这乱世。
林今是唠叨之人,就爱说些闲言碎语,可偏偏这两人是闷葫芦,一问一答根本就聊生无趣,他干脆也不开口就这么沉闷的走着。
潼关快要到了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人,来人依旧是高马尾张扬,一张素白精致的脸,一把轻剑一把重剑,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裳,骑着雪白的高头大马。
那人眼神冰冷,可在触及到闭着眼睛断了一只手臂的林今,神色里有了丝惊慌。
“林今。”他声音清冷,浓浓情绪都在这低缓的一声中,眉眼里也多了哀愁。
“。。。。。。叶雪衣?!”眼不能视,两耳倒是敏锐,林今微微诧异,寻着那声音方向撇过去脸,“你怎么在这里?”
叶雪衣什么话都未说,他从马上下来,深吸了口气才不至于自己声音变调。
“安禄山叛变,山河有难,我自是也想尽一份力。”
林今浓眉皱紧,不赞同的说道:“我们打仗哪里需要公子哥,就你一人之力也做不了什么,你还是赶快离开为好。”
“我跟那些纨绔子弟不同,再者。。。。。。”叶雪衣似是难为情,说不下后面的话,可就是坚决表示不离开,要跟着他们一起往潼关帮忙。
林今拿他没办法,事实上他是真不觉得一个公子哥来这种战乱之地能有什么作用,但他现在根本就没办法阻止他。如果他手眼完好他说不定还能将对方制服住。
“你看不见还是上我的马吧,这样我们也能尽快赶到潼关。”叶雪衣满脸疼惜的看着林今,语气却是不温不火,他也不顾林今是否有意见,自己上马之后一把将他拉上来抱在了怀里。
身后是温热的胸膛,林今颇有些不自在,不过他此刻确实不方便,也就没说什么。
叶雪衣垂下眼勾起了一个笑容。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
曲言孚忍不住好奇,只不过什么都没说,安静的跟在了后面。反正对他而言,他更担心的是项识鹤的安危。
越接近潼关,战争的肃杀残酷也越发显得清晰渗人,来不及处理的尸体被野狗老鼠之类啃噬的面目全非,有的则是大片大片的尸体埋在了土坑中,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味道。林今就算不睁开眼也知道是怎样的人间地狱,他感觉到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心里不由暗笑,身后之人不过年岁双十,害怕和恐惧也是情理之中。叶雪衣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将头埋在林今背后,压低着呜咽的声音。
“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林今淡淡的开口,他双眼还能看见时,在洛阳在天策府就已瞧完了人间炼狱,如今目不能视又还有什么可怕。
“不,我不会走。”叶雪衣沉闷着声音,他偷偷从山庄出来,怎么甘心轻易离开,现在又见到林今这幅摸样更是无法离开。“我心意已决,哪怕再残忍,哪怕我会死我也不会离开。”
林今嗤笑一声,再也懒得劝,只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