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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妃传-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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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忘了,油彩背后的真实。

  那晚我被赐鸠,帝太妃即持了先帝的遗诏将太后禁足于永乐宫,但,却在选秀前,随着帝太妃离宫为苍生祈福,带发修行于京郊的清莲寺,取消了这道禁令。

  菱红自那晚后,同被遣了去其他宫,太后的禁令一除,额外下了道懿旨,封她为正八品采女,虽是末品宫嫔,于她,着实为莫大的恩旨。

  正月里,囚于长门宫的贤妃,传出了怀有龙嗣三月有余的消息,这对本来子嗣微薄的西周后宫,无疑是浓重的一道喜讯。天烨下旨,恢复其妃位,并亲将她从冷宫接出,再掌一宫主位。

  而靖瑶皇后却在正月里传出头风病复发,病势汹涌,竟是不能下地,每日只能倚在床上,天气渐暖,亦不见大好。如此,协理六宫的德妃便暂代了凤印,并贤妃一同执管后宫之事。

  前几日的初春选秀,虽为天烨晋位后的第二次选秀,反而显得波澜无惊。除了一名秀女虞芊婳被册为正六品宝林,赐住贤妃的青衿宫,其余选入的二十名秀女,均只封在了采女、御女的位分,分别安排进正二品嫔妃的宫殿。

  这两月间,天烨独独翻了南越和亲的宁安公主——霓美人的牌子十余次。几日前,又加封其为正三品婕妤,赐单字封号为鸯。西周后宫除皇后、贵妃曾赐于双字封号,就连如今的正一品德、贤二妃亦是未赐过单字封号。如斯,鸯婕妤宠爱殊荣颇有胜过昔日贵妃之势,于是,她便更成了,后宫诸女的明里奉承,暗里嫉恨的对象。

  姑姑……她为何离宫?抛下一切的虚华尊崇,带发修行于青灯古佛,真真是为了那个表面伪假不实的因由吗?

  纵是不解,但,姑姑,必是有着她的苦衷,贵雍如她,在这深宫内,所承受的,自是多我百倍。

  彼时的我,当然不可能预见,接下来,前朝乃至后宫接踵而至的种种腥血交缠,安陵一族,不仅仅代表着天家最高的权势,亦成了争斗纷涌的中心。

  而我,在其间渐渐失去了最初的纯涩,心思缜密间,曾经的真心却是再触摸不到了。

  原来,站得愈高,清冷愈自知,那里,从来就没有退路,退一步,便万劫不复,玉碎瓦不全!
第37章 禁城春色晓苍苍(下)
(安陵宸)  

  胡荽的辛香侵倦着我的肢体,额上渗了细密的汗珠。望舒拿着绵巾替我拭了,萱滢在纱幔外禀道:

  “圣上已下旨,娘娘大病得愈,即日解了隔离。”见我不说话,继续道:

  “另顺公公传了圣上的口谕,皇后凤体违和,每日的定省暂免。”

  “圣上今晚不来探望娘娘?”望舒突然道,我稍稍一惊,望着她,她却低眉,替我继续加了些许胡荽在温汤内。

  萱滢亦一愣:

  “圣上方才翻了鸯婕妤的牌,想是不会过来了。”顿了一顿,语气里加了些些对她的不满道:“主子的事,岂是做奴婢的该过问的?”

  “萱滢,传膳吧。”我悠悠道,她们之间,似乎从北溟回来,就一直剑拔弩张地隐掖着什么。

  萱滢方退下,婉绿从外面进来,立于纱幔后禀道。

  “娘娘,内务府的常公公送来几位宫女内侍供娘娘使唤。”

  “你去支了银子先赏常公公,这几名宫女内侍,等萱滢回来,由她安排吧。”望舒取了月白薄瓷万金瓶中的洗颜粉,替我敷于面部,我阖了眼,吩咐婉绿道。

  “奴婢遵命。”她待要退下,忽止步,带着喜悦的声音道:“娘娘,宫女中还有吟芩姐姐呢。”

  她终于回来了?!我面上浮起灿烂的笑意不禁让望舒嗔道:

  “娘娘,您再笑,可别怨敷不住粉。”

  我稍稍敛了笑意:

  “婉绿,不必等萱滢回来,让芩调度安排这些宫女内侍吧。”

  她俏声应了,才要离去,我又加了一句:

  “今日的晚膳,本宫与吟芩同用。”

  望舒在一旁吃吃笑了:

  “舒伺候娘娘这几月,还第一次见娘娘如此笑呢。”

  我睨着她,亦笑:

  “合该,本宫整天都板着脸,亦不见唬得住你这丫头。”

  “您别再笑舒了,不然,可真真敷不住了。”

  面上的笑虽敛去,心底却一蔓蔓地,绽出看似绚灿的悦喜,柔缓的漾过我彼时苍涩的心扉,幻为比窗外桃红更嫣丽的笑靥,而这抹笑靥背后,洇隐着,却是对太后亘深的恨意,不是因为彼时的赐鸠,却是因为,姐姐的死因必与她脱不得干系。

  这两月,经历生死后,我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姐姐会与“背叛”有任何关联。

  所以,这该是太后又一次的不容。如斯,我怎能忘记恨怨,只余着对那身影的眷恋思意回宫。

  重返紫禁,回到沁颜阁,我心里清楚地知道,无论我是否真的心动于他,但于他母后的恨却一丝一毫都不会减少。

  心里湮着缕痛,我的素指嵌入手心,于水下,不为人知处纂紧,却纂不回往日的纯涩无忧。

  原来,我也可以在莞尔一笑背后,蕴累着无以复加的恨意……
第38章 自来积毁骨能销(上)
(萱滢)

  
  回宫第二日晚上,佾痕遣了小宫女传我至昭阳宫。晚膳时分,主上明明是翻了鸯婕妤的牌子,竟又匆匆传诏于我,怕是有要事吩咐,遂伺候宸昭仪歇下后,自往昭阳宫而去。

  顺公公早在殿门等着我,他是主上新任命的近身公公,亦暂代了内侍总管的职。

  先前的李公公因着年纪渐大,主上特恩准其出宫养老。

  可这辈子,我却宁愿永不出宫,听从主上的差遣,应该就是我毕生最大的幸福。

  我仅是一名孤女,若得出宫,却也无家可归,没有亲人会在这世上的某一处守侯着我,可,在宫里,毕竟,我还能去守侯着主上,在他下一个转眸需要我的时候,我总在适当的位置等候他的差遣。而这些于我,就是关于幸福的所有诠释。

  “姑娘来了,万岁爷在偏殿等着姑娘呢。”顺公公拂尘一指,亲迎了往偏殿而去。

  推开偏殿虚掩的朱漆鎏金大门,我独自一人拾裙入内,顺公公则将门重新掩上。

  几案上摆着龙首花卉纹玉香炉,左右两端雕了栩栩的龙面,纹须镂空处附着一层薄薄的朱砂红,一缕缕,蔓蔓蜿蜒至炉盖的祥云,氤化为澄潭的水沁。炉身碾琢阳纹缠枝牡丹花卉,当中雕空,置一燃着的椭状赭色蜡烛,底部和圈足都以排列整齐紧密的外壁凸弧、内壁凹弧的菊瓣纹为饰,鼎足伫立在紫檀木的案上。

  炉顶的玉盘中未薰御用的龙诞香,袅袅湮出的味略苦,细闻才辨得淡约芬香,原是苏合香。

  主上正立于案前,我跪拜行礼,眸光停于他明黄暗花四枚经面斜纹绸面的袍裾,滚以同色缎缘浅宝蓝云纹缎织金龙袖下,负手紧握。

  “奴婢向主上请安,主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昭仪——”他微顿了一下,我看到他的手指似乎微颤了一下,“可好?”

  “回主上,宸昭仪所中之毒得血莲为引,已痊愈无碍了。”

  “嗯。”他的语调不辨喜忧,却亦不再多说一字,似静待我禀述其他发生的事。

  “主上,奴婢有一事,不知当禀不当禀。”我忆起那日清晨的所见,迟疑是否该说出口。

  “你入滴血盟这么久,还要朕教你轻重巨细?”

  “奴婢惶恐!”我听出他语气了一丝的不悦,鼓足勇气,缓缓而道:“有一日清晨,昭仪独自往天池赏景,奴婢因担忧娘娘身子虚弱,故一路远远跟着,却看到——”

  “说。”我的迟疑让他微微不耐起来。

  “娘娘起舞,北溟国主以箫相和,二人甚是欢悦。”我不知道,怎会用了“欢悦”这个词,话一出口,心下愕然惊异,纵漾起些许悔顿,但却瞬间即逝。难道,我的心已经——
第38章 自来积毁骨能销(下)
(萱滢)

  此时,却并非是扪心自问的时刻,我连珠地一气禀道:

  “一边的松林里,却有人施了暗器,北溟国主护着娘娘从台阶滚下,自己却受了伤,但使暗器之人亦被北溟国主所伤。奴婢看到娘娘为他包了伤口,然后扶着国主往一山洞走了去。”

  我看到主上的手蓦地握紧,指尖嵌进掌心,指节处苍白顿现,那是一种没有血色惨淡的白皙。随着他泠泠开口,方才缓缓松开:

  “然后呢?”

  “奴婢并未看到是谁发的暗器,亦不知目标是北溟国主还是娘娘,正如,奴婢也不知娘娘在山洞内究竟与北溟国主发生了何事。因为自从他们进得洞去,望舒就突然出现在洞口,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奴婢看到北溟国主抱着娘娘出来,再把娘娘交给了望舒扶至宫中。回宫后,奴婢伺候娘娘时,看到娘娘手腕多了一白玉镯子,亦不象是普通饰物,奴婢枉揣了。”

  我一气说完,所用的措辞,竟再再地都指向了昭仪不忠,我为什么会如此,难道,在看到昭仪容颜恢复,犹胜往昔,惊为天人的那一刻起,我心里的嫉妒就攫住了所有的情感吗?

  我是怕主上再次伤心所不忍,抑或,我对主上的情愫开始无法做到心如止水吗?

  “朕知道了。”一瞬间,他声音恢复如常,不带丝毫情感地道:“你退下吧。”

  “主上,那望舒?”我迟疑地多言了一句。

  “朕命你退下!”厉责地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主上的心,果然因昭仪有了波澜,而我的心,却忽然一凉,初春的夜风和着那抹凉意,让心境不再健康起来。

  一声清脆响彻瓷器摔破的声音,在我起身,即将退下时,从一侧的内殿响起,尖利的碎裂突兀得撕开静谧的夜色,然后我听到顺公公在殿门外禀道:

  “万岁爷,鸯婕妤请您过去!”

  “由着她去,替朕告诉她,如若她要后宫诸人皆知,就继续这么闹。”

  主上的言语冰冷若北溟极寒的冰川,我低垂的眸光看到他转身,见我还站着,道:

  “好生伺候昭仪。”纵然仅是淡然的语气,但我还是听到了其间夹杂的一丝错综微妙的情愫。

  “奴婢遵旨。”我复又施了一礼,恭然退下。

  顺公公尚在门外,见我出来,面上拂过一缕晦暗:

  “姑娘走好。”

  我晗首回礼,翩然往宫外走去,内殿却传来一声女子无法压抑住的抽泣声,映着幕空那笼斜月惨淡昏黄,徒添了几许凉意,我拢了下衣,却发现,不知何时,背里已经浸湿。原来,我是害怕失去,对,害怕失去,失去我赖以维系的情感,因为昭仪在主上的心里,终是不一样的,哪怕我再卑微地去乞得主上一点的关注,亦是在她的光环之下。所以,我只能鄙违地让主上的心不再那么完整的去接纳容忍。

  只有这样,我才能让主上发现我的价值吧,才能继续得到主上那一丝一毫轻浅的注视。

  我所要的仅这么多,如斯,就已甘之如饴……
第39章 旧欢陈迹情缱绻(上)
(安陵宸)

  
  这一晚早早睡下,睡得并不安稳,被噩梦惊醒,拥被坐起,对那个梦,却再记不起来。

  “水。”低低唤了一声,干涩的嗓子更衬得额际的虚汗涔涔。

  雪色轻薄的纱幔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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