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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呢。”
程锐蹙眉:“我没难受。”
“没难受也给我装出点难受,懂?”
程锐看看空荡荡的楼梯口,略一思忖,摇头说:“要是他发现了,会生气。”
魏宁气结,骂道:“敢说你以前没用过这招?”
程锐垂下眼睛,半晌才说:“他总把我当小孩儿,就是因为这个。”
“敢情你还想当个大人跟他交流?”
程锐张口欲言,又看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转而问:“你为什么帮我?”
魏宁撇撇嘴,往桌上一趴,夸张地拍两下桌面,叹气道:“矮瓜你住校不回来,阿彻白天还去李成庆那里干活。我整天没戏看,我急啊。”
程锐脸一黑,转身上楼,到姜彻屋里写作业。
台灯的按钮要按两次,凳子搬过来时要晃晃注意是否平稳,最好靠近桌子右边,因为桌面中间有个小洞,不方便写卷子——这于他早是轻车熟路,像是从来都生活在这里。程锐听到姜彻在阳台的简易“厨房”边炒菜,莫名觉得心安。相比母亲,姜彻更能满足他有关家的想象。
本就是多余的人,多一个徐正秋,或者再多一个孩子,都没什么区别。他想要的,是刚一走近,便有人拉开凳子的自然,好像他确实属于这里。
吃饭时,姜彻又问到了程湘婷的事,说她过得不好,能结婚是好事,末了给程锐夹了一筷子菜,说:“委屈了就说出来,别忍。”
程锐坦言道:“没委屈。”
姜彻打量他半晌,才叹息道:“你也大了,有自己想法,哥就是想说,别老是硬撑。才多大点儿。”
程锐默然,将话题岔了开去。吃过饭,他要去上学,看姜彻站在阳台的水池边洗碗,走过去说:“我走了。”
“嗯。”姜彻并没回头,态度自然,“上课认真点。”
程锐静静看着他,末了,咬咬牙,挪过去额头抵在他颈后,双手抓住他衣角,小声说:“在学校很想你。”
姜彻一僵,还没说话,他便退开了。
少年又说:“会好好学习的。”说罢飞奔下楼,姜彻两手还沾着泡沫,趴在栏杆上,看见他骑在车上朝他摆了摆手,然后离开。
说不上是何情绪,姜彻将碗筷收拾干净,下楼帮魏宁招呼客人。
店里都是年轻人,喝酒聊天,一起看电视,吆喝着闹腾,大多玩到凌晨。姜彻和他们聊天瞎混,拐弯抹角地劝酒,帮魏宁招生意。
这天晚上闹得厉害,姜彻很快就醉了,吐得昏天黑地。
魏宁顾不上收拾烂摊子,端茶送水地伺候他,等他略微清醒了便抱怨道:“又不是要你拉客,三扎啤酒你喝了俩吧?”
姜彻话都说不清楚,答道:“屁,他们没给你钱?”
“不能喝就少喝点,回头生病了谁管你。”
“总不能让我死你家里。”
两个人坐在吧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看他缓过来,魏宁起来扫地抹桌子,问:“今天怎么了,失魂落魄的,不是矮瓜又说什么了吧?”
姜彻撑着头,脑子里混沌一片,想了半晌,突然说:“能把VCD打开吗?”
他醉了,魏宁不多计较,打开机器放着歌。都是港台地区的流行音乐,魏宁尤其喜欢邓丽君,一边扫地一边跟着唱。
姜彻哼了两句,又说:“放个电影吧,还有碟子没?”程锐总是到毛子店里租光盘,没及时还的就放在吧台。
“没见你这样耍酒疯的。”魏宁无奈,在吧台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张放进机器里,是黑白的《城市之光》。程锐想看,毛子花了很大力气才找来。
姜彻仰头看着电视屏幕,没有声音,却看得格外专注。魏宁凑过来笑话他,不想看着看着也认真起来。两个大男人并肩坐在空荡荡的酒吧里,沉默地看一部老旧的无声电影,有时候屏幕过亮,只能看见大片的白色,那是一张特写的脸。
电影结束,姜彻醒了酒,看看表已是四点钟,催魏宁去睡觉,却见他坐在椅子上偷偷抹眼睛。姜彻一愣,随即想,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两件事,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他开了瓶便宜的啤酒,倒一杯推给他,自己点了支烟。
魏宁一饮而尽,骂道:“真不是你掏钱。”
姜彻转头,看他一如往常的神情,撇撇嘴:“我请客,你付账,挺公平。”
“去你的。”魏宁一爪子挥过来,被躲开了,也不介意,闷头继续喝。
姜彻拍拍他肩膀,沉默着抽烟。
电影放完了,VCD自动重播,音乐又响起来。
姜彻忽然问:“你去过山里没?”
“得看多深的山。”
“走二里路见不着人的那种,住户都隔得挺远。”
“那也没多深。”
“我去放过电影,好家伙,临近好几个村的人都来,背着凳子,一家老小都过来。打场地方太小,房上树上都是人。”
“挺热闹。”
“也没,”姜彻摇头,“电影一开始就没人说话了,山里特别静,就听见电影的声音,我还觉得能听见回音,在山里晃过来晃过去的,其实挺吓人。”
魏宁问:“什么电影?”
姜彻想不起来,撑着脑袋说:“地道战红灯记什么的,反正就那几个片子。还有个挺好笑,一到好玩儿的地方,全部人都笑,能给你吓一跳。”
“这都能吓着你。”
“那时候小,姜叔还活着。我还老是想,这么多人聚一起,要是给山里狼发现,我们就嗝屁了。”
魏宁呵呵一笑,并不搭话。
姜彻也笑,说:“真他妈傻。”
程锐在学校,并没有睡好。他梦见程湘婷有了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很是美满。他并不难过,只是很想到姜彻那里去。
然而姜彻拒绝了他。他无处可去,一无所有。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明明已经很小心了。
他在梦里,一个人嚎啕大哭,不知到底应该怎样做。
他抓不住他,无论怎样都抓不住。
干脆抓起来好了。或者用水果刀威胁他,要一辈子留在身边——偶尔有这样的想法,但他立刻放弃了。姜彻满身是血地躺在医院里,有一次便够了;何况他答应过再也不能这样。
要忍耐,要慢慢来,要耐心等待,然而越是等待,便越是明白,姜彻可能永远都不会爱上他。
姜彻关心他,照顾他,给他谁也不曾享受的温柔。但永远不会爱他。
说只要求得原谅就好,说只要在他身边,做弟弟也很满足,他一面微微笑着,尽力成为懂事又温和的大人,一面怨恨着一无是处的自己,天知道他心里藏着多少扭曲难堪的欲望,被执念拉扯得痛苦不堪。
姜彻那瞬间僵直的脊背,是狠狠的一耳光,将一切都打回原形。
程锐从梦中惊醒,感到枕头湿了大半。
他咬紧嘴唇,克制着喉中滚动的呜咽,伸手向下探,回想着那一刻姜彻皮肤的温度自渎。
室友在打呼噜。上铺的人翻了个身。窗外有秋风阵阵,呼呼作响,像某种动物的哀嚎。
直到结束的那刻,脑中有声音轰然炸开,立即搅动了周遭安静的空气。
他躺在床上,疲惫不堪。眼前是上铺的床板,黑漆漆的像是要压下来。他想象着自己是一条鱼,于深海中不停地沉下去。
很快便入冬了。
寒假回家,程锐才知道程湘婷怀了孕。徐正秋很开心,什么活也不让做,在家里跑来跑去张罗,小心翼翼伺候她,吃饭时不停给她夹菜。程湘婷笑笑说:“碗里堆这么高,都吃不完了。”
男人正色道:“你正是补身子的时候,要多吃一点。本来就年龄大了,稍不注意,落下病根怎么办?”
“医生不是说了吗,只要注意一点,就没事的。”
“所以才要多吃一点,来,这个鸡汤我煮了很久,你看行不行。”
程锐听他俩交谈,并不插话。程湘婷却想到什么,对他说:“前两天去医院,我见到那个护士了。”
程锐看向她。
程湘婷道:“以前见过两次,和姜彻在一起的那个,是吧?听人说,她以前是姜彻女朋友?”
程锐垂下眼睛,淡淡道:“说她干嘛。”
“真的是吗?”程湘婷笑道,“我看着眼熟,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姜彻好福气,这么好的女朋友,人很漂亮,说话也温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俩没成。”
程锐应了一声。
程湘婷说:“他也老大不小了,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不抓紧一点。”
“谁知道。”
原本程湘婷见他不说话,以为提到姜彻,儿子会多说两句,不想见他态度冷淡,也只好换了话题。程锐始终少有开口,吃完便离桌回卧室了。他一走,程湘婷不禁叹气,幽幽道:“正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这孩子了。”
徐正秋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他还小,不知道你是为他好,大了就好。”
程湘婷摸摸略微隆起的腹部,说但愿是这样。
提起冯英,过去发生的事就一连串提了出来。
程锐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又在姜彻看过来的那一刻,立即露出乖巧的笑容。
心里已沮丧万分。
距离那件事,已经快一年了吧?
寒假里的大部分时间,程锐都泡在酒吧里,在吧台上写作业,或者看电影,帮魏宁打下手算账。魏宁只有一个人,过年了哪里都不去,也不打算关店。
冯英来的那天傍晚,程锐正坐在吧台里看电影,见她进来。一时竟没认出。
她穿了件暗绿色大衣,画着淡妆,坐下来拢拢头发,笑笑说:“太好了,我还怕找错地方,阿彻真的搬到这里了。”
程锐登时愣住,绷紧了身体,戒备地打量着她,没有说话。
“小锐?”冯英歪着头在他面前挥挥手,“不认识我了?”
程锐抿紧嘴唇,衣袖中的手指骤然攥起,胸口一阵空落,他半晌才找到合适的话:“你找姜彻?”
冯英说是,又低头去包里翻找东西。程锐看见她手指上亮闪闪的戒指。冯英摸出两张请柬,摆在吧台上,笑道:“我要结婚了。”
程锐一愣,看向请柬,并不拿过来。
冯英左右看看,不见别人,问道:“阿彻呢?”
程锐低下头,身体微微发抖,问:“你要结婚了,还找他干嘛?”
冯英默然,微微一笑,摸着手上戒指,慢慢道:“这次,这次是真的要结了。我找了很好的人,他对我很好,家里条件也不错,我爸妈都很喜欢他,我自己也……我来找阿彻,是因为,毕竟,毕竟朋友一场……”
程锐烦躁地打断了她:“你还喜欢他,是不是?”
冯英讶然,呆呆看着视线阴狠的少年。
程锐起身,视线自上而下逼视着她,抬高了声音:“你们已经没关系了,为什么还来找他?他已经不要你了,为什么还来?”
那句“不要你”,令冯英眼圈一红,反问道:“他连个解释都没给我,说不结就不结了,凭什么?我受那么大委屈,他有道歉吗?没关系,谁说没关系了,我以前,我那时候……我明明……”她说到这里,眼泪当即落了下来,忙捂上嘴,低声抽泣。
两人一番动静,魏宁立刻就从二楼下来了,他正在洗厕所,手里还提着刷子,看一眼形势,赶忙吆喝着让姜彻下来。
冯英脸色发白,坐在桌边,嘴唇直哆嗦。见姜彻匆匆忙忙下来,眼泪更是汹涌而出。
姜彻一来,看两人一站一坐,站的那个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