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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我们十分幸运,这翻板之下不是剑池,不是虿盆,也不是任何致人于死命的机关,甚至连坚硬的岩石都不是,它只是一方柔软湿润的泥土地,不然以我这样的小身板,早就摔死了。
顾韶华见我醒了,便扶着我坐了起来,我见他状态还算好,脸上身上能见的部位有几处擦伤,但不影响行动。
果然练过的和没练过的身体素质就是不一样。地下能见度很低,我抬头向上看去,可是却发现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据我不准确的估计,大约有十米,我这伤势,就等于在地面上从三楼往下跳,死不了却也不好受。
我的手电筒摔坏了,好在顾韶华那个是军用的,防摔抗震,捡起来擦一擦,发现竟然连外壳都完好无损。
“你感觉怎么样?”顾韶华让我靠在他的身上,关切的问道。
“不太好。”我答,“很晕。”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那你再睡一会儿,我陪着你。”他道,手臂温柔地将我揽进怀里。
“嗯。”我从来都不是个矫情的人,况且这个时候我是真的很需要他。这感觉十分奇异,明明我们才认识两三天,我对他的一举一动却无比熟悉,就像是共同生活了很久很久。
这里是地下,没有天光,只有手电筒发出暖色的黄光。我枕在顾韶华的肩上,眼皮愈发沉重,没几分钟就昏昏睡去。
在进入梦乡之前,我仿佛听见有人在耳边对我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我不明所以,但疲倦的躯体实在需要睡眠来恢复,我睁不开眼。
有他在身边,这一觉我睡得十分安稳。
地下不知时间,醒来时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他靠在一块岩石上闭目养神。他的眼睛很漂亮,唇形也好看,那双眼睛睁着的时候威严神武,让人心生敬畏,闭着眼睛的时候却有着一份不设防的美好。不知是中了什么魔怔,此刻的我,竟然想要偷偷吻他。
毕竟距离如此之近,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到哪年哪月。
天哪!我都在想些什么!
斗争了几秒钟之后,情感残忍的跨越了理智。我将双手撑在地上,将脸缓缓的向他凑近。
谁知,就在我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他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长长的睫毛甚至刷到了我的脸上,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我,不带任何疑问——他显然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像个被大人发现做错事的孩子,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眼睛怯生生的望着他。
爱上一个和自己同生共死的人有什么错?即便他是个男的!
小爷我还就豁出去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底气了许多。
“我。。。。。。”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我尝试着说些什么打破这份尴尬,“你觉得怎么样?”
“我很好。”顾韶华站起身来,揉了揉肩膀,面无表情的说道,语气甚至染上了些冰冷。
“噢。”我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被人拒绝的绝望,低着头沉默了好久。
这一切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么?那这些天他对我的温柔与关怀又算什么?难道我长得很像他的弟弟侄子外甥,还是某个关系很好的同学朋友同事?
唉,我竟然也沦落到因为失恋胡思乱想了,对象还是个男的,真没出息。
我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现在我们还在山体之中,想办法出去才是当务之急。
“现在我们往哪走?”我问他。刚刚那点破事儿顾韶华不提我也不会自找没趣,如果他对我有那么一丁点意思,我们出去之后还能保持联系,如果没有,正好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压根儿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俩的事情。
“顺着这条河流一直走,就能出去。”顾韶华道。他说我才发现,在我们不远处手电筒的光能照到的地方,有一条地下河。既然有河流,那就一定能与外界相通。这个惊天的好消息令我低到谷底的心情瞬间又好了起来。
“可是,你不去找老莫他们么?”我道,听六子说他和老莫的关系不错,就这么放下老板不管?
“你走,我去找他。”顾韶华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我几乎立刻反驳道,“这里也有我想知道的秘密,你不能把我丢下!”
“秘密?”他挑眉,“有什么秘密能比性命更重要?周景琰,你要活下去,你不该死在这里。”
此刻我突然好后悔提起老莫,就算只有一点点机会,我也希望他能跟我一起出去,不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想跟你一起。”冷静的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我道,“你说过能带我活着出去,我信你。”
顾韶华漂亮的凤眼凝视着我的眼睛,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好。”他答道。
顾韶华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在我面前,他没有一丝隐瞒,也没做任何解释。我们从甬道的翻板坠落进这个更深一层的地下空间,而他只用几分钟就找到了上去的暗道,熟悉得就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暗道藏匿在一块巨型的岩石之后,异常的狭窄,只能容纳一人侧着身通过,我和顾韶华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我知道他心中藏着事儿,这个人几乎全身都埋在谜团之中,最终,我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之前认识杨佳乐么?”
“不认识。”他一心在前面开路,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听六子说,这里是他家的祖坟。”我道,“不过看样子,你比他更熟悉这里。”
“。。。。。。”听了我的话,顾韶华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老莫说,这位杨昭骏将军一辈子只心悦一人,明代又时兴夫妻合葬,你说,那位美貌的白面军师会不会也葬在这里?”我一时找不到话题,又开始和他瞎扯。
“不在。”他道,语气带着些冷漠,“他是异族派来的细作,早在杨昭骏死之前就被处死了,尸体火化,骨灰抛洒在江中,没有坟墓。”
“!!!”我大吃一惊,这在古代就等于被挫骨扬灰了,这得多大仇。不过家国大义之前,儿女情长都是浮云,杨将军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在这儿一并问了吧。”顾韶华道。
“杨将军爱他的军师么?”
“不爱。”
“那他这辈子到底是为了谁终身不娶?”我终是没抵得过好奇心。
顾韶华楞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他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刺在了我的脸上,耀得差点睁不开眼。
“阿衍。”那一刻我看见他的眼里说不尽的柔情。
“恩?”我以为顾韶华是在叫我,几秒钟之后我明白了,他不过是沉浸在回忆之中不能自拔。这个阿衍不是我周景琰,他是其他人,也许可以是任何人,却偏偏不是我。想到这里,我的心情糟透了。
“如果没那个意思,就别来招惹我。”我赌气的说道,“我不是你的阿衍,你把我当成他,对我或者对他都不公平。”
然而顾韶华却没闲工夫回复我,因为在我们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型蛞蝓,像是从顶上掉下来的。它色泽鲜红,头顶触角脚踩粘液,怎么看怎么恶心。关键是,这只的个头比爬在王天义身上的那只还要大,我目测了一下,长度至少在一米左右。
我心中一阵唏嘘,房间真的要经常打扫,不然谁知道会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里通道狭窄,如果不绕过它,我们根本无法前进。
我在维基百科上看过,蛞蝓以素食为主,喜食植物的根茎,霉菌还有苔藓等等,不过这只针对于30到60毫米之内的正常体型。
“你觉得它会攻击人类么?”我拍了拍顾韶华的肩膀,问道。
“你看。”他指着这只庞然大物的足部道。
“吓!”不看还好,一看真把我吓了一跳,那压在它身下的,分明是一直人类的断手,手指的部分皮肉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我猜这类虫子的粘液一定具有很强的腐蚀性,就像蜘蛛一样,他们无法直接进食成块的固体食物,就用□□将其转化为液体,然后再喝下去。
想到这里,我的心头又是一阵发毛,谁TM会喜欢变成虫子的饮料?还好它现在有东西吃,还无暇顾及我们两个备用食粮。
“现在怎么办?”我慌张的问道。
“这个拿着。”相对于我的紧张,顾韶华导师显得很淡定,他不慌不忙的从背包里拿出一袋什么东西递给我,道,“一会儿过去的时候洒在它身上,我说跑我们就跑!”
“好!”我被他调动起了全身的积极性,像是被将军分配了什么重要任务的士兵。
“跑!”顾韶华一声令下,我们开始了飞奔。在即将撞到它的时候,我洒出了手中的绝命武器。别说,这东西还真好用,这个鲜红的大家伙刚一接触我手中的粉末,就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瑟缩起来,我仿佛听到了它身上滋啦滋啦腐蚀的声音。活得时间长的生物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灵性,虫子也不例外,只见它认命的蹲在墙角,竟然主动让出一条道路来。
恩,算你识相。
逃出生天,我不禁兴高采烈,与危险擦肩而过的奇妙感觉刺激着肾上腺素的分泌,那一瞬间,真感觉自己拯救了世界,一口气冲刺了那么远我竟然一点都不感觉累,这速度,这状态,肯定打破了我在学校五十米的记录。
“我说,你给我的是什么啊?怎么那么厉害呢?”我兴奋地问道,莫非是武侠小说中的化骨散、蚀尸粉一类高大上的东西?
“你自己看吧。”顾韶华将手电筒的光打了过来。
我低头一看,心中的武侠梦彻底碎了。还是熟悉的包装,还是熟悉的味道。
“加碘雪花盐?”
☆、六、
我的心情一阵沮丧,还以为自己get了什么绝世神兵,没想到还是一款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重要道具。
可不是么,对付蛞蝓不用盐还用什么?
顾韶华见我情绪低迷,忙鼓励道:“你刚刚做得很好。”
“别夸我,不就撒一把盐么,烤肉的时候我也经常这么做。”我道,“你要真的想哄我开心,就告诉我你是谁,还有你和。。。阿衍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长。”思考了一会儿,顾韶华决定向我坦诚,“隆庆年间,我奉命镇守西南。”
隆庆皇帝我在上学的时候略有耳闻,他算是明朝中后期的一代君主,在嘉靖之后,万历之前。在位期间政绩平平,无大功,也无大错。唯一值得一提的,大约就是野史记载的,这位陛下与他貌美如花的妃子在床上纵欲过度导致身体被掏空的奇闻轶事。
当皇帝当成这样也是没谁了。然而这位陛下虽然在政绩上不能与秦皇汉武比肩,但在某些方面却是有着共同性,比如。
——对于长生的执着追求。
隆庆六年,上大病,御医诊治不能,皇宫内外就开始四处搜集替老皇帝续命的方子。
彼时传闻西南山中有一玉女,知阴阳,通药理,更有甚者相传,她因虔心为道,深受上天眷顾,特派仙神授她秘术,得以长生不老。上闻之,大喜,隧遣永宁王前往西南,带回长生之术。
后来嘛。
结局很容易被猜到,没成功呗。几个月之后,老皇上还是驾崩了,享年三十六岁,庙号穆宗,葬于北京昭陵。
“你的意思是说,隆庆皇帝没赶上的长生秘术,用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