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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我已经来不及检讨自己的自私自利了,一心指望他救我出困境。
“春树!你没遇到麻烦吧?”我故作冷静地问他。池春树似乎吃了一惊,倒不是因为我的问话,而是我的打扮:新娘装、高高绾起的发髻。
“你这是……?”他愣住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哟,站着说话多累啊,来,屋里坐。这位少爷怎么称呼?”二奶奶多伶俐的人,早已跨上前来邀请池春树入座。
“菊姐,给客人上茶!”二奶奶脆脆地招呼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然后一屁股坐进红木椅子里。我心里一沉——她有意当灯泡了。
“请跟我用英语交谈。”我用英语对池春树说。他又是一愣,随即从我的眼神里读懂了意思,便用英文问我:“我一路打听你的下落来到这里,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一言难尽。”我告诉他,来不及问他一路上的艰难。“长话短说,我先是被人家错认作这家离家已久的大小姐,然后阴差阳错被迫嫁给一个小时候就定下娃娃亲的男人。这个男人身份复杂,对我大大地不利。先别问那么多,想办法把我救出去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否则我明早就会被那个可怕的男人带到汉口去,以后再想逃走就难上加难了。”
我的神情一定露出惊慌,池春树看着我明显紧张了,眼神焦灼。如果不是二奶奶坐在这里,我想他早就忍不住将我抱紧、抚慰一番了。
“你一定要来救我,我现在已经被软禁了。”我继续用英语跟他交谈。
池春树坚定地点点头:“无论如何我也要救你出去。”
他的话让我放心。此刻,他是能救我于水火的唯一希望。
那边,二奶奶早就不耐烦了。“凤娇啊,你们说些什么呢?什么话非得用洋文说啊?”显然很不高兴。
我懒得理她,脑子急转着,想着脱身之计。“听着,今夜12点,我在后院那棵高大的绒花树下等你,就是红艳艳的、花朵像小红伞的那棵树。”我怕春树不认识,特地描述了一下。“你得想法儿弄匹马来。你还要找一段足够长的绳子丢进来拉我上去。”我急急忙忙地告诉他我的计划。“现在我们对一下表,我的时间现在是早上九点十七分三十四秒。”我看着手镯上的时间显示器说道。池春树抬起手腕看着他的表也校对了一下。“我的是九点十七分零五秒。今夜十二点,不见不散。”
相信没人能听得懂;我们当着二奶奶的面用英语商定好了逃跑计划。
二奶奶本打算听出点猫腻来,无奈我跟池春树说的全是英文,她除了干瞪眼,一句话也插不进来。
“我现在很好,无需挂念。”我换成国语对池春树说道。“请回去吧!让你费心了。”池春树站起,向二奶奶和我作揖道:“多有打扰,告辞了。”
“我送你!”我也站起身。
“哎哎哎!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茶还没喝呢,这俩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二奶奶的不悦一直挂在脸上。
“他还要赶路。见我安然无恙了还不走,难道留在这里给您当二女婿啊!”我呛她道。二奶奶惊呆了,半晌没说出话来。估计我这话没噎死她,也够她琢磨半天的。
我就瞧不顺她那多管闲事的样儿。今天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寒碜您一下,以后您想我寒碜也没机会了。
正待离开,一个声音从门廊左侧的不远处传来:“请留步!”声音低沉却很有气势。我辨出是尔忠国。抬眼望去,他走过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身后跟着那个佟先生。
我暗自心惊——他们在那里多久了?是否听到我们的谈话?随即我安慰自己,他们这些土包子哪能听得懂英文?全都听了去又如何?
“凤娇,这位是……”尔忠国探究的眼神盯着池春树,却上来一把勾住我的肩膀拉进他怀里。我的肩膀被他的大手揉搓着。“不介绍一下?如此急急忙忙打发了客人,岂不失了礼数?”他的举动很暧昧,让池春树怎么想?我无奈地看到这一举动果然招惹了池春树——愠意顿起——当真以为我吃了他的亏。
池春树同志,你别上他的当啊!我心中呼道。这个尔忠国就等你露出破绽呢。“他便是那个……是我的……”我急忙对池春树说,却不知道如何介绍是好,飞来的老公?相公?那个将对我大大不利的男人?我急得要命但说不出口。
好在池春树已经明白面前所站何人了,微微一笑道:“恭喜二位喜结良缘。在下还有要事,这就告辞了!”
“这位仁兄好性急,既然大老远来了不吃顿便饭怎好离去?家里难得这么热闹,亲朋好友共聚一堂,不如餐后稍事休息再走。你说呢,凤娇?”尔忠国依旧眼中含笑、温文尔雅地说着话,我却感觉他看向池春树的目光中带着阵阵杀气。
真是一点素质也没有,吃醋不至于凶相毕露吧?我的肩膀在他的手心里挣扎了一下。
“呃……人家不愿留,硬留下反倒不礼貌。我的同学也算不得家里人,不必太客气。”我回话。
“好吧,听我媳妇的!这位同学,请慢走!”尔忠国故意将最后一句话拖长了字音说。
池春树再次作揖告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暗自吁了一口气:春树,我就指望你了!
“我也告辞了,尔兄,后会有期。嫂夫人,告辞!”佟先生随即也离去了。但他拜别之际扫过我的那一眼让我感觉很不舒服。这个特务不会去跟踪池春树吧。
天,我快吓出神经病了,看什么都不对劲。
二奶奶没插上话,这会儿一扭身朝辛老爷书房方向踱去,估计打小报告去了。
尔忠国见观众一起散了,这才收起搭在我肩上的胳膊,带着调侃之意问道:“你刚才身子颤得厉害,不舒服吗?”我心里一惊,我有吗?恐怕他有意诈我吧!狗特务,我可是认出你的狐狸尾巴了。“是你自己手颤吧!”我淡淡地回道,故作镇定地看着他雷达般侦讯的目光。
尔忠国莞尔一笑,“我在武汉接了一份差事,你随我一道过去。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你让小眉替你收拾行李一二,不必太多,路上麻烦,等过去了再置备吧。
尽管这条消息已经不是新闻了,可我还要装作第一次听起,吃惊道:“为什么?我爹他知道吗?”
“不必紧张,嫁夫随夫嘛,义父他自然能理解。晚些时候我会跟他老人家说清楚,眼下我要出去一趟办些事。”尔忠国不露声色地说完,朝大门外走去。
中午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二奶奶招呼大家在账房见面。
“趁着今儿家里人这么齐,我想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这些年的账面抖落抖落。”二奶奶利索地将一本本厚厚的账簿码到桌面上。”一来大伙儿心里有数,不至于家底儿多少也糊里胡涂的。二来,我可以移交大权给忠国。老爷说过,你只要回来这家还交由你管。现在,该回来的都会来了。我这个二奶奶终于可以享点清福了。”她说着话,手捂在心口上按摩着,好像她不遗余力地管理这个家已经到了心力交瘁的境地,现如今总算得以喘口气了。
“二娘,您见外了。”尔忠国立即伸出手去按住二奶奶即将翻开的帐页。“虽然义父视我为己出,让我承管辛家基业,但我常年不在家,早已撒手不问,所以我根本没资格察看家里账簿。再说,我相信您不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人,您把这个家操持成现在这样,忠国唯有钦佩感激之情,哪有越俎代庖、厚颜插手的道理?二娘,您放宽心罢。”
“看你说的,倒显得我多心了。”二奶奶咯咯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谋的差事大,看不上镇里这些小买卖,但是老爷一直把你当亲儿子,我呢,自然也不能怠慢。我们这家看着如日中天,令人羡煞,可是眼下只能算空架子。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有多少人有闲情雅趣往家里添置不当事的物件呢?哎,这手里的货一旦销不动,就成了废品一堆,资金也周转不来。眼见上下一大屋子人都等着支钱使,我这心里啊,焚着呢!前些日子刚辞退了一批,都是留在辛家超过五年的常佣,可就算这样还是入不敷出,所以,我也想请忠国帮忙想想办法。你见多识广,看咱们这家该如何维持生计?”二奶奶不带停顿地倒出一大堆话来。
我心想这哪是移交管家权的家庭会议?明摆着是二奶奶一人的诉苦大会嘛。
即使这个尔忠国有心接管,恐怕也无力经营。或者,二奶奶本意就是让尔忠国知难而退——家里已经这样了,你还回来凑什么热闹?跟辛家小姐一完婚,就算是入了赘,凭白多了两张嘴,平衡打破,自然要出面做点什么——二奶奶这么精明的人小算盘早打过无数遍了,哪能让外姓人从她这里不劳而获?
只是不知道尔忠国对二奶奶这番以退为进的招如何回应?想到此,我看向尔忠国。
尔忠国脸上挂着孝敬之色,不慌不忙地说道:“二娘不必忧心。忠国此次回来纯属公务路过,遇到凤娇更是偶然,原本没打算久留。如今知道家中有了难事便不能坐视不理。我原计划是先去武汉打前站,待安置妥当后,立即接义父全家过去。从一路观察到的情势看来此举势在必行。我在武汉有帮朋友是做水路商货的,基业挺大。我这些年也积攒了些钱,找这些朋友们帮衬一下重开家商铺不是难事。关键彼此靠近,可以相互有个照应。考虑到武汉已被日军占领,规矩颇多,亦不算太平,所以我打算在郊外长江边替义父一家物色住处,不仅有朋友照顾,出行也相对自由些。万一战火再起,还方便逃生。兴福镇地势险要,周边皆为粮食产地。日军一旦打过来势必派兵攻占这里,我担心生灵涂炭的日子不远了,所以及早安排为好。日后,待局势稳定下来,再考虑返乡之事也不迟。二娘,这些账簿还请您妥善保管,无论日后能否用得着,也是您精简持家的一份物证。只是不知忠国这番自作主张是否合意?”
尔忠国一番重情重义的话令二奶奶面露愧色——原先搁在肚皮里的几招应对策略恐怕也不好意思用上了。
只见二奶奶满脸堆笑对辛老爷说道:“老爷,你看忠国这孩子考虑得多周全啊。这真是……”转而又对尔忠国说道:“我们这……怎好一大家人仰仗你一人出力呢?不妥,不妥!”
辛老爷笑而不答,想必他心中早已知晓尔忠国会这么做。
“如果二娘还有更好的筹划,忠国自然不敢妄语。如果没有,不妨就听回安排吧。”
我听着尔忠国文绉绉地说完这些话,觉得他挺会做人的。除非他是天生的宅心仁厚,否则这心思也太深了。殊不知,他可是一个真正的特务啊——杀人不眨眼,心如蛇蝎用在他身上应该很合适。我暗自庆幸自己很快就能获得自由了,否则跟他这样狡猾且复杂的人较量起来,我哪里是对手?想到此,心里冷飕飕地发怵,不由怯生生地偷望尔忠国一眼,不料他也正拿眼看着我,湖水一般深沉的眼眸像看穿了我一般。我赶紧收回目光,看向放在桌下的腿。
“娇儿!”辛老爷叫道,我一下还没转过弯来他是在叫我。辛老爷加重了语气:“娇儿,想什么呢?”
“哦,爹,我、我没想什么。”我突然意识到这是辛凤娇的乳名,于是急忙应答。
“好好伺候忠国,嫁了人不比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