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直到今天,华妈妈也没重新打电话给他。华朝达自认为第一次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也没急着打电话去解释或是进一步挑明。他拿手机查了查机票,订了最近的航班去看陈峻。
一开始想着要给他惊喜,华朝达没有提前给陈峻打招呼。抵达之后,坐了长途大巴直奔宿舍区。这两个小时的大巴途径市区,华朝达手按在包上补觉,不时因颠簸而醒过来,抬抬眼看看窗外。
“这是……怎么回事?”华朝达看着窗外行道旁聚集的面色激愤的人群,问售票员。
“嗨,好几天了。”售票员不以为然挥挥手,“这里不是开采个什么石油气吗?我也不知道是个啥,说是不安全啊,可能致癌,还会地震,所以他们在求政…府关停。”
“啊?”华朝达一下清醒了,眯了眯眼睛,看到聚集人群手中都有各种标语,“停止勘探页岩气,救百姓于水火”、“水力压裂祸国殃民,水平钻井引发地震”、“求政…府迁走油田”、“每天5点~7点,居民散…步反对页岩气开采”等等。
“holy crap(相当于‘我艹’)”,华朝达没忍住,感叹了这一句。
陈峻从没有跟他提过,在这个西南小城镇,邻避运动已经激烈到这种地步了。事关居民的切身利益,加上媒体宣传,居民自身对技术的了解远远不可能达到专业人员的地步,地方政务系统的信用又并非一贯优良,邻避运动闹起来,会非常糟糕。
华朝达睡不着了,他一路醒着,握着手机,搜索着相关新闻。本来他对行业动态十分熟悉,每天都会看相关新闻,但这段时间海晏绿盟的时候把他忙坏了,加上和母亲摊牌的事情,两边凑到一起,有些心力憔悴。这次邻避运动基本上没有被官方媒体报道,停留在自媒体阶段。华朝达一般不怎么关注自媒体,因为其中噪音太多,而有效信号比较稀少,因此更是一无所知。
集会的人群占据了好几条街道,在接近十五分钟的车程里,华朝达都不时能看到拿着标语的人群。他担心陈峻受到波及,终于忍不住给陈峻拨了手机。
“喂……是朝达啊。”陈峻似乎才清醒过来,十分开心,“什么?已经到了?我去接你。”
“不用,我坐大巴过来,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华朝达看看表。
“好,我到长途车站接你。”陈峻乐呵,“早点说嘛……先想想晚上吃啥。”
“嗯……你没事吧?”华朝达轻声问。
“什么事?”陈峻也有点警觉,“没事啊。”
“那就好,一会儿见。”
两人有快两个月没见过,华朝达总觉得陈峻又瘦了些。他在副驾上侧过身子吻了陈峻,而陈峻腰际的骨头已经有些硌手。长吻结束,陈峻深呼吸一口,“怎么今天来了,出差?”
“不是,我辞职了。”华朝达老老实实。
“啥?”
“早就想辞了,刚和下家谈好,下月入职,还在北京,干的活儿也差不多,起薪提50%。”华朝达淡淡说,他真觉得这些不是事儿,至少不该在这当口细说。
“嗯,我不担心你。”陈峻笑笑,侧过身,给华朝达系上安全带。
晚饭时两人对坐着聊天,华朝达提醒陈峻注意邻避运动,陈峻点点头,说平时在油田,接触不到,没有关系。看得出陈峻挺高兴,但不知怎么的,华朝达总觉得他很疲惫,有点强打精神。
走到停车场,陈峻帮华朝达把车门打开,摸出钥匙,在车门上靠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拍了拍华朝达的肩膀,“能不能……你开一下车。”
“当然。”华朝达接过钥匙,顺手抱住了陈峻的腰,关切问,“怎么了?”
“困……。”陈峻又笑笑,颇有点不好意思,“最近睡眠不规律,那个,你一来,这几个小时没睡一会儿,就乱了……”
33
对于陈峻这种作息方式,华朝达简直气得不行。
当天,他以倒时差的方式,强迫陈峻睁着眼睛撑到当晚9:30,然后勒令陈峻上床睡觉。
这一段时间以来,陈峻的作息方式已经完全紊乱了。本来他每天按部就班地实践达芬奇睡眠还好,华朝达突然出现,把规律打破了,导致陈峻的生物钟完全不能适应,一晚上忽睡忽醒,起床之后反而份外疲惫。
“早。”华朝达买来早餐,正慢悠悠把陈峻的员工食堂卡放在桌上。
“早。”陈峻刚下床,眼前一黑,被华朝达眼明手快地扶起来。
“怎么了?”
“没事儿,已经好了,”陈峻皱皱眉头,“可能血糖低。”
“躺下。”华朝达手上使劲,强迫陈峻趟回床上。一只手撩起他白T恤下摆,贴着皮肤摸向胸口。
“怎么了?”陈峻强笑了笑,抓住华朝达手腕。“没这么着急吧。”
“你心跳过速了,过于疲惫紧张的后果。”华朝达皱着眉把手拿出来,居高临下地命令道,“先躺下,我喂你吃点东西,请个假,今天休息。”
饶是陈峻指灯发誓没有过劳,华朝达也咬死了不同意他去上班,强迫他卧床休息。陈峻也不再坚持,请了假,慢慢将自己放松下来,享受这浮生半日。
“我又去看过余星一次,她挺好的,说你带去的书非常解闷,尤其在没有计算器的情况下,哈哈。”华朝达陪陈峻聊着天,手上削着苹果;因为不熟练,进行得很慢,已经裸露出的部分都快挂锈了,还没能削完。
“直接给我吧,连皮吃,反正洗过了。”陈峻看不下去。
“没事,我能弄完。”华朝达执意干着自己不擅长的工作。“对了,王瑶结婚了,和竞鸣基金的一个基金经理,没通知我们参加婚礼,说是在南太平洋上某个海岛办的,只有双方家属,非常简单亲密的那种。”
“哦?”陈峻一乐,“怎么了,难过不,红颜知己结婚了?”
“松了口气。”华朝达没听出陈峻揶揄他,将削得只剩二分之一果肉的苹果递给陈峻。“我给补了份礼物,以你我两人的名义,祝她新婚快乐。”
“唉,”陈峻突如其来地叹了口气,“都怪哥,害你收不回送出去的份子钱了。”
“……”华朝达鄙视地瞥了陈峻一眼,没有接话。
“什么时候……社会文明进步到……”陈峻啃完苹果,仰躺下来,望着天花板,没能把话说完。
“我无所谓。”华朝达幽幽接了话,“真的,这些都是你我之间的事情,和社会没有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是社会文明还是需要靠奋斗才能推动的,如果都隐藏自己身份,甚至靠骗婚去过‘正常人’的生活,那社会是不会主动进步的。”陈峻躺床上哼哼。
“想这么多干嘛,睡你的。”
“睡不着……”陈峻翻了个身,再次夸张地叹气,忧国忧民,“感觉离黎明还很漫长啊。”
“陈峻,”华朝达继续剥着手上的橙子,“等忙完这一阵,去做个全面一点的检查吧,也修养一段时间。”
“我没事儿。”陈峻想到植物神经功能紊乱,本能犯怵。
“那就拿检查结果给我看啊。你也不是二十岁的人了,硬扛着干嘛。”华朝达把橙子递过去,洗完手,又从钱包里掏了张卡,“给你看个东西。”
“这是什么?信用卡?你真打算……包养……我?”
“碳卡。平时就是个信用卡,但是和碳交易中心合作,可以不定期通过这个卡的客服买碳,买上一吨之后建立碳档案,买上5吨以上颁发证明,就是这个。”华朝达翻开手机相册,拿了张图给陈峻看。
“啥……五十吨?”陈峻咋舌。
“嗯,不知道该送你什么,想到北京的碳市场就要到履约期了,就买了五十吨碳,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华朝达脸上难免有点自得,凑过去,亲吻陈峻耳根,“陈峻,谢谢给我机会,和我在一起。”
“多谢……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峻坐在床上,因为突如其来的感动,有点乱了手脚。
“那就别说。”华朝达察言观色,“等等……你会不会是反对碳交易的?”
“那倒不会,总的来说,虽然我对于温室效应的长期影响的定量分析并不十分懂,但我确实是赞成建立碳市场和采取减排措施的。”陈峻回过神来,笑得很开心,“谢谢,我的……男朋友?”
“嗯。”华朝达大大方方应了,忽又感叹,“咱们年纪都不小了啊。”
两人哪儿没去,老老实实在陈峻宿舍里待了一整天。因为华朝达已经辞职,第一次不用考虑时间,安安静静和陈峻并排躺着。那一天下午,华朝达想了很多事情,甚至在某个时点翻身坐起,想给自己的母亲去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最爱的莫过于现在的生活。后来他想,这对于自己已经完满的世界,在母亲那儿,仍旧敌不过娶妻生子,过平凡人朝九晚五的日子。无论你做出再大的贡献,付出再多努力,战胜再多对手,父母永远最希望你安逸、希望你普通、希望你在婚姻生活上中规中矩,有个寻常意义上最温馨稳定的家庭。
而华朝达自己也不知道,父母是不是正确,过来人是不是早已权衡过得失。但每一次和陈峻并肩,他心里都清楚知道,如果他不想尝试那条前人亲试之后反复推崇的道路,那么,他有权利不尝试,有权利不过别人认为正确的生活。
因为这一切是他自己的,他自负盈亏。
34
两人已经习惯了相距遥远,而相聚短暂。这次华朝达停留了四天,除开长假,这是他陪伴陈峻最长的一次。
陈峻请了两天的假,两人相熟如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所有的平淡和快活都在举手投足间。过去华朝达所不敢想象的一生一世,其实也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事情,某一刻彼此愿意了,也就顺水推舟。
因为女上司不出言挽留,华朝达的工作换得比较顺利。两个和华朝达合作比较密切的投资经理觉得有些不快,其中一人还跑到了高管面前要求留人。华朝达颇觉感动,请部门里都吃了饭,约定苟富贵,就带着一起富贵。
他的下家是天晟证券,分组是环保与公共事业,去年曾是born in purple(《天生富贵》)杂志评选出的最佳卖方分析师第四名。卖方一个萝卜一个坑,划分很细,不会像买方一样一锅粥,哪有机会看哪儿。华朝达组里有一个牛人,曾经拿过born in purple煤炭行业第二名,是组里的头,因煤炭不景气而转投环保。华朝达在组里排第二,下面还有一个刚招来的应届研究生做两人的助理。他和助理一起参加了三天的新人培训,然后觉得这份工作自己能搞定。
上班的地点仍然是西二环,离原本的工作单位不远。若不是猛然间看到一个都不认识的同事,华朝达几乎不觉得自己换了工作。
卖方相对买方要更忙碌一些,除了研究之外还要专注于服务,包括在各种工作及非工作时点不厌其烦地接买方电话,给买方发邮件,写报告,解释问题,接入晨会,路演,甚至请买方吃饭或者组织其他活动。华朝达工作时间延长了一些,但他研究基础扎实,加上态度诚恳,熟悉买方思维,进入角色非常快。
闲暇时候,华朝达除了码报告之外,还认真学习了打德州扑克,以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