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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远离了家。
温晓从来没有真正离开家,在黎城时自不必说,即使是离家前往江南,也是一路派人沿线照顾着,到了江南也是住在温家的别院里。如今,他答应与萧禹商一起去京城,身边只带着青溪青云两个人,随着车队的基本上都是萧府的人,而目的地也是完全没有涉及过的京城。他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离开了家人的护佑。
外面跟着许多侍从,明处暗处都有,或许是因为南遥的袭击,萧禹商变得谨慎了很多,虽然他们打扮成普通的仆从,但温晓也猜得出他们都是高手。
如果萧禹商要杀他,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温晓心里掠过这个念头,摸了摸手边的珠子,不由愣了好一会。
他却突然释怀般地一笑,若是萧禹商要杀他何其容易,何必选这样的时机。
萧禹商吩咐好侍从后,看见的就是温晓摸着手上的珠子笑得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他一脸呆相,萧禹商不由笑了,将手里拿了有一会的书递给他,“给你这个,”,然后神色温和地指了指那骨瓷碗,道,“这酸梅汤是我让他们准备的,都是那边最有名的一家,冰镇过了,来尝尝。”
温晓一笑,伸出手接过了书,另一只手端住了碗,那个碗当真是好东西,手感细腻,加上上面的丝丝凉意,很是舒服。温晓细细地摩挲着,久久才放到嘴边,浅浅地尝了一口。
良久他才眯缝着眼,用一种近乎温柔的神情盯着手中的碗,开口道,“确实好味道。”
萧禹商也笑了笑,举起了自己的那碗喝了起来。
天气渐渐热了,喝点凉的东西确实也舒服。
温晓看他喝东西,这才看起手里接过的书,正是一本没见过的志怪集。
温晓放下碗,有些好奇地打量起这东西。
这书不是新书,边角都皱了,但是书的内页却是完好的,里面还有一些批注,看得出来是书主人写的。不过这……好像不是萧禹商的字吧。
温晓疑惑地看着那些字,萧禹商的字十分有力有风骨,而上面的字确实一些蝇头小楷,有些秀气,像是女孩子的字,却莫名地有点眼熟。
萧禹商见他一直低头看着那书,想他可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给他这个,扬了扬眉,笑着说,“我当初去你别院时看见那个桌旁便摆了好几本志怪小说,想来你喜欢用这个打发时间,就从家里面带了本。”
温晓心里有些动容,原来他那么细致的。他偏头温柔说了声谢谢,却又突然起了调侃的心思,指着那书上的笔迹问,“你家里还有念书的女子?”
萧禹商眼里闪过一丝不解,凑过去看那些小字。
上面写着随性的几个字,正是:虚实之间,有待考证。
而后面却突然又冒出几个看起来年岁久一点的字,却是:假的!
萧禹商为了看得清楚,凑得极近,他的一只手搭在温晓的肩上,另一只手探过去点着那张纸,身上衣料传出好闻的味道,温润的气息不断地打在温晓的脸庞上。温晓不由脸红了。
萧禹商没注意温晓的状况,反而笑起来,“这本是我皇姐的书,她特别爱看这一类的东西,却也热衷于考证,经常时不时就在萧府那小居,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带上了她的书。”他笑得开心开心,嘴角有着明显的弧度,连眼角也掠过一丝笑意。
温晓也不免忘了原本的窘境,被感染着笑了,手指拂过那行字。
“皇室的女子也那么自由吗?”
萧禹商听见这话,收了收笑容,低着眸,说到,“也不是吧,只是她性子比较特殊而已。”
“嗯……字写的那么好,还有些潇洒,确实很特别吧,只是这字看来好像有点熟悉……”温晓突然疑惑起来,他的记性好,这字形他确实仿佛在哪里见过。
“哦?”萧禹商想了想,“那必定是在哪个角落看见过吧,她整天到处跑,说不准还真在黎城待过。”
温晓抬头,刚好看见他的眸间闪过一丝精光,一向暗沉的眼眸变得幽深无比,像是两处深渊。
温晓急忙躲开眼光,他们靠的实在太近了。
萧禹商也察觉到了他的无措,嘴角勾了勾,移开了搭在他肩上的手,转而看起了放在一旁的书信。
马车虽然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但内里宽敞,江南到京城走陆路大概要两个月的时间,两人一直待在马车里,也不觉得拥挤。
马车里震动不甚明显,萧禹商在马车里处理收来的一些书信,温晓便在车里看书。
赶了好些路,温晓才得知萧禹商此番被召回京乃是为了一个婚事。
近十年来,陈国迅速崛起,就像是向天借了力一般,陈国是东襄的接壤国,它强大了起来,就难免开始扰边。驻扎在东襄边城的正是东襄引以为傲的南路军。南路军以纪律严明,灵活多变闻名,而带兵之将正是徐州的李莫,他熟知徐州的地势,是个有些实力的人,虽然年事已高,却将东襄的南部守得极好。只是近几年来,一向古板的陈军却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诡异多变,总是轻易把东襄的奇兵破解,东襄也优势也愈发不明显。
南路军作风严谨,几次查探,却也没有查出有细作,一时也一筹莫展。
而上一年陈国却隐有挥师北上的意向,若是真拼起来,怕会是一场苦战,东襄边境的民众也必当被连累。但两方都不肯退,举兵压城,气氛低沉,一年下来,劳民伤财,两国都甚为疲惫。
皇上为此苦恼许久,也曾派遣了多人前往调查,却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此次萧禹商受伤出现在黎城,也正是查探归来。
萧禹商受伤归来之后,皇上便决定亲自促成两国和谈。
和谈却不似战争那般僵持,反而十分顺利,皇上一时龙心大悦,答应将永泰公主嫁于陈国,以示友好。
萧禹商此番被召回,便是为了这位皇姐的亲事。
但是萧禹商却也不明白,和亲公主何其多,大都是命了远亲的女儿封号出嫁,皇兄再怎么糊涂,也不应当会将最疼宠的妹妹送出去吧。
“那堪桃李色,移向虏庭春。那位公主也是可怜,她的至亲该如何舍得。”
“呵……”萧禹商端起茶喝一口,面有异色,露出一丝苦笑,“父皇和母后都已经去了,她的至亲,也只剩下皇兄和我们兄弟了。”
温晓惊愕,“这位公主……是皇室直系?!”
“是,他是我的皇姐,皇上的妹妹……虽不是我母后所生,却也是先皇蓉妃唯一的血脉,母后生前与蓉妃生前就似亲姐妹,她也就像我的亲姐一样。”
“那陛下该如何舍得啊?!”
古来和亲的公主都是旁系所出,怎会挑嫡亲的直系皇亲,温晓不愿相信。
“皇兄,他自然有自己的思虑吧。”萧禹商笑笑,看温晓仿佛心疼的样子,叹息了声,没再继续。皇上随时他一母所出的亲哥哥,他却从来也没看透过他。上位者,看到的东西总是和常人不一样,考虑的也更多。
皇姐素来性子与人不同,在三兄弟里与皇兄最是亲近,这次和亲,恐怕最难过的就是他,只是这些谁能说。
两个月一晃而过,他们离开时已是春末,如今到来这边,却是真的夏天了。青溪本一直闹着要过来服侍,最终还是被青云拉着坐在了后面一辆马车上,温晓也难得耳根清静了许多。马车里的两人一直相安无事,偶尔说几句话,又或是一人看书一人喝茶看文书,虽然沉闷了点,也也有一种说不上的和谐。
温晓喜爱看各地的志异怪谈,看得也快,每到一个地方下榻,萧禹商便命人去搜罗了新的来。
现如今接近京城,气温高了许多了,虽然马车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凉爽,车外却是烈日炎炎。
温晓放下手头的书,坐在窗边看外面那些与南方不一样的风景。
他总是时不时发呆,偶尔想起沿路的趣事,好吃的东西,好看的书,零零碎碎,居然都和萧禹商有关。
这时他才突然发觉,原来自己早已经走出了从前那种毫无波澜的日子,来到了外面的世界。而所有那些那个世界里不一样的心情起伏,都和那个人有关。
温晓不禁眨了眨眼,什么时候,他的世界开始出现了第三种人。家人,外人,还有萧禹商。萧禹商身份高贵,却从未有半点颐气指使,反而对人温和有礼,体贴入微,一路上却都是这般的王公子弟在照顾自己。
温晓笑着看了一眼侧着头的萧禹商。
他的侧脸真是好看啊。
又是露宿,温晓照旧和萧禹商一同睡在马车里。
撤去矮方桌以后,马车变得更加宽敞,郊外的夜晚的夏季依旧带着凉意,侍从安静地铺好褥子退下,温晓便如常那样钻到被窝里,被窝很软,他紧紧地卷着被子靠在车厢一边的木板上。萧禹商一般都要忙得比较晚,他也养成了自己先睡的习惯。
萧禹商见他躺下了,也将处理好的文书都收起来交给侍从,准备在旁边躺下。他看温晓紧紧地靠着木板,眯了眯眼睛,伸手过去把温晓往里挪了一挪,那木板虽然铺着软布,总还是会硌人的。
温晓突然有些不适地动了动,怕把他弄醒,萧禹商一时不敢乱动。只见温晓只是翻了个身,面朝着萧禹商睡着了。两人靠的极近,萧禹商几乎可以感觉到温晓喷在自己脸上的呼吸。他细细地看了温晓一眼,突然心中传来一阵陌生的异动,眼神有些慌乱,连忙准备撤身离开。
手中传来拉扯的力道,萧禹商这才发现他右手那宽大的衣袖早不知何时被侧身躺着的人压在了下面。
“还真不客气。古有哀帝为了不吵醒董贤而割断了自己的袖子,今天这是要让我效仿哀帝吗?”萧禹商笑了笑,笑得越久,嘴角的苦意就愈发显现出来。他想了想,终究还是放下了那压住的半片袖子,反将自己的被子扯过来,认命地靠在温晓旁边,睡了过去。
温晓一晚上都睡得极好,直到天亮了好久才悠悠转醒。他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深邃的墨色,这才发现自己与萧禹商只差了一臂的距离,两人脸靠的极近,而自己的手居然还挂在那人的颈部。
温晓看他一脸似笑非笑,径直红了一片脸。
“你终于醒了啊,睡得可真熟。”萧禹商打了个呵欠,用力将依旧被压着的衣袖扯出来,边掀开帘子叫门外的侍从把早已准备好的洗漱品拿进来。
温晓的脸上还存留一抹红,没敢看萧禹商,窘迫地厉害,“你怎么……睡那么近?”他记得自己确实是靠着边睡的啊。
那么多日子以来都是一人睡一边的,相安无事,像今天这种状况,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萧禹商挑挑眉,甩了甩身上宽大的袖子,挑了很久不曾用过的称呼,戏谑笑道,“呵……睡相不好,还请三少爷多多谅解了。”
温晓听他的语气,察觉直到刚刚还被压在自己身下的袖子,耳尖又红了几许。
这番脸红耳赤的模样看得萧禹商的心痒痒的,不由伸出手就轻轻地揪了揪他的耳朵。
看着温晓瞪大的眼睛,始作俑者这才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急急忙忙喊着绿枝走到马车外面去了。
等他出去了许久,温晓突然觉得耳朵很痒,也慢慢地伸出手触了触自己依旧红红的耳尖。
暖意顺着指尖从耳朵到达心里,萧禹商的俊脸不断地在温晓的脑内循环。
好像沉寂了多年的心事突然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