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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白楞了楞,哇得一声哭起来。李贸然怕他把人引来,揪了人衣服领子就把嘴给捂上了。
“哭什么!不许哭!”
外面那些佩枪的卫士固然很可怖,但程白不是那些卫士,势均力敌的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儿,李贸然的胆子也大了许多。
他其实并不愿意当这个佣人;因为当了程家的佣人,自由,小钱子儿和大辫子姑娘便成了泡影,他非得变成黄家阿哥那种人,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沾沾自喜,进进出出还总得在意着后脊背冷冰冰的枪筒,虽然那些枪筒并不特意的指向他。
傻在原地闷声闷气的从李贸然手里吸着空气,程白没料到自己会忽然挨打,除了程将军,没人敢打他。不对,程将军也不打他,他只会把他叫到卧室里去,用两只带有薄茧的手轻轻的抚摸他,或者用一些奇怪又肉麻的话感化他,就像他对待家里新来的那些小工一样。这让他觉得比挨打还难受。
他挺喜欢李贸然的,所以他当然不希望这个傻乎乎的小子也遇到这种难受的尴尬,结果这小子却不领情,非但不领情,还要这样没轻没重的打他。
心里恨起来,程白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股劲,忽然小炮弹似的抱住李贸然扑过去,两个人哐啷当一下,齐齐的摔在了地上。
这下李贸然不防备,程白却是早有预谋的,一屁股骑在李贸然肚子上,掐着人脖子吼起来:“混账东西!”
稚嫩的嗓音模仿着程将军惯用的口头禅,他一边哭一边骂:“我为你好你不知道吗?是我在救你!救你你不知道吗?!”
李贸然满脸通红的喘不上气,咳嗽几声奋力一挣,甩脱了程白的控制。可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程白又骑上来了,这回骑在他后腰上,骑马似的颠了几下又被他掀到底下去。他也骂起来,骂对方是小王八蛋,边骂边还手,一下推得没有准头,推得程白整个人直直的飞出去。啪的一下脑袋撞上沙发椅,程白被摔懵了,举起只手向着一脸惨白的李贸然点了点,肩膀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李贸然和程白的关系从来都像小孩儿说话,结结巴巴,词不达意。好的时候,两个人可以好在一张床上睡,吃喝玩乐,有程白一份就有李贸然一份。但到了坏的时候,就又成了另一番光景。
程少爷大摇大摆,吃喝玩乐依旧不肯耽误,唯独苦了一个李贸然。
大夏天的中午十二三点,程白差他出去买冰激凌,小孩儿满头大汗的去满头大汗的回,回来冰激凌化成水,他也差不多熔了七八分,五脏六腑火烧似的站在天井便灌凉水,程少爷慢慢悠悠的喝着冰镇汽水出来了。
不得不说,程白长着一张漂亮的好面孔,跟程将军的风度翩翩不同,他属于单纯的好看,像肥皂广告上的粉脸女郎,又像戏文里描述的英俊小生,忽男忽女的,他的好看几乎没有性别界限。
李贸然从来没有见过程白的母亲,据说她是程老爷的续弦,生完程白之后身子调理不过来便早早的死了。
看着眼前的程白,他想那位早亡的太太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眉眼鼻子,长给这个阴晴不定的小王八蛋。
程白嘶嘶的咬着吸管,嘴唇中央的唇珠微微撅着,眉毛底下细细长长的眼睛看过来,那眼神中颇有几分不甘。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贸然捞起水在脖子上使劲搓,一面答道:“还不是你要吃冰激凌,我跑着去跑着来的。”
程白说:“你怎么不在外面多晒一会儿再回来?”
李贸然扭头冲他一瞪眼:“那东西本来就软乎乎的还爱化,多晒一会儿不全都成水了?”
程白啧啧的摇摇头,告诉他结果:“没用的,你跑着回来它也早都化成水了。”
洗过头脸胳膊,李贸然换了身衣服,回到程白屋里,小少爷正躺在凉椅上吹风扇,手边放个玻璃杯,里面乳白色的一杯是李贸然带回来的冰激凌水。先前喝汽水的吸管重新插/进杯子里,程白嘻溜嘻溜喝得还挺开心。
“你也过来吹吹。”他跟李贸然说。
李贸然选个靠边的位置站住,半湿的胳膊刚好能挨着风扇边:“你下次要吃,最好早上就跟我讲,我买回来给你放在冰箱里,也省的它再化水。”
他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好意,可程白却不领情,他仿佛是根本不在乎那杯冰激凌是不是还有形似的,两粒眼珠子粘着他露在短袖衬衣外的胳膊看,看了一会儿才说:“你怎么还是这么白。”
李贸然抬手擦擦鼻尖上的水珠,悄悄的往风扇边上挪了挪说:“将军府不比以前我在乡下种地,没有这么多挨晒的活。”
程白摇摇头否定道:“不对,你就是晒不黑。”说到这里,他好像是有些生气,皱着眉头用力的衔着吸管狠狠嘬了两口,继续道,“我明天还要吃冰激凌。”
李贸然说:“那我早上给你去买。”
程白说:“不,你还大中午去给我买,我就爱吃让太阳晒化的。”
暑假匆匆结束,程白所在的圣瓦丁中学也开学了。李贸然是程白专用的小男佣,主子不在,他就成了半个自由之身,成天在口袋里揣着零嘴四处闲逛,也去厨房里跟丫头姆妈说点玩笑话,也去院子里看副官们打球健身。这种天堂一样的日子忽然降临,暗地里的惬意自然不能用语言表达。甚至有几次跟黄宝山一起窝在厨房后面开小灶,他还胆大妄为的喝了点小酒,喝得满脸红光鼻尖冒油,心里对程白的埋怨也淡了又淡。手里抓着玻璃小杯,他想,这世上真没有什么绝对的好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到如今否极泰来也是理所应当。
秋天正式开始的时候,黄宝山被程将军调回了部队,离开蜂王的华丽巢穴,这位介绍人多少有些惆怅,不过在惆怅之上,他更羡慕李贸然的好运气。还有什么工厂比这里好呢,别人排着队都进不来,李贸然偏偏这么容易就进了,而且进来之后干的还不是什么费心费力的活,成天到晚的陪着个公子哥瞎玩,能有什么不好办的。
除了如花似玉的程白,程将军还有个大儿子,李贸然进门的时候,这个大儿子刚成年,英俊挺拔的模子,穿一身军校的黄呢制服。
那天李贸然刚跟几个副官学着打了网球,背着球拍往回走的时候,就在花坛边上遇到了这个制服笔挺的小青年,他叫程瑞尧。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挺得像座傲气逼人的小山。
与程白毫无价值的美丽不同,他的好看很有几分力道,好像饱含墨汁的笔端狠狠的透过纸页,他给人的印象是极其深刻的。饱满的嘴唇,齐白的牙齿,笑起来,整个人都亮着,仿佛傍晚里忽然起的明灯,刹那的光线迅速吸引住了李贸然。一两秒的对视里,小孩儿就这么痴痴傻傻的站在原地,直到程瑞尧一阵风似的与他擦肩而过,他急急忙忙的扭着视线追过去。
黄昏的树影中,青年步伐坚定,笔直的脊背在制服的包裹下有轮有廓,是比那些佩枪的卫士更加硬气的荣光。
李贸然从来不否认自己对军人的崇拜与向往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这之后他的生活又有了新目标,除了伺候程白让他开心之外,他更希望自己也能像程瑞尧一样,挺着硬铮铮的脊梁骨加入到那种鼓舞人心的荣光中去。于是,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巴结程将军。
程将军因为嫌他丑,很久都没有关注这个被螃蟹夹出来的毛头小子,直到有一天他在院子里看花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大喷嚏。
程将军是极其注重形象的人,可是忽如其来的喷嚏却让他失了形象,精心梳理的脑袋一口气散了样,他先是捂着嘴红了红脸,脸红的时候悄悄往边上睃了一圈,正好看见李贸然站在栏杆旁边,手里拿着个网球拍子,目瞪口呆的朝他这边看。
程将军默了默,从口袋里拿出白手帕擦擦嘴,然后眯着眼睛盯了他会儿,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程将军爱干净,他的精神洁癖与生理洁癖是高度统一的。他规定自己每天都要洗澡,这项规定便在一年四季里拥有了与吃饭睡觉一样必须的地位,条件实在不能满足的时候,他也可以不吃饭或者不睡觉,但是一定不能不洗澡。好在他前半辈子运气一直好,从来都没真落到过什么落魄至极的境地,所以他心安理得,更把洗澡这桩事情高高的托举起来。派人在屋里单辟了一间作为浴室,大张旗鼓的装修,地板是花纹拼接的大块法国瓷砖,浴缸是意大利产的高级定制款。
李贸然从来没到过这间浴室,他只是听说,听那些佣人姆妈说这里头如何如何的富丽堂皇。对于一间浴室来说,那种夸张的形容与惊叹的表情的确有些言过其实,直到他一手水桶一手毛巾的被程将军塞进那间干净到雪亮的屋子,他才真的服了。服那些下人的绘声绘色,也服程将军腰上的钱袋子。有钱,真是有钱。
小心翼翼的用手摸着浴缸边上的金色水龙头,他在光滑的表面上看到了自己傻乎乎的脸,傻得两眼发直,一副恨不得咬上去的表情。
“你先把自己洗干净,记得要在角落里洗,不许碰浴缸。”程将军站在门口,指挥似的指指李贸然,又把手指滑向一边,指了指夹角上一块稍稍凹陷的区域,继续道,“洗干净再把浴缸洗一遍,我一会儿要洗澡。”
李贸然鸡啄米似的嗯嗯点头,心里庆幸着这真是个从天而降的好机会。因为头一次的事故,他跟程将军之间就像隔了千山万水,可谁想到这千山万水竟然被一个喷嚏轻轻松松给跳过去了。
有模有样的把毛巾往肩上一甩,他站得毕恭毕敬,看着程将军意义不明的冲他笑笑,然后磕哒一下,浴室的门被人带上了。
伺候人是一门学问,没有先生教,得靠自己悟,李贸然就悟得很好。三两下把自己扒了个底朝天,他拎着水桶就往角落里去,经过浴缸旁的镜子时,他下意识的朝里边望了一眼。
镜子里是一具半青年的躯体,浑身上下统一的白,只在胳膊半截里镀着层淡淡的金色。第一次看到这样完整的自己,李贸然感到万分惊奇,想看又不敢看的扭捏了一会儿,扭头看了看关闭的浴室门。
没有人,只有他一个。
他终于安心的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自我膨胀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隐疾,黄宝山有,程将军也有,可见这疾的根源与身份和地位并不相干,李贸然一个乡下出身的穷小子,自然也要有。只是过去实在没什么可膨胀的资本,干巴巴的像颗枯草,风一吹就倒雨一刮就折,现在好了。老天爷开恩让他换了快肥沃的新土壤,几个月的工夫他就吃饱喝足的长高长大了。
好奇万分的捏捏这里摸摸那里,他忽然昂首挺胸的站直了身体。他是有基础的,四肢修长骨肉均停,突突的圆屁股底下立着两条笔直的长腿。
想着自己以后说不定也能长成程家大少爷那样高大健硕的模子,他快乐的在镜子面前走动起来。左走两步,右走两步,从小步子变成大步子,骄傲过度的自信与妄想,让他慢慢的觉得自己和程瑞尧之间似乎只是差了一套黄呢制服。
极其陶醉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浴室的门什么时候就从外面开了,程将军面无表情的站在门边,冷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