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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去一趟市民图书馆?”
“不是很想去……再说吧。”丽现在只想就这样呆在安娜的身边。
“这样……”
“安娜,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没等丽把话说完,安娜的脸就突然红了。她把头转到了一边,语无伦次起来:
“啊,那个,我才没有!我只是……”
“不是那个问题。”丽说。
安娜以为丽要问的那个问题,丽早已有了答案,所以无需再问。当然,这一点安娜是不知道的。安娜闭着嘴,安静了下来。
“你离开这个次元碎片的条件,是写出卡噗空城的灾变评估与文明复兴的可行性报告,对吧。”
安娜点了点头。
“只要报告一完成,你就会自动离开这里,也离开我们……对吧。”
安娜又点了点头。
“……果然是这样。”
安娜一头雾水。
“其实,”丽说,“这里也不错。虽然条件恶劣了点,但是人际关系比起无涯学海更加单纯,你也可以尽情实现你当‘大教授’的梦想……”
“我明白了。你是担心我会因为不能离开这个地方而情绪低落,所以才来安慰我吧?”安娜笑着说。
不是这样的……
“关于这点,你完全不用为我担心。来到这所科学院以后,我发现这座城市的科学水平比我想象中高,设备相当齐全,报告的完成只是时间问题。你来到这里又是因为什么任务呢?——也早点完成了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无涯学海再会了。”
“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无涯学海呢?”丽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就在这里,难道不好吗?”
“话虽如此……”
安娜决定换一个话题。
“丽好像很不喜欢无涯学海的样子。”
其实,那不是用简单的“不喜欢”就能概括的一种感情。
但是就这样解释给现在的安娜来听,或许还是有些困难吧。
“我并不讨厌无涯学海,反而有点喜欢。”安娜说,“大教授们都很亲切,对我也很有期待……每次我离开的时候,他们都会很对我说很多鼓励的话。‘这个地区文明的未来就看你的表现了!’——类似这样的。虽然他们都是一群愚钝的老学究,手下人办事效率也很低下,这次居然出了这么大的麻烦……但都是很好的人。”
丽看了安娜一眼,很想道破真相,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丽如果是图书馆管理员的话,为什么还会讨厌那个地方呢?每天接触的都是恢宏壮观的通天塔图书馆——整个无涯学海最单纯的地方……为什么会讨厌呢?”
——一切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在旅途中得知了无涯学海的保守派这些年究竟在做些什么,并且把它告诉了我,我收集了证据之后,又告诉了其他人……但是我又要如何把它告诉现在的你呢?
“不过,”安娜换了一种轻快的语气,“最近一段时间,确实一点写报告的心情都没有。就感觉好像被一种叫做‘一旦写出报告,就必须要和什么东西告别了’的预感烦恼着。一想到这个就会有点难过。”
丽惊讶地转过头看着安娜。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暧昧的原因!只是觉得扔下这些好不容易招到的学生一个人跑掉未免太不负责任。嗯,一定只是这样而已。你千万不要多想。”
当然不会多想。其实只要有安娜这样的一句话就够了。
“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吗?”丽问。
“什么事?”
“在你报告完成以前,绝对不要举行校庆式。”丽说。
“可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参加校庆式了……”
“答应我!”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为什么……”
“这样就好。……这样就足够了。”
丽此时的状态好像刚刚结束三千米长跑的人一样,似乎很疲惫,又似乎很轻松。安娜一点也不明白她的意思。
就在这时,夕颜朝秋千这里奔了过来。看她的样子似乎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两位老师,”夕颜说,“向日葵她说想要回去看看邻居们。”
☆、灾难与偿还之理
如果不是向日葵亲口说出来;其他人永远都想不到那些把她当奴隶一样驱使的人竟然是她的邻居。
向日葵本来住在一个小康家庭。父母亲都是勤劳友善之人,父亲是公司职员,虽然工作很忙碌,但薪水足以照顾全家人的饮食了。母亲是普通的家庭妇女;而她是一个平庸的女高中生;每天和母亲一起吃了晚饭之后就在自己的房间中呆着;或者写作业,或者上网;或者什么都不做,只是单纯的发呆;等父亲回来。
这是走读生的幸运。因为住家距离学校较近,她才得以享受这样宁静的家庭生活;远离是非纷杂的女生宿舍和略带霉味的公共浴室。
——但是这只是体面与自欺的说法而已。
事情的真相是;父亲在事业上受到了排挤,在她初中的最后那年沦落至一个听上去似乎是平调,实则大不如前的新岗位上。从那时候起,他父亲的收入扣除买新房时候的贷款和一家人的吃穿用度以后就所剩无几,难以再支付高级私立寄宿制女子高中的高昂学费了。
在向日葵要升入高中的前后,家中一直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父母都尽量在她面前谈起她升学的话题,但是事实基本已是板上钉钉一样不容更改,向日葵也心知肚明。最后向日葵主动和家人说:
“我不想去私立了,寄宿制没有意思。”
“说不定有奖学金呢。”
“有也不去了。”
母亲立刻顺水推舟起来,说这样也好,我们家附近的那所公立也不错,升学率也很高,还可以每天在家吃饭,一家人每天都可以在一起……父亲则是久久地沉默,大概是在恨自己的无用吧。向日葵心知这并非父亲的错。不管怎么说,事情就这样成了。
左邻右舍不少家庭中也有女儿,有一些还是向日葵的初中同学,上私立的却不在少数。自从升入高中以后,向日葵就和那些人彻底疏远了,但是对于邻居家的大人们却熟悉了起来。早上她在门口挥别母亲的时候,时不时会瞥见正在浇花的邻家的主妇们羡慕的眼光。
而邻家的主妇们有时也将向日葵当成了自家女儿的化身,时不时在周五的早上给她一些新烤的花式饼干尝尝,听到了肯定的评价,再用同样的配方利用午后的闲暇多烤一些,等待自家的亲女儿从学校回来,趁热吃掉。
这样普通而略带温情的邻里关系,被突如其来的灾难全部改变了。
那天是公务员考试的日子。向日葵就读的公立学校被抽中作为考场,所以所有学生都得到了一天假期。向日葵呆在家中,哪里也没有去。五点钟的时候,她在屋里上网,母亲在外间开着电视准备做饭。突然,向日葵听见客厅里传来了一声响亮的不锈钢碗摔在地的声音,连忙跑出去看。
客厅的地板上四处流淌着刚刚搅匀的蛋液与面粉的混合物,而母亲已经不见踪影。她看了一眼电视,里面正是一段紧急插播的新闻,宣布某种急性流行病正在发生,要市民不要恐慌,呆在家中紧闭门窗,切勿出门。而画面的背景里最显眼的那一栋大楼正是父亲工作的写字楼。
她首先的反应是拨打家人的手机,但是根本无法接通。因为突然涌入的大量拨号超越了信号基站的负荷。这也正是她母亲突然离开家的原因。恐慌之下向日葵只好向邻家主妇求援。
阿姨。向日葵说。我爸爸的公司似乎出事了,妈妈去门去了,电话打不通……
但是邻居根本无暇顾及她。在向日葵讲述自己遭遇的时候,邻居阿姨正拼命地拨打着电话。打自己丈夫的电话,打自己两个在私立寄宿学校的一儿一女的电话。在这样的仓促之中,她能让向日葵进门已经是很不错了。
发现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之后,左邻右舍绝望的主妇们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起来。但是负面情绪永远是女人堆里散布最快的东西。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让事情越来越糟。
在私立学校的消息还没传来的时候,她们担心着自家的孩子,也可怜着虽然因为上了公立学校放假在家性命暂时无忧,却同时失去了父母的向日葵。
不过,对向日葵的关怀,只存在于向日葵的母亲从车站回来以前。
向日葵的母亲说:谢谢你们照顾我女儿。
聚在一起的邻家主妇们问她:找到你老公了吗?有没有听到什么城里的消息?
她母亲摇摇头,说没有发现消息。家里的车被老公上班的时候开走了,出租车也根本打不到,走到地铁站,发现地铁早就停运了。
向日葵的母亲带回来的情报都是众人早已从新闻直播里面得知的内容。但是有一点事情发生变化了。那就是对向日葵的同情不知不觉就转为了对她母亲的隐隐嫉妒。没有人愿意再继续搭理她们娘俩。
差不多晚上七点的时候,精神濒临崩溃的主妇们才聚在一起凑合分享了晚饭。向日葵和母亲也分到了一份,但是母亲什么都没吃,看上去十分疲惫,脸色也不好。母亲说看到有很多人在设法出城,问她要不要也离开家算了,趁着公路还没封——家里还有一辆园艺用的小三轮车停在后院里。
在她母亲和她商量的时候,有几个人陆陆续续走了,估计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思吧。
向日葵答应了。她们就离开了其他人,悄悄回自己家收拾行李。向日葵忽然看见了母亲手指上贴着一张新鲜的创可贴,就问母亲是怎么回事。母亲将手缩进套袖里,说是准备晚饭的时候切到了手。向日葵哦了一声,回到厨房去拿点路上可能会吃到的食物,却发现厨房的料理台上干干净净,案板和刀都好端端挂在原来的位置,蔬菜在水槽的盆里浸着。
就在同时,她听见母亲在客厅跌倒了。她急忙跑出去,只看见母亲在地上痛苦地挣扎。在她挣扎的过程中,创可贴脱落在地板上,底下覆盖的伤口裂开来。那是一个环形如齿印一样的伤口。她趴在母亲的边上,问母亲到底怎么回事。
“别过来……”
这是母亲的意识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向日葵拿起整理了一半的背包就往院子里跑去,扔上了园艺用的三轮车,然后就折回去拉住了母亲的胳膊,准备把母亲也抬上车,但是母亲的口齿已经含混不清,只有头还在拼命地摇,好像那是一种无法抑制的症状。
向日葵只好跑到邻居家求援。但是她刚跑出门,她的母亲的身体就好像活动的木偶一样,虽不协调,但竟然就那样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挪出了她家的大门。
向日葵看过不少恐怖故事。她有些明白了这座城市里正爆发的流行病究竟是什么。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