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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森然可怖的脸上,竟然还残留着几分惯有的忧郁文雅,两人离得太近了,楚枭的血甚至溅到了楚潜的脸上。
舌尖一添,青年毫不留情的拔出了剑。
“ 你怎么就不知道?”
楚枭怀着莫名与不可置信,看着剑刃从胸前慢慢抽离出去,剧痛瞬间从胸口蔓延而出,几乎击倒他,楚枭用手中剑当作支撑,强稳住身子。
依旧屹立不倒。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得众人还以为可以全胜回营时,转眼间却见自家主子胸口前刀光一闪,血色蔓延,却是大局逆转了。
他们甚至看不清这剑是怎么插进去的。
“ 你……” 楚枭用另外一只手捂这胸口,但止不住的血还是透过五指往外渗开,他倒吸一口凉气,五指聚拢:“ 你可以杀我的。”
这是并不至死的伤势,如果这是个失误,那这种失误是不该,也不会发生在眼前这位久经沙场杀人无数的青年身上的。
风声又起,楚潜步伐不稳的往楚枭强立着的地方走了过去,苍白的脸给人以虚弱不堪的假象——只有楚枭才体会到了刚刚青年身上无比坚韧的意志,以及刺入时迅猛的力道。
他耳中嗡嗡作响,却听楚潜在一头心平气和道:“ 杀你做什么,阿枭,你毕竟是我的—— ”
话音未完,楚枭就觉箭风从耳边擦过,他猛然睁眼,但此刻风速太大,黄沙遮掩,等他能看清前方的时候,就见楚潜胸口不知何时正中一箭,长箭甚至瞬间穿透了了青年削瘦高挑的身子。
“ 三哥—— ” 后头的少年几乎是半跪半爬的跌撞了过来,年轻俊俏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一把丢下自己手中弓箭,巍巍颤颤的要去扶楚枭,在看清楚枭伤势后,才勉强镇定住心虚,却在一瞬间又血色尽失,几乎连站起的力气都没了。
刚才的那一幕,让楚岳本能的拿起弓箭,甚至忘记了之前楚枭下过的命令。
此时狂风大作,原处的两人的身影几近重叠。
再优秀的弓箭手,其实也是会犯错的。
楚潜呛了几声,吐出几口血水,半跪在崖边,他自知无路可走,却不觉后悔。
他们虽然都负了伤,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却还是还是不依不饶的对峙着,楚潜甚至不去看楚枭身边的少年,尽管他身上这只箭是出自楚岳之手。
楚潜对于少年有种与生俱来的轻蔑,就像对自己的母亲一样,无能软弱……且来历不明。
不值一提又不堪一击,所以就算到了这种时刻,楚潜都不愿多给少年分去一点注视,他已知道了结局,就不在乎中途究竟是谁出了力立了功。
楚岳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犹带稚气 ,眼眶发红有泪,少年已有两年没见过亲哥,如今这个样子,他几乎不敢喊出口中那二字,手脚并用狼狈的爬了过去,还未开声,眼泪终于憋不住的流了出来。
“ 二哥,我带你去治疗——我,我不是有心的,二哥——我带你回营,我带你回营——”
楚潜重咳几声,血从嘴角一边流下,苍白若死, 断断续续的声音已有濒死的迹象,他依旧不理会身边跪着垂泪的少年,嘶哑的说了句毫无意义的话,青年笑道:“ 我要死了。”
他眼眸微动,睁开眼看着楚潜,青年盔甲上满是鲜血,地上浓郁的血色也来自于这将死的身体里,楚枭胸口巨痛,忽然有种其实自己也将就此死去的错觉。
“ 后悔了么?”
是质问青年是否后悔两年前离军当了叛徒,还是刚刚那没刺深的那一剑,当了傻子?
楚枭自己也没有答案。
大概这两者间有什么因果联系,或许楚潜心里依旧残留着些许作为兄长的责任——他是楚潜的第一个弟弟,但青年却并不是他唯一的哥哥。
尽管他们也曾经契合无间过。
“ 阿岳,你背……他下去,去找军医。”
楚枭用剑撑着身子,挺直了背脊,走近楚潜半跪着的地方,弯低了腰,低喃道:“ 你方才手下留情,如今我放你一马,如果你能活下去……大家互不相欠。”
“ 我知道你不爱欠这种事,可你这次欠定了啊。” 像用尽所有余力一般,青年忽然前倾去,五指想紧抓住楚枭的衣襟——但两人俱是全身铁甲,哪有可抓之处,大概是已经看不清眼前景物了,楚潜五指半拢,想从楚枭身上胡乱找到可以拉近两人距离的东西,最后唯有用指甲抠着盔甲表面,刮出的刺耳响声让楚枭微微一僵。
青年一向郁郁寡欢的眼此刻双目暴睁,一字一句,仿如恶鬼:“ 他日你荣登大宝君临天下时——总会记得是我替你打江山,跟你争天下——就算你坐在皇位上,你也得记着自己是欠着我的——这场仗,我没输。”
“ 没输……又如何。” 楚枭都快要怜悯起楚潜了,“ 二哥,你都要死了。”
就算他欠着青年什么东西,日子一长他自然就会忘记,与过往回忆重叠交织在一起,不过也只是一道雨中剪影而已。
青年眼睫颤动,手再也撑不住了,慢慢从楚枭的盔甲前滑落在地,尘浅浅飞起,但腾得不高。
楚岳神色呆滞,轻轻的摇动了一下楚潜的手臂,小心翼翼的:“ 二哥?”
楚枭闭目忍受着胸腔间的气血翻腾,一声不吭,他从地上捡起青霜,仔细端详了一阵,将剑放到了青年面前。
少年一身泥尘污垢,呜咽一声,埋在臂弯里哭了。
“ 起来,二哥已经走了。”
少年越发埋低了脸,楚枭不知道这臂弯下的脸是憎恨还是痛苦,仰或其他表情——他心烦意乱,甚至不顾伤势,一手提起少年的后衣领,将楚岳半拉半扯的拖了几步。
那是张满是泪痕的脸。
“ 跟我回去——不准哭,听到没有——不准哭! ”
他用左手牵起楚岳的手,两人手间都沾满了已经冷却的血,这并不是他们两人的。
楚枭手腕用力,要将少年扯得跟近一点,在悲痛中的楚岳显得很是倔强,像头小蛮牛,死硬着蹄子,守着那块有楚潜的土地不愿离去。
他牵着的这人是楚潜的弟弟,或许十年之后,这就是另外一个隐患,另外一个楚潜——会将今天没有刺入的剑,再次插入到他身中,少年有足够复仇的理由。
他是不能养虎为患的……牵着少年的手猛的放了开。
可他欠着楚潜,一条命,一份情,还是那句话,他不喜欢欠这些东西。
疼痛削弱了自己的理智,他变得犹豫不决起来,在自己的迟疑间,原本松开的手一紧,是有人又反握住了他的手掌,甚至比之前他所用的力道更加坚固。
“ 三哥……”
楚枭头也不回,他就算受了伤,也是全然的胜利者的姿态,昂首气派,举止大气——只是脑子里一阵一阵发起黑来,天旋地转的,这不是他能控制住的反映。
再有几步就是他的大军了,他不能在这种时刻显出软弱的低姿态,只觉前方白茫茫一片,奇了,楚军向来崇尚黑,这战场上是哪来的白色。
楚枭来不及思考,就觉额前微凉,像是有什么人用水在擦拭,热度贴在脸上,让他晕晕呼呼的就舒了口气,往热源处靠了一下。
热度给了他力气,但楚枭还是觉得视线迷茫,在并不清晰的视线下,他瞧见有人俯身与他对视,这样灼热温柔的视线让他脱口就道:“ 二哥?”
对方一震,手中捏着的手帕掉到了地上。
楚枭听不到回答,反而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也认清了自己身旁的人,他大喘了几声,还沉浸在那个惊心动魄的梦魇里,满是虚汗,一时间动弹不得。
“ 你……怎么在这儿。”
嘶哑到干裂的声音,几乎让他有种梦境成真的幻觉。
楚岳一身白锦寝衣,黑发垂下,发尾散乱,睁得大大的眼还满是震惊,在平复下脸上剧烈波动后,才温声回道:“ 是皇兄昨晚叫臣弟留在这儿的。”
“……” 楚枭裹在被子中,没有回答,他觉得全身发冷,牙齿都有要打颤的冲 动。
“ 您好像受凉了,还有些发热。” 楚岳凑前去将楚枭裹着的被子再掖紧点,那么体贴的姿态营造了一个几乎是拥抱的姿势。
“ 皇兄,是做噩梦了么?” 楚岳是跪在床上的,将楚枭的手心贴紧自己的额头,那手热得吓人,异于平常的温度让青年蹙起了眉头:“ 真的是着凉了。”
是的,昨夜他只是被冷风吹了一下,真正淋雨的是面前的青年。
而他如今却病了。
不是楚岳如何身强力壮,而是他自己真的老了。
这个认知让楚枭再次紧绷起神经,梦境中那个满脸泪痕固执如蛮牛的少年和如今这个英俊温柔的青年重叠在了一起,毫无间隙。
“ 阿岳,朕冷。”
青年立刻环住了他,依偎在一起的触感让他觉得心悸,心突突作响,是被什么东西重锤着。
就算坐在皇位上,也要得记着自己是欠着他的——楚潜死前的话,大概是在诅咒他。
要欠什么呢?天下间什么都是他的,又谈何亏欠。
可只要自己稍微移后点,身边的温度就会不再属于他,连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原来楚岳,才是二哥遗留下来的,让他夜不思寐,终日不安的最大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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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最讨厌黏黏糊糊……
糖衣炮弹也没用,朕内心坚固似长城,非常人能哭垮。
都说……没用了……
以上三步大概是……恋爱三部曲?
回魂,第二十六炮
近日,流言肆虐,就连身在深宫的楚枭也不幸中招,八卦之风势如猛虎,往他的耳朵里扑完一轮又一轮,耳根子每日就跟着了火似的,火才刚灭,又被春风一吹,生生不息起来了。
楚枭脸崩的死紧,慢条斯理的用小金匕首割下血淋淋的生肉,然后一点点的喂肩上的苍鹰。
耳边的杂音絮絮叨叨,永无止尽般,楚枭与苍鹰一起齐齐冷目扫向左相,希望这人能适时的闭嘴,无奈爱八卦乃人之天性,就算平日看起来多么谦谦君子的人一旦爱打听起来,威力比街头三姑六婆还尤胜一筹。
郑伊修端起茶猛喝一口,一抹嘴,继续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道:“ 哎,陛下您可是不知哦,现在是京城纸贵,那翰林院的段小子还文才果真是很不错,连微臣看了都心有感伤呢,更别说我家娘子了,直嚷嚷着要那篇《锦缠绊》的原笔手抄——”
皇上背对着丞相,看不清此刻表情,倒是蹲在皇帝肩头上的苍鹰顿时转身凶鸣一声,眼露狠色,双翅顿展,尖锐洪亮的声音立刻让郑相闭嘴倒退三步。
“ 啊,陛下,微臣只是一介书生,您这猛将微臣实在消受不了啊……”
楚枭也旋了个身,鹰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