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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试图挤进人群里的保安这才顺利的挤到了尹空郡和时缺身边,将他们和闹事的人们隔了开,尹空郡啐了一口,狠狠的扫视了一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副墨镜,小心翼翼的给时缺戴上了。
时缺的脸肿的已经开始发紫了,尹空郡心疼的拉着他飞快的从保安拦开的小道里走出了大楼,上车之后,拿出前座一直放着的医药箱就开始给时缺擦药。
“大厅里有摄像,我一定会把打人的那个人找出来。”尹空郡磨着牙,“还有放这些人进来的这个公司……我非找他们赔偿不可!”
时缺叹了口气,脸上的药涂好之后,他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双眼,疲惫慢慢爬上了他的脸,尹空郡看着,张了张口,还是把话吞了下去。
脸上肿了这么大一块,已经是化妆没有办法掩饰的地步了,尹空郡直接送时缺回了席泱家,一路上和时缺说了些将档期往后推的事情。
席泱回来时,时缺正坐在沙发上敲着笔记本,肿起来的脸还不见任何消下去的痕迹,席泱眉头一皱,坐在了时缺的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
时缺没有看他,“有人来拍摄的地方闹事,不小心被擦到了而已。”
席泱眉心皱的更深,他看出时缺的意思是要他不要多操心,所以也不好说些什么,时缺身上有淡淡的药味,看起来也像是擦过药了。
自从时缺住进了席泱家,他就没有再有什么地方会依靠席泱了,先前席泱暗地里会照顾到他的细节,时缺都会事先做好,让席泱完全没有可以插手的余地。
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了,之间的气氛也比原来更加和睦,可是席泱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时缺在无声的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前进,只有看不见的墙,将他们层层隔开。
第二天时缺戴上口罩和墨镜出门了,他穿了件像是在地摊上买来的体恤衫,脚上拖着一双塑料拖鞋,头发也抓的乱乱的,像个小混混一样上了街。
尹空郡给他的两天休息时间里,他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装扮,在席泱上班之后出门,晚上在席泱回家前到家,席泱问起他在家里做什么消遣,便随便应付几句,没有说出门的事情。
重简重新出现是在过了三个月后的《为王》首映上。
独自一人出来看首映的时缺沉默的坐在角落里,屏幕上的人尖叫,咆哮,绝望,似乎都和他没有关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看着最后重简站在船头上,一纵身跳进了大海里,被冰冷的海水在一瞬间淹没。
旁边传来了低笑声。
时缺转头看过去,一张苍白的脸闯进了他的视线里。
重简就坐在他身边,捂住半边脸低低笑着,然后泪流满面。
时缺沉默的抽了一张纸递给重简,重简一愣,似乎也才发现身边坐着的人是时缺,好半天,才嗤笑了一声,推开了时缺的手。
时缺淡淡的问:“你哭什么?”
重简的眼泪流过眼角的泪痣,他还是在笑。
“我在想我为什么要拍这部戏。”
“嗯?”
重简站起了身,低低笑着,“他死了啊。”
时缺一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重简在说谁,重简低声咒了一句“傻子”,也不知道是在说谁了。
观众开始退场了,时缺和重简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些人或悲伤或茫然的表情,听着他们或激动或低沉的话音,许久都没有说话。
电影很成功。
但是,重简并不开心,因为宫鸣琅死了。
“魏白呢?”时缺突然问道。
重简撇了撇嘴唇,“不是你亲手杀的吗?”
时缺抿了抿唇,别开视线,重简冷冷的笑了起来,眼泪又从眼睛里流了出来,“你也后悔了,呵……”
“我没有。”时缺漠然的回答。“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去看他的墓。”
重简不屑的笑着,抹了一把脸,“怎么?你不知道他埋在哪里?”
时缺眉一皱,咬重了字音,“不要自以为是的猜测我的想法。”
重简冷笑着朝外走去,“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要和别人说见过我的事情。”
他戴上墨镜,混进了人群里,时缺站在原地,沉默了一阵,直到周围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慢离开了电影院。
冬天很快到了,时缺抽了个时间,回去了在时离家楼上的那个房子,因为一直有人来打扫的原因,里面依旧整洁干净。
时缺去了储物室,拿出了放在里面的红玫瑰地毯,大半年没有拿出来用,可能是之前来打扫过的人清理过,上面格外干净。
沉默的把地毯铺好,时缺坐在地毯上发了一会儿呆,叹了口气。
突然,隔壁传来了一个巨大的重物倒地声,时缺猛的站了起来,想也不想的就朝隔壁快步走了过去。
魏白家的房门依旧紧闭着,时缺站在门前,咬着牙按响了门铃,没有人来开门,门里也没有任何声音。
时缺手握成拳,他扫了眼门把手,上面明显的有一块灰尘被破坏了——有人开过门。
意识到这一点,时缺顿时变了脸,猛的一拳砸到了门上,“魏白!”
“魏白!你在里面对不对!”联系起在房间里听到的声音,时缺脸色越发的阴沉了,他又砸了一拳在门上,“你还活着——开门!魏白!”
门里却依旧毫无反应。
时缺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始终不曾有什么变化的房门,心底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那些被积蓄起来的水在一瞬间倾涌而出,无情冲刷过了心脏上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魏白!”
他咬着牙,心里甚至有了拆开面前这扇门的想法。
旁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时缺猛的转过了头,穿着灰色风衣的席泱便进了视线里,男人脸上没有了笑容,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时缺一僵,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席泱走到了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腕,看了看他的手,然后放了下来。
“最后一次了。”席泱淡淡的说,“小心受伤。”
时缺愣住。
席泱笑了笑,退了一步,说:“时间已经够久了,该结束了。”
时缺眼底有了惊疑,席泱扯了扯唇角,向后退到了走廊的拐角,然后站定,稍稍抬高了声音。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
“当初让我们进moral的人是魏白,不是重简。”席泱平静的说,“让我们去救你的人也是他,那条路线是他从重简那里套出来,然后告诉我们的。”
时缺彻底僵硬了,席泱无奈的笑笑,“不要这样看我,是他要我们保密,不是我们要故意欺骗你。”
时缺睁大了眼,好半天,才慢慢的别开了脸,沿着墙往回走,席泱静静的看着他走进了门里,最后转了脸过来,低声问:“他真的死了?”
席泱摇摇头,“moral里现在没有魏白的消息……他通知我们时也没说过这方面的事。”
砰。
时缺把门关上了。
时缺从席泱家搬出来了。
他打扮成混混的模样出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然后时间就在这种生活里飞快的走过了,一年,两年,时缺慢慢的淡出了娱乐圈,写不出歌,也没有再唱歌,拍戏也渐渐少了。最后,在一个冬天,他和公司解了约。
“摇钱树走了!我伤心死了!”送别宴上,喝醉的尹空郡抱着时缺的腰带着哭腔的嘶吼着,时缺平静的听着尹空郡碎碎的话,一抬眼,看到了从包厢外走进来的封尧。
封尧朝着他撇撇嘴,走到了他面前,低声说:“我哥给了我一样东西,我放在你车上了,等会记得看。”
封尧的哥哥就是穆唯一,几年前他向时缺说了魏白做过的事情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时缺原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要给自己的东西。
挂念着穆唯一要给他的东西,时缺很快脱身离开了。
停车场里,时缺的车窗上夹了一个文件夹,大概是封尧不想直接给时缺,又塞不进车里,就只好把它夹在了车窗上。
时缺开了车里的灯,坐在车里打开了文件夹,最先掉落出来的是一封信,上面是穆唯一的字:我玩够了。
诧异的把信放到了一边,时缺拿出了文件夹里的另一张纸,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那是重简曾经拿过来给他看过的关于moral年底猎杀名单的会议记录中的第十七页,也就是关于猎杀他的那一页的复印件。
下面依旧是龙飞凤舞的签名,可是只有三个。
魏白的签名不在。
意识到某种可能,时缺拿着纸的手颤了颤,他勉强镇定的拿出了第三张纸,上面是他在钟晃那里看过的时家被moral除名的会议记录,可是多出了一大段内容。
时天主动要求退出moral。
然后当时作为拥有决策权的高层之一的魏白将时家添进了除名名单。
砰。
纸被时缺狠狠的拍到了方向盘上。
文件夹掉落在了地上,那封信也被掀了个面,露出了反面的另一排字来。
我以前说过的都是谎话,抱歉。
时缺狠狠的咬了牙。
既然魏白并没有迫害时天,那么,他帮着时家叛乱的事情也就没有办法成立。将时缺列入猎杀名单的人里也没有他,而他却帮着时缺把那三个人都杀了。
魏白知道这一切。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缺却被重简欺骗了,或者说,他被重简和与重简联手的魏白给欺骗了。
魏白之所以会在猎杀之前的晚上闯进他的房里,是因为重简帮了忙,他故意划伤时缺的大腿,也是为了不让时缺进入猎杀别墅。
重简那个人,只要能达到目的,丝毫不会在乎过程,会帮助魏白,大概也只是因为觉得好玩,觉得刺激。
时缺捂住脸低低的笑了起来,故意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回忆被翻起来了,浑身是血的魏白站在铁门后稚气的向他笑着,像个孩子一样骄傲的告诉他他杀死了别墅里的所有人。
他拼死杀了那么多人,只为了站在铁门后,逼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时缺开枪杀了他自己。
“唔——”
时缺捂着眼,突然想起最后一次见重简时,重简说的那句“傻子”。
的确傻透了。
无论是重简还是他,都傻透了。
时缺掏出手机,给时离发了条短信,然后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捏着文件夹,慢慢的走到了停车场外,在路边蹲了下去。
他拉着围巾,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眼睛里流出泪水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重简那时的悲伤。
时离开着车来接时缺时,雪已经在时缺身上积了薄薄的一层,他苍白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来往的车流,垂在一边的手已经被冻得发了紫。
他的脸上有着干涸的泪痕。
时缺曾经断断续续花了五天的时间,在墓园里找到了魏白的墓碑。可是找到之后他就没有再去,每一次都只是在墓园外走几步就回去了。
他潜意识里认为魏白可能没有死,等到看到了穆唯一送来的真相,再一次想起魏白被射杀的那瞬间,他才真正清晰的认识到了魏白已经死去的事实。
他把家里紧靠着墙的床重新移回了正中间,然后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里,回去了A市。
时缺买了一大束花,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大,他把花放在了时天的坟墓前,站在时天的墓前看了很久。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魏白的地方,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