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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也不介意秦鸿在场,将那姑娘一把捞过强硬的亲了两口,那姑娘赶忙挣扎起来理理衣衫快步退了下去。虽早知这沈初贪财好色,可见到这种场面还是令秦鸿深感尴尬:“在下此来真是多有叨扰。”
“秦兄哪里话,不知贵客临门所为何事?”沈初双眼只盯着地上满满当当的茶叶,问话可是又直又冲。
秦鸿毕竟为人圆滑,也不直接回这问话,反而是投其所好,拿起桌上的茶具配着搬来的茶叶便悠闲的泡起茶来,秦家靠茶叶发家才有了各个分支,故这秦鸿的茶艺也是一流,这一撮茶叶让他泡的满室馨香、沁人心脾,倒上两杯茶,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秦某人可是有事求于大人啊。”
沈初可是一心想留下这茶叶,便急着追问道:“何事?但说无妨。”
“大人可是正在调查夜家一事?”
“是又如何?”
秦鸿沉默了一会忽而掉下泪来,这引的沈初更是好奇:“秦兄有何难言之隐?”
这一问秦鸿哭的更甚,哽咽着诉苦道:“大人,那夜景华不分青红皂白杀我幼子,在下平素最疼这孩子,就这般惨死他手,大人,大人你想我怎能甘心呐。”沈初一听皱起了眉头,但并没有出言打断。“那夜家是在下派人动的手,只愿大人可帮在下一把,只说不慎落水溺亡便罢,大人可愿相助?”
沈初一脸玩味:“你将这些告知我,不怕我将你拘下?”
秦鸿擦了一把眼泪,坚定的回道:“也只有大人这般正直爱民之人能体会到在下心中丧子之痛。”
沈初摆弄着手指轻笑道:“这事,不大好办啊。”
一听这话,秦鸿赶忙从袖口里抽出一只锦盒:“薄礼一件,还望大人笑纳。”沈初犹豫的打开那盒盖,晶莹剔透的夜明珠在这白天依然盛放着幽蓝的光芒。价值连城的宝物,沈初不动声色的收下,换上了一副笑面:“秦兄也是爱子心切,况这夜景华着实可恶的紧,前些年还写奏本妄图让我离职,可是恨的我牙痒痒。”
秦鸿连连点头称是,沈初得了宝贝心情愉悦,开始与秦鸿闲聊道:“长子现在何处?人年龄大了,可是要有子孙相伴啊。”
“劳大人费心,长子因着布庄的生意,昨天离了祁风,怕是有些日子要忙了。”
沈初夸赞了几句,而后忽然面色凝重的提到:“这夜景华已死,你又对我这般信任,祁风县令一职,由你担任再适合不过。”
秦鸿听后推辞了几句后方才答应下来,二人推杯换盏直至晚间方才散席。
第二日,城中便定论夜家为溺水而亡。
☆、细雨
“你们还不知道吧,祁风现在可有件百年难遇的怪事,说出来啊,准能吓你们一跳。”一头上绑着藏蓝色发带的人比比划划的说道。
那几个年纪相仿的青年人一听便来了兴致,把好酒好菜往他面前一推:“你快说你快说,别卖关子。”
那人拿起筷子狠夹了几口菜,把嘴里填的满满当当,又擦擦嘴边的油,这才续上:“你们说,现在是什么天儿?”
马上有个人答道:“艳阳天,这太阳大的,出门的时候晒得我脸直发热呢。”那扎着藏蓝色发带的青年全然不顾一双双写满疑问的眼睛,又抄起酒来喝了几口,引的伙伴们连推搡了他好几把。
“别急别急啊,你们相信这祁风会有两种气象吗?”听众们连连摇头。
“嘿,还就别不信了,别看这儿万里无云的,那祁江啊,江面上乌云密布,连下了十几天雨了,那雨也不大,只淅淅沥沥的没个停歇,怎么?听着怪吧。”
“诶?难不成是有水怪?”
“没准是呢,要么咱们去看看?”这提议一出,一桌青年人们都显得很亢奋,一溜烟的跑出了酒楼。
角落里的李天师将这对话听的一字不落,放下茶杯环视了几圈,见人们都忙着吃吃喝喝,便低头掐算了一番,这结果一出,他便立刻收拾了东西往祁江走去。
江边阴风扑面,江水的腥气夹杂着潮寒令人心慌,但这奇异的连绵细雨倒吸引来了许多闲人,三三两两围着,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李天师站在人群外细细寻了好一会,才在江心发现了那作祟的几缕残魂,想来是灵体不全被拘人界方才心生怨念吧,李天师这般推测后,便也不再心急,坐在江岸旁的岩石上,只等入夜便是。
看热闹的人们围上一波又退下一波,嘈嘈杂杂的声响直到日暮时才彻底消退,李天师站起来朝那江面走的更近些,伸手接来的雨点在手心中竟成细碎的冰渣。
“怨可感天,成细雨,成碎冰。空有满腔怨念,可与谁人诉?鬼也,人也,仙道也,茫茫无尽头也。”李天师感慨万分的捻着手中的冰渣自言自语着,任由融化的冰水渗透指缝滴落在地。
祁江被阴云团团围合,即便夜深仍不见月,李天师只执拂尘端坐,身旁青光渐明,继而生风,吹的衣衫猎猎作响,那阴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合缩小,与那残魂填充相融,眨眼间便呈人形。
而后轻一挥拂尘,那江面便出一缝隙,缝隙里外景色竟全然不同,似是撕裂了夜色显出的斑驳。
“去吧,来世愿你再无横难。”
夜璃回身跨进那裂缝中,缝隙瞬间合拢,月白铺满祁江。
只他们都没用注意到,夜璃腕间那逐渐泛红的玉管。
☆、千罪
镜像忽的开始摇晃不定,那画面再不真切,清晰时如隔纱望影,满目朦朦胧胧,模糊时更是如处于燃火与烽烟之间一般交相混杂,难以分辨。
只在变幻中勉强认出一牛头人身的鬼吏从夜璃腕间扯出那透红如血的玉管来,经了几手转达给高坐的青面判官,那判官敲碎了玉管后抽出红的刺眼的纸条细细研究起来,不到一刻钟,判官神情大怒,抽了判签扔于地面:“此乃穷凶极恶之人,即刻打入无间地狱,受尽折磨,永不超生。”
立于一旁等候的几名鬼差听后,赶忙上前按下夜璃欲押送往无间狱,夜璃拼尽全力挣开,回身痛心入骨的问道:“莫不是这天无眼,地无良?人世间勾心斗角黑白不分,这天上地下也颠倒是非为人所用。何处有天理?何处诉冤情?”
那判官一听这质疑顿时火冒三丈,愤然拍桌而起,拿着那千罪文置于夜璃眼前:“这白纸黑字记的分明,你于何时何地做了何等下作之事戕害于何人,你自己心里该是一清二楚,别等着本官提醒。你叫冤?这整个阴曹地府何人不曾叫冤?你杀人放火,□□掳掠,还红口白牙与本官争辩?你若说你有冤情,这些所录事件你如何辩驳?那尾页联名控诉你如何推脱?若能解释清楚,本官可考虑让你再上轮回路。”
夜璃看着那隐泛红光的文字:一、于庆合二十六年春,萍溪湖泛舟,因与同伴起争执将其推入湖中,致同伴溺水而亡。死者:齐路。二、于庆合二十七年冬,仗势欺人,火烧一寡女之屋。受害者:金春秀。三、于庆合二十七年冬,因不满于非议,将带头者双眼戳瞎。受害者:郑台…………事无巨细,罪行展开长达三十几页,尾页有密密麻麻的签字,还有些红彤彤的印章。
夜璃知道自己落入了深不见底的陷阱之中,秦风城心思缜密如蜘蛛结网一般将他锁入了死局,将他逼上了绝路。这些事情虽然夜璃从未做过,但都确有其事,且都是无人认罪的悬案,那些签名虽说夜璃一个也认不得,但其数量着实庞大。加起来足够将白的说成黑的,足够将一人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秦风城,好手段。
“呵,刚不还理直气壮与本官理论?怎么看见这罪状就跟霜打茄子一样了呢?说啊,你冤在何处?”那判官眼含轻蔑咄咄逼人的追问着。
“没话说了是吧?”判官又不紧不慢的坐回高位。“这恶徒对本官出言不逊,重打五十。”
鬼差使蛮力将夜璃踹倒在地,沉重的棍子便立即追了上来,一棍一棍兜风而下,很快便由击打肉身的沉闷声响变为了砸在血上的声音。
这刑杖不知沾了多少受冤人的血肉,只我肯定不是第一人。夜璃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只换来了越来越重的责打。
这般的日子永远没有尽头了,夜璃,离开这,离开这。一口鲜血喷出便晕厥过去,几个鬼差将他拖入狱中,身后的鲜血在地上被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无间
夜璃是被痛苦的叫喊声惊醒的,抬眼望去,这各种景象惊骇得身上的疼也顾不得。
偌大的无间狱中,有巨型的汤镬正冒着滚滚热气,里面竟有些男男女女在承受熬煮,不住的挣扎哭喊着,而立在一旁的鬼卒们满满不耐烦的拿着铁叉扎向那些伸出水面的手脚。紧邻的是一排跪在地上的鬼魂正被烊化的铁汁浇泼,那橙红的铁汁将鬼魂们的身体烫的一片血肉模糊。有受棍棒捶楚的,有被生剥皮肉的,还有被铡刀砍掉四肢的。满目血腥恐怖,令人不忍直视。
那犯人们受刑之处的下方,是永不停息的血液,它们由着暗槽导引最后汇流入一方血池中,灌溉着地狱生生不息的无边业火。
一红面长角的鬼差捧来一叠文书,分配好后,又头也不回的匆匆消失。几个鬼卒捧着文书细细阅读,不时还抬头环视一番,与手中画像做个对照。
夜璃被粗重的锁链层层缠绕,血液流通受阻,指尖泛着寒凉的青紫色。也许是因为身后的疼痛,也许是因为这压抑可怖的环境,呼吸也渐渐有些困难起来。
地狱中的鬼卒是从不会开口说话的,两个鬼卒确认后,便拿起泛着寒光的刀刃靠近,那刀尖锋利异常,只一划一挑便削下薄薄一层皮肉,而那两个鬼卒显得亢奋而有耐性,对这残酷的行为兴致盎然。凌迟?这地狱中再不会有生死之说,即使受尽苦难也不会再有停歇。夜璃不甘心的挣了挣手臂,无奈被束缚的如蛛网困蝇一般动不得分毫。
手臂渐渐露了骨骼的雪白,地上也早已血迹斑斑。夜璃疼的脑中一片混乱,开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起来,想到从前幸福的日子,想到孤立无援的心境,想到那仇人可恨的嘴脸。是呢,要忍下去,你还要活着,不管是人是鬼,还要回去,忍下去,一定要回去。
镜像中显现的场景突然开始极速的变化,待速度又慢下来时,夜璃的身体显然已经体无完肤,一头黑发变得凌乱不堪,处处可见苍白骨质,鲜血凝合在伤口上一片一片,带着沉重镣铐的关节处被磨的仍在滴血。一鬼卒抽打着他已断裂的腿骨,催着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大概是那鬼卒不满这行进速度,抬腿便是一脚,夜璃应声倒地,再难站起身来,几个监察的鬼卒聚拢过来,对着孱弱的夜璃拳打脚踢,夜璃蜷缩着,攥紧腕间镣铐锁链抵挡着攻击。一鬼卒显然对他这行为十分不满,摸了腰间的钥匙撤了那锁链,又接着踢打起来。
血迹不断的从嘴角流落在地,身体也疼的控制不住的抽搐着。鬼卒甚至抬脚踩在夜璃毫无血色的脸上以示威严,但夜璃却在这惨无人道的虐打中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执念
夜璃千般忍耐只为这脱离束缚的机会,他攥紧双手积蓄了些力气,透过不断落下的拳脚空隙,看准了其他鬼卒面无表情巡视而过的机会,他以肘撑地不顾腿伤强站起来,尽全力推开离他最近的监察,趁他们一脸错愕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