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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老板忙笑着说:“哪会套不住,你看——”他拿了竹圈过去,从笼子上方轻轻松松地放下去。笼子的四角恰好内切着圈的边缘。
“从这边扔,怎么都不可能。”
章净笑笑,站在线外摆好要扔的姿势,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程锐抱起手臂站在一边,看着她认真的神色,没有再说话。
结果当然一个也没有圈到。好几次竹圈挂到了笼子,卡在上头。算不得数。
章净眨眨眼睛,也不失落,笑笑说:“果真不行。”
同行的女生说:“我就知道——对了,我还和同学有约,你找着伴了就自己逛吧,我要走啦!”说罢,还没来得及等章净答应,就在人群里没了影儿。
章净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对程锐说:“对不起,我姐姐她总是……你有事的话,就忙着吧,不用管我。”
程锐摇头,说没关系。
两个人并肩走着——原本章净还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因为行人太多,肩膀时不时碰到一起,后来只得越走越近。章净沉默着走在他身边,步子慢了,程锐就会停下来等她。
路边还有其他的游戏,射枪、耍猴、猜谜语……两个人走走停停,一路看过来,话也不多。长街很快走到了头,章净看着程锐沉默的侧脸,挺拔的鼻子和紧闭的嘴,总觉得他一路上都心不在焉似的,犹豫道:“你今天不高兴吗?”
“没,”程锐笑笑,“我们走回去吧,从马路这边。”
章净点点头,继续说:“看你不太高兴。你今天不用瞧亲戚吗?”
“中午看过了,下午没事。你也是?”
“是啊,我家和爷爷奶奶一起住,今天只要吃顿饭就好。在家里又没人玩儿,才出来的。”
“嗯。”程锐和她并不是很熟,也不是能说话的性子,便不再作声。章净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
路边有个老人坐在马路牙子上,面前的地上摆了一张纸,大概是算命。女生停下来,对程锐说:“能不能等等我算一卦?”
“你信这个?”
“不是啊,我只是觉得,大过年的,摆摊的都不容易,这还是个老人,好歹……”章净微微低着头,踮了踮脚尖,又看向他笑,“你不会觉得麻烦吧?”
程锐笑笑,说:“没,挺好的。”
章净弯起眼镜对他笑,转过去蹲下来跟老人搭话。
老人打量着她的脸,伸出干瘦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又将手掌凑到眼前。他用黑色的指甲指着她掌心的纹路,慢条斯理地解释。程锐望着章净认真的神情,心想女孩子真傻。
身边人来人往,有些挤。路人吃完了小吃,竹签和纸杯都扔在地上,还有随处可见的甘蔗渣,附近是个满到溢出的垃圾桶,周遭的味道并不好闻,走动的时候不介意,停下来才觉得难受。程锐有些局促地退在一边,想着要不要先走,又觉得不礼貌,只好憋着呼吸,不一会儿就满脸通红,大口喘起气来。
等章净算好了,付了钱站起,程锐如释重负,拉过她胳膊就走,一心想避开那味道。章净乖乖让他拽着,只能在人群里略微蹒跚地走,不容易挤到人少的地方,两个人都有些喘。程锐深深吸了口气,解释道:“刚才有点不好闻。”
章净眨眨眼睛,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脸上一红,说:“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虽然知道是骗人的,但还是忍不住。”
“没关系。”
章净吐吐舌头,笑道:“他跟我说,只要注意避开孕妇,今年就会是很好的一年,会有好事情发生。”
“算卦的人都只会说好话。”程锐说,又想起来去年和姜彻一起逛街,算命人说程锐今年要生一场大病,需要在他那儿买辟邪的符。姜彻当时就说:“老爷子,骗钱也不带这么骗的,你要说点好听的我还愿意花钱,这么难听是想让人砸场啊?”当然最后还是给了算命的钱,姜彻说只是吓唬吓唬他,不要赚昧良心的钱。那时候姜彻的表情和打了那三个小混混后说着“打后辈怎么样,咱就是护短”一样,懒洋洋地笑,活脱脱一个流氓。
程锐微微抿着嘴,有些想笑。章净看见他这表情,也不禁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啊?”
程锐回过神,说:“没,挺可爱的。”
话一出口,章净立马红了脸,好半天才说:“没……”
意识到说错了话,程锐只能装作没说过,继续沿着路边逛。
再次经过套圈的小摊,女生忍不住停下来远远看着,露出难过的神情。
程锐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了想说:“跟老板说一说,可以买下来吧。”
“……也是,我这就去!”女生恍然大悟,忙跑过去跟老板说话。
程锐静静地看着那只兔子,想笑又笑不出来。
小时候他很喜欢这些动物,只是程湘婷太忙,没有办法养。后来磨不住他想要,只得买了一只兔子,灰耳朵灰爪子,圆滚滚的像个球。程锐拎着跑去给姜彻看。姜彻正窝在床上睡觉,翻了身睁开眼,又闭上,说:“那种东西养不活。”
程锐站在床边跟姜彻闹了脾气,说他没有爱心,咒小兔子。
等他说着说着要哭,姜彻才抓抓头发重新睁开眼,从被窝里伸出手拍拍他的脑袋,嘟囔道:“臭小子,别闹。昨天刚回来,困死我了。”
程锐赌气就走,一连好几天没有找他。
隔了两周,程锐大白天跑过来,一把扑在他怀里,抱紧了不说话。姜彻摸着他的头发,叹口气说:“死了?”
程锐哇的一声就哭了,断断续续地说自己怎样喂它,害怕它死,晚上特意抱进屋里睡觉。
姜彻抱着他说:“不怪你,外头卖的兔子都不好养。回头我从山上给你要对野兔来,一块养就好。”
姜彻帮他把兔子埋在后山,立了个小小的坟。现在已经找不到了吧。
后来姜彻再一次回来,竟真的带了两只野兔子给他。房东太太养在院子里,现在笼子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代了。
程锐看着章净拿着兔笼爱不释手的模样,心想,养不活的。明明知道养不活,为什么还要做。女生的心思真是难以理解。很多东西都是注定无可奈何的,但是人总是偏偏想要去做,觉得只要努力了就不用面对那个既定结局,程锐想不通为什么。
回去的路上,章净一直很开心地看着小兔子,时不时和程锐说话,两人绕着兔子的话题说了不少,彼此态度也自然了很多。到了路口,程锐向他告别,章净点点头,说:“有时间的话,可以带我到你家看看你养的兔子吗?”
“不是我的,是房东家。”
“嗯——对了,”章净似乎心情很好,脸颊微微泛红,提起笼子问,“能帮我带回去吗?我自己养的话,说不定就死了。”
程锐皱眉,说:“家里养着是为了吃的。”
“总比这么小就死了好。”女生逗逗笼里依旧发抖的兔子,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我来养,大概没几天就不行了。”
程锐点头,接过来,转身要走,又忍不住问:“明知道养不活,为什么还买回来?”
章净微微歪着头注视他,笑道:“不买的话,不甘心。也就是图个心安吧。”
程锐不作答,提着兔子往家的方向走。
章净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一点点走远,消失在人群里,才转身回家。
父母都还没有回来。
程锐看看越来越暗的天色,想到过去的每一个初一,窝进沙发里抱着膝盖。
明明是兄弟,还可以在酒桌上把那个人灌到胃出血。明明认过无数遍错,还是会管不住该死的嘴。明明是个混蛋,还要死死抓着他不放。那种人渣,死在外边就好了,管他做什么。喝酒的人,灌酒的人,死死依附着混蛋的人,都消失就好了。
他闭上眼睛想。耳朵里是过去响过无数次的声音。
即使眼前是黑暗,仍旧能看到那幅画面——躺在地上挨打,发不出声音的女人,皮鞋踢在人身上,一下一下的,无比沉闷却又发出回响。
直到凌晨两点钟,他才听到楼下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躺在被窝里,蒙上了脑袋。
“我他妈没醉,还能喝,你干嘛拽我?干嘛拽我!你他妈长进了啊,敢掀老子酒桌……这是哪儿?把我送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整个院子里只有这一个声音。房东和其他住户都习惯了这骂声,早先还有人开门劝架,现在都习以为常。开灯的人都没有。
程锐听见有人跌跌撞撞上楼的声音,脚步声错乱而沉重。
还有女人的哭泣。
他克制不住地发抖,想要逃,又不知道往哪里逃。
脚步声停下了。程锐听见打耳光的声音,继而是女人划破静夜的尖利哭喊:“邵为均,你今天打死我算了!”
☆、一根稻草
我们曾在绿荫之下,共度某个夏日,彼此学习,在爱中成长。——《恋恋笔记本》
程锐咬着嘴唇,口腔里泛起一股血腥味道。
沉静的夜里,他听到母亲一边哭一边骂:“邵为均,你怎么不去死……”
父亲又说了什么,因为醉酒而吐字不清。
程锐克制着颤抖,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走出去。推开门,看见父亲躺在楼道上,母亲跪坐在他旁边掩着嘴抽泣。他走过去,拽她的胳膊,却拉不起来。
程湘婷哭道:“锐锐,你说,你说妈怎么这么命苦……都是为了你,不想离婚,到头来还是……你说,我错在哪里了?我这么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他邵家的事,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程锐俯身,双手撑着她腋下,托她起来,说:“回去睡吧。”
“锐锐……”程湘婷抱住他,眼泪湿了他的衣服,“锐锐,妈对不起你……”
程锐咬牙,扶起她,徒劳道:“回去睡。”
程湘婷被他搀起来,又看向地上的邵为均,他吐了一身,嘴里不知说些什么。见她不走了,程锐漠然道:“让他睡在这里好了。”
程湘婷擦擦眼泪,冷静下来:“这么冷的天,他在外头睡,会死人的。”
程锐看着地上的人,说:“这种人,死了就算了。”
程湘婷一惊,捂上他的嘴,道:“你说什么!他好歹,好歹是你爸。”
程锐避开她动作,咬紧牙关,慢慢说:“我姓程,跟他没关系。”
程湘婷一巴掌甩了过来。
这是程锐第一次挨打。他被打懵了,瞪大眼睛看着母亲,呆若木鸡。
程湘婷嘴角发青,肿着半张脸,冷声道:“程锐,那是你爸,他做过再多坏事,也还是你爸。别说是你爸,就是个陌生人,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程锐鼻子一酸,眼里含了泪,又生生止住了。这么大的人还哭,实在是太没用了。他低下头,说:“我恨他,如果没有他,我们都会活得更好。”
他还小,爱和恨都可以轻易说出来。程湘婷看着他低低垂下的脸,心中难过,半晌才疲倦道:“锐锐,都是妈不好,妈挑错了男人。你不要这样,他是你爸。他也有苦衷,你知道,他这些年生意不好,家里欠着钱,邵家兄弟几个,只有你爸过得不如意。他是想对我们好的,想把我们接回去,就是怕我们被瞧不起……你别恨他,他也有苦衷。”
程锐沉默。
程湘婷蹲下身,拿毛巾给邵为均擦脸,抱着他脑袋,掏干净嘴里的秽物。邵为均抬手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