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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如红梅漫山焚皓雪,冷艳至极。
而那时他拜倒在自己的枫衫之下,像拜倒在女子的石榴裙下,凉薄唇亲吻着他每一寸掌心、五指,目光那么迷离痛苦,沉溺绝望。
他想,那个春日的午后,阳光被窗外绯红的桃花过滤后,温柔的洒在他们的身上,当萧戎歌吻在自己掌心的时候,自己定然比那屏风上素笔泼墨、竹伞银簪的女子还要美丽吧?而他们两人,绮年玉貌,应比这江南的烟雨还要迷人,比这首《雨碎江南》的曲子还要引人遐想。可是萧戎歌,他却为何没有发现呢?
一缕红云,茜纱难掩,空付与玉骨丝弦。
他略微的失落令萧戎歌分外动心,“是的。是为他,剑潇知道他是谁吗?”剑潇不知道他多么渴望剑潇是个女子,在无数个梦回深处,他就那么走来,素衣长衫,遗世美好。
剑潇心里微酸,他心里有人便有人,又何必要自己问呢?冷淡的道:“主人心思,奴才如何得知?”
萧戎歌便沉默了。所有人都可以一眼看出那画上的是他,为什么他却看不出来呢?他从来都这样无视自己的感情,还是明明知道却不想说?“你的箭法不错。”
剑潇被他天马行空的一句弄得愣了愣,萧戎歌接着道:“有那么好箭法的人当是明查秋毫的,你的眼神却让我很疑惑。”
剑潇懒得去猜他的心思,“奴才愚钝,主人有话何不直说?”他们是该开诚公布的谈一次了。萧戎歌到底要如何你才能放过我呢?难道杀了我父,把剑凌弄成这个样子还不足以让你解恨么?
生疏的语气令萧戎歌极度不爽,似笑非笑的哼一声,“愚钝?谁不知我问鼎阁的剑公子用兵如神、所向披靡,何尝与‘愚钝’二字沾边了?”他就是故作愚钝来敷衍他!以他的聪明怎么看不出小丫是被人唆使去浴室的?怎么会想不到自己就是再笨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让人叫小丫去?自己是伤了剑凌他不是一样也害死了梨洁么?说到底还是他欠自己的,他凭什么在这里给他脸色看?
剑潇一向寡言少语却忍不住反讥,“猫夸老鼠聪明真是前所未闻。”自己一直不都是被他玩弄在掌手的么?如今印信已交出去了他还要如何?
萧戎歌也知道如此下去必将不欢而散,叩指揉了揉微蹙的眉梢,颇是惆怅道:“剑潇,我们一定要这样冷嘲热讽下去么?”
剑潇也觉得这样无趣,扭过头不看他,萧戎歌指了指对面的空石,“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他们只是相爱,却没有交心过,该是敞开天窗说说亮话的时候了。
剑潇在他对面坐下却不看他,自顾倾了杯茶气定神闲的饮起来。萧戎歌先开口,“我并不是矫情的人,可如果问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是何时,除了儿时,便是与你相处的那几天。”
这样的开头倒是出乎剑潇的意料,听萧戎歌问,“那么你呢?你最快乐的时光是何时?”
剑潇略一沉吟,“是在山里的日子。”那几天本是快乐的,可他说“无关欲的爱”……他不是欲男,却知道于萧戎歌而言,无关欲的爱情,便是无关爱情。
萧戎歌一时惆怅,苦笑,“我就知道,你的快乐从来也是与我无关的。”
“我无法在死亡之后快乐。”这七年,死亡的人太多了。
“你不喜欢战争,我收回印信便可,何必非要离开?”这才是关健。武炎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却不一定要剑潇去杀武炎,他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再不提离开的话,可剑潇似乎当真了。
“你早知我不喜欢战争当初何以仍让我上战场?你我都心知,收回印信不过是怕我夺权罢了。我若真存此心何必到今日束手交权?”到如今他还花言巧语,再做戏下去有意思么?他目光沧桑的看着萧戎歌,“承君一诺难自弃,你虽不信我,我却不能负你。如今我于你已无用,何不放我自由?”剑潇觉得心好累,每一次想一刀两断,可每次看到他的时候又忍不住渴望。他才知道自己竟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人。或许只有离开才能不被感情所折磨吧?
他还是要走!萧戎歌心一痛,“你明知我不可能放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章 眉间少年争男妻(4)
剑潇眼神一冷,“还欠你五条命是么?既便半壁江山也不能交换你的仇恨?”清让节扫墓后他就知道剑家还欠萧家五条命。这五条命不还萧戎歌是不会放他走的。不,这五条命里包含的也有他自己!
“你在说什么?”
他说的什么他能不知道么?剑潇忽然发觉就算他们好好说话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是想开诚公布的时候,就真的可以开诚公布的,扶了扶额角,“我只是不想有朝一日,被你逼得不得不向你动手。”
一阵幽远的笛声传了过来,那曲子颇是熟悉,剑潇眼波动了动,无心再继续这场谈话,长身而起,“当爱情变成鸡肋的时候,舍弃爱情,不仅是一种勇气,更是一种智慧。既然已经如此了,还这样拖泥带水的何益呢?”竟也不解释就一纵身走了。
萧戎歌的脸顿时青了下来,眼睛幽狠如狼,那笛子是赢洛吹的,她竟又来找剑潇了!他正愁无处寻着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剑潇你竟对我如此凉薄,休怪我无情了!
剑潇见到嬴洛的时候她用一根绳索拴在树丫上,正躺在树丫上悠哉游哉的摇晃着,好不逍遥。他于树下静立了片刻,然后一跃落在树丫上,无语的凝视着嬴洛,她懒洋洋的调侃,“怎么?才这几日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虽才几日,却似已过了许久。”这段日子怕是他这一生最难过的了。
嬴洛笑嘻嘻道:“这便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三岁兮么?”
剑潇只是悲苦的笑笑,不置可否,手一伸便将挂在树枝上的两坛酒拿了过来,递一坛给嬴洛,拍开泥封便饮了起来,嬴洛却并没有与他对饮,“都是带给你的。”
“多谢。”便倾江倾海的猛灌起来,嬴洛大是不解,“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现在如此风光怎么反倒一脸愁闷呢?”
剑潇不语只是猛灌酒,心里苦笑,失恋也是喜事么?他都被萧戎歌抛弃了,怎么欢喜的起来?不,他没有抛弃自己,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自己,何来抛弃?不过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酒入愁肠愁更愁,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那些事你都听说过了?”
嬴洛却似没有看出他的愁苦,调笑,“长个耳朵的人都听说过了好不好?瀛寰谁不知道问鼎阁的剑公子在成亲当日宣布喜欢男人,眉间一脉的秦笛携青匕上萧山求婚?如今你可是尘瀛最脍炙人口的传奇,连小孩都唱:君君莞尔倾天下,从此南风袭九霄。眉间少年争男妻……都翘首以待你的作为呢?”
“我的作为么?”剑潇猛灌了一口酒,“呵呵,这后半句不妨我替他们续了,眉间少年争男妻,浪荡公子世人嘲,如何?”
嬴洛大是意外,“浪荡公子?你么?怎么改变主意要学我这个浪□□子不成?不对你的萧阁主至死不渝,忠贞不二了?”
剑潇摇晃着空荡荡的酒瓶,“这话从你口中说出不会太过矫情么?谁都不理解我,唯有你知晓。”将头枕在嬴洛的腿上,“洛儿,从此以后我便向你如何?你做的□□,我做的浪子,这还真是一对。”
“萧戎歌会放任你这般么?”
“怎么会不呢?如今印信已交了回去,我便是他养得一个无用的男奴,只要我不离开问鼎阁他又岂会管我如何?我终于不怕他会伤害你了,还有临砚,哦,我几天都没有去枫姿阁了,他想必还在等我……”说着就要下树,嬴洛叹气,“哎,真是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刚才还说要跟着我,一会就又想到新人了,剑潇啊,你也是个薄情的人呢。”
“呵呵,临砚我还没有得手呢。”果然便是浪荡公子的调调,“不过洛儿你难得来一次,我今晚陪你如何?”
嬴洛心里微微一痛,不是因为剑潇与别的男人一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而是心痛那般痴情的男人竟也被逼成这般,到底是谁辜负了谁?“你真的要这样么?”
“怎么样?”
嬴洛终于收了方才调侃的语气,“这样看着他痛苦的到底是谁呢剑潇?”他宁愿看着剑潇爱得痛苦而绝望,也不愿看他这般堕落浪荡,让他与自己一样岂不是对他的玷污?好好的珠玉落入泥垢里,嬴洛能不心痛?
剑潇讥嘲一笑,“痛苦?有谁会痛苦?从此啊他玩他的女人,我娶我的男人,有他养着我连生计都不愁了,吃喝玩乐,醉生梦死,有什么不好的?”
“果真如你所说最好。”
剑潇第二天清晨才回去,得知萧戎歌正在洗澡就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里蒙头便睡,却听一女子的脚步轻轻走来,“阁主唤剑公子。”是眉舒的声音。
至上次之后剑潇一提到沐浴心里就忌讳,如何会去?又不想为难眉舒,因此道:“我昨晚受了些风寒,头痛得紧。”眉舒便退了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阁主说剑公子既然受了风寒去浴池里泡一番,再喝些汤药出个汗便好了。”
剑潇知道再这样下去他怕是要处罚眉舒了,只得起身头重脚轻的向浴池走去,也不和萧戎歌打一声招呼扑通一声便跳到浴池里,温热的水浸透夜的寒凉,宿醉之后的脑子越发迷糊了。
萧戎歌冷眼看着他倦怠的脸,心里吃味命伺候的人都退下,走了过去一件一件的解开他的衣衫,剑潇迷眼而睡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衣衫下密麻的吻痕令他怒火腾升,“不是说从此以后只喜欢男色么?怎么又跟女人搞到一块去了?”
剑潇也不拾理他,侧了侧身找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萧戎歌一把抬起他的下鄂,“不许与别的人往来你听到了没有!”
许是吼得太大声了,剑潇揉了揉耳朵,“我才两个,比起你还少得太多。”
“你是我的男奴,你的一切都要得到我的允许,我不许你再跟他们往来你听到了没有?”
“那么你杀了我吧。”剑潇淡淡的睁开眼,“反正我如今也是个无用的人,要么你就这么养着我,随便我怎么样。要么你干脆一刀杀了我,再杀了剑家所有的人报仇。”
“你现在终于放得开了?”连最后一个把柄也没有了么?萧戎歌心慌。
“放开?呵呵,你觉得我如今还有什么好放不开的?你觉得我们剑家还有谁渴望活着么?是我母亲,还是剑凌,还是我自己?”既然没有人渴望活着,他又何必为了他们的生命颤颤惊惊?
“我杀不了你,你若也杀不了我,又不想放我自由,就这么养着我吧。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生活,不再相干。”
“这就是你这一夜想通的事情?是嬴洛要你这么做的?”他既然藉由此来威胁自己?这必然是嬴洛的主意,剑潇那么重情重义的人怎么可能全不顾家人的安危了呢?
剑潇醉意醺醺的拍着萧戎歌的肩膀,“从此以后我们便要在同一个屋檐下了,你玩你的女人,我娶我的男人,这样岂不和睦?”
“你敢!”
剑潇从浴池里走了出来,也不穿衣服直接回房,“我有什么不敢?”
醒来之剑潇就去了枫姿阁,将临砚接了来。萧戎歌从书房里愤怒奔来的时候就见他和临砚把盏言笑,神态亲昵,他既然真的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