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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没有再管它，把衣服挂在墙边后，便径直走到吉他旁边坐下，手指轻勾，弹响了今天的第一个音。
“第一张单曲卖那么好，我觉得可以给我们乐队好好起个名字了。”苏沐秋抱着饭盒若有所思。
“嗯。”叶修仔细研究着新曲子，回答得漫不经心。他知道苏沐秋把前段时间录得稍微有那么点认真的demo拿出去当单曲卖了，至于乐队的事情，他并不清楚。
倒是旁边送饭过来的妹妹苏沐橙看了看从来没进来过第四个人的工作室，满脸好奇，“你们有乐队了吗？”
苏沐秋不以为意的摆了摆筷子，“名字都有了，乐队还会远吗。”
叶修抽空瞥了眼苏沐秋，没出声又埋头回去。倒是苏沐橙哦了一声，然后眼睛一亮，兴奋地喊，“我来取我来取！”
等苏沐秋察觉到“荣耀”这个名字不正好是平时经过的网吧门口贴的海报上写得名字吗，已经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把笔画复杂的两个字用灯带一划一划地给贴好。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苏沐秋叹了口气，揉揉有些酸痛的腰在这两个字面前站好，头还有些眩晕。但当灯带打亮，两个字的光彩映照在眼底时，突然让人生出一种无限可能的感觉，满心的热血都在涌动，好像所有的辛苦劳累都被抛在脑后。
只是看着这两个字，眼前便闪现出无数景象。灯光、人潮和欢呼，密布在脑海中的情境都成了最快乐美好的那一种。
那时苏沐秋在灯带前笑得阳光灿烂，叶修也罕见的抬起头来看从苏沐秋旁边溢出来的光晕。
虽然那时年少轻狂，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些怀念。
叶修曾经也有过那么一个很好的朋友。
☆、贰
2。
“喂？”
接到苏沐橙电话的时候，叶修正坐在电脑前剪音，高高低低的音频图在他眼底印出深绿色的光斑，叶修眨了下眼才转移开视线。
苏沐橙现在读大学，虽然学校离家里不远，但为了避免麻烦，叶修还是让她住在学校，偶尔周末或者没课时苏沐橙会抽空回来。
叶修嗯了几声，就挂了电话。看看时钟，叶修整理好文件便关上了电脑。
时间不早，回去正好赶上吃饭，晚上还要去酒吧。
叶修打开门苏沐橙正好站在门口迎接，笑嘻嘻的冲他喊，“回来啦！”
叶修愣了一秒也笑出声，把沾满寒气的大衣递过去，“嗯，回来了。”
进屋还没来得及寒暄，桌上香气四溢的饭菜立马就把叶修的所有注意力给勾了过去，也就这会儿叶修的脸上才透出点血色，像是沾上了几分人气。
叶修饿得厉害只是在夹菜间隙随意问了几句日常。苏沐橙模模糊糊地回着，说已经吃过就不一起吃了，窸窸窣窣地也不知道在房间里倒腾些什么。
等到叶修茶足饭饱，收拾好碗筷从厨房出来，苏沐橙正在房间对着一堆稿纸若有所思，察觉到叶修走进来才露出笑脸，很轻松指了指那堆纸说：“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到的。”
叶修走过去翻了翻，起初很快，但慢慢的放缓了速度开始仔细研究起每张纸上的内容。
纸张上一页一页密密麻麻的音符和标记都是苏沐秋的手稿，连叶修都未曾见过这些曲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成的，每首曲子都写好了一个乐队基本成员的编曲。而且每张纸的右下角也都有个“荣耀”的签名。
不单是曲子，似乎连签名都设计好了。
叶修一页页翻看着，没有什么表情，过了一会理好这些稿纸说，“回头我再看看。”就全拿到了自己房间。
出来看到苏沐橙也换好衣服，冲他笑道：“走吧。”
叶修也笑了下，点了点头。
苏沐橙有一阵子没来酒吧，这会儿乍一出现立马受到了酒吧的热情招待。
放假的时候苏沐橙来帮过一段时间的忙，和酒吧的一众都是熟识，常见面的和不常见面的都对她印象极好。
也是，人长得漂亮，性子也平和有谁不喜欢。
叶修眼睁睁着看着迅速被人群包围的苏沐橙，又打量了一番迅速被众人推开的自己，无奈摇头间很自觉地走开了。
晚间，叶修如常坐在台上，苏沐橙就坐在台下和人聊天，听叶修唱歌。刚把视线转到台上就发现不对劲，“吴哥呢？”
苏沐橙同之前的贝斯手关系也极好，问起来的语调也很是熟稔。
倒是旁边的人露出一脸的惊讶表情，“吴哥月初就辞职回老家了，叶修没和你说吗？”
苏沐橙笑意微敛，叶修何止没说，连提都没提过，“那新人呢？”
旁人摆摆手，“哪有新人，现在就他们仨。”
“没招着？”苏沐橙很疑惑，大半个月都过去了，不至于招不到人。
旁人笑得有些嘲讽，忽然低下声来凑近了说，“还招什么呀，听说老板都准备把他们散了。”
苏沐橙不接话，旁人饮过一口酒又自顾自地说：“老板虽然喜欢乐队，也对叶修有那么点崇拜，但你看这都多久了，一点起色都没有，有的人被鼓手吓得都快不敢来了，老板能不心凉吗？要我说这也不全怪鼓手，你看那个吉他手也是……”
旁人还在无休无止地说着，苏沐橙的心思早不在这上面，看着舞台中央的人兀自出着神，直到身旁不远处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喧闹才被打断思路。
苏沐橙转头看去，好像有什么人起了冲突，一个高个子男生被围在当中。
仔细一看，没想到竟是碰上了熟人。
事情倒不大，高个子的男生是酒吧新来的服务生，可能今晚刚上班还不习惯，走着走着路就突然停了下来，正好被迎面捧着酒杯躲闪不及的姑娘撞了个满怀，酒水泼了一身。
被洒了酒的姑娘本来满脸怒气，抬头一见服务生的模样，喷出口的话立马转了个弯，成了“对不起”的音。
一旁早已恭候多时的姑娘们很快就冲了上来，以解决矛盾为由各种揩油递号码。
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就演变成了一场争夺的冲突。
最后还是领班的过来给翻酒的姑娘又送了一杯，让新来的服务生回去换身衣服，这事才算作罢。
苏沐橙领着新来的去拿衣服，边走边笑他，“没想到你走到哪里人气都这么高。”
对方倒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没说话。
既然对方不爱说话，苏沐橙也没多做调侃，对于这位学弟的性格还是颇有耳闻的。
临到两人要分开，那位学弟同学才忽然开了口问她，“乐队解散，是真的吗？”
苏沐橙很快回到了大厅，被领班拉着大谢特谢，苏沐橙笑着摆摆手，回了句“没什么”，酒吧的这场小风波也在新来的服务生回归后告一段落。
舞台上的乐队依旧沉浸于自己的音乐，对台下毫无察觉，即便走神看到也无心关注。
叶修还是认真的扫过每一根弦，诉说每句歌词的意义，一切如常。
酒吧要开到大半夜，叶修就唱到大半夜，苏沐橙也就在酒吧里待到大半夜。
许久没一起走在回家路上，路灯在两人身下照出一道斜斜的影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谐安静。
“吴哥走了你怎么没和我说？”走了还一会儿，苏沐橙才开口问叶修。
“嗯。”叶修抬头想了会儿，“他没和你说吗？”
……
好了，这事多半又闹了乌龙。
倒没什么好再解释的，两人竟是一路无语。
过长的沉默并不是什么好事，叶修估摸着苏沐橙已经知道乐队的事情，可能会觉得有些可惜，正在难过。
却怎么也没想到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苏沐橙忽然站定脚步，走到叶修面前，目光坚定神情严肃地对他说：“教我贝斯吧，我想加入你的乐队。”
☆、叁
3。
“嗯，好啊。”叶修那天就这么答应了苏沐橙的请求。
有的事可能不是一开始就想清楚，却发生得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比如说叶修现在有了“他的乐队”，一个现成的贝斯手。
接下来呢？
他也许会找到他的鼓手、吉他手、键盘手，也许从此以后人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如同往常一样。
酒吧、地下室、屋里，三点一线。
可就在寻常的三点一线中中叶修发现最不寻常的一点，酒吧似乎新来了一个服务生。
原本酒吧的人员变动和叶修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以前也并不关心。
这次会特别注意实在是因为那位新来的服务生表现出来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
叶修每次在台上唱歌，眼神偶尔落在一个点上，总会对上对方的。
吧台旁，包间外，门口处……
但凡叶修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好像也正在看他，然后旁边顺便围了几个上来搭讪的。
说是巧合，叶修自然不信，说是歌迷倒还有几分相似。
原本想着下了台去打个招呼，偏偏连着几天一下台就找不着人。
领班的想了会儿说，“哦你说那个新来的，人家还是学生，出来打个工不容易，上到十一点就走了。”
原来如此，叶修点着头，并不怎么在意。
直到两天后，叶修下了场子回家，走到一半发现钥匙落在酒吧储物柜了，于是掉头往回走。
刚到酒吧门口就觉出不对劲来。
酒吧门还没关，灯熄了大半，唯独舞台那盏聚光灯还留着。
似乎有个人影，还没来得及走进看清，倒是先听到了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槌敲在鼓面上击出一声声轻响，声波迅速在安静的酒吧内荡开，像是一滴水在平静的湖面滴落荡起一圈涟漪。
叶修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接下来的声音，想着可能是哪个打扫的服务生乱碰的，又朝前迈出一步。
很快，一连串的节奏自鼓面响起。
起初是最为简单的大节奏，缓慢而有力，接着鼓手在大节奏中慢慢加入小节奏，轻缓适当像是在大浪中又夹杂了细小的起伏，一波接着一波，延绵不绝。
叶修走到视线较好又不影响对方的位置，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仔细听着，跟随着大浪起起伏伏，到后来几乎听不出来几个节奏转换间夹杂的细微变化。
音已经快到难以分辨，叶修在黑暗中都难以看清对方手臂的起伏，鼓手完全从开始的拘束中摆脱开来，一个人在灯光下开心而恣意。像是独自在海洋中自由徜徉。
叶修站在黑暗里就这么看着也跟着鼓手一起笑了起来。
忽的鼓声陡然转变，踏着旋律的节奏规律敲响。
刚才的一系列响动都成了热身，原本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鼓声，却如同甘愿被压制一般，就这么平缓而规律地响动着，又在规律中恣意着。
偶尔也会有几个节拍错位，但很快被鼓手纠正，并没有过多地在意。
叶修听得仔细，笑意慢慢收敛，陷入思考。
鼓手敲的每一个音，每一次变化他都听在耳朵里，节奏并不陌生，或者说非常熟悉。
或者说作为每晚的必唱曲目，作为这首酒吧鼓手没有一次敲对节奏的高难曲目，叶修是再熟悉不过了。
叶修走得更近了一些，终于看清舞台上的人影，他认得那个人，穿着休闲T恤衫的人影迅速和穿着白衬衫小背心带着领结手持托盘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叶修脚下没停，顺着节奏一步跨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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