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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内容?”许念问道。
“我相信他只是一时冲动才做出的决定,毕竟我大哥并没有什过错……”林决叹道,“储君废立根本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况且我无根无基,又怎么会接下这道圣旨?”
许念大吃一惊:“他要立你为太子!”
林决点点头,接着说道:“那时父亲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又是第一次体会到权利旁落的滋味,我想此举多半是想给大哥一个警示。但是只为了警示也太过了,父亲也不至于如此冲动,所以我敢肯定,他当时的情绪一定很不正常,大概是因为他中的毒。这种毒一定能使他脾气暴躁,情绪失控,进而做出不正当的举动,而一般人还察觉不出。”
此时此刻林决理智地分析当时的情况,逐渐镇定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被人利用了,被自己的父亲利用,被有心杀害父亲的人利用,这样的认识不再使他感到心寒,反而庆幸自己当时一瞬间决策的及时和正确。
“这样说来,官家这段时间病情好转,应当是那人听到风声,收了手吧?”许念感叹道,“原来宫里也有他的人……”
林决想起冯昭仪莫名其妙的滑胎,和双翎的戴罪自杀,又想起今早高公公碾袖子的动作,不禁心中一沉,开口道:“我有个想法……”
“等等!”许念忽的按住他,侧耳听了片刻,然后疑惑道,“我听错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林决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
“那当时你是怎么跟官家说的?”许念于是问道,这也是她真正关注的问题,一旦圣旨打开,不管林决是接还是不接,都没有好下场,被有心人听了去,更容易惹祸上身。那么林决一定是趁林琮拿出圣旨前阻止了他。
“我当时跪下请命,求父亲为你爹平反。”林决苦笑着答道。
“你!”许念不禁叫道,“你这不是往霉头上触吗!惹恼了你爹,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决故作轻松:“起码当时他没再提起圣旨的事,甚至连话都没跟我多说一句,能看出来,他现在已经打消了换立储君的念头了。这很好。”
许念握住林决的手,没再说话,屋外,新长出的柳叶轻轻地飘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
☆、暴露
五日后,册封典礼。宫中的人频频进出林宅,一向清净的住处这几天尤为热闹。自从那日之后,许念便搬出林宅,租下了京中一处民宅,只待林决一走,她便回灵台山。
那天谈话途中听到的动静,虽然最后被证实是错觉,但许念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林宅的守卫并不算密不透风,被有心人寻到空子,对她和林决都极为不利。
许念租住在离城门不远的一处民宅,宅子不大,但隐蔽极好,周边都是住家,斜对面有一间米铺,偶尔有人经过,前几日铺子被卖出去了,更是没多少人来往了。
站在巷口依稀能听见街上喧闹的声音,许念倚在墙上远远地望着街口喧闹的人群,从她的方向正好能看到骑马列队的官兵还有他们身披铠甲的上半身。那里面最显眼的就是刚刚册封了楚王的林决。
他不似军中之人那样粗犷,也不似才子儒生那样白嫩柔弱。这些年在外行走的经历让他的气质增添了几分潇洒。此刻披着铠甲,正襟危坐地骑在马上,但表情却不严峻,眉眼处带着淡淡的笑意。侠骨柔肠大概是此刻最能形容林决的一个词。
京中众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位新晋王爷,关于他久不露面的种种猜测顿时被他的风姿掩盖过去。许多年没有过战事了,京中众人虽然关心国事,却也没到设身处地的地步,此时人人都觉得异常兴奋,欢呼声也格外震耳欲聋。一直到队伍离开城门,欢呼议论声都丝毫不减。
许念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转过一个弯,便见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位……老爷有事?”许念在脑子中过了一遍,猛然想起此人就是米铺的新掌柜,必然是来找这户主人的。
许念住的院子跟主院隔开,单独有门进出,她本不必走这个门,只是巷口离这扇门近一些,她便贪便宜走了近路。
米铺掌柜不露声色地望了许念一眼,笑道:“这位娘子可是住在陈五郎家中?”
许念点点头:“正是。”
米铺掌柜猛地敛了笑,高声道:“拿下!”
许念一惊,慌忙摆出架势应战,却没想到转瞬间巷口便涌进两队官兵。米铺掌柜背着手,微微抬了抬下巴,淡淡道:“此女勾结反贼,即刻捉拿归案。”
身着绛红色官服的官兵一看就跟青衣麻布的巡城兵不一样,许念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她想起了在林宅听到的动静。这群人显然不是一般的官兵,从穿着打扮来看,她猜测他们甚至是宫中的人。自己的行踪和身份都已经被宫里那位掌握了,这个念头让许念冒出一滴冷汗。
她环顾四周,迅速地将手放下:“我跟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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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淡青色的烟从香炉中袅袅升起,一节燃尽的香落进炉中,将两粒香灰溅到炉外。
林琮正扶着手杖,缓缓地在屋里踱步,一道柔软的声音在他的脚边响起:“禀皇上,此女正是罪臣许挚之女,名为许念,令符正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
“这么说……”林琮的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他努力克制住眼前的眩晕,缓缓吐了口气,问道,“从她身上搜出来的?”
“千真万确,”地上的人笃定地说道,“奴才已经查清,令符正是开宁元年许挚交予许念的。”
林琮撑着手杖缓缓走到桌旁坐下,他微微一抬手,底下的人便膝行到他面前,从袖笼里掏出一卷纸,展开来捧到他面前。
林琮匆匆扫了一眼,便将纸扫到一边。本来他还怀疑林决只是为了弄丢令符找借口,现在他终于能确定令符是假的了。
“知道了。”林琮无力地叹了一声,背向门口。高公公飞快地望了望那个有些颓唐的背影,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高公公退下之后,林琮才颤抖着手抬起茶壶,斟了一杯茶。茶水有半杯都洒在桌上,林琮没有低头擦,而是任由茶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垂下的龙袍上。他半晌没动,一股凉意顺着他的脊背蹿了上来。
他拿到的令符是假的。他记得当时拿到的所有证据,无一不指向许挚,他没见过令符,宫中没有人见过令符,而记载中又描述得模棱两可,他便以为许家搜出的那枚令符是真的了。怪不得林决求他重审许挚谋反一案,仔细想来,当时也存在许多疑点,只是他刻意忽略了。
后悔吗?林琮问自己。
不后悔。直至今日,在隐约确定真相之后,他仍不后悔。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在过去的三十年中,许挚给予他的更多是忠诚,之所以允许许挚带兵,大半是出于侥幸。他以为许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失望了。
许家军日益壮大而放肆,林琮终于意识到,皇权面前没有所谓感情,没有所谓兄弟。镇国将军可以没有,但江山不能容他人窥伺。
当晚服药之后,林琮便亲自提审了这位罪臣之女。在他的概念中,这个女子的存在已经是对他皇威的巨大挑衅。她本该死于开宁八年,现在却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但她某种程度上也是无辜的。
林琮的感情是复杂的。当他见到许念的那一刻,他仿佛听见有个声音对他说:“报应,都是报应。”他压抑住心中升起的一丝丝愧疚,冷着脸问道:“你便是许挚之女许念?”
许念低着头道:“正是。”
林琮沉沉地望着许念,半晌后才仿佛脱力一样吩咐道:“许念……先带回去吧。”林琮有些失望,他想了许久,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罪臣之女”。
许念一头雾水,不过她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低着头没有说话。宫中各个都是人精,能查出她的身份,对于她和林决的关系想必也略知一二。没人谈起,她便不主动提及,在事情明朗起来之前,她不想牵扯上林决。
许念一行退下后,林琮将剩了半碗的甜汤推到桌边,抬眼一望,本该收起碗的宫女正望着门口出神。
林琮咳了一声,宫女马上收起汤碗,跪下赔罪。林琮问道:“方才为何出神?”
宫女战战兢兢道:“那人……那人看着有些眼熟,应当在娘娘宫里见过。不过……不过也许是奴婢看错了……”
林琮点点头,吩咐道:“端回去吧,有劳敏妃了。”
☆、对质
指挥使杨圣礼这些天很烦恼。手下半数的兵力反叛已经让他操碎了心,现在又来了一个楚王,他还得顾着这位皇亲国戚。虽然楚王平易近人、谦和低调,但杨圣礼绝不敢同意他的请求让他亲自上战场。
要不是林决态度坚决,杨圣礼早就把他远远地送到城里供着去了,哪敢让他待在中军帐子里?杨圣礼此人属于没什么主见的类型,不管谁说的话他都能听进去,林琮大概也清楚这点,所以特意派陈贺过来压着他。
本以为叛军攻下蔡州之后会一路北上,直奔东京,杨圣礼已经带人设下了埋伏,谁料叛军没有按照预想的方向北上,反而往西边一拐,远离东京而去。等到杨圣礼发现的时候,人早就走光了。
陈贺一眼便看出他们的目的:“他们是要赶去金州汇合。”
丛跃和叛军在金州打得正酣,金州的叛军里应当有不少厉害的人物,两方十天半月内还分不出胜负。而蔡州和光州的叛军虽说轻而易举地拿下了两座城,可是要守住却不容易,况且他们孤立无援,一不留神就会被官兵四面埋伏,倒不如一路向西,跟金州的大部队汇合,到时候再北上也不迟。
等到陈贺和林决一行赶到的时候,两路叛军早就溜之大吉了,只留下一小部分守在城中。陈贺在林决面前发落了杨圣礼一顿,然后命他在营中好生整顿,随时准备接应。而陈贺本人则带兵前去攻城。
杨圣礼望着远去的队伍,松了口气道:“终于走了……”一转头见到林决还望着他,连忙尴尬地笑了笑,问道:“王爷要去营中看看吗?”
杨圣礼陪着林决在营里转了一圈儿,自从陈贺走了之后他放松了许多。从营中的布置能看得出,杨圣礼的确是有些本事的,只是这种本事轻而易举地就被他的轻率掩盖过去了。到底是蒙祖荫上来的官家子弟,没什么实战的经验,林决想道。
“大人!”林决刚进帐子,便听到外头有人一路高喊。林雨闪身出去,不一会儿回来说道:“叛军放了毒烟,陈大人请求援兵。”
林决顿时放下手中的书,三步并两步跑了出去,营中将士已经整装待发,杨圣礼正指挥众人分发面罩,林决惊讶道:“杨大人早有准备?”
杨圣礼显然有些羞涩:“回王爷,末将听闻叛军在恭州就曾燃过毒烟,所以仿着他们的面罩也准备了一些。”
林决和林雨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讶异的神色。林雨抱起面罩分发给众人,林决则站在杨圣礼身边,悄声说道:“杨大人初次应战,万事小心。”
杨圣礼连忙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多谢王爷,末将……万死不辞!”
大部队虽然离开了,但还需要有人守在营中,毕竟这里杵着一个活生生的王爷,出了事儿谁都担待不起。林雨拎着一桶水,正往帐子中提,忽的“哎呀”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