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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医生正在忙碌着,看样子余老板状况不好。
余啸枫高挽着衣袖,正在将自己的血输给他父亲应急,见我赶到,紧蹙的眉微微舒展开。
我将两瓶药膏交给医生,告诉他们如何使用。医生显然持怀疑态度,在征得余啸枫的同意后方才敢上药。
我等候在病房外,祈祷余老板渡过这一劫。
半小时后,医生面露欣喜之色,用激动的声音告诉我们病人的伤口凝血了。
余啸枫第一个冲进病房看他父亲,他的洋太太和两个混血儿子也跟随进去探望。我没好意思在
后头——怎么说也算外人。
但很快,余老板差人叫我进去,并将家人打发出病房。
“小丫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露出慈爱的神情。
我有些尴尬地看着他——我这么重要吗?
“没想到我余铁掌叱咤半个世纪,却是靠一个小丫头救回一条老命。”
“那是您吉星高照,命不该绝。”我总算找到了一句合适的话。
“你我也算有缘分。”余老板感慨道,“当初我受那位朋友所托照看你,但他怕你拒绝,因此特
意嘱咐我不要提到他的姓名。”
“我已经知道了,是辛老——我爹吧。”我及时更改了称呼。
余老板微怔:“那天我送你回家才知道那倔老头是你爹。不是他,我跟他不熟。”
不是辛老头?我发懵了,那还能是谁?
余老板让我靠近他一些,拉起我的手。“我儿子是律师,那个委托我的朋友去年也曾委托我儿子起拟过一份离婚协议。”
我恍然大悟,是尔忠国,居然是他委托余老板照看我。
尔大哥!我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流出来。
“丫头,老头子我是经历过大半个世纪的人,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情早就看透了。我那朋友做事向
来重情重义,我就纳闷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牵肠挂肚却又不得不放弃呢,一定是爱得相当深的女人了。我一直在暗地里注意着你,当我发现你跟红玫瑰是朋友时,便有意挖她来吉祥歌舞厅唱歌,本意图个方便可以随时知道你的行踪,没料到你也来我这里了。也许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省得我这个老头子再费神吧。”
我紧紧抓住余老板的手:“我不想跟他离婚,我没签字。而且,那天律师也没上门。”
余老板拍拍我的手,“丫头,我当时存了私心,没让我儿子接受这票委托,就是希望你们还有
机会在一起。”
我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恸,趴在他的手上大声嚎啕起来。“他回不来了,他被日本人杀害了,
再也回不来了!”
余老板久久未说话,病房里只听到我哀绝的哭泣声。
半晌,他将手抚在我的后脑勺上:“丫头,挺起胸膛做人,中国人的脊梁永远是直的。”
作者有话要说:要脊梁骨,要花花,强烈索要,
刀,叉,棍一并伺候!
打劫花花,留评哪。
(*^__^*) 这段比较伤感,来点热闹吧。
138
138、愤青的爆发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某蓝无话可说。
出于安全考虑,当晚,余啸枫便安排可靠的人将余老板送往乡下,一来避险,二来让他父亲得以
安心疗养。帮内的诸多事务暂由他来掌管,歌舞厅这一块则转由余老板的内弟全权打理。
将我送到吉祥歌舞厅大门口时,余啸枫伸出他的手来:“今后叫我大哥吧,我正好缺一个妹妹。”
不久,舞女们的窃窃私语中又有新的传说:余老板和其长子同时对清荷那个小贱。人展开攻势,
余老板廉颇老矣,远不敌儿子,又不便为此事与儿子撕破脸,因此一气之下回乡养老去鸟。
这些喜欢出卖腰线以下骨骼肌的三八婆们哪,我望天叹息,爱说啥是啥吧。
我早就不是半年前那个青涩而质地洁白的小丫头片子了,也早就习惯被抹黑的日子——这方面
尔忠国堪称我的训导师——免疫力怎能不强?
虽然无法阻止耳朵接听,但只要不作收藏,那些话便似风刮过,散了,没了,连回味的余地都
丝毫不落。
绝望的未亡人带着失魂落魄的心继续游荡在绝望的尘世间,但怨怒的种子深深地埋下了,随着
春的到来破土而出,茁壮成长,并发出一种激昂而单一的吼叫:“毁灭这个世界!”
YY从来都是每个尚在呼吸着人的自由和专利,我也不例外。每一个光明不在的清晨、噩梦中醒来之际,我都要流着泪挥拳砸向萧瑟的空中:“我要毁灭这个世界!”
可悲的是,渺小而软弱的我是摧毁不了任何一个世界的,哪怕这个世界小到只有一个拳头大。
发泄而已。
但我已经自觉和不自觉地滑向另一个深渊——毁灭自己。这是已经缺失了灵魂的我唯一可以拿来摧毁的东西了。
余老板被转移至乡下的第四天,大约十点钟的光景,仁丹胡子派人以半邀请半劫持的方式将我弄到他府里。
我不是唯一被邀请上门的人。
毫无意外的,在书房门口见到了拉长脖子跟我打招呼的仁丹胡子后,
稍感意外的,又见到了彩蝶般亮丽斑斓的百合子以及被她纠缠住不放的玉树临风却沉默寡言的池春树。
十分意外的,更见到了已经被我放出话来再也不想见到的龙须川进。
百合子仿佛没看到我的来访,依旧叽叽喳喳、不停地用日语对池春树说话。池春树童鞋则像个木雕文静地跪在榻榻米上,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膝盖上。
在毫无暖意的问候之后,我掏出本打算避过龙须川进、交给仁丹胡子的东西——绢丝手帕——递到龙须川进面前。
“谢了,已经洗过。”我漠然地将恢复了洁白的丝帕还给他。
龙须川进迟疑了一下,接过丝帕。
“我没用它,上面没沾过我的鼻涕。”我挤出一丝虚伪的笑容。
“欸。”他的发音接近“嗳”,但是有点转弯,因此显得奇怪,却也让他看上去更像个日本人。
他今天没穿军装来,而是跟他舅舅一样穿着家居和服,显得比较平易近人——大大降低了我的惊悚感。
收下丝帕,他立即走开。池春树也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尾随他而去。
很自觉的一个男人,看着那个穿着和服的背影,我暗自评价道。很重视友谊的池春树童鞋,我暗自叹道。
仁丹胡子在屋里转了一圈走近我,舒展着胳膊说道:“没想到有一棵樱花树已经提早开放了,柳小姐没见过樱花吧,可以去观赏一下,像你一样美丽芬芳啊。”
“我呢?我像不像樱花一样美丽芬芳?”百合子跳起来抱住她伯父的脖子撒娇,眼睛却瞥向我,目光傲慢而无礼。
“你比樱花还——”仁丹胡子蹙起眉看了看百合子,似乎在想恰当的修饰词,“拥挤!”他刮了一下侄女的鼻子。
“哦机丧!“百合子不满意伯父的回答,摇晃着仁丹胡子的脖子,更加撒娇。
仁丹胡子脸一沉,百合子立即乖乖地松开手,撅着嘴离开屋,一副气恼的模样。
“柳小姐的手好像好了许多,春暖花开了,肌肤也会快速生长。”他看向我的手指。
我想起这双手快速恢复健康的原因:自从池春树和邹淼玲发现我虐待自己的手之后,便替我接管了这双手,严加防范,重点保护。每天我都得像幼儿园的孩子伸出手接受接受邹淼玲阿姨的卫生检查,谨防我再对它们做不卫生的事情。
乔泰的药膏拿来后,邹淼玲顺带将药膏抹在我的手上,想不好都困难。
于是,我又想起乔泰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他怎么就是不死呢。那些锄奸队的特工们真是草包,换作尔忠国,一个手指头就能将那个人渣碾死了吧。
哦,我的尔大哥!
世态炎凉!黑白颠倒!绝望透顶!
“如果方便,柳小姐可否弹奏一曲,我可是等待了很久啊。”仁丹胡子露出瘾君子的神情来。
“还是再等一等吧,还没到真正的春暖花开呢。那株樱花选择现在开放简直是找死!”我淡漠地说道。
仁丹胡子笑了起来。“我尊重柳小姐的选择,相信很快就能听到柳小姐悠扬的琴声。”
我哼了一声。
“川进这次回来时间会比较长,他们军官宿舍条件差,我安排他搬过来住。你们既然已经见过好几次面,算是熟人了,我想你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我又哼哼了两声,成为朋友?连门缝儿都没有!
“最近,我打算把客厅的格局重新布置一下,变成大小两间会客室,柳小姐请随我来,提一点宝贵意见吧。”
“我对装潢没有任何见解,您还是请内行人看吧。”
“来吧,不要太谦虚。”仁丹胡子坚持道,并攥住我的胳膊。
这是强硬的邀请态势。
看就看呗,我跟随他前往客厅。
仁丹胡子的客厅非常宽敞,敞开式的,完全符合日本民居的风格,锃亮的地板一尘不染,人影
可鉴。
“我不久前拜访了当地一个名流,他的客厅让我赞叹不已,充满儒家典雅的文化气息,我很受
熏陶,也想把我的客厅设计成同一种风格,柳小姐觉得如何?”
“您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吧,这是您的地盘,怎么做都行。我是外行人,不能说外行话。”
仁丹胡子笑了笑:“你不认为目前的客厅很不实用吗,汉口的冬天太冷,我的客厅一点不保暖,会让来访的客人冻坏的。”
“那要看您接待客人的目的是什么了?对于很想拒之门外的客人不如保持现有格局,那些客人不必等您上茶,自然会在寒颤中提早告辞。不想拒之门外的客人呢就请进放置着炭火盆的书房内,温暖如春,畅谈到多久都不会觉得难耐。”
“柳小姐的确眼光独到。”仁丹胡子呵呵笑起来。“可我为什么感觉柳小姐有满肚子的怨气呢。”
“您多虑了,我天生就这样。”
仁丹胡子走到客厅的一角,那里放置着一张大半个人高的长条案几,上面架着一把横卧的军刀,闪着冷硕的白光。
“我对儒家文化颇感兴趣,平时也有诸多研究。作为一个虔诚的儒家弟子,能把客厅布局得充满儒家风范是我的一大心愿啊。”
我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个文化侵略者还好意思谈什么儒家风范?
“那您干脆去孔庙一趟,把孔子塑像,黛瓦砂墙一并移来客厅算了,如此分外肃穆凝重,分外儒家风范。”我讥讽道。
“柳小姐今天身体不适?”仁丹胡子发出揶揄的声音,并扫了我腹部一眼。
靠!老流氓!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不语。
“有牢骚话尽管发出来吧,闷在肚子里不好。”仁丹胡子露出同情的神色,并宽宏地笑着。“我们大和民族一向有容纳百川的气度。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
典型的居高临下者的傲慢姿态!就你那高度,就你那身材,也配在我面前显摆一副优等民族的优越姿态?
我的目光宣泄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支那女人的可怕目光。”仁丹胡子优雅地看着我说道。“儒家弟子的儒雅风范荡然无存啊。”
“呸!”我的怒火腾地点燃,“你自以为受到了儒家文化的熏陶就算儒家弟子了?但是儒家最珍视的礼仪廉耻、忠孝节义,能在你们这个民族身上看到一丝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