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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他机会。等到现在,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索性,什么也不管了。
听从内心。
他就来到了这里——Sun Restaurant餐厅,安娜上班的地方。
早上听见她询问的话,似乎带着那么点醋意,让他心里蛮受用的,不论如何也好过一个对你不在乎的人。
他坐在老位置,叫上一杯咖啡,慢慢地品味着,悠闲地翻了一页杂志,安娜进来了,和别人打招呼,四下张望最后视线停在他这里几秒,又转头同别人说话,一边走向里屋换衣服。
柳时镇一手拿着杂志,一手握着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嘴角上扬在笑。
“今天倒是很早啊。”姜宣宇下楼的时候,路过更衣室,看见安娜从里面出来,对于她的印象停留在不踩点不到的地步。
面对老板的讽刺或者是说调侃?安娜很淡定地一笑,“我发现别人太勤快了,我正常发挥都被认定为偷懒,所以只好再努力一点,往勤快那边靠一靠,老板您说呢?”
姜宣宇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句话,而安娜已经出去了,显然她也没想听他说话。姜宣宇在身后吧唧着嘴,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厉害了,嘀咕着:“都敢顶撞我了,真是胆子肥了啊。”
“可不是呢,这丫头就是胆子肥,还会动手,我都被打了好几次。”许民秀来主厨面前刷一下存在感,谁知道被姜宣宇瞪了一眼,他好男不跟女斗,不能教训安娜,但是他可以教训下副厨许民秀啊。
所以,许民秀成了炮灰。
“你多大人了,还跟小姑娘计较?明娜本来就只是助手,你是副厨,你需要多干点活,她不会的,你要教她,知道吗?”姜宣宇一手插在腰间一边跟他说。
许民秀一下子傻眼了,听了这话后耷拉着脑袋嗯了声,然后还得拍主厨马屁,等姜宣宇一走,他就有种想把抹布塞谁嘴里的冲动,打定主意谁来说话,他就塞谁嘴里。结果大家似乎都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似地,一个个跑的飞快,躲得老远了。
他走到厨房间,大家已经很卖力的干活了,也没人嬉笑。他一肚子的气,就憋在心里,吐不出,咽不下,十分的难受。
还是安娜觉得他可怜,趁着主厨去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不来这下还好,安娜一出,许民秀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只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她,暗自想,要不是你,我能挨骂么?瞪完她之后,还得干活,就把菜当她,切得噼里啪啦作响。惹得主厨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疯了么?你是副厨,功夫都去哪里了?”
许民秀平静下来,“对不起,下手重了,我错了。”日子,真不好过啊。
柳时镇单手支颔,就这样看着她的身影转来转去。好几次两人四目相接,安娜又不动声色的转到一边去,然而他还是看见了,她手脚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他便很舒心的伸伸懒腰,看看窗外什么的,他笑着想:果然人体肢体语言是最诚实的反应。
☆、二十二
二十二
午后,晴转多云,到了傍晚直接下起来雷阵雨,柳时镇看了看外头,随后跟在安娜身边。后者看他一眼,“跟着我干嘛?”
“我没带伞。”
安娜刚准备说,那边许民秀他们也跟着出来了,连续着拍拍安娜的肩膀,一个个脸上都写着‘我看你好’的表情。
“又下雨了,没有伞。”许民秀吼着,朝她望一眼,安娜立马说我带你。哪知许民秀又往她身边的柳时镇看了一眼,随即拽上衣领套住头冲进雨里了。
她转身看向柳时镇,他一脸温柔的笑,“你威胁他?”
柳时镇无辜的望着安娜,“我就站在你身边,也没说话,怎么能说是我威胁他呢?”事实上,剩下的几个人都看见了,柳时镇顶着‘你试试看’的眼神看许民秀的。他们有伞的打伞,没伞的蹭伞,很快只剩下柳时镇和安娜两个人。
“看在我们认识一场,带我一程?”柳时镇拉着要走的安娜,可怜兮兮的感觉,他又抬头望了望天,叹口气。
安娜最受不了他老是装可怜,以前是,现在还是。
“我能拒绝吗?”结果,她还是口是心非的来了这么一句。
他反问:“那我能投诉你吗?”
“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来投诉?凭什么,为什么?她每个月工资又不多,再来这么个投诉,虽然按理说不会扣工资,万一那主厨哪根神经没搭好,突然给她记上一笔,扣了工资怎么办?
她找谁哭去,说是因为拒绝了拼伞的要求?谁信她?
“哪有什么为什么,”柳时镇帮她把伞撑起来,走下台阶回头看她,招招手。她竟然不由自主的跟着走过去了,像是那个夏季,突然间下起的雷阵雨,他们一起在野外郊游。
猝不及防的雨,让她有些落荒而逃,同时也是对他的感情。
可是,他将衣服套在她身上,带着她躲进附近的山洞里,一直听她在阴雨天抱怨,她想那个时候一定是天气再做作怪,所以轻轻松松的卸下防备。
安娜回过神来,跟他稍微保持一点的距离,一起往街上走去,雨势已经有所缓解,她走着走着一转头,看见他湿了的半个肩膀,再抬头见伞几乎都在自己这边。安娜突然间没了脾气,不动声色的往他那边挪了挪。
一路上两人无语,将她送回家后,安娜猛然想起,他早上不是开着车的吗?“你的车呢?”
柳时镇无所谓的耸耸肩,“停在你们店那边。”
所以,他是故意走回来的?安娜很认真的看着他,眼前的男人还是一点都没变,她叹了口气,“再见。”刚一转身,被他拉着手腕一个用力,带进了他怀里。她挣扎无果后,停下来。
一时间除了淅淅沥沥的下雨声,气氛很安静。
“我……”柳时镇紧紧的抱着她,千言万语最后只说了一句:“为什么要逃?”
安娜感觉到他似乎已经平静下来了,将他的双手拉开,从他怀里退出去,扒了扒头发,“再见。”
柳时镇气急了反笑,对她这样鸵鸟的态度还真是有些无语,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去年那样重逢时般,“那边的店,我继续给你开着了,还是他们俩员工。听说,他们要结婚了。”
乔治和苏姗。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
安娜笑了笑,“这样挺好的。”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又恢复了沉默,柳时镇很识趣的捡起了雨伞,摸了把脸上的雨水刚转身走了没两步,听见安娜说:“阿尔琪死了,因为你!”
柳时镇蓦然回头,安娜刚好挂上门。
四目相对,不得不说她那双眼睛里,一片死寂。
他摇摇头,没说话。
一路上,他都在想曾经的日子。
他遇见的安娜之前,还救过一个姑娘,就是阿尔琪。不同于安娜那种生长在黑暗中的人,她出生在当地有名望的家庭里,父母健全,还有个哥哥,从小都是过着公主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姑娘,遇见了安娜。
并且……成了好朋友。
说起来都显得讽刺。
安娜很少说起她来,总觉得那是自己所羡慕的生活,所以她羡慕阿尔琪,唯一觉得宽慰的大概就是遇见他,两人相爱这件事情吧。
一个午后,他带着买给她的裙子去找她。她母亲说她和朋友在后山,于是他又找去了后山,先看见他的是阿尔琪。
“快看,是那个英雄。”阿尔琪顿时双眼发亮,指着柳时镇跟安娜说,而且先一步跑过来挽着柳时镇的胳膊,“安娜,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救了我的英雄。”
然后安娜一回头,看见是他,脸上的笑僵硬住了。
柳时镇好不容易从阿尔琪的双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走到安娜面前,揽着她的肩膀一起看下阿尔琪,“你朋友?”
安娜点点头,看着阿尔琪,“我……男朋友。”
阿尔琪诧异的看着两人,跑过去抱了抱安娜,捧着她的脸颊亲了口,“太棒了,真为你感到高兴。”
阿尔琪就是那样一个阳光开朗的姑娘,她对你就是对你好,不会掺杂其他,安娜一直很羡慕,却又做不到的状态。
安娜进了房间,开了灯,一个人站在屋子中间,哪怕不大的房间,此时在她眼里都显得格外空荡。
她窝在床头靠近墙角的地方,头埋在曲起的双膝中。
差点已经忘记的事情,又想起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在找借口,阿尔琪的死,到底算在谁身上?那是她这些年唯一的朋友,一直支撑着走过来的朋友。
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和阿尔琪成为朋友。明明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一个永远都在笑,有父母的疼爱,有哥哥的关心,还有很多跟在她身边的追求者。反观自己,什么都没有。
一个蜷缩在黑暗中的人,为了活下去而觉得什么都能牺牲的人。
在她为了吃饱饭而忧愁的时候,阿尔琪在烦恼今天穿哪条裙子好看。
所以,哪怕她们是朋友。仅仅算是精神上的吧,一种类似柏拉图的精神交流。偶尔听阿尔琪抱怨下父母对她看的太严,哥哥总是不带她去见朋友之类的话,安娜从来都是笑笑,不说话。
也许,真的朋友,无需说什么,偶尔碰见聊聊就好,没碰见的时候,彼此过着自己的生活。
所以,她知道阿尔琪的死时,十分震撼。
因为,她当年为了逃离那个地方,选择诈死后。阴差阳错,柳时镇将消息告诉了正在巴黎留学的阿尔琪。然后——阿尔琪自杀了。
她是后来乔装回到莫布里镇上祭奠母亲,发现墓被人挖了,当地村民说是因为阿尔琪为了安娜自杀了,所以阿尔琪的哥哥带人将安娜母亲及安娜的墓都挖了。由于安娜是村民草草埋的衣冠冢,没有尸体,只有她母亲散乱的骨头。
那一刻,她站在两座破败不堪的坟前,一股子悲愤无处发泄。顶着安娜父亲国外亲戚的身份,将尸骨悄悄带走。然而安娜并没有埋葬在哪里,与其等不知道谁什么时候泡了坟,不如一开始就不造坟。
所以,她把母亲和父亲的骨头火化成灰,打造了一枚小型沙漏装进去。
因为她,而让阿尔琪遭遇无妄之灾。因为,柳时镇的一时好意,多么可笑的事情。
第二天,安娜请假了,约了几个住处要去看看,她要搬家,上次遇袭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知了,也没有打电话来询问她,也没人到她餐厅来过。一切都像是水入海中,变得悄无声息。
如此也好,起码没有麻烦。
所以,现在她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搬家。
安娜站在门口,看见柳时镇她叹一口气,昨晚上就想着他的事情,想来想去乱七八糟,没有什么能解决的办法,后来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了。
一早起来,安娜决定什么都不干,就搬家。
他,也就不会知道自己去哪里了吧。
一边是舍不得,放不下。而另一头又是想要躲开他,不让他受到伤害。这一年,安娜有些想明白了,不管有多爱,都在她坚定的时候,感情变得脆弱了。曾经的美好,总有一天,会被她耗尽,那时,他会不会恨她?
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恨吧,早恨,他早些重新开始。
如今,他妻儿都有了,也算是一种……变相的圆满,只是她还是舍不得。
“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