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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用自己的洞房之欢折磨剑潇,如今反过来要被剑潇的洞房之欢折磨。
人就是这么贱,有的找着作贱别人,有的找着被人作贱!
如今江湖上最热门的话题莫过于问鼎阁的剑公子娶亲之事了。
清让节踏青之后世人皆知问鼎阁的剑公子容倾天下,所过之处风月无色,山峦不春。而这么绝世的剑公子竟然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女子?一时间不知多少男男女女伤透了心,据传汴南河流之上每天都可以发现几具跳河而死的尸体。
剑公子娶亲的消息一传开问鼎阁便迎来了一位贵客,——当朝七皇子、云王陶浮白。
陶浮白与萧戎歌是多年的故交,也是萧戎歌惟一的朋友,萧戎歌自然热烈欢迎的,率众下山迎接。陶浮白来的时候是正午,此时已是初夏,阳光颇热,在大家等得心焦气燥的时候一顶软轿子才悠悠然如闲庭信步般的到来。
萧戎歌下榻迎接,剑潇随在他身后,轿子停稳之后轿夫掀开帘子才见一双黑色盘龙云纹长靴抬了出来,然后才见陶浮白此人。
他身高与萧戎歌相仿,长身玉立,癯腴有度。一袭高雅的紫色衣衫,容色却极是清俊恬淡,但剑潇觉得他的恬淡与秦笛的恬淡全然不同的,秦笛是山涧云气般的自然恬淡,他却是高踏红尘之上,俯视众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后的恬淡。
夏天穿紫色衣衫难免给人燥热的感觉,可配上他如此恬如烟雨、淡如云月、疏落自我的气质,那紫色也透明成紫气的,更称的天家之子的卓雅贵气。
萧戎歌眯着桃花眼慵慵道:“浮白。”
陶浮白淡在颔首,似乎对任何事物都是兴致缺缺,“戎歌。”一管清韵,仿若花落清池,美人月下,极轻又极动人心弦。两人似乎并无过多的话要说,打完招呼陶浮白恬淡疏落的目光便若有若无的落在剑潇的身上。
剑潇不知该以“七皇子”称呼,还是以“陶公子”称呼,故而一长揖了事,他这时目光却紧凝在自己身上了,剑潇疑惑之时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青剑竟在此时铮铮作响,几欲脱鞘而出!
再看向陶浮白,他眼里一时有剑意划出,接着青剑便铮的一声脱鞘而出,剑潇目光随之而去便见陶浮白手一伸,青剑径直落在他手中!
青剑本是天家之物,识得帝王之气,陶浮白能轻易拨剑也不是奇事,可能从剑潇手中拨剑却不是易事,可见此人于功夫修为之上也是十分有造诣的。
“青剑认我,吾当收回,何如?”陶浮白淡淡的道,看不出是玩笑还是当真。
连萧戎歌都没想到他开口竟是向剑潇索青剑,看向剑潇,见他神情淡漠似乎那剑并不是他的爱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知道晋江可以设自动更新呀,那这个文日更直到完结吧~~~~
☆、第10章 剑君莞尔倾天下
本是身外之物,君既喜欢拿去便可。”竟一挥手将剑鞘也抛给了浮白。(为何写到或是读到“萧戎歌”的时候喜欢连名带姓的读出,陶浮白时却只想输“浮白”两个字呢?奇怪奇怪。但我大爱“陶浮白”这一名字,遗憾他出场如此之晚,这文都写到三分之一了,又不想提早他出场的时间,于是决定以后为他增加笔墨!本来秦笛是男二的,呃,这个该怎么算?总之“陶浮白”这三字比“秦笛”好听,因此我决定把他的地位提到秦笛前面,喜欢秦笛的筒子可别拍我!抱头溜~~)。
浮白冰玉般的手指接住青剑,神情竟还是淡淡,“剑乃剑客生命,剑潇竟认为剑是身外之物么?”竟熟络的直呼其名。
“非也!剑客之命非为宝剑,而是剑意。”剑潇直言自己所思。
萧戎歌这才惊觉这七年剑潇的剑术早已不在当年那个层次了,他一直沉溺于爱而不得的痛苦中,剑潇却在七年的征战中磨练,当年他轻巧获胜,如果今时今日再重新对决,他还能胜剑潇么?如今问鼎阁大半兵权已落入剑潇手里,倘若哪一日他不肯再受自己的统领而造反自己将如何制衡?
他自创问鼎阁以来未曾遇到半点阻力,这七年来居安而不思危,忽然间才发觉自己竟已临深渊!
“倒是本王拘于形式了。”浮白此时眉眼清湛无比,略有探索的询问,“于君而言,何者才是身内之物?”
剑潇沉吟,浮白静候,大家都为这诡异的气氛诧异,以为剑潇又沉默以对的时候,他开口恍似叹息,“于潇而言,至今未得身内之物也!”
这时浮白问出了所有的人疑问,“既是如此,何以娶妻?”
剑潇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人交心,第一次吟诗长叹,“瞻彼原野,沃雪澌澌。中有蓬草,形容枯稿。虽则枯稿,尚有春心……”
萧戎歌那时心里忽然泛起一股酸涩,不像以往一般看到他与别人相好时妒忌的酸涩,而是怜惜的酸涩。这是他爱的剑潇啊,虽然身处冰雪之中,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失望至极,却仍有一片向春之心。
他一直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无论是当年君山破釜沉舟炸了七重门之后,还是来问鼎阁后自己的步步相逼,以至今时他决意娶程小丫,他从来都给足了自己回旋之地,而自己却一步一步地将他逼到这翻境地。
爱他!何以不爱他?可又怎么爱得起?
浮白似乎也为剑潇的诗打动了,眼睛一时清亮得如沃雪澌澌,“哀而不伤,颓而不丧,当是问鼎阁剑公子的风彩。”
他那晶亮的眼光令萧戎歌大是吃味,“浮白,且随我入庄为你接风。”浮白将青剑还于剑潇,擦肩而过时那眼神却颇有深意,当时萧戎歌并没有看见。
接风宴设在议事厅,小丫喜欢热闹剑潇便也带她来了,满桌的好吃好喝小丫欢喜不已,大快朵颐,见她左手拿着糕点,右手拿着鸡腿,嘴里包的满满的还一面往里塞,可看起来却不觉粗鲁反而令人觉得很香,引起食欲。
剑潇含笑的看着她,体贴的替她盛了碗汤,“慢点吃。别噎着。”
她含着食物含糊不清的道:“哥哥,这个糕点好好吃!”
“有那么好吃吗?”剑潇一脸不可置信,小丫将咬了一半的糕点送到剑潇嘴边,他竟不介意咬了一口慢慢品起来。“好吃么?”小丫大眼睛眨眨的问。
“嗯,好吃。来喝点汤。”剑潇也礼尚往来的舀了一勺汤喂她,小丫一口喝下又大快朵颐,丝毫没有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两人。剑潇的冷漠是江湖出名的,莫说是喂人吃东西,便是阁主敬酒他也从未喝过!
“好吃你就多吃点,还有这个也好吃!”又拿起一样喂剑潇,剑潇含着笑吃了,“你中午没吃饭吗?怎么饿成这样?”
小丫直言不讳,“吃了,但哥哥在身边这些东西就特别的好吃!”
剑潇一时忍俊不禁,这里天已黑了,大殿里燃起了烛火,红晕的灯光照在他如雪的脸上,只如初莲绽放,桃花含露,萧戎歌见过此景依然心神荡漾,何况初识剑潇的陶浮白?到此他方信江湖传言果真不假。
——剑君莞尔倾天下!
浮白举杯向剑潇遥遥一敬,他端杯却引起了小丫的好奇,“这是什么?你们都喝怎么不给我喝?”说着已夺过杯子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一路如火般烧到胸膛,加之喝得太急一时呛得面红耳赤,大咳不止,座中皆是好汉见此皆忍不住大笑起来,剑潇也好笑的拍拍小丫的后背打趣,“好喝么?还要喝么?”
小丫的脸更加红透了,却不肯服输,“要!”就要端杯再喝。剑潇在她之前抢过杯子,半盏残酒一饮而尽,笑吟吟的看着气得瞪眼的小丫,眉眼之间别是一番风流韵味,厅中诸人一时忘我,手中酒盏筷箸纷纷落地,一时间交响一片。
萧戎歌觉得自己一直珍藏的宝物被人窥去了,心中吃味强打笑颜,“剑潇,你看因你打碎了多少酒盏?照这样打法我这问鼎阁都要败落!”
众人才回过神来,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大窘,侍女补齐了失物,剑潇斟了一杯回敬浮白。绿酒新尝容易醉,小丫已趴在席上晕晕乎乎的,哝哝道:“哥哥,怎么两个你啊?”
剑潇哭笑不得,“丫头你醉了。”
“可是我才喝一点,怎么你们喝那么多也没有醉呢?不行,我还要喝!”竟还固执的去拿酒杯,剑潇哪里会任她喝?扶起她对众人一揖,“剑潇先行告退了。”竟将小丫打横抱起,她惊叫着揽住剑潇的脖子,“哥哥,不好了地在动!”
剑潇摇头苦笑安慰,“丫头没事,哥哥抱着你呢!”边说着边退出宴席。
“哥哥会一直抱着我么?”小丫天真的问。
“会的。”一向沉默寡言的剑潇此时竟和一个小女孩天真玩笑,真是匪夷所思匪所闻。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想一直和哥哥在一起好吗?”
“我们成亲以后就会一辈子在一起,哥哥会一直对你好的。”这天真的女孩子像这世间最纯净的露珠,他想好好的呵护她一生,用最纯净的方式去呵护。
“我最喜欢哥哥了。”
“哥哥也喜欢小丫。”
“……”
“……”
这个晚上不知是因为浮白的到来,还是因为剑潇那莞尔的一笑,萧戎歌做了恶梦,梦到十五岁之前的生活,那种耻辱像蛆虫,像蚂蟥一样钻在血肉里,那样痛苦,那样恶心,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可怕的梦魇他想出声尖叫起有什么东西塞在喉咙里怎么也叫不出来,身子似乎不是自己的怎么也动不了!
不知道挣扎了多久他终于醒了过来,浑身上下已是水淋淋的一片。看着身旁依然安睡的梨洁,她长得那么像剑潇,不点蜡烛根本就分不清楚,可就算他喝了再多的酒,哪怕神志不清了,也能清晰的知道,她不是剑潇,她只是梨洁。
这时他分外的想念剑潇!想要拥着他,抱着他,抚平自己心里的恐惧。于是他披衣而起,绕过回廊水榭来到红楼他的窗下。当年他成亲前夕,微雨如酥的夜他们相对凝望,红楼隔雨相望冷,珠泊飘灯独自归。
如今他也要成亲,这样的夜月华皎好,他的窗户却是紧闭的,不带一丝回味。
萧戎歌殷殷切切的心总于化成失望,看着身旁寂寂的桃树,花尽落,叶已翠,别是一番凄凉滋味。他忽然想到一句诗:欲觅桃花信,梨帘已成昨。
该冷的茶早已凉薄如暮,该走的人曾低眉如诉。往昔种种皆浮云,谁又是谁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个?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该放手了,这样的爱又有什么用呢?他不可能娶一个男人,虽说瀛寰人一向鄙视男风者,虽说仍有此好者,却都藏着掖着,更莫说把男人光明正大的娶进家门,而剑潇那样无寄的人,其实是想在生命里抓住一些寄意。他不会相信空妄的无关欲的爱情,而自己是给得起承诺却给不起一生的人。所以隔在他们之间的不是父债子仇,而是生命的虚妄。
祝福他吧,虽然如此的痛!祝福他吧,如果是真的爱。
默默凭吊,寂寂而回,却听见陶浮白的声音,心里苦闷正要寻个人说话,绕过水榭回廊才见月下并肩而立的两个,皎月当空,将那雅贵的紫和灼热的红都染上一层温润。
“你道我如何能轻易拨出青剑?”这是浮白疑问的声音。
“青剑识天子气。”当今皇子众多,佼佼而出的便是这位七皇子陶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