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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主愤恨不平,心里怒火中烧,他已经从王郎中的口中得知,原来自家二弟,并没有发配西北,而是过三个月就会回来,这让他心里如何不恨,想必经此一事,他和二弟的仇也会结得更深。
刘家主深深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还好自己当初果断,毫不犹豫拿了银子赎人,刘家不比伊家树大根深,也不比左家有巡抚撑腰,他们能混到今日屹立不倒,靠的便是那份谨慎,只可惜没有一个好的继承人。
严家主得知通判跟军方有联系,当即就哈哈大笑,心中也有了些明悟,难怪黎大人胆敢如此行事,若是背后有军方撑腰,黎大人确实有那个资本。
单家那边,议事堂内,单家老二很得意:“我就说吧,他们三家的事情别插手,怎么样,听我的没错吧。”
单家大哥面色阴沉,兄弟间的明争暗斗显而易见,单家主将二子狠狠夸了一顿,完全没有发现长子脸上阴霾的表情。
不管外人怎样想,一切与黎耀楠无关,安排大哥和孙先生梳洗之后,立即命人在正堂摆宴。
当天下午,他们并没有叙话太久,林致远还有职务在身,必须先把旗下军户安顿好。
孙先生也舟车劳顿,眉宇间透着深深的疲惫,吃过饭,不久便跟黎耀楠提出告辞。
黎耀楠并没有挽留,只关切了几句,让他不要客气,缺什么少什么只管提,自己一个大男人,或许没有夫郎细心,招呼不周的地方,请他见谅。
孙瑞思笑了笑,表示无碍,心中却是一暖,自从毁容之后,黎耀楠是第一个看见他表现如常的人,没有同情,没有惋惜,仿佛还跟从前一样,不得不说,黎耀楠的这种态度,让他感觉到很舒服,也很舒心。
送走大哥与孙先生,黎耀楠立马抱住夫郎,轻轻摸着他的肚子,一脸傻笑。
林以轩缓缓也笑了,感受到夫君的心意,那种沁甜的味道,一直甜到了心底。
“累了吗,要不要先睡一会儿?”黎耀楠含笑看着夫郎,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觉得通判府有了家的样子。
林以轩摇了摇头,尽管身体很疲累,但是看见夫君的惊喜,让他毫无困意,轻声道:“陪我说说话吧。”他想知道夫君的一切,这几个月过的好不好。
黎耀楠轻笑了一声:“我们屋里去,你身子重,床上躺着,快来跟夫君说说,最近有没有乖乖吃东西。”
林以轩笑看着他,反问道:“你呢,衙门里顺利吗?快来跟夫郎讲讲,让我也帮你拿个主意。”
黎耀楠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宠溺道:“那是自然,我的贤内助。”
林以轩脸颊一红,心中很得意,他可不就是夫君的贤内助吗。
夫夫两也没说太久,黎耀楠还正在滔滔不绝,诉说自己的丰功伟绩,林以轩早已经沉沉睡去,看着夫郎恬静的睡颜,黎耀楠心中失笑,手指划过夫郎的面颊,微微有些心疼,他的小夫郎肯定累坏了。
第二天,黎耀楠并没有前去衙门,干脆告了三天假,大哥来一趟不容易,小夫郎对环境也不熟,孙先生还有很多事情要上手,这几日大家正好聚聚,也可以商议一些决策。
益州的事情大哥还没处理,如今能先来玉溪,他已经感激不尽,又怎能扔下大哥不管前去衙门,更何况,玉溪的衙门里从来没有案子,去了也是瞎晃悠。
吃过早饭,黎耀楠带着大哥、孙先生与夫郎,几人一起去了书房。
黎耀楠对他们也不隐瞒,将玉溪的情况一一道来,以及自己这两个月所做的事情。
林以轩听见云南巡抚的名字,一脸嫌弃,目光中隐隐还透着几分厌恶。
黎耀楠略为诧异,夫郎的情绪如何瞒得过得自己,他不记得夫郎与云南巡抚有何来往,自家小夫郎除了面对景阳侯府,很少将厌恶的感情摆在脸上。
孙瑞思却是大吃一惊,为了黎耀楠的大胆,此举虽是为民造福,然而毕竟不合规矩,若是一不小心被人抓到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林致远眉头紧锁,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梯田上面,认真道:“梯田乃是何物,你觉得此事可行?”
黎耀楠万分肯定地点点头,梯田后世已经普及,他以为将云南发展起来,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转身拿出一张文案:“大哥请看。”这一张是梯田构造计划图,除了交给山民的几张,他自己还留下一张底稿。
林致远接过文案仔细观看,孙瑞思和林以轩也伸长了脑袋,越看眼中的惊叹越明显。
林致远敛眉深思,过了一会儿,将文案往怀里一揣,淡淡道:“东西我拿走了,你自己重新准备一份。”
黎耀楠被噎了一下,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不过看在他是大舅哥的份上,黎耀楠决定不计较。
林以轩捂嘴浅笑,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自豪,夫君想出这种利国利民的办法,造福一方百姓,让他如何不与有荣焉。
孙瑞思心中赞叹,面对黎耀楠的种种举措,唯有自愧不如,云南就是一个烂摊子,如果换成他自己,恐怕也做不到这么好,黎耀楠不仅胆大心细,敢为人所不为,更重要的是他胸有鸿鹄,梯田,明明看起来很简单,但对一个读书人来说,能够想出这种办法,能够挂念农民生计,实在难得。
“此事你可禀告了皇上?” 林致远略一思索,道出重点。
黎耀楠轻轻一笑:“自然,每月一封密报从不间断。”
林致远拿过奏折一看,顿觉无语,弟夫平时看起来很稳重,行事怎如此不知分寸,斥道:“这种事情你也向皇上禀告?”
却原来,黎耀楠明明白白将他的所作所为,全部写在奏折上面,包括让三大家族拿钱赎人。
黎耀楠淡淡一笑:“皇上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我想皇上会喜欢。”喜欢下面人对他不隐瞒,自己所写的奏折,前面一部分客观叙述了云南的情况,中间一部分带了个人感想,后面一部分则是一个民间趣事,如同跟笔友写信一般,语调亲切,偶尔还带了几分关心,皇上的大腿他是一定要抱好。
至于正规奏折,他会写得端端正正,经过巡抚一层一层往上报,密折嘛,黎耀楠无比庆幸,通判有直接向皇上报告的权力,想怎么写,就是他的事了。
林致远无言以对,心中纠结了一会儿,索性抛开不管:“你自己好自为之。”
“大哥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境。”之所以跟皇上汇报,也是为了让皇上心里有个底,他不敢保证自己永远滴水不漏,此举等于上了双保险,无论有人诬陷,还是弹劾,皇上先入为主,总会偏向他几分。
孙瑞思无语中透着几分钦佩,黎兄果然让人刮目相看,这样的办法很大胆,一般人绝对不敢使用,谁能保证自己没有秘密,谁又能够保证皇上不会因此生气,但看黎兄的表现,孙瑞思心里很明白,黎兄赌对了皇上的心思,否则也不会才入翰林一年便升任通判。
孙瑞思缓缓笑了起来,对自己的未来更有信心,黎兄不仅是他好友,更是他的主子,主子是个聪明人,还是一个很能干的人,这让他如何不高兴。
孙瑞思当即也不隐瞒,面无表情将自己的事情说清楚,这是一种坦诚,也是一种投靠。
黎耀楠此时才知道,科举的时候孙瑞思愁容满面,是因为祖父病重,他虽然是家中长房,然而长子早逝。祖父这一去世,他又没有考中科举,等于没了靠山。为了区区家产,二房行凶作恶,不仅将孙瑞思赶出家门,还抢了他自幼指腹为婚的亲事。
若是这样倒也罢了,孙瑞思心中也不会有那么深的恨意,可恨二房怕他报复,居然放火烧了他租住的房子,硬生生将他毁容,就怕孙瑞思考中科举,将来会找他们算账。
随后,孙瑞思的亲朋好友远离,面貌的丑陋,让他成了孤家寡人,若不是遇见林以轩,他不知自己会不会化身为厉鬼报仇雪恨。
林以轩在心里回答,会的,上辈子孙瑞思可不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吗?
黎耀楠心中感叹,随即问道:“孙兄有何打算,我这里除了师爷以外,还有两个县令的职位。”临县与迎丰县的县令,他都打算换了,只是目前没有好的接替人选,所以才游移不定。
孙瑞思摇了摇头,县令虽然诱人,但他志不在此,就凭他的样貌无论如何也坐不到四品官位以上,既然他在朝为官的愿望不能实现,那他便倾尽全力辅助黎兄,看着黎兄纵横朝堂,笑着道:“在下决定跟随黎兄混口饭吃,黎兄不会介意吧。”
黎耀楠也不跟他客气,对于这种文人,有时候太过客套,反而会让他们觉得不尊重,笑指着桌上一堆文案:“这些都近期整理出来的,孙兄可以先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孙瑞思点了点头,思绪放在文案上面,越看眉头皱的越紧,几大家族确实树大根深,几乎把持了整个玉溪,黎兄之前的举动可谓大胆,若是几大家族联合抗议,关闭街面所有的商铺,到了那个时候,黎兄又如何下得了台。
不过,当他看见,黎兄所书的发展方案,以及与严家的合作计划,还有一些其他的思想规划,孙瑞思又松了口气,心里开始盘算,按照黎兄的计划,能将玉溪发展成何等模样,只要一想起他日玉溪百姓生活富足,而自己也参与了治理,孙瑞思就感觉到一阵心血澎湃,整个人都沸腾起来,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黎兄的规划很全面,一步一步一环一扣,让人不得不深感佩服,除了细节方面,大致方向黎兄已经梳理整齐,孙瑞思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师爷无用之极,简直没有用武之地。
为了不显得自己无能,孙瑞思奋笔疾书,一边蹙眉深思,一边修补细节。
黎耀楠也不打扰他,转头跟大哥说起话:“母亲与表弟可还好?”
林以轩噗哧一笑,还不等大哥回话,笑着打趣道:“母亲正为他们准备婚事,哪能不好。”
“小弟。”林致远难得板起了脸,忽略他泛红的耳根子,大舅哥板脸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威严。
黎耀楠急忙拱手,凑趣道:“恭喜大舅哥,不知何时能喝喜酒。”
林致远懒得理他,坚决不会让弟弟看笑话,转而道:“弟夫既然得闲,我那六百军户,还请弟夫多帮衬。”林致远取出一张地图,随意指了几个地方:“这几片荒山我要了,预备让他们耕种梯田,烦劳弟夫多指点。”
黎耀楠觉得这是小事,并不放在心上,林致远接着说道:“择时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不行。”黎耀楠立即反抗,他才和小夫郎团聚,哪里舍得分开。
“不行。”林以轩一脸不满,像是护崽的母鸡。
林致远深深郁淬了,只觉得弟生外向,然而为了表示大哥的威严,林致远淡淡说道:“明天我就要离开,今日若不前去,预计下次相聚需得两月以后,按照弟夫所言,八月便要耕种,如果时间来不及,我是不急,只是弟夫的政绩。。。。。。”
林以轩胀鼓鼓着腮帮子:“这跟政绩有什么关系,大哥为何不早说。”
林致远的理由很充分,掏出怀里文案,拿在手中扬了扬:“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所以才更换打算,决定将属下全部分开,由他们各自发展。
林以轩无可辩驳,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黎耀楠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恶意,果然所有大舅子,其实都是情敌,撇了撇嘴,不满道:“军户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