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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塔(gl)-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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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青歌就策马追上前去,将整个人都气炸在原地的艾伦·布莱特,远远抛在了后面了。

    说起星辰海青岚,很多人第一个反应都会是“哦,那个被自己老婆夺/权了的废物啊,白长了一张那么好的脸”,第二个反应就是“被自己女儿亲手送上绞刑架的那个冤枉鬼”。多少人都在暗中说,青歌之所以坚持“绝对公正”,正是因为她之前做了这件亏心事,才迷途知返,转而追求用公正来抵消自己心底的内疚。

    可是天知道青歌多委屈!再怎么说也是血缘亲人,再怎么说都有亲情相连,要不是因为那个绝对不能对外人说的、见不得光的秘密,谁会愿意将自己的父亲推上绞刑架去受死?

    青歌抿着嘴,突然就毫无预兆地转过头来对着华色低声喊道:

    “你将来要是犯了什么死不留全尸的大错,我也会亲手送你去死的!”

    华色刚想打个哈哈来活跃一下气氛的时候,突然就僵住了。她看见青歌的眼角有着微微的亮色,就好像一泓碧水碎在了她的眼睛里,汪着满满的晶莹剔透,划出一道几不可见的痕迹没入法师长袍的高领,在落日的余晖下尤为明显,有种刚过易折的、脆弱与冷定交织的复杂美感。

    “少君侯……?”

    然后毫无预兆地,青歌就身体猛然前倾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下,华色眼明手快拦住她的腰,却发现刚刚青歌咳出了一口血。那抹触目惊心的红色乍然落在毛色雪白的马身上,就显出一股触目惊心的、暗沉沉的铁锈色。

    蓦地,华色听见有浑厚的号角声传来,马蹄声凌乱而沉重,前方无数人撕心裂肺大吼着敌袭敌袭,火光猛然跃起烧红了半边天。她抱着怀里因积愤成疾,怒火攻心而失去知觉的红发少女,她的少君侯她的青歌,就无端生出种天大地大无以为家的感觉。

    然后她就当机立断地带着青歌……逃了。

    “我知道您醒了肯定要骂我的。”华色抱着青歌一个翻身滚下马,下一秒那匹白驹身上就被深深地射进了七八支利箭,喷出细小的红色血柱,华色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掏出个瓶子,看也不看地往地上狠狠一扔,浓烟四起:

    “不过眼下还是活着的好啊!”

    她怀抱着昏迷过去的青歌沿着斜坡一路滚下,镞镞利箭紧随在她身后将她一路逼了下去,而那个看似一片平坦、尽是葱郁的低矮灌木的尽头却是个无底深渊——

    “啊————!”

    为首的男子往下探头看了看,就被那浩渺的云海和可怖的高度吓得立刻缩回了头,对身边几人招手,做了个“死亡”的动作,然后便匆匆离去了。

    青歌在一片昏暗中,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从垂髫稚子到豆蔻年华,从帝都到丽都再到皇家学院。无数往事翻卷而来,将陈年伤疤再一次鲜血淋漓地剖开。

    黑衣的母亲摸着她的头说我只有在这个位置上才坐的安稳,行将就木的父亲被押上断头台之前那个不甘又欣慰的眼神。塔斯克与她擦肩而过轻声嗤笑青歌你真好骗,荏苒长秋里绿野鸿影绝望的嘶吼,甚至于更早更早之前塔斯克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时,她将那只瘦弱的手握在掌心感受到的灼烫的温度。苏珊问她少君侯你不会去的吧,绿野青岚跟她说你要看对方的眼睛。

    我看了,我看了每个人的眼睛。为什么这些背叛与伤痛都要加诸我身,为什么我所挚爱的,我所渴求的,我所信赖与追寻的珍宝,都要尽数遗弃我,都要回报我背叛与痛楚,为什么。

    ——少君侯,你没有心。

    昏暗的岩洞里,华色狠狠地啐出一口血,而她脸上那股似乎常年不褪的笑容,此刻也更加灿烂了:

    “——竖子尔敢!”

 第16章

    青歌大口倒抽着冷气从噩梦里醒来,一瞬间仿佛还置身于永无止境的长夜里。周围一片黑暗,寒气侵袭进单薄的衣衫,只有身上环绕的手臂带来一丝温暖证明她还活着,活在这满布欺瞒与背叛的人间。

    她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自觉记事以来便很少与人如此亲密过了,就听到身上人发出了一声压抑着的痛呼:“疼!……少君侯,你醒了?”

    青歌眯起眼,在黑暗里逐渐看清了面前之人的轮廓:“华色?我们这是怎么了?”

    “敌袭。”黑发少女在黑暗里扯出个僵硬的笑容,已经自身难保的她却还在努力地安抚怀里的人——即使这个人只要有一刻清醒就无需别人保护:“少君侯别怕,我们逃掉了,现在是安全的。”

    青歌:“你伤着哪儿了?我看看。”

    “我没事,没伤着……”

    “我看看。”青歌不由分说轻轻揽过华色单薄瘦削的肩膀,探了探脖子和胸脯周围没有致命伤就放下了心,手轻轻往旁边一蹭:“划着了?深不深?处理过吗?”

    “嘶——”华色立刻疼地五官扭曲:“是蹭到的……用愈合药剂简单地洗过了,只是我不知道有没有追兵,也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时候就不敢出去……”

    青歌虽然刚醒过来脑子却还是很好使,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我们是从坡上滚下来了?现在在山洞里?”

    “不……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华色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是我半路遭遇了追兵被逼下悬崖,少君侯,我对不住你,差点就拖着你一起去死了。”

    青歌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你做的很好了——华色?华色?”她轻轻地拍着怀中黑发少女的侧脸,饱含担忧地唤道:“华色,千万别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好冷……好冷啊。”

    “你撑住。”青歌了解了处境之后半句废话不多说,轻轻把华色扶起靠在自己肩膀上:“有我在,你不会死。”

    然后她也仅仅是犹豫了一小会儿,就从自己的脖子上拽出个水晶小瓶子,倒出里面的一枚只有半个小指头那么大的药丸,然后十分心疼地用指甲盖切开了四分之一:“便宜你了,这可是当年青书大公留下的的方子呢——张嘴。”

    华色呼出口滚烫的气息,然后已经基本没了意识的她迷迷糊糊张开嘴,就感觉到有只手很不温柔地塞了什么进来。跟那些浓浓的苦味不同,满嘴的馥郁清香缓缓从某一点化开,口舌生津,她的意识在一片黑暗里濒临模糊,然后听见青歌说,睡吧,我守着你。

    青歌在黑暗里不言不语端坐,良久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要不是你是个普通人,我都在怀疑你是不是有‘慈悲心’了,华色啊华色。”

    青歌抱着华色坐在一片黑暗的山洞里,长久的沉默之后,她把自己埋进了华色乌黑柔软的一捧长发里想,哎,真难。难死了啊,难上加难。

    就算你有慈悲心,我也不能活剜了你,正如多少年前我真的没对阴阳手有过半分心思一样——我舍不得啊。

    有谁相信我,有谁爱我。爱我者寥寥,恨我者良多。欲我生者屈指可数,欲我死者如过江鲫。

    我舍不得。

    华色在睡梦里皱起了眉头,秀丽的长眉微微蹙起,嘴角却又露出一点微微的、恍惚的笑意,仿佛做了个悲伤又无奈的长梦,只愿就此沉入梦乡不复醒。

    青歌弹了弹指,细碎的火焰在她的指尖涌起,这是个用来探测周围魔法气息的小法术,低级的法师也能瞬发。青歌对它进行了改良,火焰跳了几下之后慢慢变成了明亮的黄色,这就说明除了自己之外周围并没有法师,也没有大型生命物体。青歌呼了口气,然后将食指屈起,在地上轻轻叩了几下,她们的面前就蓦地生出一团火,橙红的火光在摇曳不息。

    “睡吧,我守着你。”

    “傻乎乎的,连火都不生……”话说到一半,又想起华色什么也不会,只能抱着一堆丁零当啷的药瓶在黑暗里瞎等,一种酸酸软软的心情就密密爬满了心头,青歌将指尖黄色的火焰调小了一些凑近华色的脸,低声重复道:“我守着你。”

    那是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星辰海”青岚裹着一件密不透风的黑色长袍,鬼鬼祟祟地从地窖里钻了出来,正好对上青歌碧色的双眼。她从上而下地俯视着这个自己已经名存实亡的父亲,眼睛里有那么多、那么多浩渺无垠的悲伤。

    “看在血脉亲人的份上,放我一马吧,青青!”青岚当机立断一把抱住青歌,言语殷殷切切,热忱到几乎让青歌以为自己真的是向来备受宠爱的孩子那样了。

    ——几乎。

    良久,青歌抬起了手,环抱住这个从来跟她就没怎么亲过的父亲,嘶哑着嗓子怼了回去:

    “看在血脉亲人的份上,我给您留个全尸吧。”

    后来,星辰海被送上绞刑架的时候,对外宣布的一切原因都是因为他想要谋权篡位,因而被结发妻子和亲生女儿联手绞杀,可是那掩盖在沉沉的血色之下的,究竟是怎样的真相,也只有她们知道了。

    过了几个小时华色就醒了过来,看来那小半枚药丸还是有奇效的。青歌在她醒来的一瞬间就熄灭了地上的火焰:“走吧,我们出去。”

    “好的。”华色二话不说就想爬起来,可惜伤腿使不上力,青歌搀了她一把,纤长有力的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华色:“我们需要立刻归队,打听消息,最好能找到周围的城市和人家,你还需要药。”

    她们踉踉跄跄爬出断层,青歌打了个响指,指尖的火焰就飘到了空中:“没人吧?——很好没有,华色,后退一点。”

    华色撑住石壁后退了两步,青歌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仰起头。

    那一瞬间,就连没有元素亲和力的华色也感受到了火焰的暗地涌动。千万条无形的火元素在山林里缓缓升起,带着逼人的炽热的浪潮席卷而来,却在青歌低声的吟诵中止步,归拢于一体。空气中渐渐浮现出一只巨鸟修长的身形,四方暗流汹涌,透明的火焰无声翻滚咆哮,就像几欲出笼的猛兽,亟待择人而噬。

    “赤焰火凤!”青歌完成了咒文的祷祝,最后一句话高声喝出,在巍巍断崖边上,合着漫山遍野的葱郁形成奇妙的回音。透明的大鸟一声嘶鸣,缓缓伸展开了数丈之长的羽翼——那一瞬间,赤金的颜色从翼尖开始为这只火凤着色,朱红赤金,橙黄青白,端的是流光溢彩。威严而明丽的火凤发出又一声长鸣,音色从嘶哑变得清扬,然后在青歌的注视下低了头,任凭红发的少女将掌心扣在它头顶。

    “抓住我的手。”青歌撕下长袍繁复的下摆,三两下就跳上了火凤的背,向着下面呆呆站住的青歌伸出手:“要不你会被烧死的。”

    华色伸出手抓住了青歌的,然后就这样被一路生拉活拽着爬了上去,坐在她背后。

    “走!”青歌低叱一声,左手扣在火凤的头顶,右手艰难地维持着那朵用来检测生命与魔法气息的探测之火:“华色,抱住我的腰!”

    巨大的凤凰长鸣第三声,十丈羽翼开始鼓动。细小的树木被一瞬摧折,大股大股的气流逐渐汇聚在翅膀底下,橙红的火光变得更加耀眼。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迥异于鸟类的起飞的自然和风行术的平缓从容,火凤在一瞬间就拔地十丈蓦然直上。华色脸色煞白地看着断层和怪树乱石从眼前一层层迅疾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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