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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岚日记:
那个叫陆桦的女孩子和姐姐好的像是一个人,姐姐我是你的亲妹妹呢,为什么你就不能和我一起像她一样聊天呢?
我好想和姐姐一起做复杂的数学题,然后一起听着歌,讨论话题。
我讨厌那个女孩子,明明陆安是喜欢姐姐的。
【09】
翻涌着的黑色泡沫像是要把我挤压成碎片,骨头咔嗒作响,开始了。
Evil的吞噬开始了,暗涌来临。每个人都逃不过的,我们。Everyone。
【10】
后来陆安和夏里住了三天的院,所幸两个人都只是轻微的擦伤没有太大的致命性伤害,因为暂时性失忆好了的缘故夏里又在医院里做了检查,第三天一早上的阳光灿烂无比。
夏里牵着陆桦的手笑得甜美如童,她侧过头轻轻问:“陆安你真的喜欢陆桦么?”
“……”陆安没有说话,夏里感觉到陆桦牵着自己的手捏紧。
“呵呵,逗你们玩的,我最近翻到了一本岚的日记。”
一瞬间的沉默,然后三个人又把话题引到其他的地方去。
医生说自己已经到了康复期。那些梦境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一切好像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个所谓的黑暗日子也许真的过去。
夏里抬头看着光线明朗,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然后感受到肩头上的发丝拂过脸颊,心情很好的时候刮起一阵风,路边戴着非主流发套的杀马特贵族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发套被吹歪。三个人笑成一团从他身边走过去。
中考结束之后散伙饭,班主任拍着陆桦和夏里的肩膀头一次摘了眼镜,一双厚重的眼睛带着湿漉漉的红色:“你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亲啦,像亲姐妹一样。”陆桦感受到夏里微不可查地一颤,然后笑着说:“陈老师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子的哦,上一秒还是冤家下一秒就是好朋友了。”然后夏里敬了他一杯酒,咕嘟咕嘟喝下去。
“我干了,老师你随意哦。”陆桦也是一杯酒,咕嘟咕嘟喝下去。
陆安已经醉了,刚刚和数学老师拼酒喝了差不多整整三瓶,去了好几趟厕所。
夏里去洗手间醒酒的时候正好遇到陆安,他红着一张脸,比夏里整整高一个头却意外地瘦削。
“去唱K么?”
“……嗯。”
温热的酒气喷洒在空气里,勾勒出微妙的气氛。
“走吧。”
夏里扣住陆安醉醺醺的手腕走回宴会厅,和陆桦一起架着他背上包,一群喝醉了的学生架着班主任一起东倒西歪地在大街上横行肆虐,到了KTV开始稀里哗啦地唱着跑调的歌。气氛倒是好,一群激情澎湃。
陆安自告奋勇地点了一首歌,然后看着夏里。
夏里的琉璃眼珠在昏黑的包厢里闪闪发亮,陆安知道她是在,哭吗。
是的。源源不断从眼睛里流淌出来,像是漫天的星光的东西,是泪。
瓶盖打开的清脆声音很快消散在一群人的嘶吼之中,音乐的声响很大,摇一摇瓶子酒沫子甩开了一屋。放浪形骸着的一群人像是没有明天一样地拥挤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面,每个人的脸都是红彤彤带着青春的气息,毕业了。
开始唱着班歌,一人接着一句。然后推搡间不知道是谁把话筒碰掉了,接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忙音。
刺啦——
夏里略微有些偏头痛,推开门走去洗手间。陆桦跟着出来,然后看见夏里趴在洗手池上吐了起来。
“咳咳……”
顺着夏里的背,陆桦心疼地看着夏里。
“小桦,如果你说岚还在的话多好……”
“是啊,多好。”
在出事之后的初二陆桦回到了自己在的学校,后来又正好和作为转学生转来的陆安夏里重新相遇。相遇之后的夏里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样子,陆桦只能以她所认为的样子在她面前上演一出一出的闹剧,希望能让原来的夏里回来。
然而她回来了,然而她更加地不开心了。
而陆桦也知道,陆安从一开始喜欢的就不可能是自己,因为自己……是陆安的堂姐。
三个人在卫生间里安安静静,陆安看着陆桦潮湿的眸子,夏里反胃的声音仍旧不停地从胸腔处传来,粘稠着翻涌的胆汁冲过食道横冲直撞地跳脱出来,夏里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反复抓揉自己的胃,一点都不温柔。
一点都不温柔,暗色汹涌。
【11】
“陆安。”夏里把陆安的头扭过来,男生拉着自行车的手一歪,夏里把嘴唇贴上他的左边脸颊。陆安红着一张脸继续推着车子,夏里弯着眼角,和他凑近了些。
我喜欢的男孩子喜欢着别人。
“陆安——”在最终看向灰黑色的天空的时候,女生扯着嗓子却发不出音节。她隐约看见从巴士上逃窜下来的那个司机,长着一张三十年后的陆安的脸。
姐姐一个人哭,因为陆安和她分手。据说是陆安的爸爸变成了经济犯,被追捕。陆安说不能毁掉姐姐的名声。他已经变成一个男人了,一夜之间。从男孩。
“陪我去吹吹风吧。”夏里转头朝陆桦眨了眨眼睛,陆桦摆摆手,陆安于是扶着夏里乘电梯走上了最高的一层。13楼。
“陆安,夏岚在你那里。”夏里瞪着圆润的眸子像是醉了,又像没醉。“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陆安。”夏里笑着,然后她说,“你知道的,是陆明开的车,那辆巴士。”那张一闪而过带着惊慌的,三十年后的陆安的脸,她记得的。
父亲小的时候就说自己的名字是祖父取的,一个是崇敬光明,一个是问安于心。然而两个人都没有做到这一点,崇敬着光明的那个人亲手撞死了一个女中学生,落荒而逃流落至今,音讯杳无背负着一条人命。问安于心的人终究心里有愧,选择了转校可阴差阳错又和那个女生分到了一个班级里。
骗人的吧。这么凑巧的事情。
“陆安,夏岚在哪里。”夏里的玻璃眼珠在此刻的陆安看来无比地妖冶美丽,她侧过头发丝飞扬,右耳下面的侧脸一颗黑痣愈发明晰起来。
“……”然后陆安被逼到了楼顶的扶杆,他看见夏里展开了一个只有夏岚才会有的不带感情的笑容,靠着自己的耳朵一字一顿:“父债子偿。”
说完她转身走下楼梯。
一瞬间明白了。陆安一瞬间就明白过来。
那个女孩子……
夏里被陆桦扶着走下楼去,刚走到大堂就听见一团重物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她故意把头靠在陆桦的肩上,“怎么了。”感觉到陆桦瑟瑟发抖的肩膀。
“陆……陆安!”尖叫着的声音,从胸腔深处颤抖开来。跟在陆桦身后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男生的黑色T恤在暗红色的鲜血浸泡下泛着光芒。他抬头看向这天空。灰黑色的云层,压在风顶的山,钝痛已经无法阻挡他上升的步伐。
他努力扭动着已经变形的声带,但已经发不出声音。陆桦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荡又飘远,远处琉璃玻璃珠折射出好看的光彩。
我来了。
陆安睁着灰色的瞳孔。
夏里知道他说着的是,我不欠你了。
她擦干泪水然后,趴在陆安的身上开始嚎啕大哭。
相片里的男生干净得像是邻家少年,夏里依稀记得自己以前和他的确是邻居。
陆安死掉之后的一个星期里,陆桦因为受不了太沉重的打击,在浴室里面割腕自杀了。她的后爸,也就是陆安的舅舅,在她死掉之后尸体都开始发出沉重的腥味之后才意识到这个女生已经死去,几乎要被剁下来的手,整个鲜血流干,浴缸里翻涌着猩红色的泡沫。他吓得一口酒吐在了女生抬头看着天花板的脸上。
【12】
在夏里的强烈要求之下,父母重新搬了住所。
陆安和陆桦都已经死去,父母怕夏里再次想不开所以主动顺应了她的要求。
余姚路,胶州弄。28层楼的公寓,房间干净。只属于一个人的房间。
现在夏里经常会做梦。她梦见陆桦割腕前一天她发给陆桦一条短信:你抢走了我姐,我真的讨厌你,一直以来都是。
陆桦翻开皮夹里自己和夏里的合照,背面写着“我们比亲姐妹还要情深”。相片里夏里甜美如童,右侧的脸颊下面,白玉凝脂。
陆桦曾经借给夏岚的词典上夏里曾经这么写着,岁月不同愁,纵令使人忧。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姐姐最疼我,如果姐姐死掉的话,我一定不让让姐姐死掉的人好过。
她还梦见那一年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夏里给夏岚戴上了发套,女生手牵着手一起穿马路。
鲜红色的巴士没来得及刹车,撞上了。
慌忙逃窜下来的陆明也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匆匆跑走,慌乱间看见陆安从远处骑着自行车过来,嘴里是没有脱出口的一句“爸”。
夏里在那一瞬间挡在夏岚的身前,她迎面接受了撞击,血肉模糊。
暗红色的鲜血汹涌出来,被撞歪的发套。
她恍惚间以为自己是长发飘飘的姐姐,被撞得支离破碎的,是夏岚。
鲜血在发丝上凝结起来贴在脸颊上,她安安静静靠着女生躺下,握住她的手。
“姐姐……”想着刚才那张三十年后的,陆安的脸。
救护车赶过来的时候夏岚已经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扯掉了头上的发套戴在夏里的头上,然后用最后一点力气朝着救护人员:“我是夏里,那是我妹妹,夏岚。”
她亲手杀死了自己。
风的上面顶着山,其实这是不合乎常理的事情。
她亲手杀死了本来就不该合乎常理的自己。
而现在——
夏岚,应该说是夏里,站在这栋公寓的第十二层楼,远处是浩瀚的外滩景色,上海的冬季已经来临,窗玻璃上是一层白气。
“笃笃笃”。夏里推开门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微笑着藏好了身后的扳手,然后对顶着中年陆安脸颊的电焊工说,“……嗯就是那个地方……需要修理一下。”
“谢谢。”
到最后才发现我才是那个evil,不过大家一起去死好了,没有姐姐的生活,我一刻也已经活不下去。
再也没有人和自己一起睡在一间屋子里面,再也没有人给自己的碗里夹着菜。
再也没有人抱着自己痛哭,再也没有人在雨夜自己害怕打雷的时候抱紧自己。
再也没有人说着岚,风上面顶着山并不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你是特别的。
再也没有人喜欢喝荆芥汤,自己就能陪着她一起爬到半山腰去,采上一大把。
就算是母亲从小对姐姐偏爱,就算父亲总是会给姐姐单独买这样那样的东西,就算他们说着公平对待但是仍旧在某些方面从眼神就能读懂一切,就算姐姐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夏岚都义无反顾地爱着夏里,她可以为了夏里变成evil。
Evil。
I.
I am。
从小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evil,姐姐是天使。
上帝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了她,给了她美貌和智慧,给了她光芒集于一身的所有宠爱。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姐,我的亲姐姐,比我先从妈妈肚子里出生两个小时,亲姐。
我爱她。就算我不是个样样都好的妹妹。
是时候结束了。
夏岚合上日记本,抬手看表,这是2010年11月15日,13时59分。
60秒之后,电火花的声音如期而至。
她闭上眼睛,从衣橱里拿出黑色的长发套,雪白的裙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