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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人的小世界。他其实极熟悉这种情形。却在此刻有了一种微妙的不同。
此刻门铃声响起。他起身，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面是身材高大、面容英挺的男人，将一身队服穿得整齐熨帖极了。
叶修自己呢？穿一件不知几多年前的T恤，且在被子里碾了又碾，皱巴巴的，如同一把盐浸的咸菜。
叶修全不觉怎样，仍是往常慵倦的样子，双眼尚含着方睡醒的朦胧。
这么随意，这么邋遢，却是一幅生生的风景。
周泽楷望着他，眼里漾出一种光来。他手中有个托盘，带了饭食过来。
叶修不问他怎样弄到的中餐，周泽楷总有他的办法。这人看起来木讷，其实聪明得紧。
将饭食在桌上铺开，他们坐一起吃饭。
两道菜，一荤一素，都是他爱吃的，且爽口不腻。
周泽楷什么也不说，只是望着他，专注又认真。
再没见过这么不现实的人。
吃饭穿衣这些本是顶重要的事，在他这里全忝居末流。住储物间全无障碍，吃什么也都一样。穿的衣服么，若在路边蹲得久了，八成还会有人往他跟前丢一两块硬币。
但他其实不是不懂的。看他照顾喻文州时的细致入微，便知他分明可以有另一种生活方式。他只是不愿意。
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像是永远在空中之城的戏院里卖糖果，不需要吃，也不需要穿。
真不舍得，把他放在外面。
他把手按在叶修手上。
叶修的手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完全没有晒过阳光。
他把自己整饬得像个乞丐，只有一双手美得像钢琴家。真正的素手。
叶修开口：“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
周泽楷说：“问过。”
问过谁？这却不必问了。必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叛变投敌。沐橙。
“够细心的。”
“不。看人。”
心细如发亦须用在刀刃上。大部分时候他是从众的。决不刻意将自己凸显出来。
这其实就是在说：只对你不同。
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明白。
叶修当然知道这话的意味，他有一会儿没有出声。后来，他说：“知道我打算在外面待多久么？”
“应该挺长。”周泽楷神色不变。
叶修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和你，没有未来。”
“也许。”周泽楷并不反驳，仍是淡淡的。
“没有结果的事情，还是抛开的好。”
“真正结束？”周泽楷问。
“世界很大，天空很广。有些东西，忘了好些。”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走的路在一般人眼中会被视为什么。谁会相信一个大龄选手，在浮浮沉沉了这么多年之后，还会选择这种流离不定的生活？
上了年纪的人，通常所求的，不过是安定二字。
但，似乎心中仍未有老去的意思。所以，那两个字，仍很遥远。
而周泽楷，不管是本人，还是他所走的路，都显得健康周正。最正轨的一条路。
两条道即或偶有交集，交错后，也必然是不同的朝向。
自己的人生，蹉跎了无妨。他人的人生，却实在不该耽搁。
“好。”周泽楷同意。
他只字不提以后。
叶修不是那种会乖顺地趴在他脚边的小猫，他太自由，太不安定。
那么，不如顺应。
让他于海中去漂荡，总有在某个港湾不期而遇的时候。谁要这片大海叫做荣耀。
待到在风浪里颠仆过几遭后，再见面时，他会向他索要他手中的糖果。
喻文州问：“周泽楷走了？”
叶修懒洋洋点头。
“你似乎不打算走？”
“暂时准备待在这不动，以后也考虑去其他国家。”
“你的新目标是什么？”
“想看看外面的环境。”
“那会要挺长时间吧。我们会想念你的。”
“不要太想。”
“我尽量。”温和的口吻，好友间玩笑的语气。
喻文州凝视他，又说：“别再让自己生病。”
“我一向健康。”
“真不谦虚。”
“你就真的谦谨了？”
喻文州笑了笑，只说：“大部队预计明天开拔。”
“一路顺风。”叶修说。
喻文州走近来，轻轻抱他一下：“祝你好运。”
【周叶】Addicted48
要留在苏黎世，首要的事是找到新的落脚处和打短工的机会。
之前的开销都由竞技总局支付，现在开始一应都得依靠自己。
他是实打实的没钱，4届冠军其实并无什么积蓄，收入菲薄，且要用来周济联赛初期退役的朋友。
他在一家咖啡馆外墙上看到一则服务生应征启事，便走了进去。
咖啡馆布置成森林气息，有清流潺潺，有植被环绕，如同熙攘红尘里的小小绿洲。
咖啡馆分成两个区域，大的区域是专门喝咖啡的地方，另隔出了一片小区域置放有数台电脑，是休闲游戏区，随意瞄过去一眼，便看得到熟悉的荣耀画面。
店主是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太太，一见面看过他的证件后，便将各项条件谈得清清楚楚。这份工作的薪酬不高，但可包食宿。
店主家就在楼上，空出了一个小房间供员工居住。
他将行李放到楼上去，说是行李，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旅行袋而已，极为简单。
在楼梯上，碰到了一个人，面目居然并不全然陌生。
对方先认出了他来，以德语说：“叶修？”极是惊异。
叶修记忆甚好，转瞬间亦认出来人，瑞士队的阵鬼选手莱纳斯。虽然没交过手，但资料是有收集过的。
莱纳斯喃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应征做了这里的服务生。”
“你需要？”
“太需要了。没工作的话，我怕饿肚子。”
“开玩笑的吧？中国的选手哪至于这么窘迫？”
“呵，我比较半调子。其他人倒不至于这样。”
莱纳斯几乎没翻白眼，你那叫半调子，那别人叫什么？没调子吗？但话说到了这份上，他也基本确定了这位大神级的人物并不是开玩笑的，居然还真是要认真在他家打这份工的。
他帮叶修把包拎上去，到了房间里，又问：“你是为了什么而留在这里？”
“看看外面的荣耀环境。”
“做考察吗？那也不用这样辛苦呀。”
“我没钱啊。”
“别开玩笑了。”
“真没开你玩笑。”
叶修无奈了，说真话怎么就没人信呢？
但莱纳斯又怎么可能相信呢？他也是一名职业选手，薪酬加上代言费，他有着不菲的收入。中国即使情况差些，这样金字塔尖的职业大神也绝不可能贫困的。
他不由得上下打量叶修，却不得不承认，没穿队服的叶修看起来的确很落魄。一身穿着不仅没一件名牌，目测还都是地摊货的水准。
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可以拥有优裕的生活，却放任自己像个乞丐。
若说是放纵遁世吧，却又一点不颓唐。
那双眼睛里面闪闪生光，分明有无限生机。
放好了东西，叶修便到下面去上工。莱纳斯自告奋勇教他用机器及记账。
海涅太太纳罕地望一眼过来。莱纳斯解释道：“我朋友，荣耀玩得不错。”
海涅太太便不再管年轻人的事情。
叶修发现这家店的生意很一般，但店家也没打算采取什么措施，仍是慢悠悠地维持着日常的生活，似乎并不把赚钱放在心上。
莱纳斯说：“早些年我爸因车祸去世，家里得到大笔赔偿，足够我们过日子。我妈开这家店，只是想让自己有些事做。”
“独身养大子女，挺不容易的。”
莱纳斯点头：“我爱她。”过一会儿，又说：“有人在追她，不过她没完全答应。我想，她放不下我。”
“你愿意？”
“我已经长大了，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
“真的完全接受？”
“老实说，是有点嫉妒啦。不过，那个人让她很快乐。所以，能接受的。”
莱纳斯将声音扬高一些，向海涅太太说：“约会时间快到了哦！”
海涅太太笑：“你倒管事。”
莱纳斯又说：“穿玫红那件衣服吧，你穿着美呆了。”
海涅太太上楼去换装，居然带一丝少女的风情。
叶修说：“不简单啊。”
莱纳斯说：“也没什么。”他望着海涅太太出门的背影：“她这么高兴。所以，没什么不能放手的。”
他深爱他的母亲。喜欢是放肆，而爱就会克制。
这样的眼神，突然令叶修感觉熟悉。他想起了一个人。
莱纳斯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
“我看，你像在想一个人。女朋友吧？”
“你看我像有女朋友的样子么？”
“怎么可能没有？”
“在我们那里，没车没房的男人找不到女朋友的。”
“只不过是你不愿意。”莱纳斯一语戳穿：“一定有人喜欢这样的你。”
“就算有，也分了。”
“你没事？”
“会有什么事？”
“我看，你还是挂着她。”
“你是看相的吗？”
看他不想多谈，莱纳斯便问：“饿不饿？我肚子已忍不住在叫了。”
他上去做晚餐，叶修在下面把店门关掉。
【周叶】Addicted49
只是一个轻轻的拥抱，但是，环在脖子上的手却像是溺水求助的人一般，且对方明显地将胸部贴了过来。
女人拥有十分傲人的胸围，刻意压挤男人胸膛的时候相当有吸引力。
但周泽楷轻微地往后挪了一点。
“cut！璐璐，你太热情了，要收一点！记住，这是两人的第一次拥抱。一定要表现出纯情感。”导演说。
这个镜头重拍了几次才过。
候场的时候，李璐璐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周泽楷坐在她旁边，仍是一开始端正的坐姿。
作为模特，李璐璐当然是个大美女。她穿一件清凉的无袖白连衣裙，吊带边上露着的肩膀白皙如雪，窈窕有致的身段到哪里都会吸引男人追逐的视线。
但周泽楷的目光却并没投往身旁，而是落在对面的街道上，似乎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更具吸引力。
周泽楷在模特圈中的风评很好。实在是模特的身段和相貌都太诱惑，所以早习惯了处处被人揩油，但周泽楷却是难得的规规矩矩。她原本还不太相信，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现在轮到了自己身上，才知别人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的魅力当然足够，只是这男人委实太难搞。
但，他真的很讨人喜欢。高大俊朗倒在其次，关键是气质上干净极了，24岁的男人偏带着些男孩的气息。目光中不带淫邪，不含色彩，是真正只把她当工作对象，而没有其他遐思。
跟其他人合作时，什么时候少得了被摸上几把？但这一次，立场颠倒。周泽楷的手委实太规矩，而她盼望着的是，他能不规矩一点。
她忍不住看向周泽楷搁在桌上的右手，这样修长优美的手，当它游移在光裸的肌肤上……
光是这样一想，就令她身上忍不住发热。
但周泽楷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对街，没一点要跟她有所交流的意思。
她采取了主动：“等会收工后，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要训练。”
“呀，开玩笑的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