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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里开始窃窃私语,嘈嘈杂杂。这是一出不大合适的凑兴戏份,却又不仅仅只是说戏这么简单。
君臣纲常,自古由王来定。是故何谓王者?成王败寇;何谓纲常?强者之言。
当年的废太子现今的皇帝,他逆天行事夺取王权,早已乱了纲常动了根基,才致使现如今的朝政动摇群心无向。偏巧这位皇帝他又冷漠寡情治世无力,更兼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身侧之人无不如履薄冰哀哀自危。
既如此,何不干脆……?
戏中所言言中所喻,似乎别具深意有所煽动,在群臣百官之中起了一阵怪风,吹动了那些个自诩忠贞标榜道义的腐朽不化,心中渐渐的起了动摇。
皇帝打量众人神情,突然笑了笑,戳穿道:“凤诉,你的戏文念错了。朕当年在兰阳殿外分明说的是——好得很,放箭。
“然后万箭凌空,十几年前本该承接太子之位的二皇子就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皇帝细细回味道:“场面煞是壮观。”
说完这句,他回头扫视四周,缓缓道:“想来今日的场面,也不会差。”
随着这声话语,昔日的兰阳殿、今日的交泰殿霎时间被人围了个周密严实,阿史那一挥手,殿中假扮的宫女太监与殿外凤驾旁的随侍里应外合,包围圈的中心,正是当今圣上。
白沐抬眼看去,远处相继有物在空中悲鸣呼哨,青烟响过,四处渐次乱了。
似乎有铁器搏杀之声穿透一片惊叫惨叫隐隐传来,宫闱深深,遮蔽了血腥也隐藏了叛乱。
白沐向着动乱之处看过去,却暗黑不见一物。似乎有亡灵幽魂在身边盘旋飞舞萦绕,又似乎就在在耳侧疯狂撕扯尖啸。定神张望之时,身边寂寂清清,徒有冰冷月色。
突厥王阿史那拱手对着皇帝道:“小王此行并非有意求和,皇上您已经知道了。”
皇帝临危却没有半分惧色:“那王爷你可明白,朕之所以隐忍到现在,是为了想要兵不血刃。”
他端立殿前高高的台阶之上,目视一处扬声道:“旬采,别忘了你曾答应过朕的事情。”
殿内众人循声看去,便见殿外情势已变。
原本的围守不过片刻已尽被缴械。交泰殿外的曲廊画桥内,不知潜藏着多少甲胄护卫,此时正源源不断的现身出来。远处的各处宫殿也不复方才的混乱之象,此时已燃灯点烛,有侍卫举着火把蜿蜒而来。
为首而来的男子并没有穿着甲胄,一袭素衣锦袍,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清雅韵致,让人无端端想到了临风玉树月下琼林,舒舒朗朗。虽然行色匆匆面有倦色,但那一双眼却隐隐透出不一样的感觉,明澈如薄雪初霁,又深邃如潭间清泉。
正是吏部尚书苏清晗。
他的出现,似乎突然突兀,却又隐含久候之意,仿佛他正应当在此时此刻出现才对。
苏清晗扬声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诸位勿忘各自本分。”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带上了苏尚书急徐有致又清越淡泊的声线,便莫名生出种能安抚人心的意味。
众大臣被一连串变故连番惊扰,心思难免敏感异变,再经过一番声情兼具的挑唆煽动,竟生出些平日里万不能有的倒戈苗头。然而此刻实掌朝政的苏大人一出现,一句话,却让那些本已左右摇摆的心思,渐渐安定了下来。
皇帝笑对突厥王道:“铁骑踏破血洗京城,并非朕所愿。阿史那,今天朕做东道,就让你突厥学学我中原……兵不血刃的手段。”
阿史那看过一眼,突然冷笑道:“那倒也不一定,此时若是抓了皇上相要挟,情势便会大大的不一样。”
皇帝眼见苏清晗已经进得殿内,掀袍行礼,笑着伸手遥遥虚抬,又回头应和道:“突厥王有此打算,何不破釜沉舟,勉强一试?”
阿史那不发一言。
苏清晗起身走上前来,唇边是一贯不变的三分的笑意,不浅不淡,还如晚风贴面般细致熨帖。他说:“严少卿,别来无恙。”
严凤诉含笑附和道:“苏大人说话当真不看场合,你看我现下被你重重围困,又怎么算的上是别来无恙?”
苏清晗道:“严少卿既然深明形势,就勿要再做无谓反抗,免受伤累。”
严凤诉笑着摊开手来,竟然是束手就擒模样。“在下从无一刻想过要投敌叛国,方才所为,也不过是将一些前尘往事昭之若明罢了,自然不会反抗。”
阿史那和褚良远俱是一惊。阿史那惊的是事已至此这人竟还不反,中原人果真都跟戍守边关的许氏将军一样不看局势不要性命?
褚良远惊的是如此陈迂腐就固守君臣之礼,不像是严凤诉一贯作风。
两人互看一眼,正要有所动作。却见眼前一袭白影惊风一般灵动划过,再一错眼,就见皇帝已经落入一名女子之手。
那女子素衣乌发,鬓边一朵海棠聊作装饰,像是清新的暮霭中,开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是素期。
白沐的疗法起了效果,远远地扶柱站起,虽然周身疼痛未减,头晕目眩难以撑持,但好在此刻神智清醒。正强忍痛意左右犹豫,鼻下暖香浮动,被人从后扶了一把。
第53章 望清阙(三)
回头一看,竟是笑得眉眼弯弯的小丫头采采。想来是这丫头知道方才太过显眼,懂得趁乱逃出。
采采细声细语的欢笑道:“白公子,你竟然也在这里!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等会儿局势一乱,我带你一道儿出去吧!”
她又伸手撩动湖水,轻松道:“这水果然是活水,想来必能通往宫外。”
白沐听她在耳边絮叨,却无心听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反倒是远处素期所言,句句惊心。
“谁要动我家公子,我就杀了他。”素期握紧手中薄刃,直抵皇帝喉头。她开口说着与自身温婉淡泊的气质毫不搭调的话语,却意外地透出些清冷果决。
白沐听这一句,不由脑中嗡嗡作响,心道早知演变成如今局面,方才一定作死做活地拖住这素期美人儿。
苏清晗面上稍显动容,显然未曾料到会有此一幕。他挥手阻住想要上前救助皇帝的一众侍卫,又转身去看严凤诉。却见严凤诉一脸惊疑恼怒神色,这等情势之下,竟不顾身前层层守卫,急匆匆抬步向殿外走去。
这般轻举妄动,太过反常。难道……苏清晗微微一怔,侧头看一眼高令史,见他面色沉稳不见动摇,心中约略放心,只是轻轻咳一声,示意身侧侍卫拦住。
皇帝神色镇定道:“凤诉,朕先前定你谋逆之罪,你还不肯认,此番可算是众目睽睽,名正言顺了。”
素期性格淡然,素来不喜与严凤诉之外的人交谈,所以不懂其中曲折。此时也不过愕然一怔,手中利刃又紧了三分。
苏清晗从旁出言提点:“姑娘挟持圣上,是与叛逆谋反同罪。向来奴仆犯错,主子担责。姑娘此举,不仅不能救助你家公子于危难之机,反而坐实严少卿谋逆名头。”
素期幡然醒悟,手中的短短的薄刃……竟似有些拿不稳了。
皇帝伸手轻巧一拨,短剑叮当坠地。侍卫趁着空隙,上前紧密护主,又要捉拿素期。素期足尖一点白衣翩翩,退至严凤诉身侧细心守备。
听命于皇帝的侍卫便和严相府上昔日提拔的一众门臣,以及数十名由突厥人乔装打扮的宫婢太监起了冲突。殿内的一小片混乱厮杀,由此而起。
瞬时刀光剑影,酒桌掀倒杯盘跌落,交泰殿的喜庆红烛之下,却映照着一片狼藉喧嚣景象。
严凤诉自殿门口回转身来,一反方才的紧张之情,却好整以暇的看着身侧半人高的宫灯,若有所思。
火红宫灯的琉璃罩内,烛火燃的正旺。照得宫柱上新漆的釉彩,大理石地面上新涂的油蜡,以及倾洒在殿内的琼浆酒液盈然润泽。
苏清晗抬手揉着鬓侧,却并不调令殿外的甲胄护卫进来速战速决,似乎有别的打算。
高令史这时也已经走上前来,在他耳边这般那般地轻声说着话儿。
混乱波及了一众至今仍摸不清状况的无辜朝臣,于是纷纷逃命似的聚在皇帝身后。
这一番纷乱景色,纵然是善于隐藏真正喜怒、六欲七情难以形于颜色的一朝天子,也渐渐现出疲惫模样。
皇帝退后几步,看苏清晗一眼,点了点头示意,便越过一名早已被吓的三魂不复的老朝臣,先行离去。
皇帝这一走,那些老臣子们就没了主心骨,一面要小心别做了刀下冤魂,一面又费神往殿外逃去。
一时间殿内殿外朝臣家眷四处逃窜,顷刻之间,不相干的人,便接连着连滚带爬出了交泰殿。为官的,哪还有半分为官模样。
白沐远远地看着这纷杂景象,只觉得心口直跳焦心如焚,手上脚下却似没有半分气力,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阵阵泛黑。
似乎被人用斧头要生生劈成两半,一半声嘶力竭的在喊:不能打,再打就真成谋逆了!
一半又在犹豫拉扯:如此腐朽朝纲苛刻朝政,便是反了又何妨?
然而无论心底喉头如何声嘶力竭,浑身用力到冷汗直冒,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突然听见采采在耳边惊呼:“不好!”
循声回头,见她正盯着湖面,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白沐顺着看过去,起先不觉有异,慢慢地察觉到有淡淡的血腥味,且越渐越浓。就着隔水的璀璨灯火凝神细看,湖面上似乎有大片血迹渐渐晕染开来。
采采神情大变:“糟了,要坏事了!”她慌慌张张的自言自语:“公子布在水下的埋伏,难道都已经被解决干净了吗……”
一边说着话,一边又捏了口鼻,顺着栏杆滑下湖面。白沐急忙俯身去拉,却没有拉住。
想起来采采语调软糯,似乎带有江南口音,又见她在水下盈盈一动便不见踪影,显然通晓水性。便暗道严凤诉身侧之人果然没有一盏省油的灯,褚良远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竟能在深宫中的湖水下设伏。
正要起身,听见有人大声喝道:“住手!”
回头一看,却是突厥王阿史那。阿史那叹道:“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清晗怔然一礼,以笑作答。
褚良远冷哼一声,回头道:“王爷,中原还有一句话,叫做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他转头说:“苏大人你能在曲廊布防,却一定想不到我会在水下设伏。”
苏清晗挥退侍卫,点头道:“褚掌柜妙计。”
褚良远道: “苏大人逼得急了,到时候我们放一把火,这交泰殿殿外四面环水,水上多建曲廊楼阁,皆是木制。殿内是新上的釉彩,热闹的烛火和遍地的酒液,都是易燃助火之物。若是今夜冲不出去——”
严凤诉了然一笑,似乎早知分明。于是转过身,径自向着殿外走去。
有侍卫来阻挡,还没见素期怎么动作,那侍卫便接二连三倒下。
白沐只好看他向着自己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褚良远接着说:“若是今夜冲不出去,便放一把火,困你们在这孤礁之上,而我们,则自然从水下遁出。”
苏清晗淡淡笑道:“褚掌柜费心在水下设伏,可知此刻埋伏的人究竟去了何处。”言罢竟似有求证之意,转身向着湖畔而来。
褚良远遥望湖面,看见时辰已过,却半丝动静也没有,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白沐此刻方知采采口中‘要坏事了’是何缘故。眼见得严凤诉和苏清晗一前一后向着这边而来,虽然心知严凤诉那厮不会害自己,苏大哥也……更加不会。却偏偏隐觉不妙,想要离开,奈何体内余毒未清,心里犯急,一时间脑中嗡鸣,竟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苏清晗只走到湖边,便即停下,回身对着交泰殿内的突厥王歉然一礼。
高令史代为发令,原本留守此处的一众侍卫应声与殿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