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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猛然浮起的不安压下去，苏漠试探性地叫了一声，“陆衍，你在吗？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微弱的光亮随着一道人影从转角处转出。脚步越来越近，光亮也越来越亮。
那一瞬间，苏漠觉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陆衍穿着一身大红的古装擎着一方烛台向他走近，跳跃的火光映着他含笑的面容，眉目如画。
苏漠呆呆地说不出话来，任由陆衍走近拉住他的手，把他一步一步拉进了房间。
房间里也与平时大不相同。
大红的缎被铺在床上，甚至在上头还架起了透明的纱帐。房间里同样没有开灯，却燃起了两根龙凤长烛。陆衍把手中的烛台放在了桌子上，那上面还摆着古式的酒壶和杯子。
苏漠好像有些明白了又好像有些不明白，他看向陆衍，“这是……”
陆衍一只手指按在他的唇上，眼角微弯，拉着他走到床边，“来，先把这套衣服换上。”
床上铺着一件明显和陆衍身上的款式相近的衣服，不过是青色，还绣有精致的花边。
陆衍目光灼灼，充满期待。
苏漠无法拒绝，甚至无法开口让他避开，只好当着他的面换起衣服来。
两人平时虽然坦诚相见惯了，但是这样被盯着换衣服还是第一次，苏漠很不自然地抖着手，衬衫上的纽扣都解了好久才解开。
陆衍低低一笑，似是不忍心看他窘迫的样子，转过身走向那边的桌子。
苏漠松了一口气，趁机手忙脚乱地脱下衣服换起来。好在男装的款式并不复杂，就算没有穿过也不会穿错。先穿里衣，再套外衫，接下来是亵裤和裙装。
陆衍背对着他突然开口道，“你知道的吧，古时候的人是不穿内裤的，因为那时候还没有。”
苏漠愣了一下，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套亵裤的，但陆衍这么一说……反正只有他们两个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最后咬了咬牙还是真空穿上了亵裤。
陆衍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他差不多穿好的时候，转过身走过来帮他束好腰封。
两个人穿上了款式相近，颜色不同的服装，长长宽宽的袖摆特别有一种温雅如仙的感觉。
陆衍拉着苏漠左看右看，然后把他按在他椅子上，取出一个长发的头套帮他戴上。
苏漠嘴角抽了抽，“需要用到这个吗？”
“当然，”陆衍笑道，手上动作不停，“这样才逼真嘛。”
戴好头套之后，陆衍一边帮他束发一边笑道，“我才知道原来唐制的婚服是红配绿，不是大俗，而是大雅。我特意托人用青色做了这套男款，你看，是不是很配？”
苏漠看着镜子里两人靠在一起的身影，几乎说不出话来，“陆衍，我们……”
陆衍再次微笑着止住他的话，温柔地笑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共度余生？不论发生什么，不离不弃！”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除此以外，苏漠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陆衍拉住他的手，把他带到桌边，从壶里慢慢地倒出两杯酒，一杯递给苏漠，一杯举到胸前，目光明澈，缓缓说道，“古时候的人成亲，都要喝一杯合卺酒。意思是，从此以后，结发同心，白首不离。”
苏漠看着他喃喃地重复了一句，“结发同心，白首不离！”
陆衍微笑着举杯，苏漠勾过他的手，宽大的袖子纠缠在一起，红青两色铺就出异样的旖旎。两人同时仰首喝下杯中的合卺酒。因为喝得太急，有几滴从唇边洒落。随着彼此喉头的一阵吞咽，宣告着一个简单的仪式的完成。
苏漠手中的杯子一松，任由它滚落到地上，他一把抱住陆衍，声音因为太过激动而带上了点哽咽，“陆衍，陆衍，陆衍，陆衍……”
这一刻，他只想这样呼唤他的名字，似乎想这样把对方一直刻到骨头里，刻到灵魂深处，永不分离！
陆衍用力地回抱住他，突然脚下用力，向前几步。苏漠顺势后退，身后几步就是床沿。碰到床沿之后，膝弯受力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宽大的袖子铺开在被面，陆衍已经屈膝压了上来。
陆衍眼底深情款款，笑意浓浓，嘴里却说得轻佻，“春宵一刻值千金，莫负良宵。娘子！”
“轰”的一声，苏漠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羞耻地整个人仿佛都要烧起来了。
第九十四章 上映
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苏漠深深地为已离自己渐行渐远的生物钟哀叹。
睁开眼睛便是陆衍放大在眼前的笑脸，他手肘曲起支着脑袋，侧身含笑看着他，眼里一片清明；也不知醒了多久，看了多久。
“早安。”见对方也已醒来，陆衍笑着打了个招呼，本已冲出喉腔的那一声“娘子”被他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昨晚情到浓时硬逼着对方和自己“相公娘子”地一通胡叫；当时只觉得不如此无法尽兴，如今想来还真是有些耻度太大。
一想到苏漠被逼到极致时隐忍又放纵的风情；陆衍难免又有些情动。在情事上；陆衍喜欢打破对方已经习惯到骨子里的自矜和自控，喜欢看到他因为自己而情不由己；欲罢不能，这是他们两个人都默许的情调。但是在清醒的时候陆衍倒是不好太过调笑，因为爱，以及尊重。
“早安。”苏漠回之一笑，声音又低又哑，也不知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还是昨晚太过尽兴。
撩开充满新婚情调的红色透明纱帐，低头就看到铺得满地的衣服，红与青纠结缠绕，彷如他们再也不可分割的生命历程，夹杂着里衣和亵裤，还有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腥檀味以及烛火燃尽的气味，无一不述说着放纵和旖旎。
苏漠皱了皱眉，“这衣服……”
陆衍毫不在意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到地上，赤着身露着漂亮的身材和肌肉，他捡起衣服看了看，感叹道，“果然都弄脏了，不知道送去干洗的话会不会被看出什么端倪。”
苏漠脸上一热，努力保持住一本正经的表情道，“收着吧，回头带到老宅去，让方婶处理。”
“好啊，”陆衍回头笑得灿烂，“方婶看到咱们的婚服这么漂亮，一定会很喜欢的。”
苏漠想象一下方婶拿到弄脏的礼服的表情，突然有一种新婚之夜后被验喜帕的囧感。
洗漱完之后，苏漠回到房间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冲淡了房间里混合着各种味道的浑浊气息。
那一对龙凤长烛燃了一夜到了尽头自己熄灭了，桌子上还摆着喝了一点的酒壶，酒杯还滚在地上。
苏漠挽起袖子正想收拾一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来的陆衍看到了，叫了一声，“你别收拾了，放着等会儿宋辉会过来弄的。”
苏漠有些黑线，“这些东西都是宋辉布置的？”
“当然，”陆衍点头道，“等我拍完戏回来弄就来不及了。”说着还笑着夸了一句，“老实说弄这些东西他可比我手巧。”
苏漠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衍看出他脸色有异，抛了手里的毛巾，走过去环住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把人困在怀里。他只穿好了裤子，上身赤着，没擦干的头发带着湿意扑鼻而来。陆衍笑道，“怎么了？不好意思了？宋辉又不是外人，我们的事他什么不知道。”
“不是，嗯，没什么。”苏漠想了想，确实没什么，也便释然了。
而此时，正收到老板召唤往这边赶的宋辉猛地打了个喷嚏。哎，一大早的，谁在想我？
想到等会儿到了老板家可能会看到的场面，宋辉打了个激泠。昨天他一个人给老板布置“新房”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作为一个单身青年，天天看到老板们这么有意无意地秀恩爱，是个人都受不了啊，还真当他是大内总管无欲无求啊 。
我的春天，什么时候才到呢？宋辉叹了口气，恐怕今天的墨镜又不够用了。
当天下午陆衍就回了影视城继续剩下的拍摄。
《王玄策传》刚杀了青，陆衍就接到一个消息，《不由》已经通过广电总局的审批，允许在内地上映了。
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接拍《不由》的时候，陆衍就已经做好了电影不会在内地上映的心理准备。毕竟同性题材多少还是有些敏感，之前这类的电影都被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通过审批，只能在港台地区以及海外上映。这对于日趋庞大的内地电影市场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损失。
但是近年来，由于社会上要求平等，消除歧视的声音越来越大，广电总局也在一步步放宽限制，对同性题材电影的松手就是其中之一。
而《不由》作为第一部通过审批，拿到上映权限的同性题材电影，最重要的理由居然是因为它没有床戏。
王易给陆衍打电话的时候还感慨了一句，“当初你说不拍床戏的时候我还犹豫了好久，总觉得是一种遗憾。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因此打开了内地市场。呵，现在我倒要感谢你当初的坚持了。”
陆衍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但真是太好了不是吗，老天会厚待坚持原则和真诚的人。
电影定在国庆档上映。
作为第一部内地上映的同性题材电影，光是这一个噱头就足以引起广大影迷的关注，更不用说这还是一部由著名导演王易执导，两大影帝加盟的电影。仅仅是韩渊和陆衍的粉丝已经占领了各大网站论坛，各地组团拼团刷剧的帖子层出不穷。
官方适时放出了宣传片，短短的几分钟呈现了一段清新的恋情。季由的炙热深情，庄文轩的温柔纵容，那种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的不由自主，再加上纯净的校园背景，有一种青涩到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说不上来为什么，两人那种带着克制又暧昧的互动，就是让你觉得美好又温暖，忍不住会心一笑，甚至会让人忘记他们相同的性别。
至于影片的真正结局，无论是几大主创在做宣传的时候，还是官方给出的短片花絮里，都没有透露出哪怕一丁点。
有人问起的时候，所有人一致给出一个官方的回答，到时候走进电影院看看就知道了。
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这不过就是一部打着同性噱头的校园小清新电影而已。
甚至有人表示不可置信，就这样的小清新电影，也需要出动一个名导加两大影帝，太特么地大材小用了吧，都怎么想的呀。
有人即刻表示了不同意见。小清新电影怎么了？好好讲一个故事不行吗？是不是一定要大场面大制作才是好电影？现在各种炫技炫特效的电影不要太多，而能够好好把一个故事讲清楚讲得好听讲得动人的电影却太少。
没错，同样的道理。不是所有的好电影都一定要有一个高大上的主题，要么拯救地球要么批判社会。我们只是普通人，没那么多高尚的情操，就想看一个清新的爱情故事怎么了！
老实说，王易不是本来就以细节和情感见长的吗？他的电影哪一部不文艺，哪一部不清新？但谁敢说，他的电影不是好电影？就算你觉得矫情，喜欢的人也多得是。人家照样高票房，拿大奖。
嘿，影帝怎么了？影帝本质上不还是个演员？演员不过也是工作的一种，三百六十五行中的一行，只不过是工作性质不同而已。既别把人想得太高，也别把人想得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