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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鑫似贺-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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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抱着,顺便教给我们说啥,或是代我们说了,扔上去”
  “那吉祥话儿真好听”
  “咳,多了去了,像什么‘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两年’啦,‘东来紫气酝,北上钟南山’啦,”
  “都是你们家发明的?”
  “阖村儿都这么说”
  说着我妈出来升纸,我们挨个儿由老到少的跪作一溜儿,各自祈祷心中所愿能够实现,我妈妈口里念着,让神神郎家保佑连子、辰子、老头子、诗阳,我们全家平安,身体健康,小孩儿家家不懂事冲撞多包涵,不要记怪之类的话。
  考虑到贡品要放到第二天的缘故,我们没挪大桌儿,把小桌儿放炕上了,我妈妈煮饺子的工夫,晨辰和诗阳张罗着在晾衣服的铁丝上偷拴挂了好多麻鞭,在院子地上趸好炮架子插满了俗名儿二蹄角的炮仗。饺子好了之后,我爹上座,我妈给我爹筛酒,我们仨则把我妈做好的鱼、鸡肉等各类吃食、筷子、醋签儿等餐具往桌上弄,大家齐了,我和晨辰在放着一个瓷香炉儿(上面边沿一圈儿贴着我妈用大红纸铰的镂空花边装饰、里面放着五谷杂粮、插着柏叶枝子,上头贴了红色交叉的十字)的我祖父母遗像跟前象征性的放了饺子、醋、肉,然后代我父母上香,“爷、奶又过大年了,咱家都好,别记挂着,这些吃食儿用些则个,您二老保佑咱家”,然后磕仨头,上炕开吃。
  “我祝爹妈身体健康”我说
  “我祝爹妈万事如意”晨辰说
  “我祝伯伯、伯母心想事成”诗阳也学着入乡随俗了,在这之前我和晨辰联手反抗过这些繁文缛节,每次都无一例外的以失败告终,这么些年过去,感觉都习惯了,到了这个时候,感觉没这几句吉庆话,不成个年似的,我好像明白,为啥我和晨辰起义失败的原因,大抵是我父母在诸多年过来的过程当中也然习惯了这传统,好像我现在习惯了一样,经历了一个由抵触到自觉的过程。
  “嗯,亲,亲,俺娃娃们今年大吉大利”我爹笑着说,同时我妈掏出来仨红包,分别给了我仨,晨辰非要和我换过来,说瞅着我的比他和诗阳的要厚好多,“你这猴儿崽子,都一样,我装的钱我还不知道,快吃吧啊”
  我妈给我爸夹菜,然后我爸在给我妈夹菜,再给晨辰夹菜,给我夹菜,今年是给诗阳夹完才轮上我的,年年如此,然后才能自由开吃,这叫一个费劲。
  吃饺子的时候,我妈分别给我们几个一人夹了一个放在蘸蝶儿内了,我们兴冲冲的一口咬下去,我就发现我、晨辰、我爹,表情那叫一个怪异,第一个饺子是讨喜气的,不管怎样都不能吐出来,我们硬是皱着眉头把那饺子吃完,冲向厨房嚷嚷着喝水去了。
  “你的是啥”晨辰问我
  “辣椒,你呢”我问晨辰
  “咸菜,那叫一个咸,你呢亲爸”晨辰问
  “你知足吧,你那光是咸,我可倒好,放的是黑酱,还带色了”笑翻。
  我妈和诗阳各自津津有味儿的吃着饺子,那个乐呀。
  “别说,一准儿是妈弄的好事”
  “就是我弄的,许你们父子三个辖制我,倒不许我也留两手治治你们”
  “真绝了,每年我们都逃不过妈的魔掌”晨辰说着,
  吃到小半饱的时候,晨辰开始上心了,打开电视,掐着表等八点钟,准时冲出去放炮仗,每年我家和接壁儿家比赛,乡俗谁家在八点准时放炮,来年一准儿顺遂。
  每年都是我或晨辰还差个三两分的时候,就冲出去在跟前等度上了,手里攥着半燃的香,等到了点儿,留在屋子里看表的那个就叫唤一声,开放。我家占小孩儿多这一优势,往往都是每年胜过二小家一筹。今年有诗阳给我俩看着,更是如虎添翼。噼里啪啦的放完之后,顺便阖家站在院里看别家放炮的烟火,差不多了,我爸说了句“回屋儿行饺子令去咯”我们便蜂拥着回去了,“啥是饺子令,光听过酒令,划拳,这些我都门儿浊呀,怎么处?”诗阳问我
  “没事儿,我精通着嘞,到时候我教给你,准保出彩,我可是我们家出了名的会行令”晨辰兴的显摆
  “可别听他的,小心揽戏,他年年出丑,那陈醋都不知道喝了多少了,哈哈,连自己都顾不”我当场爆了猛料
  晨辰不服气的吆喝着要和我决一高下,行饺子令大致就是每吃一个饺子之前,必须说几句顺口溜,且必须和饺子沾边儿,说不上来,或是大家伙儿公认的行了不合规格的令的,就罚喝酒,晨辰年纪小,且改罚喝老陈醋了,倍儿酸,倒牙,开胃。
  “爸先,爸先”晨辰撺掇着,
  “听,‘山青水秀太阳高,剖开葫芦做水瓢’”
  “这叫甚了,不行,罚酒,罚酒,妈这回可不能放过我爸,您得主持这个公道啊”晨辰吆五喝六的说着
  “说不上来等他的,还要轻饶了他的了”我妈端起酒来要给倒上,
  “我还没说齐全嘞”我爸老谋深算的笑笑“听,‘舀上半瓢老陈醋,饺儿吃它一肚肚’”
  说着夹起一饺子有滋有味儿的吃着,“咳,又让我爸这只老狐狸给逃脱了,再精明的猎人也秒不准狐狸的屁股”晨辰说着,“狗儿的鬼,该你了”我爸催促晨辰,“我给拿醋去”我笑着吓唬晨辰
  “从我妈那头往过转,我要末一个行”晨辰借故逃避
  “听,‘正月十五跑旱船,元宵长出草边边’”
  “这和饺子有甚关系了”晨辰问我妈
  “饺子不就跟元宵脑头长上来草边边一样?”我妈也夹了一个饺子,在醋签里蘸了吃着
  轮到诗阳,“我实在不会,要不也罚酒吧”笑着
  “晨辰,快点帮诗阳想一个,刚才不是还显能的你”我说
  “诗阳还是你包了吧,你好赖是个大学生,我现在高中还没毕业了”晨辰说
  “这样吧,我给诗阳出个谜语,让他猜一猜,猜出来,吃饺子,猜不到,喝酒,行了吧”我妈说,“好,好”众人通过
  “听,‘一群白鹅鹅,耍水过河河,有人问你做甚当,料我肚哥哥’”我妈话音刚落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太好猜了,妈真偏心”晨辰嚷嚷着
  诗阳想了一会儿,看样子没头绪,我们都笑,诗阳看我,我眼神落在饺子上头,瞅瞅,递给了诗阳,“是饺子,哈哈,我猜到了,是饺子对不对”诗阳高兴异常
  “是连辰,厄不,你家连子告来”晨辰高兴的揭发
  “我连嘴巴都没忽张”我抢白
  “过了”我妈给诗阳夹了一个饺子,顺便一声令下,驳回了晨辰的抗议。
  “该我了,厄,听!”我说
  “你吓我一跳,小声点”晨辰把那杯酒放到我跟前“不用装模作样,等的喝酒是正经”
  “‘肥头大耳圆蛋蛋,问他包的甚馅馅’”
  笑着,给晨辰倒了一大杯醋。
  “该你了”我妈催促晨辰,
  “听,‘头锅饺子二锅面,咱妈洗脚我看见’”这令行的,“重说,这个不算,”我妈说
  “为甚不算”
  “谁让你说我来,重说一个”我妈原来是嫌晨辰“诽谤”长辈,不尊敬了,我窃喜。
  “厄,,这个这个这个,听‘大年初一放炮仗,提着裤子上茅房’”轰的差点没笑爆肚皮。
  “和饺子有甚牵连?说不上来就以醋代罚了啊”
  “当然有关,上茅房是因为吃了饺子,就和连辰一样,上茅房,哈哈”说着夹起来一个饺子,兴兴的吃着。
  然后看着我们都看他,“看我甚了”
  “看你吃了饺子上茅房”又是轰的一堂暴笑。
  晨辰还在那儿解释,“是连子不是我”
  末了,我妈给没人分配饺子,我们都是吃出来一个绿樱桃,诗阳吃出来一个红樱桃,晨辰的则是俩红樱桃,乐的狗儿的,说是中了头彩,我妈真心希望他考上好大学,像广播学院那样的。
  闹腾完就夜里两点多了,我爸妈每年这宿都要熬夜,俗称熬年年。我们一般都困了就睡,零点第二次燃放高潮的那会儿,和远在北京的顺儿相互打电话拜年,顺儿抱怨着那边不让放炮,说早知道就来了跟我俩,诗阳抢着说“这边过年可有意思了,整的跟相声小品晚会似的,特逗”说话的同时,连辰在院子里放了一个礼花炮,我和诗阳同时抬头看着,很好的烟花烁烁的四散着,忽明忽灭,和这个喜庆的年似的。
  那夜,我,诗阳,晨辰都在晨辰住着的西耳房内住着,我爸妈依旧在堂屋守岁,看春晚和那些0点之后的贺岁片儿。
  诗阳对我们方言不是很熟悉,一个劲儿的问我俩,这个东西怎么叫,那个东西怎么说,电灯怎么叫,用你们的方言窗户怎么叫之类的问话,完了我和晨辰告诉他叫法,他也随着叫,乐得我们,更要命的是诗阳问我俩“为什么那么叫呢,为什么那么叫呢”
  “我哪儿知道为什么,问连辰,他是大学生”
  ……很好的年夜,就这么在欢声笑语中过了,就算很不好的年夜,也得就那么过了,总之一切的只要过着的,就都会过了去,就和刚才院子里我和诗阳看到的,晨辰燃放的礼花炮的焰火,就和去年才开的虞鑫的花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那是那年春天的第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就在大年初一,爆竹响彻耳朵的那天早上,晨辰还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的时候,已经下到半尺多高了。把母亲垛在院子里的玉米棒子、除夕夜的供桌上的贡品盖了个严严实实的。 
  “瑞雪兆丰年啊,过年好”我和诗阳喜庆的打着招呼。 
  进了堂屋,只是我妈在那儿自己淌泪,“妈,你怎么哭了,我爹哪儿去了” 
  “咳,村儿里刘福栋家大兴儿给没了,就在三十黑夜,你老子和村里其他乡亲,到村西忙着招呼去了,他家婆姨娃娃哭的凄惶,还没敢让家里的老人知道,你说说能瞒多久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是把他锅舍的一个顶梁柱给没了。现在好像公安局的来看现场,听说是在金属镁场倒班儿回来的路上被车给撞的,头明不见回来,还是邻村守林业的王老汉告诉支书才知道的” 
  “车哪?” 
  “跑了” 
  “我操他妈的,逮住了枪毙了勾儿的,哪个狗日的杂种干的缺德事儿”,当时太激动了,在母亲面前吐了家里向来禁止的糙话。 
  我忽然想起来昨夜很凉,大兴就这么死了,在大年夜下。 
  “我去看看去” 
  “你去干甚,你老子已经和其他年纪大点的乡亲和大兴他们家人去了,你还没结婚了,大年初一的不应去” 
  我根本听不进去,撒腿和诗阳跑到了村外的那条公路上。 
  已经围了黑压压的好多人,雪地上零落的飘散着跟前玻璃厂放炮仗残余的碎纸片儿。村里的婆姨们也跟着哭着在劝说大兴的媳妇儿,顾搂着大兴的两个娃娃,早哭的不成个样子了,看的让人揪心。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在画勘察图,拍照,问询第一个发现的邻村守林业的王老汉当时的状况。“人已经没了,约莫当时被车撞的不厉害,只是那黑了心的王八羔子,给跑了,多半是没人管给冻死的”有人在议论着,
  “可不敢让大兴的爹妈还有他奶奶知道了”有妇女在旁边带着哭腔说着。然后大兴的妻儿又是嚎啕大哭,在硬邦邦的地上刨着,崭新的衣服,都是雪、泥泞。很惨烈的场景,和阖村儿里张灯结彩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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