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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花一挑眉:“没关系,叫他带我们上山就好。”
虎子鼓着嘴巴点点头:“喔。”
【二】
黄昏时黑瞎子四人终于回来了。
他们在桌上铺了一块绸布,把八个罐子放到上面。除了闷油瓶,其余三人均戴着手套,防止皮肤与罐面相接触;但保险起见,三个人还是扒了几个文茎果吃下去。
“怎么样?我们要拿着几个罐子怎样?”解语花扯了张椅子坐下,趴着桌角观察。
黑瞎子从背包里取出玉枕,闷油瓶也拿出了那枚青鸟玉雕,放到玉枕边上,又示意大家围着桌子坐下。
他闷不做声,打开陶罐的盖子,伸手进去,用食中二指夹着一块长方体灰黑色的东西。看得出来是用某种液体将粉末砌成这样的。
潘子道:“这就是琴灰?”
黑瞎子让伙计去拿来筷子帮着把剩下的都拿出来,边回答:“琴灰,掺杂了骨灰。先前哑巴张告诉我,掺进去的骨灰是从桡骨到远节指骨那一截的。”
八块琴灰放在桌上,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吴邪叫了个伙计取一只大袋子来,将空了的陶罐扔进去,让人拿出去毁了。
翟祁东蹙眉托着下巴道:“然后呢?”
闷油瓶瞥他一眼,将手指伸进灰块中找着什么。黑瞎子见状唯有无奈地耸一耸肩,把筷子插进去捣捣。
“哦,”黑瞎子道,“等等,有匣子没,赶紧拿个来。”
解语花从后头拿了个木盒过来,道:“发现什么了?”
“你看咯。”黑瞎子和闷油瓶几乎是同时从灰块里抽出来,两人的指间和筷间赫然夹着条虫子。
共有八条虫子,圆柱状,向腹面弯曲,身形和蛴螬非常相似;但它们的颜色为米黄色,长度也有蛴螬的两倍长。【注:蛴螬即金龟子的幼虫,别名白土蚕/核桃虫。成虫通称为金龟甲或金龟子】
王胖子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道:“我靠这什么玩意儿,长这么恶心!”
闷油瓶摇了摇头,道:“没见过,不知道。”
众人都沉默下来。连哑巴张都不知道的东西,让人陷入一种未知的恐惧。
吴邪道:“会不会和甘肃的那个斗有关?”
“有可能。”解语花道,“现在我们什么都不晓得,更不应该退缩。等明天到了兰州,见过那个刘文书,我们或许能知道更多。”
阿泽嘟囔了声:“人都成一神经病了,还能问出什么。”
方青用胳膊肘撞了下前者,道:“当家的说得对,一切还要等到了兰州再说。”
“嗯。”解语花捏了下鼻梁,“辛苦了,先吃饭吧。”
【三】
玉枕、玉雕和那一盒的虫子都收在哑巴张那里,黑瞎子放心地洗澡去了。
进房间就见解语花靠着床头盯着自己,黑瞎子爬上床,一脸湿意盎然,道:“怎么啊这是,一整天都没独处的时候,想我了?”
解语花对他这种非要和自己挤一个被窝的行为已然习惯,伸腿踹他一脚:“你要不要和我解释一下那颗所谓龙眼珠是怎么回事?”
黑瞎子看看解语花的脸色,笑道:“生气了?”
“为你这么个东西生气,”解语花伸手去关灯,背对着黑瞎子躺下,“犯得着么我!”
“犯不着,犯不着。”黑瞎子跟着躺下,把人揽在怀里。
解语花蹙了眉头,道:“曾经我的想法是,你不说,我不问;但是如果我不问,你是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的。”
黑瞎子静默良久,搂紧了解语花,道:“你要相信我,我说我不会死,就一定能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才有白首不相离。
解语花在黑暗中轻声说:“那年我生日的时候,你喝得烂醉。第一次看你喝醉酒。”
“高兴嘛,”黑瞎子道,声音里无不惋惜,“所以才死活想不起来那句告白。”
“那时候我跟你说,宋徽宗嗜琴如命。”
黑瞎子心里咯噔一下,胸中有些什么几乎要涌出来,却又偏偏卡在心口,怎么也出不来。
解语花道:“想起来没?”
黑瞎子老实说:“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滚。”解语花也老实不客气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四】
房间的安排是两人一间,王胖子睡到半夜醒来,爬起来喝水,谁知一脚刚踏到地上就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潘子听到“砰”的一声,又听见王胖子哼哼唧唧地低声喊痛,他惺忪着眼睛坐起来开灯,道:“你嚷什么呢,拉个尿都能掉地上!”
“滚!”王胖子哆哆嗦嗦地道,“老子拉……拉个屁尿!哎哟,痛,痛死老子了!”
潘子这会儿消了点睡意,才发现对方的不对劲儿。他忙下床去把王胖子扶到床上,问:“怎么回事?”
“痛,他娘的痛死了!”王胖子吃力地翻身趴着,“大潘……把、把我的衣服,掀上去,看看、是不是黑了……哎哟痛……”
潘子撩上去一看,后心位置果然有一小片皮肤已经发黑。
他伸手按了下,王胖子立马大叫:“痛啊!你要杀了老子么!”
“不,这怎么办啊?”潘子没处理过这种情况,一时也是手足无措。
王胖子骂骂咧咧:“我他娘的怎么知、知道……黑瞎子那,老混蛋说忍、忍就过去了。哎那神经病才忍得住呢……痛死我了。我这,这一身神膘……怎不管用呢!”
潘子摸摸他的后脖子,道:“行了痛成这样还贫,要么我去弄点冰块来看看能减轻点不?”
“快去快去!”
同一时间,黑瞎子在睡梦中只感觉到一种非常压抑的痛感从胸口处开始蔓延至全身。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要保住自己的身体。
解语花骤然被勒紧腰身,腹部传来的压迫感让他猛然惊醒。他正想回身骂黑瞎子,却听对方呼吸的频率有些不正常。
他努力掰开对方的手,打开床头灯坐起来,伏过去按着黑瞎子的肩膀:“黑瞎子?你、你哪里痛?!”
黑瞎子吃力睁眼,看见是解语花,松了口气道:“没什么,我就是,有一点点疼。”
一点点?去你妈的一点点!
解语花拧着眉,给黑瞎子擦冷汗,道:“我要怎么做?”
“不用……”黑瞎子道,“没有用的,所以……你,在我身边、陪着,就好了……”
解语花握紧对方的手,深深感到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王胖子身上的疼痛感便渐渐散去了,他趴在床上长出气:“哎哟这折磨人的。我这次回去一定要吃斋念佛求求保佑了。”
潘子白他一眼:“我谢谢你了,就你这鸟样菩萨还保佑你呢。”
“操!”王胖子道,“我都准备吃斋去了,这虔诚的她还不在关键时候救我呢?”
“行行行,滚蛋去吧你!我给你这蹦跶半天的,困死了,睡觉!”潘子边说边钻进被窝。
王胖子抱着被子,乐呵道:“嗯,是挺折腾,谢谢啊大潘。”
“谢什么……”潘子闭上眼。
然而黑瞎子却不像王胖子似的,这么快就好了。
已经两个钟头了,虽然疼痛感减轻了一点,却仍未散去。他让解语花睡觉,对方却执拗地握着自己的手陪在身边不肯躺下。
黑瞎子艰难地笑了一笑:“没事儿,待会儿就好了……”
解语花却红着眼睛打断了他的话:“你都是,这样忍过来的么?”
黑瞎子一愣,道:“你,你练缩骨的时候不也忍过来了么,把胳膊,甩脱臼了,还,面不改色的。”
解语花道:“我不怕痛。”
黑瞎子握紧解语花的手指,用指腹摩挲着,笑道:“我也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
☆、29 西京医院里的男人
【一】
当黑瞎子对自己说“我也不怕”的时候,解语花觉得自己是应该被感动的。然而想将起来却仍是满心酸涩。
十八//九岁那会儿,解语花也从来不喊痛。
黑瞎子教他招式时总是说:“乖啦,你喊声疼,我就下手轻点儿,嗯?”
解语花蹙眉道:“我不怕痛。”
黑瞎子道:“哦,你这又是干嘛?痛得冒冷汗也要死撑噢,你小时候没那么别扭……”话没说完生生的断掉了,黑瞎子自觉失言,讪讪闭上嘴,眉目间略显心虚。
解语花果然登时色变,瞪了对方足有数十秒,才冷冷道:“那真是抱歉,我没按着你的设想长大,变成今天这样别扭。”
“诶不,我不是那意思……”
“保不齐你哪天就是那个意思了。我不确定我们之间会在什么时候断了,所以我不能在你面前喊痛。明白么?”
从八岁开始,从独自一人担起解当家重任开始,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平平常常地长大。他这样扭曲着的成长,然后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模样,也就因此从潜意识里无法面对儿时那段回忆。
黑瞎子也终于微有愠怒,皱眉道:“你这讲的什么话。”
“实话。因为我最先确定不了的就是,比起你记忆里的那个小雨臣,”少年的瞳孔里带着一点点介怀的情绪,嘴唇几乎不可察觉地微微颤抖,声音很轻,“你是不是更爱现在的我。”
黑瞎子微怔了几秒,继而笑了:“你在意?”
“不,我只是,不知该如何相信你。”
不知该如何相信,我们能够长久。
“……喔,是么?”黑瞎子望着解语花良久,终握紧了匕首,道,“我也不怕痛,你尽管下手重点儿好了。来吧。”
解语花捏紧那把与之一模一样成双配对的匕首,晃了个虚影然后直刺过去。
黑瞎子不躲不闪,眼看着刺向心脏的刀尖倏然一恍,斜向一旁,接着划破了右臂的皮肤。
【二】
清晨单薄的光线透过窗帘使屋内逐渐明亮。
黑瞎子折腾大半宿,直到凌晨才总算消减了浑身的疼痛感,这会儿倒是沉沉睡着了。解语花差不多一夜未眠,随便洗了把脸,就去浸湿了毛巾给他擦身子换衣服。
……背心几乎湿透,冷汗蒸发后皮肤还很冰冷。
解语花擦了擦黑瞎子的双唇,继而缓慢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没有戴墨镜,解语花能隐约看见他睫毛垂下盖着下眼睑而投射出来的蝴蝶阴影,很小很浅的一圈。
非常安静。非常安心。
黑瞎子从小到大睡着了都是一副不设防的样子。解语花原来以为他都这样,还嘲他万一有人趁他睡觉时偷袭肯定成功。当时黑瞎子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到后来解语花才明白,黑瞎子的这种不设防,只给他解语花一个人看。
他有时候想,可能是他身上有着常年唱戏沾染的浅淡微妙的脂粉味,让黑瞎子即使在梦境中也能清晰明辨出谁是解语花谁不是。
所以知道现在解语花依然不知道,事实上这与味道没有关系,而是一种感觉。
心有灵犀吧。
黑瞎子是个戒备心和警惕性非常强的人,只有直觉在身边的人是他的解语花,所以他才睡得很放心。所以他丝毫不设防。
这是十九年来在意识里养成的习惯。也算是执念。
其实他们俩可以不用这样纠缠的。
解语花想,只要他再狠一点冷漠一点果断一点,他和黑瞎子其实可以断得干干净净。毕竟黑瞎子不是那种执着的人,所以只要他能清楚表现出自己的寡情和淡然,黑瞎子失望透顶,自然也就离开了,绝不会死缠烂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