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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弈听命,起身至他跟前,方才未细看,近前来才见燕无极锁骨上的铁链,瞬时脸色大变,“主上,这……”
燕无极摇头,“无妨,你先将链子砍断,待出去后再作处理。”
“是。”卢弈面色凛然,运力于臂,挥剑而下,只听“叮”一声脆响,链条应声而断。
燕无极对穆柯点了下头,穆柯扶着他出了石屋,几十名燕门中人候于外,见燕无极出来,皆跪下齐声道:“见过主上。”
燕无极道:“起身吧。”他回头望向卢弈,“可探得清风的消息?”
卢弈眼眶微湿,手握成拳,沉声道:“陆堂主死了。”
燕无极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脚,若非穆柯扶着他,恐怕得栽倒在地。他复杂深沉的表情是那样隐忍,她却不知如何安慰他,陆清风是为了救自己才落得如此下场,这份恩情,恐怕只有等下辈子才能报了。
燕无极闭眼,默然片刻之后复睁开,“走吧。”
如来时一样顺畅,一行人出了竹园,重返内宫之时,只见尸横遍地,血迹斑驳一片狼藉。穆柯脸上的血色褪尽,她只觉遍体生寒,世事总是惊人的相似,这一幕与当日穆家庄的情形渐渐重叠……小羽,陈四……以及厨房其他人的尸体,他们的表情或惊惧或扭曲……这些几日前还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她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牙齿狠命咬着下唇,心底深处涌上来的罪恶感,如滔天巨浪般于顷刻间便将她吞噬。若非她让卢羿放出自己在此的消息,便不会引来这场浩劫,也不会害他们死于非命。
这些人为何残暴如斯,竟连几岁的孩童也不放过,这便是自诩侠者的所做所为么?正邪的距离,不过就在一念之间。说到底,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为一己之私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这与亲手杀他们的人又有何区别!
燕无极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了然,便捧着她的脸,迫她面对他,柔声道:“莫要胡思乱想。”
她眼中的泪水猛地滴落,看着他的眼神亦是痛楚,哽咽难言:“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他拭着她颊上的泪,“不要将所有的罪过揽到自己身上,你背负不起,你若有罪,那我亦有一半。”
她心中的痛似奇迹般减少了,此时此刻,眼前这个男人给了她温暖与力量,她从未觉得与他的心如现在这般接近过。
猛然间,她想起杨佑禅,眼下的形势如此混乱,若他……她不敢再耽搁,顾不得许多,转身对卢羿道:“先护着你家主上离开,我得去一个地方。”言罢使出轻功便往凤栖殿飞掠而去。
燕无极见她远去,不由心焦如焚,提脚便追,卢羿忙拦住他,“属下恳请主上先行离开。”
燕无极身受重伤,又被穿了琵琶骨,内力被化功散消耗待尽,自是不敌卢羿,急怒交加,火气上头,不禁寒了脸,“卢弈,你想以下犯上吗?”
“属下不敢。”卢弈猛然跪地,“但请主上以大局为重,穆姑娘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
几十号燕门人也跪地,齐声道:“请主上以大局为重。”
燕无极望着这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人,神色颇为复杂,忽而释然一笑,“她是我的命,她在我在,她亡我亡。”
栖凤殿中空无一人,穆柯只觉莫名心慌不安,放眼整个大殿,狼藉一片,想来那些人定是为了找她的踪迹才将这内宫翻得乱七八糟。目光流转间见书柜下有一幅铺呈开来的画,她几步上前,拾起来一看,不由愣住。
这画中人正是小师弟,眉目传神,犹似真人,就连他的气质都在笔墨间体现出来了,可见做画之人极为用心。视线下移,但见画卷的左下角有一字:禅。这是东方飞的寝宫,莫非这画是他执笔的?
正思索间,忽闻石东来的声音自外殿传来,“东方飞,我劝你速速停手,否则我就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她心中一惊,足尖轻点,拔地而起,身子起起伏伏间来到朝阳宫大殿屋顶上。这才知晓这里的情形远比内宫惨烈得多,目之所及,尸体横陈,艳红的鲜血洒在白雪间,天地苍茫,犹如炼狱。
再细看,见石东来用刀挟持着杨佑禅,她几乎失去理智,正要现身之时,忽而左肩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扣住。她扭头一看,见是卢羿,不禁拧了眉头,正要说话,他却冲她摇头,示意她莫要出声,静观其变。
石东来挟持着杨佑禅出来,双方都暂停厮杀,东方飞薄唇如刃轻抿着,似笑非笑,双眸微眯,盯着石东来,“放了他,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石东来手中的刀抵着杨佑禅的脖子,冷哼一声,“事已至此,你还这般张狂,今日下场凄惨的必定是你,而非我石某人。”说着他手一用力,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杨佑禅的颈上的皮肤,腥血瞬间染红了刀口。
第六十章 穷途末路
穆柯握紧拳头,望着杨佑禅惨白憔悴的面容,恨不能立刻将他救出。
东方飞眸中怒色浓重,愈积愈多,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找死!”他忽地扬手一掷,一支玄色的玉簪以不可思异的速度射向石东来的面门,石东来猛然瞪圆了眼,意识到要闪避时已经来不及,玄色簪只在众人眨眼功夫便没入石东来的眉心,穿脑而过。他双目暴凸,表情呆滞,身子僵直往后一仰,倒地不起。
众人瞠目,不敢相信石东来就这么死了,严晋棠亦是心惊不已,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此时此刻的东方飞披头散发,赤红着眼,俊美的面容带着诡谲的笑。他就是一个魔,一个令人颤栗畏惧的魔头。
东方飞搂着杨佑禅,温柔地抚着他的发,“禅儿莫怕,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杨佑禅从头到尾都无甚反应,就像个木偶般不言不语,无知无觉。
石东来座下弟子多是些贪生怕死之辈,见师父已死,皆颤颤惊惊,方寸大乱,有人甚至悄悄往后缩。严晋棠眼见形势极为不妙,自己身负皇命,若无功而返,必定触怒天威,到时延祸家人,那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今日即便命丧于此亦算死得其所,不负朝廷栽陪之恩,不负祖先忠烈之名。
一念及此,他高喊道:“将士们听令,尔等今日必将这贼子除去,为圣上分忧,为武林除害!”
此话一出,士气大振,将士们皆高声附和:“为圣上分忧,为武林除害……”喊声震天,响彻云霄。
武林人士亦是骑虎难下,即便他们肯放了东方飞,东方飞亦未必肯罢休。再者费了这么多功夫,损失了这么多人,如今连穆柯的人影都没看到,更别提《天一剑诀》,叫人怎能甘心?当然也有无门无派,贪生怕死之辈趁机溜走。
东方飞嘴边带着嘲讽的笑,指尖描画着杨佑禅的眉眼,“禅儿,是否觉得闷了,待我先解决这些吵嚷的东西再陪你玩儿……”
话未说完,众人便齐拥而上,血战再次开始,展霆带着所剩无几的黑袍卫勉力应对。东方飞搂着杨佑禅与严晋棠交手,行动上有所牵制,而严晋棠看准了这一点,专对杨佑禅下手。东方飞处处受制,却仍将手中之人紧紧护住。
穆柯紧盯杨佑禅的情况,是以东方飞的异常的行为全落入她眼里,她皱眉不解,生死对决,可说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东方飞这种冷血的人大可将小师弟弃之不顾,又何必如此呢?忽地想起那幅画,脑中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难道他对小师弟……怎么可能?那种人怎么可能有真心?!
战况越来越激烈,严晋棠步步紧逼,几大门派的高手亦加入战局,东方飞纵使功夫再高,但要顾念杨佑禅,却也落于下风。刀光剑影,混乱之中,紫砂帮副帮主曹仁瞅准时机,举剑刺向杨佑禅,东方飞周旋于众人间,一时不察,待发觉时已来不及,电光火石间,他以身相护,生生替他挨了那一剑。剑身没入肩胛,他暴吼一声,一掌拍击曹仁的天灵盖,曹仁当场毙命。
穆柯眼见小师弟险些丧命,早已呆不住,无奈卢羿死拽住她不放,她瞪着眼干着急,一时间难以脱生。
众人再次围攻上去,东方飞捋了下杨佑禅凌乱的发丝,深深看他一眼,这一眼饱含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意。猛地将他推向不远处的展霆道:“展霆,带他走!”
“属下领命!”展霆迅速将杨佑禅护于身后,东方飞为他们杀出一条血路,展霆使出轻功,带着杨佑禅凌空飞掠而去。
穆柯见机,与卢羿对视一眼,卢羿点头,二人便向着展霆逃走的方向追踪上去。
展霆挟着杨佑禅刚出了朝阳宫,不料却遇见了燕门人,燕无极本是在此等侯穆柯与卢弈,却见此二人出来。他对身边的下属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右手一挥,几十名门人便向展霆围拢。
展霆拽着杨佑禅后退,迅速自怀中摸出一物,眼见他扬手一挥,燕无极心道不妙,只听‘轰’一声响,顿时烟雾弥漫,粉尘四起。众人掩面咳嗽之际,展霆与杨佑禅已不见踪影。
燕无极凝眉喝道:“追!”
朝阳宫内已变成炼狱,东方飞没了顾忌,更是大开杀戒,如入魔怔,他浑身浴血,白皙俊美的脸上一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双目赤红,披头散发,犹如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一拨一拨的人涌上,又倒下……如此反复循环,有人断臂残肢,有人身首异处,更有甚者被他挖心掏肺,死状皆是极为惨烈可怖。
大雪纷飞,洁白晶莹,撒落人间,似要掩盖这血腥与罪恶。不知过了多久,场上只有两人立着,东方飞与严晋棠。
另一边,在燕门人的穷追不舍之下,终将展霆围困于朝阳宫以北二十里外的麒麟峰上。麒麟峰,地形陡峭,山势险峻,悬崖万丈之下是水流湍急,波涛汹涌的东江河。此时风雪交加,刺得人脸上生疼。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展霆望向朝阳宫所处的方向,满面悲戚。
杨佑禅却是一脸漠然,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只是静静俯视着崖下的东江水。
燕门人让出一条道,燕无极缓缓走近,“展霆,你已无路可走,交出此人,燕某便不与你为难。但若你顽抗到底,那就怪不得……”
他话未说完,穆柯与卢羿也追了上来,燕无极见她无恙,焦虑担忧的心总算平静下来。还未来得及跟她说上话,她已奔进包围之中,“展霆,快放了我小师弟!”
杨佑禅见了穆柯,终于有了反应,泪水刹那间盈满眼眶,抖着唇开口唤道:“师姐……”这一声“师姐”似蕴涵了千言万语,听得穆柯揪心不已。
第六十一章 麒麟之巅
展霆将众人扫视一遍,目光最终停留在穆柯脸上,轻叹一声,“罢了,你带他走吧。”说着他便松开了扣在杨佑禅肩上的手。
穆柯一喜,忙迎上去,燕无极眉头一紧,正要上前阻止,便听到那仿若来自地狱的索命之音,“他是我的,谁也休想将他带走!”紧接着那刺目的红影凌空飞来。
燕无极脸色大变,朝穆柯奔去,可此时他内力尽失,速度自是不够快,只能眼睁睁看着东方飞掐住了穆柯的脖子。
此时的东方飞满头满脸都是血迹,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开来,他一手掐着穆柯,一手搂着杨佑禅,赤红的双目紧锁在杨佑禅面上,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暴戾的气息收敛几分。
燕无极僵直站着,沉下脸,“东方飞,大势已去,收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