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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娆罪-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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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刻都被我体现出来了。我似乎想竭尽全力地抓住一个男人的肉体。我的阴谋、我的思想、我的狂野、我的恶毒、我的仇恨、我的魔幻剂、我的明媚都在那样一个时刻化为乌有。
  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所感动并时刻想把自己奉献出去的一种错误,使我把黄家文带到了离巢穴最近的一道峡谷之中。黄家文站在峡谷上的一座悬崖顶上,他披着黑色的风袍,我披着紫红色的披风,这绝对是一道风景。这个短暂的时刻离我远去之后,当我回忆着这座冬日的峡谷时,一遍又一遍地发着咒语: 为什么在那样一个时刻?当我在崖顶往下看去时,没有看到我乌珍的无限深渊。
  相反,我所看到是漫天飞舞的无垠的云絮,它们犹如我灵魂中尚存下来的一些美丽的飘带正在飞舞着。人在虚幻中时会往下飘落,我就是这样飘落的,带着黄家文的便衣军队抵达了我的巢穴。当我披着紫红色的披风坐在巢穴的座椅上开始宣布决定的时刻,无疑在宣布着我乌珍的失败。
  ……
  就这样,白爷的匪穴毁在了我的手上。1933年冬天的凛冽寒风中,飘着我紫红色的披风,它已经不可能变成一种呼啸而去的自由的意象,绳索依然强劲有力地捆绑着我,犹如我的缩小了的世界,使我四肢及至灵或肉都蜷曲在马背和绳索上,再也无法绵延在辽阔的视野里。此刻,我把胸部紧紧地贴在一匹枣红马背上,这曾是我的马儿,我忘不了它扬蹄时我身心的一束怒放的阴谋之花,它曾经在我胸口热烈地绽放,它曾经给予我许多阴谋的梦想,如今,枣红马儿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一种悲哀,所以,它轻柔地扬着蹄,惟恐我的身心受惊。
  尽管如此,我力图掩饰住我的失败和仇恨,我趴在马背上随着时间而去,我知道,我不会甘于命运的捉弄,从滇西到省城漫长的旅行之中,我会寻找机遇,因为世上任何命运都可以扭转。于是,我佯装昏睡,却在冥冥之中寻找着纵横我肉身的力量。
  
忏悔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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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一座洞穴之中,一只鹰振动着翅膀飞远了。吴爷把我带到洞穴中,几只被松枝掩映的箱子出现在我眼前,吴爷说:“每一次经历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后,我都在提醒自己,把你的黄金藏起来……乌珍,我的人生失败的时刻太多太多了。现在,让我们带着一箱黄金去见我的救命恩人吧,其余的黄金都属于你了……”我似乎又感觉到了与吴爷最为真挚的一个时刻。我们将松枝重新覆盖在箱子上面,我们离开洞穴,带着那只箱子前去寻找吴爷的恩人。
  吴爷让我抬头看山顶上的一间茅屋。我看见了一缕炊烟弥漫,吴爷指着山腰中的一条羊肠小道告诉我,当他遭到匪贼追杀时,他跑到了这条羊肠小道上,后来,那个茅屋中走出来的女人救了他。
  我们走进了茅屋之中,屋子里没有人。突然吴爷看见了一串玉石项链吊在一根竹钉上,吴爷走上前去,我的心怦然地跳动着,我见过这串项链,它曾经挂在一个女人裸露的脖颈上——裸露着的一种晃动。这个女人毫无疑问就是姚妈,这项链曾经让我想起过白爷当年追忆如烟往事时给我讲述过的那个故事。两个男人因为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便同时制造了两根项链戴在这个女人的脖颈上。
  吴爷走上前,伸出手去触摸着那根项链嘀咕着:“二十多年前的那根项链怎么会在这里呢?在这个女人这里,难道……”我靠近吴爷说:“我见过这根项链,它曾经在姚妈的脖颈上晃动着,你奇怪了吗?这根项链怎么会在姚妈的脖颈上晃动呢?是的,我也奇怪,因为之前,白爷已经把你们二十多年前发生的故事告诉了我……”突然,有脚步声传来,吴爷转身朝门外走去,他环顾四周,一个女人担着水而来,这就是吴爷所说的那个救命恩人。
  她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丑,她已经慢慢地离我们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她突然昏厥倒地,吴爷扑上前去,我也扑上前去,把女人搀扶到屋里。过了一会儿,女人醒来了,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她说她最近经常头晕眼花、胸闷。吴爷献给了她那箱黄金,女人看了一眼惊讶地说:“我不会收下这些黄金的。”
  女人坚决不肯收下这些黄金,于是,吴爷又作出了另一个决定: 让这个丑女人到驿馆做女仆。吴爷在带走这个女人之前询问了女人那根项链的来处,女人说是在一条马路上捡到的,为了找到丢失玉石项链的人,她一次又一次地站在路上,想把项链归还给失主。然而,她始终也没有寻找到失主,所以,多少年来,这根项链就留在了她身边,成为了她的饰物。
  我们把丑女人带回到驿馆,我想,也许是姚妈丢失了这根项链。我没再想这事,因为,这个女人是吴爷的救命恩人,我们理所当然应该把她带回驿馆,而且,让她在驿馆中作仆人,也许可以让吴爷感受到报恩之情。
  一种贴近吴爷的感情渐渐地从我内心又一次冉冉升起。我根本没有想到,一条毒蛇已经在我身边蜷伏着。有很长时间,我和吴爷都经营着驿馆,直到一件事发生了: 我无意之中看见桃花在一个午夜朝着后花园奔跑,她跑到了那个丑女人的房间里去。
  
忏悔记2
其实,当丑女人住进驿馆时,我就在分析那条玉石项链,因为那条项链只可能与姚妈有关系,也就是说只有姚妈会拥有那条项链。我并没有松懈对人世间莫测变幻的预感能力,作为女人,作为历经了肉体沧桑的女人,我知道,姚妈依然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尽管她疯了,姚妈始终活着。所以,当我看见桃花出入于丑女人的房间时,我对人世的防备之心又一次像防洪堤一样高高地筑了起来。
  在一个午夜,我戴上了面具。感谢滇西那个女巫师,她既可以制作许多未知的陌生面孔,也可以逼真地效仿你的面孔,不过,我只需要把自己的脸变成未知的面孔。现在,我戴上面具来到了后花园,在一排老屋中住着仆人,其中那个丑女人——吴爷的救命恩人也住在里面。我把自己的面孔变成了另一个女仆的形象,这张面孔也许是卑微的,然而却是我现在所需要的。就这样,就像我所意料到的一样,桃花慌乱的裙裾声已经越过夜色飘荡而来。我女仆的形象当然不会惊扰桃花的脚步声,也许,在桃花看来,这是最为安全的一个时刻,所以,当她站在丑女人的门前叩门时,我就站在庭院中。门开了,门又突然掩上了。
  大约四十分钟以后,桃花出来了。依然慌乱的脚步声,依然慌乱地奔向她的卧室。我很纳闷,桃花为什么可以在一个女仆的房间里呆上四十多分钟?夜风很大,再加上丑女人所住的房间窗户很小,所以,我并没有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
  三天以后的一个晚上,我住在去大理路上的一座客栈中。这是一座很小的客栈,我是临时决定去大理的。1934年的春天很快过去了,令人窒息的汗淋淋的夏日即将来临了。也许是活得很无聊的缘故,我想趁此机会去大理买一批夏天的丝绸,因为在我看来,驿馆中的驿妓们依然穿着姚妈时代的服装,包括款式、材料及色彩——都代表着姚妈时代的审美原则。有一阵子,因为桃花的存在,似乎总是会让我看到姚妈的存在。
  而那个丑女人竟然戴着姚妈的那串玉石项链在驿馆的庭院中举着扫帚,每天清除庭院中的落叶和灰尘。我总是在暗处和明处盯着她脖颈上的那根项链在晃动,仿佛姚妈的影子在晃动。
  
爱恨记1(1)
人,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离开一个事件的发生地,而驿镇就是我生命中产生重大事件的地址。我知道,在人们的传说中,我乌珍已经在那次火灾之中化成了灰烬,所以,我依然要变为人们记忆中的灰烬。我的面具又回到了我的面庞上,惟其如此,我才能获得心灵上的自由。
  假若我失去了面具,那么,我将变成人们现实生活中的鬼魂。我还暂时不想用一个鬼魂的影子扰乱小小的驿镇,因为回到驿镇的重要目的是要回到我的驿馆。
  ……
  很显然,姚妈已经度过了一种惊悸期,同时也度过了那种把女儿桃花变成驿妓的绝望阶段。在她发疯的日子里,我确实看到了一具绝望、惊悸、战栗不休的身体,那也许是姚妈生命旅途中最为晦暗的时期。然而,每个人都会从绝望中寻找到幽径,当姚妈作为吴爷的救命恩人戴着面具再次返回驿馆时,她已经准备好了让自己再次炫目闪耀的时刻。
  这样想来,我许多年前盯着那个丑女人时发出的疑惑是正确的。我曾经盯着那张脸问自己: 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如此地丑陋呢?在诡秘的程度上,姚妈很像一个人,这个人当然是我乌珍。她戴上了面具,那是滇西的女巫师制造的面具,因为在一个乱世,每个人都想改变自己最真实的容貌。我和姚妈在那样的乱世里,都戴着滇西女巫师制造的面具。这恰好说明,我和姚妈都在改变生命旅途中遇上的恶魔般纠缠不休的命运。
  直到此刻,我乌珍依然不得不戴着可憎可恶的面具在苟延残喘着: 我的仇恨一点也没有减少,相反,当我看到姚妈和桃花时,我的仇恨就像多年前的火灾中燃烧的烟雾一样,漆黑地在我胸前飘荡着。
  我盯住了桃花出入的那家客栈,那是印度商人下榻的客栈,它就在我的不远处,在挂着红灯笼的艳红处。我让石女调配了一种药剂,这种病菌可以让人的肉体缓慢地腐烂,它类似我多年以前在斑鸠肉体上看到的梅毒。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想看到当年所看见的场景出现在我眼前: 让姚妈最心爱的女儿桃花染上梅毒。让桃花沦陷在斑鸠当年所遭遇的命运之中,是我报复姚妈的第一种方式。让我感到欣慰的是,石女就像我一样充满了计谋和仇恨。也许是多年以来我们隐居山林的那种铭心刻骨的仇恨培植了石女的聪明,她把调研好的药剂倒在我那只神秘的药钵中,然后,潜进了那座客栈叫唤着:“快来买壮阳滋阴的神药啊,快来买壮阳滋阴的神药啊……”
  那正是印度商人和桃花手挽手走进客栈的时刻,印度商人笑了笑,然后朝着叫卖中的石女走去。那天黄昏,我把石女打扮得出奇地妖冶,仿佛是从林中地带神秘地走出来的一个美丽的女妖。首先是她的形象诱惑了那个印度商人,其次才是她手中晃动着的药钵。
  褐色的药钵就这样轻易地被印度商人买走了。当那位好色的印度商人从石女手中接过那只药钵时,我看见印度商人伸出手来碰了碰石女高高隆起的胸部。我知道,印度商人回到客栈时一定会畅饮那药钵中的药剂,纵欲已经使印度商人身体看上去显得疲惫。
  接下来的是等待。在等待的日子里,我来到了那座果园。许多年来,我还是头一次到果园去看望我的儿子。我之所以没有打扰他存在的那个世界,是想让他按照自然的法则成长。而且,在他所成长的日子里,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他的母亲。
  在果园的凋零之声中,我看见了一个男孩,他正蹲在一棵苹果树下抚摸着一只小白兔。他的目光纤柔地抚摸着小白兔,使我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我慢慢地靠近了他,他有些惊恐地看了看我,显然我是这个果园世界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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