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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确切的说,是韩轩单方面脱口秀,栾承咏只是沉默不语,偶尔嗯一声,一筒米酒下去得飞快。木彦有些担心,悄悄提醒:
“喂,这个酒后劲儿足,会上头。”
栾承咏眼睛都不抬一下:“已经头大了。”又是一杯下肚,继续听着韩轩神采飞扬的青春回忆录:
“所以我让我爸去收药材的时候,一定留意好木头。然后我大学每个假期都去杭州,去了好多有意思的琴房,常客里还有个道士呢!可,可我总学不好,哎!”韩轩对着栾承咏神采飞扬,偶尔眼神扫一下笑吟吟的木彦,脸上就是一红。
栾承咏终于开口:“所以除了迎新晚会上看见她弹琴那次,你们就再也没任何交流了?”
韩轩的话被堵了回去,憋在小胸膛里,嗫喏了半天:“我是新生代表,上台献了花!”
“算是送过玫瑰了?”栾承咏似笑非笑。
“团委用教师节剩的花,是康乃馨。”韩轩绝望地快哭出来。
木彦哈地一声笑出来,韩轩忽然又想起什么,满脸通红却又急切地补充道:
“学姐她,抱过我……我们合过照的!”
木彦蛤地一声愣在那里。作为一名重度脸盲症患者,她在工作里硬是撞了这么些年铁板,才靠技术性调整稍微好转,更别提满校园白衣蓝裙灰裤子的制式校服了。她正想怎么才能表现得不那么失礼,韩轩却直接掏出了钱包,拿出一张照片,有些局促却又饱含期待地推到她面前:“就是这个……”
木彦迟疑的接过来一看,照片上的她戴着一顶彩色毛线帽子,站在一个瓷娃娃般的小男生身后,眯起眼睛大笑着,从身后用手套揉着男孩子的脸在,落满大雪的校园操场上,到处是五彩的摊位和欢乐的人群。她愣了愣,脱口而出:“是元旦的园游会!”
他们的高中并不算什么全国重点,从建筑到校风,都不是张扬的那种,却总在平淡中跳脱出一点不同:可能是那座小小的天文馆,可能是那张全班前三名才有的晚自习豁免红卡,可能是坚持多年的新老生交流晚会,也可能是每年元旦全体师生出动的园游会。
她依然记得毕业前最后的那次园游会,是建校以来最盛大的一次,竟然还下了大雪,所以几乎是最完美的一次。整个校园是纯洁而沸腾的,许多游戏摊位从新拓建的新教区一直蔓延到老教区,然后穿过操场,最后以食堂的美食广场做一个完美终结。摊位后站的多是系着鲜艳围裙或戴着夸张帽子的老师,甚至校领导,不同的是每个人都笑嘻嘻的,面前的案板上不再是一堆堆的模拟试卷,而是小山一样的奖品;同学则专门挑平时上课不苟言笑的老师,借做游戏的名义乱作一团,看平时沉默的小老头被逗得嘿嘿笑着露出小虎牙。
那天最热闹的,要数操场上。厚厚的大雪里,她和明朗几个人疯了一样地打着雪仗,元浅不能跑动太多,就负责戴上厚厚的手套团雪球,流水线一样递到晓鸥手里,铅球一般扔到旁边的同学身上,明朗举着一部相机,笑得几乎按不下快门。她捂着耳朵,靠在大树上,看着洁白天地间的这一切,快乐到仿若天堂。
她清楚地记得,就在这个感慨出现的时刻,小天使出现了。她听见身后有个稚嫩的声音,怯生生叫她:
“木彦学姐……”
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扭过身去,却看到一个小小的男生,冻得白白的脸,红红的鼻头,软软的头发,大大的眼睛,像是一汪水,像极了圣母画上身边的小男孩。当然,穿了衣服那种,各自比她矮半个头,却似乎在努力摆出大人样子,居然在胸前别了学号牌。她看了一眼,歪头问道:“居然是高中部?”
小天使脸上一阵献宝般的笑:“我跳级的!我初中就念了1年!我……我当文艺委员了!整个年级的!”
木彦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开心地说:“哦,好厉害啊!你叫什么名字?”
小天使腼腆地眨着眼:“韩轩……以后的文艺活动,是我来组织了。团委老师说,让我做一期园游会的主题校刊……”
木彦干脆摸摸可爱小天使的头发:“是吗~那你要加油努力啊~”
小天使瘪了瘪嘴,终于鼓起勇气一样,说:“老师说,要,要跟采访的同学,拍个照片……”
木彦恍然大悟:“哦,那没问题啊!明朗!”她向旁边的明朗招招手,然后和小天使站在一起,明朗在相机后不断鼓励小天使放松些,笑一下,可越这么说,他越是害羞地快要不敢看镜头。木彦刚才打雪仗的玩儿性还未过去,干脆往小天使身后一站,伸手搂住脖子,恶作剧地用手把他的脸一捏,明朗眼疾手快,咔嚓一声,一个夸张又可爱的笑容就这样定格了。
木彦轻轻捧着这张照片,像是托着一段凝固的好时光。
“你那时是齐刘海。”
几乎沉默了一晚上的栾承咏忽然开口。木彦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留长额发的原因。那个最后的欢乐园游会之后,她的生命中再不复以往的安宁,亲人和朋友一个个离她而去。这张照片定格住的,是她最后经历的美好,而现在,她却要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在一个舒适的夜晚,被迫回忆起这一切。
“听说遮额头会运气不好,所以就留长了。”
她侧过头,对栾承咏一笑。她忽然想喝一点酒,伸手去够那个竹筒,被栾承咏半路夺走,都倒进自己的杯子。木彦一愣,没敢看栾承咏,对韩轩咧嘴笑笑,自嘲地说:
“学姐要有个学姐的样子,不能带坏小朋友。”
韩轩看着他们两个,刚才的鸡血状态忽然不见,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木彦:
“我不是小朋友。”
他安静地,说完这句话,垂下眼:“你们的事,整个学校都知道。你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失效了,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你了。我好不容易从档案室的老师那里拿到了晓鸥学姐的大学邮箱,她没透露太多,只问到了你最喜欢的大学,就去读了那个大学。直到毕业,我一直在想你过着怎样的日子。现在看到你这么好,我很开心。”
木彦看着少年清澈的目光,坚定而羞涩,似乎带着另一个少年的影子。还有,那个人。
“已经过去了。谢谢你的惦念。”她真诚地说,对他笑笑。
罗轩看着木彦的笑,一直红到耳朵,眼睛转到一旁,却看到默不作声的栾承咏,神情终于黯淡下去,回身抬手叫到:“买单。”
韩轩开车送他们到酒店,木彦跟在他身后,拿着她和栾承咏的证件到前台取房卡。前台小姐递过来两张卡,甜甜地说:
“假日高级房一间,大床,无烟,双早,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木彦下意识回答:“没有了,谢……什么?一间?大床房??”
韩轩有点懵:“难道还有人过来?老爸跟我说就你们两位啊……”木彦简直不知该怎么接话,孩子终于后知后觉地猛然一怔,瞪大眼睛急吼吼问道:
“你们两个……不是网上说的那样……在一起的?!”
木彦连连摆手,韩轩不敢相信地看着栾承咏,再次发问:“小栾哥哥,学姐她,不是你女朋友?”
栾承咏不置可否:“先看看今晚还有空房吗。”
木彦几乎扑倒前台小姐身前:“麻烦再开一间,最便宜的都可以!”
前台小姐看了看负责付款的韩轩,可他似乎还沉浸在某种震撼中,久久没有回神。木彦急得喊了他一声,韩轩这才回过神来,对前台小姐点点头。木彦心咚咚跳着,终于等到递过来的另一张房卡:
“刚才房间的隔壁,最后一间假日房。但现在才订,价格要贵500块了。几晚下来总共高出几千块的。”前台小姐好心提醒。
“没问题!”木彦和韩轩一起脱口而出。木彦感谢而惭愧地看了看韩轩,男孩子把卡递给她,忽然涨红了脸,呼吸微微急促,半响问出一句:
“学姐……我知道你们明天没有工作安排,我,我能请你到我自己的工作室看看吗?”
木彦一挑眉:“你自己创业了?做什么的?”
韩轩越发害羞,却又仰着头,带着小小的骄傲:
“做音乐。之前主要接一些游戏的外包,现在已经有影视剧的固定合作关系了。还有个音乐培训学校,刚起步,还比较缺老师。”
木彦哇了一声:“这么厉害!一定去看看!”
韩轩像是明天要去春游的小学生那样,带着一份略过明显的憧憬走了。
他们走进电梯,栾承咏低笑一声:“未出阳关,故人遍地。”
木彦低眉敛目:“巧遇了。”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所以这么多人都忘不了你。”栾承咏声音低沉,不再带着笑意。
木彦低头咬着唇角,电梯运行的嗡嗡声里,自己的心跳在胸膛里种种回荡:
“他毕竟是客户的家人。你不是也陪他喝了一晚上酒。”
“明天大雨。”栾承咏冒出莫名的一句话。
“我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木彦答非所问,顿了一顿,那句话终于出口,语气很轻,但坚定:
“商业间谍,美人计,这些流言我本是不在意的,但一个并不很熟的,故人,也丝毫不在意时,怎么会不感动呢?哈。”她缓缓摇头,自嘲地笑笑:“只是没想到,除了把房子租给你,这里还能帮到一点点。不过”电梯叮的一身,她走到门口,最后说:“你说的对,我应该对自己好一点了。”
然后她走了出去,拐向一旁。
手腕却被忽然握住,她不解地扭头地看着栾承咏。
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说:“方向错了。走这边。”
第二天一早,果然倾盆大雨。木彦用过早餐,上楼收拾着自己,韩轩的电话就到了,说在楼下等着。她跑到门口时,雨已经大到在屋檐下形成一道水帘,很多人站在门口看雨。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往旁边的休息区看了一眼。
栾承咏坐在窗边,桌上一杯咖啡,淡淡看着这边,不知是在看雨,还是看到了她。
她脑海中闪过另一个人的影子。也是一个清晨,也是在自己洗过澡后匆匆跑过来,也是这样的清冷天气,也是这样的窗边,一杯咖啡。
她扭过头来,低头静了静神。上次她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她想,给自己一个自由的机会吧。
水帘前,韩轩站在车旁,她走过去,对他笑笑,坐到副驾。车子开走,她将视线从后视镜默默移开。
韩轩的工作室确实不错,自己在河洲上弄了一栋小楼,有些旧的欧式别墅,白色不规则外墙,大雨里河面上雨雾迷蒙,颇有几分世外味道。
“今天是休息日,没人在。”韩轩边开门边解释,然后带着木彦,沿着旋转楼梯,一层层参观起来。一楼是乐器储藏室和休息室,储存室连着地下的工作间,隔音非常好,就算是开着低音炮,楼上都照常工作;二楼是一圈几个会议室,三楼打通所有房间,简单的深色地板白色墙面,桌子上还未摆上乐器,对面还带一个小小的露台。所有的楼梯都镶着厚厚的地毯,人走上去悄无声息,能够充满这栋房子的,只有美好的旋律。
木彦满脸都是称赞:“果然是三岁看老啊,中学时的文艺委员不是偶然当的。看得我都想来当老师了。”
韩轩靠墙站着,看着她,喃喃地说:“你是认真的?”
木彦心里一惊。韩轩的眼神终于不再躲闪,带着一丝她熟悉的炽热。她正在想如何应答,楼下却传来门铃声。韩轩眼神一黯,没说什么,转身下楼,木彦松了一口气,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