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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刘转过头,笑着说:“美女作陪,文哥还不舍得啊!”
“唉,咱就是被嫌弃的命。”
“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捡便宜拆了你俩,不怪我。”大刘站起,胳膊肘亲昵地推推他的肩膀,朝前头过去了。
“可不是怪你吗!”周子文对他笑笑,坐下来,转而问程锐,“还好吗?大刘这人废话太多,我怕你不适应。”
“没,他人挺好。”
周子文笑了,拆了包薯片,开口朝向他,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太文静?跟个女孩儿似的。”
程锐吃了一片,忽想起来姜彻,他说自己爱哭,粘人,还撒娇,是姑娘家家的。
周子文一直留意着,见他突然沉默了,便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下垂,露出无奈的表情,在他眼前挥挥手,问:“又想谁了?”
“没。”程锐答得很快。
“你别忘了,我可是有特殊能力的。想家了?”
同学之间会这样关心他的人并不多。程锐总觉得他把自己当小孩子,或者是个女孩儿,总之不是同龄的室友。不由看向他,这人总是在温和地笑,对谁都很友好,程锐暗示自己也许想多了,便不多纠结,淡淡地说:“猜错了。”
周子文耸耸肩,靠在椅背上,闲闲道:“那就是想人了。女朋友?高中的?”
“没,”程锐否认,不想话题总绕在自己身上,便说,“你看着比较像,那种有女朋友的人。”
“这都能看出来?我脸上写了?”他似乎很好奇,声音扬起来,带着探究的意味。
程锐老实回答:“不是,感觉罢了。”
“那可错了,什么叫‘那种有女朋友的人’?我这种啊……”周子文沉吟道,在找着合适的词句,“嗯……you know,其实最难找女朋友。”
程锐问:“为什么?”
周子文看向座位前方,知道他正看着自己。程锐有双漆黑幽深的眼睛,炯炯有神,像是一汪黑色的沼泽。不过他似乎对周遭的事情关注不多,目光很少在什么东西上停留太久。但是现在,他知道那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产生了兴趣,便不由开心起来,故意装出踌躇的姿态,半晌才说:“有人说我看起来不太靠谱。”
得到了答案,程锐便收回目光,毫不犹豫地说:“是有一点。”说罢还肯定这结论似的点了点头。
周子文哀嚎一声,委屈道:“认识这么久,我当牛做马当班长,还不靠谱?”
程锐笑了,说:“认识你的人就不会这样想了。”
“还是你懂我,我这么靠谱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的表情很丰富,程锐无意识地观察,想起魏宁,他俩说不定是一类人。
大学生活并不是想象中的悠闲。化院是学校数一数二的院系,课业任务繁重。为了鼓励学生大二参加实验室的科研工作,大一就要掌握基础的专业知识,课程排得很紧。加上早起的跑操签到制度,程锐感觉像是回到了高中。
开学后,周子文很快就成为正式班长,组织完新生杯之后,还要在学生很难统一的时间里尽量统一时间,安排秋游和之后的歌咏比赛,每次见他都风风火火的,偏偏还能处理得游刃有余,程锐这种不关心集体事务的,不由佩服他。参加完篮球赛,李霄之每逢打球都要叫上他。几场友谊赛相处下来,程锐发现这个人话不多,但很和善,也并非粗枝大叶的人,每次都会提前给队员备好水。张明宇爱看书,体育不好,成绩很棒,每天早上都按时起床,把三个人叫醒,一起吃饭跑操。
生活越来越忙,愈发有规律,打电话回家的次数也就少了。
倒不是不想,常常是写完作业就要熄灯,冲锋似的洗漱,已经是休息时间,打电话会影响到别人。开学后和母亲通过话,再是姜彻,虽然说的话都差不多,但听到来自那个人的声音,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
入秋天气转凉,姜彻去木材厂帮忙——尽管毛子他们对两人关系仍旧心怀芥蒂,但到底还是兄弟,该做的都要做。程锐很多时候打电话都是魏宁在接。次数多了,便干脆说让姜彻回家了打过来。
偏偏一次也没有。
程锐有些失落,随即孩子气地不再打了。
这样一来,等程锐想起很久没听到他的声音时,已经入冬。和母亲的电话内容千篇一律,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挂掉电话时程锐莫名感到委屈。和母亲的关系已经好转很多,步入正轨,和那个人却似乎越来越糟。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执着地追着他,但明明给了回应,却这样不咸不淡地吊着,姜彻的想法他完全不明白。
还能怎样?明明最亲密的行为都有过了。他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笨拙地不知道该怎样讨好,该做的都做过了,却还是无法安心。
寝室只有周子文一个,坐在书桌前整理资料,见他傻傻站在电话前,不由关切地问道:“家里……有什么问题吗?”
程锐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答话也没什么精神:“不是。”
“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兄弟一场,我能帮你的自然帮。”
兄弟一场,程锐咀嚼着他的话,姜彻的脸挥之不去。谈不上孤僻,但能够自己处理的问题绝对不会假手于人,他犹豫不决。
“不用感到压力,要是你能处理的话就算了。”周子文笑着说,“我可不是非要打探别人隐私的人。”
魏宁和姜彻关系很好,周子文很像他,也许他的想法会很有用。程锐想了想,问:“有个人明明说了喜欢你,却从来不打电话,该怎么办?”
手里的工作停了下来,周子文愣住,转而看向程锐为难的脸。他露出奇怪的神色,问:“女朋友?”
程锐抓抓头发,仍觉得难以启齿,说:“算了,我自己解决就好。打扰你了。”
周子文笑了,叹口气说:“她不打给你,你打过去问问呗,说不定有难言之隐。”
程锐随口应了一声,咬咬牙按了酒吧的号码。并没有留意到周子文凝视自己的目光。
那头很快就接起来。
魏宁听到是他,大声吆喝道:“等等别挂!我这就把他给你抓过来——我操!你给我站住,是矮瓜!”
程锐心想,他果真是在躲着自己。
停了好一会儿,那头才有声音,似乎很疲倦:“程锐?”
“我在。”
姜彻干笑两声,问:“最近有点忙,你还好吧?”
程锐抓着话筒,把线拉长,走到门外,低声说:“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姜彻支支吾吾,不知道在咕哝什么。
程锐闭上眼睛,叹息似的说:“很想你。”
那头沉默了。
“我在学校很好,很忙。也有很多朋友。”程锐自顾自地说下去,“学习也行,虽然不是很好,但在中间。我很听你的话,好好念书。真的很想你。”
他不说了,停了一会儿,姜彻才说:“那就好。”
程锐有种不好的预感,抓紧了话筒问:“你有什么事在忙吗?为什么躲着我?”
姜彻沉默好久,才疲倦地说:“傻小子,我答应过你,怎么会躲着。只是有点忙。”近来林柏月和毛子都不遗余力地给他介绍女朋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他要和程锐分开,好好过,姜彻要应付他们,还要工作,不免疲惫,也不想听到和程锐有关的事。
程锐抿着嘴,固执地重复道:“我很想你。”
姜彻说:“我也挺想你,好好学习,过年早点买车票回来。”
程锐说好,又道:“你要给我打电话。”
“好。”
“要是我打给你,你不在,让魏宁告诉你,你再打过来。”
姜彻又笑,说好。
末了,程锐再次说了一遍“很想你。”
姜彻在那头说:“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都上大学了。”
程锐张张嘴,说不出否认的话,见迎面有人走来,便说:“有同学来了,先这样,挂了。”
“成,出门在外,自己照顾好自己。”
程锐回到屋里,看看正在忙的周子文,说了句谢谢。周子文回头,笑道:“我就说管用吧,有的话必须说出口才行。”
姜彻挂上电话,手里的烟燃尽了,积成的灰受不住重量,猛地掉落下来。魏宁在一旁长长叹了口气,安抚似的拍拍他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若即若离
“想念一个人有得治吗?”“有,见到你想见的人。”“那如果见不到呢?”“……”“如果见不到,就会随着时间变成回忆。”——《新警察故事》
姜彻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相亲了。几乎是被押着来到餐厅的,餐桌那头的姑娘一米五高,身材微胖,一张娃娃脸,眉毛稀疏,眼睛细长。推他坐在靠墙的一侧,毛子跟着在走道边坐下,姜彻知道这是防着他再次尿遁了。他看看对方粉红色的衬衣和背带牛仔裤,硬着头皮说了声你好,坐下喝了口水,忽想:小锐平时都穿些什么衣服?
姑娘是个幼师,说起话来唧唧喳喳的,很是活泼,接过话头便滔滔说起来。席间姜彻只是附和两声,心不在焉。末了,人家站起来,说去洗手间,再回来时,便说忽想起家里有事,要早点回去。
姜彻看看毛子绷着的脸,乐了:这次尿遁的可不是我。
两人灰头土脸地从餐厅出来,毛子一巴掌拍他背上,骂道:“你就不能争点气?一开始说的挺好,要你不说话!”
姜彻也骂:“你就不会找点靠谱的?咱都这么大年纪了,这女的没成年吧?”
“二十一了好吧?嫌人家年纪小,他妈的那谁才多大点儿!”
姜彻撇撇嘴:“程锐比她个子高,长得还好看。”
毛子怒道:“那也是个女的!”
“合着只要是个女的,我就得要?”姜彻嬉皮笑脸,调侃道。
毛子瞪他一眼,使劲抽了口烟,一脚踢上路边垃圾桶,骂道:“姜块,说正经的,你真他妈准备就这么耗着了?”趁着程锐不在家的小半年里,给他相了不下十个姑娘,却没一个能成的,毛子想撒手不管,又硬不下心肠。一想到姜彻和那孩子的关系,就膈应得起鸡皮疙瘩,直接导致无法面对姜彻,这么长时间,除了相亲,竟没以别的名义见过面。
姜彻见他发火,便敛了笑容,无奈道:“那你说,我能不要他?”
“怎么不能?他是把你绑着了还是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了?”
姜彻心想,还真差不多,扯着嘴笑了笑,说:“你们都想多了。”毛子挑眉看他,听他又说:“他才多大,见过多少世面,要不了多久,就懂事了。到时候一分手,你说要我相哪个,我就相哪个呗。”
“你神经病!”一提到程锐,毛子火气就大,劈头盖脸骂了起来,“那他要是不肯呢?你这辈子就这么吊着?都三十了,还整天跟小孩子不三不四地混,我家丫头都能上街买菜了,你呢,还挺认真地玩过家家呢?”
姜彻叹气:“你生那么大气干嘛,都过去几个月了。”
毛子冷笑:“几个月前,我都有拿刀砍了那小子的心,现在不直接找他妈,还是看在你面子上。”
姜彻无力道:“你要真找到他妈,说出去都当我欺负小孩子呢,不报警都是好的。”
毛子嘲讽道:“你也知道别人咋看?”
这种对话不是一次两次,有时候吵得面红耳赤,姜彻几乎想甩手走人,然而自认理亏,也知道都是为他好,便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