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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因我无德背叛,那此刻,定无冤可言,可如今,竟莫须有的就这样在他心里担了这个不贞的罪名。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如此待我?苍天何忍?奴心何哀?
女子视为最珍贵的东西,于我,却或许成为,一抹不能言说的伤,一道无法去诉的冤。
纵然以我之命,亦难还这一生的清白。
手渐渐紧抓住胸襟的纱罗,滑软的质地,却让指尖生生掐疼了自己。
苍白憔悴的面容在铜镜是如此惨冷,便是那僵着的笑,也是失了魄魂的一种凄淡。
无泪凝笑,跌跌碎碎,咽泣无声,绝望又何处是个尽头?
这一刻,我希望自己死去千次万次。活,对我,第一次那么充满辱哀的意味。
我死了,以*志,倘能换得他最后一丝怜惜,从此,容了安陵一氏千秋,亦就罢了,至少不用苟延残喘,任他鄙夷,于家族添辱。
但,死生一念,如今岂又由我?
死,在这后宫,真明得了心志吗?
还是要活着,言不衷心,人不解情地继续活着,为了安陵,为了姐姐的清白,这一切,在如今看来,竟是多么的可笑?
一阙喟息:此生无奈何!
几许呜咽:此生堪奈何……
东方曙白,这一倚,已是倚过了这一生的泪。
鲛烛燃尽,徒剩心殇。
第49章 重叠泪痕缄清白(下)
一道耀目的光亮将我的眸子刺得生疼,光影处,望舒推开殿门走入,她碎步行至榻前,俯身拾起地上的雪魄玉镯,然后半跪着轻轻替我戴回腕上:
“娘娘,该起了,稍后太医会为娘娘诊治扭伤,今后的路,还得靠您一个人走!”
我眸华无神地望向她,她的脸上依然是一如往昔的淡然。
雪魄玉镯沁肤的冰澈让我略微清醒了些,她已替我准备温汤沐浴。
婧瑶皇后仍然抱恙,免了合宫定省,故我未去凤仪宫请安,吟芩替我梳妆之际,亦带来了今日前朝传来的两道消息。
东歧先以零散兵力于边境滋生事端,却在半年前,忽然重兵压进。
三十万大军势如破竹,占领边陲鱼米之城平川,兵临东境边塞军事重城潼水。若破城,辄关西周东面大门的钥匙。
太尉年前令右将军叶飞羽与左将军李昶率二十五万兵马在东面边境兵分两路。
叶飞羽坚守潼水,十五万将士誓死抵御二十万东歧攻城兵勇。
李昶则领兵十万奔赴已被东歧侵占的平川,物求收复,以免东岐据平川为休养基地,利于向我国境继续侵犯。
月余间,叶飞羽军民一心,以坚壁清野之守法于潼水,但,东歧军来势汹汹,二十余次攻城,虽均被击退。但城内将士疲乏已极,东歧攻城军队攻之不拔,略之无获,愈加怠累。
李昶经历几次伤亡惨重的战役,最终夺回平川,但所剩兵力仅八万,亦只能暂时按兵平川不动,无法顾及日益岌岌可危的潼水。
一旦东歧增援军队一到,则平川、潼水分兵为弱,势必逐一击破,朝内虽还有大将雄师,但远水谙救近火?
因着边境战况吃紧,天烨今日颁布其中一道旨便为:
安陵都尉因平叛玄巾军有功,着升为漠北大将军,从北三省调兵二十万,火速于夜魈奔赴平川,同左将军李昶会师,速解右将军叶飞羽与东歧僵持边陲重城潼水之围。另指婚与芙萼公主嬴菁琬为驸马。
另一道消息却让我麻木的心震惊无措,生生打断了继续封闭的自怜。
北溟遣婚使向西周请婚,天烨业已答应,指了丞相*安陵言,封意平公主,联姻北溟国主。
与北溟的联姻,无异将使两国紧张的局面得以缓和。西周更可借此一心平定东歧的侵犯,但北溟为何选择此时联姻,不顾与东歧之前的联盟,饶是颇费思忖。
西周适龄待嫁公主仅琬儿一人,赐婚相府,表面殊荣无限,实则无异是相府用自己的女儿代替公主远嫁,来换得这份殊荣。
饯别送嫁定在十日后,哥哥与公主的大婚则定在再次班师回朝之时。
我看到紫禁城颠升起的那轮朝日,似火明媚间,心下,清冷一片。
不觉已是近午时分。
“启禀娘娘,三小姐领旨进宫谢恩,已去了太后处,如今在娘娘殿外侯着呢。”婉绿在帘外道。
那一刹那,我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我的妹妹。她奉旨进宫谢恩,谢的恐怕不是恩,而是情难自堪的悲怨。
如今安陵氏近支女子这脉,姐姐已薨,堂妹下落不明,唯一还是自由身的妹妹,却即将远嫁北溟,进宫为妃,命途叵测。
我拢了下披帛,却拢不来暖意温融,然后,看到依然风姿绝色,酷似姐姐的小言,一脸肃穆出现在殿门外,她的眸子定定地凝着我,凝注的深处,竟凐出一丝愤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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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岂将玉貌付烽烟(上)
“臣女安陵言参见娘娘!”她面容僵持地行礼,一字字似从齿间狠狠嚼了,方才溢出。
“起来吧。”我屏去一边的宫人,示意小言坐下,她却仍旧站着,脸上渐渐浮起不屑:
“娘娘半年未见,果然盛宠不衰,但,却不顾家人的疾苦。”一抹讥讽的笑在她唇畔浅浅划出弧度。
“小言,你我姐妹间,有话不妨直说。”我眉尖微颦。
“直说?诺大的西周朝,难道容得了我直说?”
“小言!”轻轻喝止她继续妄言,却说不出一句本该劝慰的话,可能连我心里,都是抵触着这种用联姻的方式去换取两国间旦夕的相安无事吧。
“娘娘,你若还是我的姐姐,就该为妹妹去求皇上,我不想嫁给北溟那什么国主!我们姐妹三人,难道一定要再搭上我进去吗?为了你们所谓的权势荣辱,与我有什么关系!”她语意咄咄,那眸子却是坚毅到没有一丝雾起地澈明。
“小言,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我眸华轻轻拂过她,今日的她,却与往日的识礼得体有太多不同。
“我以前不过是懵懂不知事的相府千金,可如今,我毕竟长了年岁,亦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那绝不是和大姐,二姐你们一样!”她突然觉到失言,忙止了话语。
“我们?”我唇边泛起一抹苍涩的笑意,“那小言要的是什么呢?”
“我不求富贵荣华,只求良人白首!”她眸内闪过光绚夺目,“而,只差这一步,我就可以得到这幸福。”
心微微一颤,她已经有了良人,这于相府家教礼法,怎是容得?我抑住一丝不安,依然淡淡问她:“小言的幸福又是系在谁的手上呢?”
她绝美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小女儿情态乍现:“你该知道的,我们进宫,遇见的那人。”
原来竟是五王!
可,妹妹,你和他又怎有可能?他虽是我们表兄,却更是帝太妃之子,当今圣上皇弟。他的立妃,只会是遵了太后,皇上的旨,与相府断不会有任何干系。
因为,当今太后,绝不会让安陵家的女子再许配皇族。我的进宫,不过是她彼时报复的一种手段罢了。
第50章 岂将玉貌付烽烟(下)
“小言,生于相府,早该知道,有些事,是不容得我们做主的。”
她突然跪倒在地,膝行至我面前,纤手抓住我的裙裾,声音里带着哀意:“姐姐,你是我姐姐,对吗?妹妹求你,不要让妹妹远嫁,我不要,我的心早给了那人,收不回来,我知道做为相府千金,这样子全然没有礼仪家规,可,姐姐,我心好痛,我一想到,要离开西周,远嫁北溟,我心就好痛,”她另一只手指胸口,“这里,好痛!姐姐!我不要离开他!”
我默然,素手扶她起来,她却执意不起,依然跪着,眼神里带着最后的希望凝视我。
我轻轻问:
“他知道吗?”
她眸底漾过一丝沮哀,摇头:“他并不知道。”
“小言,一厢之愿,岂能谓之幸福?岂可言其良人?”
“若失了这份祈望,束手而待,不就是重蹈姐姐的覆辙?”
“小言,你今日说得太过了。”
在她身上,我恍然看到彼时处入宫的我,所不同的,是她为情,而我,为心。
“姐姐,你贵为昭仪,只有你能在皇上面前为妹妹说一句话,求他收回成命!”她的眼内渐渐潆了一丝雾气,“父亲也一起逼我,姐姐难道真忍心将妹妹弃于那北溟吗?”
“小言,你可知,君无戏言!”
“姐姐,你尚未去试,又怎知无转圜?你只有我这一个妹妹,如果我远嫁北溟,自此,天各一方,再见无期!”
再见无期,我心底猝疼,凝着她,一阵更深的叹息缓缓延伸,此时处境的我,该如何去求呢?
或者该说,哪怕是姐姐在世,他亦是不会听纳的。
毕竟,攸关江山,一语即出,岂容改圜?
虽是这般想,素手还是扶了她起身,道:
“你且起来,我这就去求见皇上。”
“姐姐,你答应了?”她顺着我的力慢慢站起,眸内光彩再现,隐约着少女的希冀,
而我,却不忍再看,轻轻颔首:
“你先回府,若得了恩旨,自会差人告知。”顿了一顿:“若君意难违,小言,姐姐希望你也能抛舍私情,为了西周,远嫁北溟。你知道,哥哥这一役,北溟的站向至关重要!”
她没有再说话,行礼后默默退出殿内,或许在想什么,或许是不屑答之。
我重理了妆,匆匆往昭阳行去。
小言,姐姐能做到的,只是替你去求他,但,他如今怕早已对我置若罔闻,此去,无非是听天命罢了。
他与我,今日,剩下的该仅是猜疑、愤怒,绝冷,再无其他,但,这些,你们不会知道,他为了帝王之尊,不会提,但,必将这怒绝绎成对我“失贞”的不可饶恕。
第51章 昭阳瑟雨芳心苦(上)
第一次在洒着明媚阳光的昼日坐着肩辇往昭阳宫行去,略刮起阵阵春风,却是不寒凛的,拂过面庞,柔浅无痕,而心下,却终还是起了些褶子,理不清,是情愫不堪的牵绊。
御花园参差绽着百娇千艳,吐蕊芬旎间,不过是随韶华流逝,凋零漂泊,待到那时,纵有赏花人,亦是徒无泽。
而后宫中的女子,又比这烂漫旖花好多少呢?彼时花开未必有人识,他朝谢去,更不会有人知。
这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