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们又说了几句,老四从门里出来朝我们走来。他满脸通红,一看就是被灌了不少酒。我笑道:“你怎么扔下新娘子自己跑出来了。”
老四走过来又顺手给我们递烟,刚掏出来想到了什么,冲我古怪一笑,只给了闷油瓶,道:“这不刚倒出空跟你叙叙旧吗。”
叙旧其实昨天在电话里已经叙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基本一直听他在说,我自己这十多年经历的事情,实在说不明白,我也不觉得他会有兴趣。我笑了笑,直接指着对面的山问道:“那边你熟吗?”
老四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是九队儿,我大爷家就在那边。”
“队儿”好像是之前的生产队的简称,改革开放之后倒是保留了下来。
我点头,老四忽然问我:“你现在是不是捣腾古董呢?”
我笑了出来,他这种说法好像我是搞古董批发的,不过也差不多。我借用他的词儿:“行情不好,不怎么捣腾了。难道你家有古董需要我鉴定鉴定?”
老四却道:“古董没有,我大爷家那边儿倒是有一个老宅子,人说有年头了,是前清的,村里的老头老太太都知道。”
我倒是真没想到,这种村子里会有前清的古建筑,便问:“现在还有人住着?”
老四的脸上瞬间变色,像是有种恐惧感。“哪能住人。”老四忽然用很低沉的语气道,“邪乎着呢,早些年破四旧的时候有人带头去扒,听说没成,去的人都死了。后来就一直空着,没人敢去啊。”
他说得煞有介事,但现在很少有事情能勾起我的兴趣。而且想到他这个人念书的时候就特别爱演,总是大惊小怪的。我心说快四十的大老爷们还拿这种糊弄小孩的事来逗我,真没意思。
想着我就偏头看闷油瓶,没想到他眉头一皱,似乎在思索。
我转脸就问老四:“你说详细点。”
第2章 故事
老四接着给我讲的竟然是他自己经历过的一段故事,但他讲故事的能力比张海客还不如,七零八碎的,我只好凭着记忆去拼凑,才大致理顺出了这个他所谓的邪乎故事的脉络。
这是老四小时候,小四的故事。
在老四还是光屁股满街跑的小四的时候,就听家里的大人说过,在对面山里住着一个专门吃小孩的老头,被抓走的小孩都被扒皮吃了,骨头就堆在山坳里。
这当然是大人用来吓唬孩子,警告孩子不能四处乱跑,编造的瞎话。听到这里我就感叹,心说这里的民风竟然如此彪悍,讲这种故事不会给小孩心里留下阴影吗?
可虽然有这样的恐怖故事存在,但老四打小就不是一个轻易屈服于语言威慑之下的小爷们。他那时才六七岁,凡事都要求个明白,更何况能在男孩堆里出风头,在小丫头们面前逞英雄,这种事肯定落不下他的。
于是在一个大晴天里,小四就带着他的一个好兄弟,两人手里各携带一把自制的刀枪,趁着家里大人们去干活上山了。
东北多平原,山不高,也不陡峭,小孩们从小就在这附近的山里四处窜,其实对于地形都很熟悉。他们很顺利地就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到了那个传说中堆着骨头的山坳。当然那里是遍地的青草和野花,根本没有什么人骨头。
到了这里其实小四的使命和壮举就已经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毕竟这里是村里别的小孩都没到过的地方。然而孩子们的好奇心却是最重的,两人还没玩够,便再次朝下一个山头进军。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往着略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两人爬上新的山头,却突然发现眼前的山变得很陌生。
眼前的山坳中几乎寸草不生,裸露的地表上是沙土和石块,有几棵长得歪歪扭扭的大树也是枯枝败叶。没有任何绿色的植被覆盖,没有鸟叫,更没有人烟,整个区域都是一片死寂。
这是通过老四的描述我能想象到的画面,不由得好奇起来,也感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
然而那样的景象在两个孩子的眼中,却不是恐怖的,顶多是新奇和陌生。于是两个孩子便继续前进,走到了那片荒芜的土地上。这个时候跟小四一起来的那个男孩开始心慌了,他回头已经看不清来时的山头,于是就拉住了小四提议回去。
老四小时候就天不怕地不怕,非要继续走走看。另一个男孩又不敢自己回去,只得跟着他。两人又走了一会,出现在视野里的,便那个传说中的老宅子。
根据老四的描述,我想象到的是一个造型古朴厚重,砖瓦齐全,气势恢宏的清代贵族家的宅院。只是没有人住,略显得荒凉。
这样的建筑出现在这种山里很违和,两个孩子也从没见过这样的房子,一时都很新奇。四下看了看,便朝大门走去。
不知道是老四忽悠人的能力太强,还是这个故事里反常的地方真的勾起了我的兴趣,听到这里我竟忽然感受到了一些紧张的气氛。就像看一部悬疑电影,终于进入正题,而且主角还是你的一个熟人。
实际情况却让我有些失望,小四他们进到大堂之中以后,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没有看到,什么惊险的事也没有发生。里边空荡荡的,只有一些破旧的桌椅,几间屋子也都是跟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
两个孩子也很失望,于是便走了出来,在门口坐着歇一会。当时已经是晌午,太阳很高,也很热,两个孩子便决定在这儿等太阳不那么晒了再走回去。
坐了大概不到半小时,正当他们打算起身回去的时候,小四的兄弟忽然说:“你叫我干嘛?”
小四很奇怪:“我没叫你啊。”
另一个男孩又说:“不对,我确实听到你叫了我的名字。”
小四莫名其妙,正要再反驳,两人同时听到了第三人的声音响起。叫的还是两个人的名字。
两个小孩相互对视一眼,又一同望了望身后暗沉沉的屋子,突然都被激起了恐惧感,于是撒腿就跑。
老四讲到这里还微微叹口气,好像回忆起的是多深的童年阴影一样。我拍拍他的肩膀:“没想到你小时候有这么大一块心理阴影,现在能长成如此有为的青年,真是不容易。”
老四啧了一声,看了我们一眼,道:“这才哪到哪啊。”
还有后续?我看了看闷油瓶,似乎也没有无聊到望天发呆的地步,便说:“莫非后来跑的过程中,你的小伙伴被抓了,你去救人,于是破格成为了村里的见义勇为三八红旗手?”
老四又“嘶”了一声,表示不满,接着讲到,他们随后就是一阵没头没脑的乱跑。好在路就那么一条,山里住惯了的孩子方向感都好,跑了没多久,他们就已经跑出了那片寸草不生的地方,而心里的恐惧感也在双脚重新踏在草地上的一刻消失了。
两人回头又看了看身后,对着傻笑了一会,也就忘了刚才的恐慌了。接着原路返回,很顺利,直到再次回到那个有草有花的山坳,两人都恢复了活力。
躺在草地上,两个孩子还在研究那片奇异的土地。聊着聊着,小四的小兄弟在草地上随意摸了一把摸到了什么,便举到两人眼前。而展现在两人眼前的,圆形方孔,竟然是一枚黄色的纸钱。
他们都认得,小四也没觉得什么,但他转头看去,却赫然看到在距两人躺着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矮矮的坟包,四周都是枯草,不显眼,所以之前根本没有注意到。
两个孩子胆子不小,没有在意坟包,还睡了个午觉,睡醒才回家。而本来这段探险的故事,可以够他们吹嘘很久,可当晚就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们都没有心思去吹嘘了。
那个跟小四上山的孩子,当晚突发高烧,烧到快四十度,而且迷糊中一直在说胡话,什么“别追我”,“我没拿你的钱”之类的。
那时候村里看病不容易,家里的大人先是采用物理办法,用酒精给他擦身体降温,后来又送到村里的卫生所打退热针,可如此折腾了三天,高烧仍旧未退。
小四知道了也去看过这个孩子,那时他的嘴里还在嘟囔着那些话。大人们都以为是孩子偷拿了钱去买冰棍,只有小四知道,他说的钱是什么钱——肯定是那枚纸钱!
小四记得,当时他们把那枚纸钱随意扔在地上了,根本没有谁拿回来。但他还是把这件事说给了大人们听,这时家里的老人就摸着孩子滚烫的脑门,说这肯定是中邪了,打针吃药都不好用的,得请人把“它”送走。
第二天,小四跑到那个孩子的家里,看了一天的热闹。那家里真的请了一个仙姑。仙姑驱邪做法了一天,当晚又让孩子穿上当天上山的衣服,接着她用一把扫帚从孩子身上扫过,又念叨了一路,一直走到村口,回来便说送走了。
说来也怪,退热药和退热针用了三天都没好的高烧,仙姑作了一次“法”,孩子隔天就痊愈了。街坊四邻无不称仙姑是真仙。
到了这里,故事就告一段落了,从那以后,那个小孩再也不跟老四一起玩了,大概是家里的大人又说了什么吓唬住了他。
整个故事听下来,其实我并没有多惊奇,毕竟比这惊奇几倍的故事我都亲身经历过。这又是老四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就算他记得清那么多年前的故事,以他那喜欢忽悠人的个性,再讲出来多少还是会添油加醋,我不觉得有什么重要价值。
令我比较在意的是闷油瓶的反应。按理说他应该比我还要淡定,还要“不屑”,而我在老四讲的过程中惊讶地发现,闷油瓶是真的在认真思索,尤其是他讲到那片不毛之地和老宅的时候。
最近的一段时间,我总是偷偷观察闷油瓶的面部表情。从前他总是绷着一张脸,喜怒哀乐都看不出,不是说他没有任何情感,他只是没有什么必要像普通人一样自然地释放情感,通过微笑或者哭泣,因为通常没什么事能触动他到需要脸部做动作。然而如果真的有什么是他发自肺腑的,他还是会有一些表情的。比如现在他对这个故事皱起了眉头。
老四可能看不出来,以我跟闷油瓶相处的经验看来,他不说什么,不问什么,但还一直听他的故事,这本身就可以表明似乎有什么隐情是他所在意的。
这让我也有了兴致。
我琢磨着要想真正揭开那个老宅子的秘密,搞明白闷油瓶在在意什么,还是得亲自去一趟,便问他:“老宅怎么走,你的喜酒也喝了,下午没事我跟小哥正好去逛一逛。”
老四挑起一边眉毛看我,道:“你还真要去?白说这老些话,也没唬住你啊。”
我心说我就是被人吓唬着长这么大的,你吓唬得根本不到位。看了看闷油瓶,问他:“小哥,你想不想去看看。”
闷油瓶果然点点头。
我冲老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看见没,人家发话了,我得听。
老四笑了一声,道:“那你等会我找个车送你俩。”
我心想再找人太麻烦,就拒绝了。老四看了我们一眼,给我们指了方向,还安排我们晚上太晚就住在他大爷家,说完摆摆手回屋了。
他一走我就迫不及待地问闷油瓶:“想起什么了?他讲的事,真有蹊跷?”
闷油瓶看了看天,转向我淡淡地道:“我不确定,去了才知道,我们走。”说着就朝院子大门走去,我只得跟上。
闷油瓶的反应其实让我有些郁闷,即使是“不确定”,也应该有个大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