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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耀楠心中了然,老夫人这是指自己呢。
“胡说,谁敢这么大胆。”黎泰安脸色沉了下来,板着脸说道:“儿子定然不会饶了他。”
老夫人看向黎耀楠:“听说你这几日,身边的人全换了?”
黎耀楠面不改色,此时他已经看见,站在老夫人身后,得意万分的李嬷嬷:“回老夫人话,孙儿成亲在即,丫鬟们年纪大了,孙儿许了她们出去配人,这事已经禀告过夫人。”
马玉莲忙笑着说道:“是有这么回事,楠儿对丫头不满意,我这做母亲的也不好拒绝,总得依了他。”
老夫人鼻子哼了一声:“有什么不满意,咱们府的丫鬟,难道还比不上外面买的?”
“逆子!”黎泰安怒喝:“成天就你事情多,还不赶紧祖母赔罪。”
黎耀楠从善如流:“给老夫人赔礼,因着府里事忙,丫鬟们忙不过来,孙儿身边没人伺候,前几日去看了大夫,竟说孙儿营养不良,孙儿想着咱们这样的人家,传出这事岂不是让人笑话,于是就瞒了下来,只想换几个丫鬟就算了,没想到还惊动了老夫人,是孙儿的不是,还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脸色沉了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原以为李嬷嬷传话夸大其词,没想到这小子果然变得牙尖嘴利。
马玉莲恨得咬牙切齿,黎耀楠这不摆明了说她亏待他吗?
“逆子!还敢顶嘴。”黎泰安怒气冲冲,上前就想扇他两巴掌。
黎耀楠闪身躲过去,眼神暗了暗,打从上辈子开始,除了爷爷之外,从没人敢动他一根毫毛,眼前这人算老几,压下心中的怒火,淡淡道:“父亲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罢,儿子受着,过几日便是婚期,儿子定会为父亲遮掩。”
黎泰安气得浑身直发抖,高高举起的手掌却是再也拍不下来,倘若真打了下去,后天的婚期且不说,让人知道岂不是坐实了黎府亏待他的传言。
老夫人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好了,安儿,下人们不顶用,换了就换了,只是这春香,便由老身做主,纳入楠儿房里吧。”
“老夫人——”黎耀楠悲声泣下:“求求您就疼疼孙儿吧。”
老夫人脸一黑,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给他纳个通房怎就是不疼他了。
黎耀楠也不等她说话,伤心欲绝的痛哭道:“孙儿过几日便要成亲,老夫人若是不满,孙儿拼了名声不要,也要去把婚给退了,您何苦在这个时候给孙儿赐通房,岂不是打新娘家的脸,这让孙儿以后如何做人。”
老夫人黑着脸没说话,她能说她要的就是让他以后无法做人吗?看见黎耀楠这张脸,她就想起了那贱人,克死了老爷不说,还害得安儿仕途不顺,她的亲孙子有耀祖、耀宗就够了。
马玉莲心中一紧,这可不成,退了婚,儿子怎么办?林家那里怎么交代,黎府已经宴请宾客,可丢不起那个脸。
“行了,行了。”老夫人不耐烦地说道,挥挥手,招了身边两个丫头过来:“这是我身边的玉珠跟琥珀,以后她们就跟着你了,自家丫鬟,总比外面的好用,也别说祖母不疼你。”
黎耀楠垂下头:“孙儿怎好夺祖母所爱,既是祖母惯用的丫鬟,离了她们,岂不是让祖母难受,孙儿万万不敢做那不孝之人。”
“长者赐不可辞,让你收着就收着。”老夫人淡淡的说道,语气不容拒绝。
“多谢老夫人。”黎耀楠作揖行礼,老夫人一个孝字压过来,他便明白自己无法推辞,冷冷扫了李嬷嬷一眼,他就说这老妇近几日为何没了动作,原来是在这等着。
玉珠跟琥珀一脸不甘,狠狠瞪了李嬷嬷一眼,要不是她在老夫人面前多嘴,她们又怎会被赐到二少爷身边,这让她们以后怎么活,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二少爷是个没出息的。
老夫人却不管丫头怎么想,见黎耀楠应了下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你下去罢,这两天就别出门了,安心准备迎娶新夫郎。”
“是。”黎耀楠躬身告退。
见他走了之后,老夫人才责备的看着自家侄女:“你呀,就是太心软了,怎么什么都依了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马玉莲为难的笑了笑,泫然欲泣的说道:“都说继母难当,我又有什么办法,人家拿着姐姐压我,我。。。。。。我这心。。。。。。”
老夫人立马斥道:“什么姐姐不姐姐,当初要不是那贱人,你早就是我儿的正头娘子,何苦委屈了去做妾,害得我那乖孙让人小看,那贱人就是个克夫命,克了老爷不说,还克得我儿仕途不顺,如今还要克我那乖孙,死得好。”
“母亲快别生气了,姐姐毕竟已经去了,咱们也不好说什么闲话,媳妇只要有母亲疼就够了。”
“还是你善良。”老夫人拍拍马玉莲的手,心中怒火消散了一些,转头瞥了黎泰安一眼:“你媳妇受了不少委屈,你可要好好对她,别在院子尽弄些妖妖娆娆的狐媚子,你儿子如今都大了,你这当老子的,也得有个样子。”
黎泰安讪讪一笑,掩住脸上的尴尬:“玉莲是我表妹,又是我正室夫人,儿子哪会不对她好。”
马玉莲媚眼如丝,嗔了黎泰安一眼,羞涩的脸庞泛起朵朵红晕,看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黎泰安心神一荡,仿佛这才发现自家夫人的美好,看见老母戏谑的目光,又见还有两个女儿在身旁,干咳了两声,故作正经起来:“儿子前面还有事,你们慢聊,晚上儿子再来给母亲请安。”
“去吧,去吧。”老夫人笑着说道,很乐意看到自家儿子和侄女其乐融融。
黎淑珍和黎淑云也赶紧上前跟祖母逗趣,一时之间,屋子里充满欢声笑语。
却说黎耀楠这边,心里郁闷的不行,迎接个老夫人而已,就给景澜院抬来两座大佛,这时他总算体会到原主的难处,能在黎府平安长大,当真不容易,周围个个简直都是豺狼虎豹。
主子没一个对他上心,下人又怎会对他尊重,真不怪原主不爱交际,这种自卑心理也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
黎耀楠心中稍一思索,回了景澜院,便对雪盏吩咐,以后就把玉珠跟琥珀当作菩萨供起来,毕竟是老夫人赐的,对她们的态度,重不得,也轻不得,重了人家会说他对老夫人不敬,轻了那就是对不起他自己,总不能任由她们仗着老夫人的势,在景澜院里作威作福,为了以后日子好过,黎耀楠暗想,干脆把她们供起来得了,这样旁人也挑不出一个错。
到底是高门府邸出来的,雪盏心领神会,做得比黎耀楠预计中的还要好,只轻轻挑拨了一下,琥珀跟玉珠就被架空权利,再加上黎耀楠的配合,她们只以为是李嬷嬷搞的鬼,转眼就斗得你死我活。
李嬷嬷这次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黎耀楠也很大方,有功就赏,有错就罚是他的做事原则,当天就赏了雪盏十两银子。
雪盏欣喜万分,对黎耀楠愈发恭敬起来,行事也更加尽心尽力。
☆、014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一眨眼,成亲吉日已到。
黎府上上下下忙碌起来,最清闲的,反而是黎耀楠这个新郎官,换上吉服以后,就没人搭理他了。
距离迎亲的时辰还有一阵,黎耀楠身穿大红喜服,头戴羽翎花冠,模样看起来还挺俊朗,此时正他百般无聊坐在新房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没想到自己两辈子头一次成婚,娶的竟是个男人。
雪盏端了碟点心上来:“主子,先吃些东西,待会迎亲还有一段路,不忙到下午,肯定没机会用饭。”
黎耀楠心里妥帖得很,果然还是自己的人好,吃了几块点心,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以前也伺候过婚宴?”
雪盏笑了笑:“正是呢,人都说新嫁娘出门前不易吃食,其实新郎官也不容易,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下午敬酒的时候,可要遭罪了。”
黎耀楠心中了然,不过黎府和别家不同,想起黎泰安的吩咐,黎耀楠冷笑,让他在房中呆着,别出去敬酒,说是怕他身子弱受不住,其实却居心叵测,他要真不去敬酒,别人看来是他不知礼数,可不会关黎家什么事,以后他再想认识什么人,恐怕也会先被看低三分。
抛开这些杂念,黎耀楠想了想吩咐道:“你一会儿给新夫郎准备些点心。”不管怎样,他都想和新夫郎打好关系。
雪盏一脸笑意:“主子还真疼新夫人。”
黎耀楠唇角抽了抽,懒得反驳,他现在已经想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与其自己琢磨,还不如等把新夫郎娶回来后再商议,按照外面的传言,那位林家公子想来也是不愿嫁人的。
不多时,两个喜婆子就进来催促,迎亲的时辰到了。
黎府为这门婚事做足脸面,迎亲的队伍很庞大,光仪仗队就有百多人,更不论前面开路的鼓乐队。
黎耀楠坐在高头大马上,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前面乐队吹吹打打,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眼球,这还是黎家二公子第一次露面在众人眼前,好一个风度翩翩少年郎,黎耀楠自觉得很满意,虽然身上肉还没补回来,但至少这具身体比他刚穿越时顺眼多了。
且说林府那边,一大清早,林以轩就被人拖起床,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王嬷嬷是他奶嬷嬷,也是他母亲派来给他送嫁的人。
“我的哥儿,你今日可要好生装扮,免得惹了夫君不喜,成婚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以后可莫在任性妄为。”王嬷嬷一边给他净面,嘴上一边叨唠。
林以轩蹙眉,看着奶娘手中的胭脂,拒绝道:“不用擦粉了,这样就好。”
“这怎么成?”王嬷嬷不乐意,他知道自家哥儿的好,但旁人不知道,不打扮漂亮一些怎么成,哥儿是个命苦的,她现在只期盼,新姑爷能对哥儿好一点。
“夫君若是疼我,必不会在意这些,我虽是双儿,却也是个男人,擦脂抹粉像什么样子,说不定还会惹得夫君不喜。”
王嬷嬷迟疑起来,他记得府里老爷房中的哥儿,哪一个不是浓妆艳抹,犹豫了一下:“不会吧。”
林以轩眉头紧锁,面对奶娘他实在板不下脸,上辈子奶娘就是为他而亡,他又怎忍心拒绝奶娘的期盼,只得劝道:“你看哥哥,不也烦厌那些擦脂抹粉的双儿吗?”
王嬷嬷想了想,觉得也是,放下手中的胭脂,又拿起一件抹额:“来,把这个带上,这是夫人特意为你准备的,原想亲自为你梳发,没想到。。。。。。”
王嬷嬷叹了口气,见林以轩沉默下来,赶忙拍了一下自己嘴巴,懊恼道:“瞧我,说这些干什么,今儿可是哥儿的大喜日子,快快来,让嬷嬷为你好生装扮。”
鲜红的抹额成水滴状,晶莹剔透的宝石闪闪发亮,挂在林以轩的眉眼间,硬是给他清冷的面庞,添加了几分妖异。
“我的哥儿就是漂亮。”王嬷嬷满意的点点头,急忙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喜服,与新郎的儒衫不同,新夫郎婚嫁时,穿的是汉服,广袖襦裙,潇洒飘逸,林以轩端端坐在那里,美得竟令人不可直视。
林以轩面无表情,心中没有任何起伏,成婚对于他来说,只是换了个地方住,心中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他觉得这样很好。
随着外面吹吹打打的乐声传来,王嬷嬷红了眼眶,强忍住心中的不舍,为林以轩盖上喜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