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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千寻离了皇宫,抓紧去办容王交代的事,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得直冒冷汗。
容王回王府后侍女伺候着洗漱更衣,末了要用膳时才想起一件事,他把千鹤跟楼澜给忘了,当即早膳也不用了,摇着“天下一番”的折扇亲自寻了过去。依旧是一身绯袍,黑发倾长,像个寻花问柳的浪荡子,跟之前骑马过宫气势逼人的摄政王判若两人。
观前街这处,最普通的农房里千鹤正弯着腰给房里的人打水。
与辰轩皇子一同而来的侍卫便是那日躲在小毛驴身后的男人,英武不凡,就是好像脑子缺根筋,此刻正端着铜盆出来大大咧咧地朝千鹤笑着,“劳烦了,刚到这种环境啥都不会使呢。”
千鹤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们……也没有会做饭的吧?”
那侍卫坦荡荡:“当然不会!”
千鹤气得想把水桶拽他脸上去:“那叫我打什么水!水打了你们又不会煮!”
“不会可以学呗,发什么脾气。”侍卫丢给千鹤一个三白眼,将他打上来的水提进厨房。
“大清早的,闹腾什么呢?”一道慵懒的声音插。进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千鹤回身作揖,“主子。”
容王摇着折扇翩然而至,手上捧着老大房买来的热腾腾的肉包子。容王淡淡嗯了一声,不请自来,直接推门进了房里,不过是很简陋的农舍,没有厅房之分,全局一览无遗。楼澜正趴在桌子上,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王爷……”楼澜见到容王,这才响起他昨日临走前告诉自己不要乱跑,一瞬间如坐针毡,连忙站了起来。
“这位是……容王?”辰轩看了看容王,忙要行礼,被容王挡了。
容王也不端架子,将包子放在木桌上,笑吟吟道:“今儿去的早,老大房头一笼的包子让我给赶上了,来尝尝。”他总是能因为一点小事而变得愉悦,比如老大房的包子,一怒楼的梨花春。
“啊!有包子?!”侍卫从厨房探出头来,看着包子垂涎欲滴。
“政鸿,这位便是容王。”辰轩微斥一声。
“哦,容王你好,我能吃你的包子么?”政鸿擦着手上的水走进来,跟楼澜一个样,不懂礼数。
辰轩心道还好这容王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怖,看起来也是个好说话的主儿,不然非把政鸿拖出去抽脚心不可。
千鹤站在容王身后,鄙夷地看着政鸿,心说这家伙的脑神经是麻绳拧的吧?
容王递了筷子,示意随意。楼澜小口咬着包子不敢说话,生怕容王忽然发怒不给自己查案了。
一顿早饭楼澜和辰轩吃得战战兢兢,只有容王和政鸿不亦可乎,前者是强者无畏,后者是无知无畏。
“四方质子本王就不一个个去见了,今日纯属是为了将这小崽子带回去。”回去时容王牵着楼澜的手,回身跟辰轩道:“你们的身份今日也该散得全城皆知了,比起做普通百姓,还是挑明比较方便,今后有任何麻烦都可到容王府禀明,当然本王不一定帮你们解决,所以还是推荐你们报官,啊,那就这样,走了。”
说罢容王一手摇着折扇一手牵着楼澜走了。
楼澜回头偷偷跟辰轩摆手,“我抽空再来看你……”
“恭送王爷。”辰轩躬身作揖。
直到看不见容王后辰轩才直起腰,和政鸿对视一眼,“你觉着,容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政鸿不假思索:“是好人,希望他明天也带包子给我们吃!”
长街上热闹异常,容王对楼澜私自跑出来的事只字不提,好像压根忘了,楼澜悬着的那颗心也慢慢放下来,支吾道:“对不起王爷……我下次不再往外跑了。”
“嗯?”容王看他一眼,淡淡道:“本王又没说软禁你,以后想出府,跟下头的人报备一声,千鹤或千寻跟着即可。”
后面的千鹤目瞪口呆,他和千寻是自小便跟在王爷身边,这小子何德何能可以让王爷的亲随伺候!
楼澜感觉到千鹤针一样的视线扎在自己脊背上,也不敢回头,呵呵干笑着。
早上那一纸包的包子被四人瓜分,容王似乎意犹未尽,拉着楼澜道到老大房摊位上入座,毫不在意周围敬而远之的其他客人,兀自兴奋道:“掌柜的,再来三屉包子,上三碗蛋花汤!”
“好嘞!王爷稍等!”掌柜的立刻着手准备,容王是这儿的常客,说起来也是这平民小摊儿的摊主可以拿出来炫耀的一件事。
“王爷,我吃饱了。”楼澜小声说。
“哦,那喝点汤吧,一早上光啃那干巴巴的包子了。”容王说。
千鹤放下刀,一并入座,以前容王就经常带着他和千寻专门起个大早,来这里吃第一屉的包子。容王跟其他的王公贵族不太一样,喜欢吃他们瞧不上的粗俗包子,喜欢喝他们瞧不上的廉价蛋花汤。
第 6 章
千寻向来办事效率高,不出一日便把人找齐了,不分上下尊卑,一并压入王府密室关押起来,这便去回容王。
趁着楼澜午睡的片刻,容王摇着金扇,闲散地迈着步子踏进密室。
地上跪着一群哆哆嗦嗦的人,约摸二十来个,有男有女,都曾经在宫里伺候过太子的母妃。千寻站在一旁道:“当年熟知贵妃脉案的陈太医已故多年,料想宫中事不会被透露出去,便没把他儿子带过来。”
容王慵懒的倚在太师椅上,衣袍半敞,放荡不羁,千寻连忙奉上热茶。
容王懒懒开口:“哪个是清莲?”
下头一身穿粉色薄缎女人往前跪了跪了,低眉顺眼道:“回王爷,奴婢便是清莲。”
容王冷笑一声,“当年贵妃的贴身内侍?站起来回话。”
“谢王爷。”清莲欠身,缓缓站了起来。她自贵妃逝世后便出宫,已有十几个年头了,如今韶华不再,早已没了当初年轻的模样。
“都起来。”容王冷冷扫过众人一眼,这些人,当初他都见过,磕磕巴巴也能认出几个年长的,“知道今日本王找你们来因着什么吗?”
众人跪了一中午腿酸脚麻,相互搀扶着起身,垂目不敢去看太师椅上那妩媚冷漠的容王。
“奴才们不知……”稀稀落落的声音,掺杂着几分战栗。
容王轻挑一笑,“不知,还是忘了?无妨,本王有的是时间,容你们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本王让你们出去,一辈子想不起来,便在府上喝一辈子的茶。来人,上茶!”
话音刚落,几个下人纷纷端着一盏青瓷杯挨个递到他们手上。
掀开盖儿一看,个个面露惧色,这杯中哪是什么茶,泛着绿莹莹的颜色根本就是剧毒!
“王爷饶命!”边上已有几个人吓得肝胆俱裂,连忙跪下来磕头求饶。
容王掀起长眉淡淡一笑,悠闲地品茶,“本王何曾说要你们的命?起来回话。”
“王爷,这……不知王爷是何用意?”清莲身边的一位老人,端着茶踟蹰开口,皱纹遍布的脸上也藏不住惧怕之色。
“哦,本王记得你,”容王漠然道:“当年贵妃的喜脉便是你断的。”
“回王爷,的确如此。”
容王唔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瞅着他,“听说医者只探脉象即可辨别男女,是否如此?”
“回王爷,是如此。”
“那你来断一断本王是男是女。”说着容王眉笑颜开地伸出素白的右腕,容王虽有媚色,打小也被不少人误以为是女孩,直到舞象之年也有许多不辨他男女的人存在。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容王执掌朝政,一手遮天,再也没有闲言碎语肆意妄为。
即便天姿国色,光是气场之强也无法让人将他和女子联系在一起。
那老太医受惊似的看了容王一眼,见对方毫无说笑的意思,只能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搭在容王的脉搏上,只轻轻一触便缩回了手,连忙道:“王爷的确是男儿身,不容有疑。”
容王眸中闪过冷光,“连男女都能辨,那孕中女子腹中胎儿是一个还是一双,能否辨别?”
老太医连忙下跪磕头,“王爷,当年微臣只断了喜脉,贵妃养胎期间一直是由张太医照料,与微臣无关,请王爷明察!”
“哼,贵妃孕期五月时让你请过一次脉,七月时又一次,你是否老糊涂了?当真忘了?”容王随手将茶盏拂开,上等的白玉杯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那碎片犹如毒针般狠狠刺在所有人的心头上。
千寻又新去泡了热茶,恭敬地送到容王手上。
老太医一头冷汗地跪在地上,容王冷眼扫过去,几个在发抖的,几个懵懂无知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均一眼了然。
底下的人跪着,容王也不说话,捧着茶默默看着氤氲的白烟袅娜上升。
看谁能耗过谁!
“主子,楼澜醒了,在四处找主子。”千鹤进来说。
“怎么醒得这么快。”容王挥手,“带他进来。”
“是。”
片刻后楼澜被领进囚押的密室,一双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到室内的景象时吓了一跳,一个字都不敢说,往容王身边靠去。
“脸上怎么都睡出印子来了?”容王将楼澜拉到身边,伸手刮了一下他的脸颊,“找本王干什么?”
楼澜低着头不说话。
容王心里清楚,这孩子大概是因为换了个陌生的环境不自在,下意识地就想到认识的亲近的人身边,自打一怒楼被斩杀干净,似乎就剩自己能让楼澜说上话了,不等容王高兴,岚召质子辰轩的身影便飘进了脑海。
是啊,还有一个辰轩。
容王端起桌上的瓷杯,“刚放温的,喝吧。”
楼澜接过来,仰头灌了一大口,刚刚睡醒也确实渴了。
容王望着他清澈的眸子道:“下午还想去找那辰轩?”
“可以吗?”楼澜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当然,让千鹤跟着你。”容王拂开他额前的一缕乱发,“早点回来,莫又在那处过夜了。”
楼澜开心地点点头,一溜烟跑了出去,千鹤也连忙跟了上去。
容王脸上笑容收敛,让千寻添茶。
“王爷饶命!”见过楼澜后,底下立刻齐刷刷跪了一地。
容王冷哼,不知为何心中燃起一丝怒气,狠狠将杯子往桌子上掼。那里头是滚烫的热茶,千寻眼疾手快,连忙去拦,任凭滚烫的热茶淋了满手仍面不改色,“主子,当心烫了手。”
容王扔下茶杯冷冷扫视众人,“当年贵妃生下的皇子,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
众人支支吾吾,容王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纸,扔到地上,看着清莲漠然道:“捡起来。”
清莲哆嗦地伸出手,打开只看了一眼,瞬间脸色煞白,跪地叩首,“王爷饶命!”
容王深吸一口气,不怒反笑,“好,你们都让本王饶命,那就在这跪着吧。”
说罢容王起身,再也不听任何人的求饶,也不要任何解释,重新将那黄纸捡起来收入袖中,离开了囚室。厚重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容王危险地眯起眼睛,“杀光。”
“是,主子。”千寻虽心有意外,却不容他再多嘴。
容王动了怒,命令一下,千寻立刻拔刀退回囚室,将那一众过去的宫人斩杀殆尽!
待千寻出来时已没了容王踪影,一旁的仆人道:“王爷去了祠堂,说是公子身上若沾了血便去清洗,不用跟着了。”
千寻点点头,握着长刀回了自己住处。
这边容王站在历代祖宗的牌位前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