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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告诉他,却不能得到他的信任,从而被远远推开呢?
江怀信知道他在计划些什么——他恨楚寒,也不耐烦上面的几个哥哥,正在谋划着取代楚寒的位置。可是江怀信了解楚松落,楚松落对他的情绪却大半是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感的,只有愧疚勉强让他会完全被冰冷的神色隔绝开来。
还是先不要告诉他的好。
吾辈还能舔一舔他的手指呢。
***
下午宋真真还是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了楚家。她打算如果能解释清楚就赶紧赶回去继续兼职。可是她现在在楚家的书房里,面对着她不敢想象价位的斯坦威三角琴,尴尬地道:“呃……可是我真的需要去做兼职呀?”
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楚松落仍然带着冷冷的感觉,却仿佛没那么“冰”了。他半倚在窗台上,“你喜欢钢琴?”
宋真真有点不好意思,老实地承认:“……是的。”
楚松落说:“那么,就在这里弹琴。我付你工资,多少都行。”
宋真真简直觉得自己幻听了,“……诶?”
——这是有钱人的恶趣味吗?不过……想到妈妈那么辛苦,还有学费生活费,宋真真忍不住动了一下喉咙,她不太好意思地提价,“我……带小朋友唱歌是两小时一百五,您给我……这个价就行——”
她还是很心虚的。尽管她当年练琴的时候,也是总被老师夸有天赋的,只是后来妈妈实在负担钢琴的价格,她才中途放弃了。后来她常常拿着教材上的谱子,对着画在纸上的键盘敲手指——所以如果说她不喜欢琴,自然是谎话。更何况——她还很喜欢钱,也很需要钱。只是她毕竟不是科班出身,也肯定自己的琴技并不值几个钱。
或许……他会不会是喜欢我?
宋真真偷偷瞥了楚松落一眼,觉得如果这是真的,那倒是很——幸运。她自小不得不比别人考虑很多现实的事情,想到妈妈的身体,自然觉得结婚也是家境背景好一点才能来得及提供大笔医疗费。况且这个人要比一般想象里的有钱阶级好看得多,看样子作风也并没有差。
变成自己曾厌恶的样子——宋真真已经度过了无数次自我谴责。
不过,其实也没有差那么多啦,她宽慰自己。
她依然富有同情心,看电影能哭得稀里哗啦,并不介意帮助别人,还喜欢萌萌的小动物。只是关于未来——
现实一点嘛。
爱情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
宋真真冲楚松落微笑了一下,“您看怎么样?”
楚松落仿佛斟酌了一下,说道:“由你选择。只要你来就好。”
宋真真于是把包放到地上,刚刚坐到椅子上,就听见“叩叩”两声敲门,示意屋内的人自己来了。
她回头,看到了那天钻在工具间里偷偷见到的江怀信。
微笑着的、却掩藏不住怒意的,江怀信。
“我想这位宋小姐应该有一个清晰的自我认识。”他用着温柔的“江怀信”绝不可能有的语气,微笑着说:“想方设法混进楚家,又来勾搭我哥哥?——希望你能少一些这样不切实际的妄想。”
原来遮掩情绪,是这样的意思。
想要掐灭一切威胁,却唯恐自己看起来面目丑恶,所以再三精心伪装。
***
好奇。渴求。不安。愤怒。嫉妒。自私。
要把这些情绪一一教给他,好让他混合搅拌,体会到何谓“爱”。
那是一种有趣的、破坏理智的混乱。
第50章 吾辈是猫
“……我认清我自己?”
宋真真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怀信在说些什么,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忍不住冷笑一声:“是,我很清楚我和两位太不一样。你们是家境优渥的大少爷,人中龙凤;我呢,又穷酸又小气,整天计较一点小钱——”她原本因为捎上无关的楚松落而有点内疚,但越说越生气,想到躺在医院里的妈妈,气得声音都颤抖起来,“好歹我是知道尊重别人的,邀请别人赴约要先问预定,了解别人要通过慢慢交朋友而不是随便调查别人!”
之前对江怀信的同情和好感全部被踩到脚下。
宋真真觉得自己又冲动又幼稚——明明她就是趁势同意的,却不肯这样被打压着自尊承认。她看了一眼楚松落,却发现他的并不似生气,只是微微蹙眉。她咬着嘴唇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才勉强镇静地道:“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回去做我原来的工作,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楚松落一把拉住手腕。
“不用在意他的话。”
宋真真知道迁怒不对,却还是忍不住有点怨他,挑眉瞪他:“我可没兴趣参与兄弟斗争!”
“与他无关。”楚松落低声说,“但……让我多看你一会。”
——哈?
宋真真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场面是怎么回事,她的手就被凶戾地扯着离开了楚松落手中。江怀信假模假样地微笑:“宋小姐要走,不如早点离开。需要我送你吗?”
手腕疼得难受,但宋真真听他这么说,立刻一把狠狠拍开他的手以作报复,决定不会再理这奇怪的两人,“我这就走!”一边气冲冲地离开了钢琴室。勉强保持着走路的仪态离开房间,她立刻开始小跑着赶向大门口——现在打车去兼职,应该还不会迟到。
只是气喘吁吁到了大街上,她才忽然一拍脑袋想起来——咦,我的包呢?
***
先是安宁与欣悦,然后在宋真真发怒时是愧疚的,接着是犹豫要不要挽留,最后是理智与怀恋。现在空气里传来的情绪是厌烦的,但仍然忍耐着这种厌烦。
但他没有对那个宋真真有反应。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出于“爱”的怜惜么?
不。
爱不过是自我满足而已。
楚松落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就擦过他的身旁要离开房间。
厌恶的情绪恶狠狠地刮着他的皮肤,想到他的情绪代表着嫌恶自己的作为,江怀信几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有违于理智的行动是他一向看不起的,但他此刻却忍不住言语尖锐:“我倒不知道哥哥竟然喜欢音乐——”
楚松落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他。
“不过一点钱,到底都是买人,何必买那种需要等那么长时间的?”江怀信挂着虚伪的微笑,讥诮地道:“她还不如那些——”
——!!
江怀信捂着火辣辣地烧着一般的侧脸,缓慢地眨了一下眼。
楚松落说:“不要对你不了解的事情发言,我并不愿为此浪费时间。”
——不了解?
江怀信觉得可笑,多年来他对自己的心情和想法一无所知,仅仅出于一点愧疚就远远的把他当弟弟看?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最初就没有接触的好。
他并没有不可置信,只是寻找一些较为陌生的词来定义现在的情绪似乎费了一点时间。“一厢情愿”这个对自己的状态的评价让他又不得不再找一个词来定义现在的心情。
……委屈?这似乎不太适合我。
江怀信重又直视回楚松落,“哥哥干嘛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我说了实话吗。”
“等等!不——要——动——手——!”
宋真真刚一路小跑回来取包,就发现这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楚松落眼见面色冰冷,眼神里凝着怒气;而江怀信却眸子里水汽迷蒙,强作微笑,忍不住心底一惊,扑上去要拦下刚刚举起手的楚松落。
她一路跑回来的,这一扑又把全身的体重都压了上去。楚松落被她扑得没站住后退了几部,才抱着她后背抵到墙上了。
呃,好像听到他倒吸了一口气,没问题吧?
宋真真连忙跳出来他的怀里,又看了一看江怀信刚刚挨训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内疚——毕竟听说江怀信在楚家本身就待遇不好,自己又害得他挨楚松落训……
不管怎样先不能打架,宋真真回忆了一下安抚打架的小朋友的时候的经典句式,小心翼翼地劝说道:“打架解决不了问题的啦,我们采取和平方式解决好不好?”
宋真真看不出来,江怀信却对楚松落一清二楚。他自小经过严密训练,不可能因为宋真真这么扑一下就会疼到。黑色毛衣贴着腰身的线条,腹部左边仔细看能看出来浸湿的一块儿——这绝对是受了伤。恐怕是深夜出去,受了伤回来,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就来见宋真真了。
他要宋真真今天下午来,也并非毫无尊重,实在是他其实很忙,连睡眠时间都少得可怜。
就算这样也要见她吗?
楚松落的神色依旧冷淡而平静,江怀信再看了他一眼,仿佛忽然又想通了很多事情。
他不懂的话就告诉他吧。
他又挂起了江怀信应该有的笑容。
温柔的、自然的,甚至是有一点羞涩的。
“宋小姐,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太过无礼。不用麻烦你跑来跑去了,就在这里也好。”他一边走向楚松落一边轻声道,“毕竟哥哥实在是对音乐太过一窍不通,还要麻烦你多多费心。”
他离楚松落几乎是只有半步距离的时候,宋真真又觉得氛围不对,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个刚刚挨过打的傻孩子又凑这么近,小声絮叨道:“和平方式——和平方式……”
江怀信含笑回眸看了她一眼,“我正要用和平方式解决呢。”
宋真真正想吐槽我提醒的不是你啊朋友!却被江怀信接下来的行为搞得目瞪口呆——
身材单薄瘦弱的少年一手放在靠墙那人的腰上,一手环着他的脖子使他低下头来,踮起脚送上了自己的吻。
宋真真立马就一把抱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包跑出了门外!
她忽然完全原谅了之前对自己恶语相加的江怀信,还自己脑补出了一大堆这样那样的剧情。
哎呀,可怜的小弟弟,啧啧啧。
这边江怀信实际却是狠狠按了一下楚松落的伤口,才令他吃痛地低下头来。
江怀信过去常常觉得接吻实在恶心——不过是唾液的交换罢了,更仿佛互相吞噬,除了反感并没有别的想法。
可是现在才觉得他的嘴唇比看上去要柔软的多,有一种奇异的触感,舌尖细腻地掠过他的牙齿,撬开,遇到他的——燥热的情绪包裹着他的皮肤,是的,楚松落对自己有反应,这情绪的燥热又叠加到自己身上,让江怀信感到超出了承受能力的甜腻腻的渴求。仅仅是吻,舌尖接触、游离,呼吸的交换,就让他从喉咙里和鼻腔里溢出黏腻的叹息。
似乎是这声音唤醒了楚松落的理智,那燥热如退潮而去,随之而来的是愧疚与无奈——还有惊讶?
楚松落一把推开他,面色冷凝:“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江怀信忍不住笑得更愉悦了,“哥哥明明也很享受的,何必这么生气嘛。”
楚松落并没有计较他动自己伤口的事,低垂眼帘,轻声叹气道:“……恐怕你已经知道了当年江家的事。”
他复又抬眼,声音低沉:“这件事是我父亲做的不对,以后我都会还给你。你要报复我,实在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
……嗯?
反应过来的江怀信几乎要挂不住微笑了——
——这、可、真、是、个、奇、妙、的、误、解、呢。
他艰难地笑着问道:“哥哥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没在意过什么楚家江家的。”他看了一眼楚松落仍然忍耐着的身体,又挂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