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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骇然,所以云溪在我来鬼湖的时候叮嘱我选择道路时一定要小心,要走在碎石路上,万不要冒失踏进别的区域,竟然是这个原因。
可是。。。。。。我接着问道,“所以,你是说,去九天和鬼族的路都很艰难?如果很艰难,为什么还要由谪仙镇守?”
明悬点在窗棂上的指尖顿了顿,片刻答道,“那不也还是有一些自愿一试的人?这些人想凭借修为跨越三界,谪仙也不能阻止。但是如果三界动乱,有大军硬闯,谪仙必须要上报九天,然后就是以死镇守。这就是成为谪仙时接受的天旨。”
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用最无关紧要的语气阐述最沉重的事实。我不知道是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还是换一个别的。在有转机时拼尽全力,在无能为力是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多么无奈的一个词语。
我看着远处的天梯,林羽已经被逼到了天梯上十多米的地方,族人的法术还能伤到他,但威力已经不大了。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和层层的雾气,他的样子看过去很有些单薄。
明悬有他的化解不开的沉重,我不能够再牵绊住他,陪我一起涉险。云溪,林羽,姐姐,父母,明悬。。。。。。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这样。。。。。。就要结束了吗?我抬头望着明悬,冲他浅浅地笑笑,“这么多年来,天梯都是十死无生的地方了,是不是?”
明悬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仍旧答道,“那倒不至于,毕竟我也没有见过凡人攀登。但是,这恐怕不仅仅是法术的问题。千百年来,除却林宣,可能也只有一两个人能成功到了九天之上吧。”
我再次细细地看向明悬,认真地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再看不到伤口的痕迹,脸上也重新有了血色。他这样寥落地,笔直地站着,笑与不笑,都好看。我忽地想到那天的樱花和蜂蜜烙饼,还有那一坛子霸王醉,情不自禁勾出一个微笑来,接着,趁他一不留神夺门而出,冲天梯奔去。
☆、攀登
我知道明悬一定因为没有料到而愣在原地,我却不能也不愿停下脚步。不是我不想留下来陪着他,躲开那些纷争,安稳且清甜地度过大祭前的日子,而是我实在不能放弃自己十六年来的归属和尊严。林羽如何,平日和我似乎并无交集,但此刻却息息相关。
族人里不乏修习水系法术的人,但自然没有我的招式娴熟,一路闯到天梯脚下,林羽已经只剩一个单薄纤瘦的影子,隔着云雾,无端地虚空而灼心。
我撑着幻出的罩子抵挡族人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大声呼喊林羽的名字。身后如山的咒骂声嘈杂得很,但他许是分辨出了我的声音,蓦地回过身来。那个动作,那个身形,竟是要从天梯上朝着我下来。那一刻,我有莫名的泪意,罔顾身后烧红的一双双眼睛,腾出一只撑着罩子的手冲林羽伸出去。
然而,就是那时,我发现了不对。十余丈外那个身影狠狠晃了一晃,忽地顿住,不过片刻,就决绝地背转过去。我不懂是什么出了问题,只觉得一分惊恐无由地攫住了心脏。一惊之下,手上一软,一直撑住的罩子抵不住一批法术的冲击,脆响过后,碎为无形。接着,便是一道道凶猛的攻击从身后袭来。
几乎是本能地,我朝着天梯跨出了步子,既是躲闪,也是内心本能想探寻林羽那里可能出现的差错。然而就在我一只脚将要跨上天梯台阶时,整个人身子猛地一空,已经被人横抱了起来,紧接着便随着那人的步子一阶阶升高。
我侧过脸去看,果然是他,片刻前还面色如血的人,此时面容中却凝结着化不开的凛冽。他的身后,一群张牙舞爪的族人双手捂住眼睛,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嘶吼。我扒着他的肩膀向下看着,隐隐有一丝畏惧。
明悬紧紧抱着我,我感觉得到他指尖尽量放得轻柔,但手臂却绷得很紧,血染的衣襟由最初的鲜艳慢慢转成暗淡的红黑。他在克制,但嗓音有藏不住的颤抖:“你别怕,有我在。”我默然,他接着又道,“那些人也没有事,只是暂时双目灼痛,过一刻钟自然就会好。”目光对上我疑惑地神色,解释道,“我现在法力还没有全然恢复,纵然能一下将他们全都杀掉,也要恢复至少一个时辰才能再回到三成。没有时间了。”
在他说“将他们全部杀掉”的时候,我确确实实地从他眼中看到了翻滚的杀意,可是并非那种激昂的愤怒,而是浓重而又悲凉,和那张明亮而英气的少年模样全然不符,像是用钝刀挖出一个深埋于心底的匣子,或是拔出一棵根系扎进五脏的大树,牵扯着,疼得每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已经有了足够的高度后,明悬放慢了步子,道,“以他们的法术,打不到这里。你会不愿意我伤了他们,我心里知道分寸。”
我看着他,心里清楚这句话方才就在他嘴边,只是被他硬吞了下去。想着我毫无缘由的恐惧和怀疑,不料被他看破了心思,心下赧然。看着他眉间淡淡地神色,心疼之余又平添了一丝惭愧。他重伤初愈,为着我的安危以身涉险,而我却想着不愿他伤了那些要害我们的人。我自始至终于他了无用处,然而他对我的好,却一点点氤进心里。
他的怀抱里有莫名的温暖气息,似乎是久违的舒适和悠闲。我伸手搭住他的肩,凝视着他的眸子,轻轻道,“没事了,放我下来自己走吧。这个距离上的法术好挡得很。你也歇一歇啊,别逞强。”
明悬怔了怔,唇角抿起来,略微上扬,颔首贴了帖我的额头,旋即抬起头来,正色道,“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抓紧我,绝不能在这天梯上踏下一步!”
☆、消失
这样郑重而肃然的语气,在百丈凌空的雾霭里听起来有隐隐熟悉的感觉。怎么会。或许是一天之内一个又一个震撼,所以越是严肃,越显得似曾相识的滑稽?真是疯魔了,我眨了眨眼睛,容忍着空中凛冽的风声伴着骤降的气温,倒有些像一个多时辰以前,我靠在玄冰上的触感。
除了荒唐,便是惘然。
明悬顿住脚步,立在一级台阶上,神色有些凝重。我抬眼看着他的脸,硬是勾出一个笑来,“怎么,是我太沉了?放我下来,这么宽的台阶,六七个我并排都够了,我还没笨到这么着都能摔下去的地步呢。”
明悬不答,只是轻轻阖上眼睛,念动了一个口诀。四周静地吓人,垂眸看下去,鬼湖也不过一个巴掌大小,像一块魔镜闪着异样的光泽。村子就坐落在湖边不远,隐隐冒着炊烟。我心里只觉得可笑,全村的人都堵在天梯下面,何必这么早准备饭食,抑或是提早准备的庆功宴?
这么高,这么冷,这么静,这么远,似乎有点忘了初衷。我怎么会在这里?明悬怎么会在这里?林羽走到了哪里?云溪怎么样了?父母是不是一切都安好?那些人等在天梯脚下是要做什么?九天帝尊会不会知道我就在天梯上?
可笑,可叹。
脑海里正一片混沌时,我分明听到了一声破裂的脆响,恰恰是从我们脚下传来。我一个激灵,眼角的余光往天梯的台阶上一扫,差点叫出声来,我们踏足的那块水晶般完好的阶梯上,赫然是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明悬不动声色,继续念念有词,任由那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密,越来越响,恍如琴音滚滚,竟是珠落玉盘一般。我挣了挣,但动不了。明悬还是那样端正地立着,好像那些惊心的声音他一点都没有听见。可我知道,快要来不及了,脚下一道道裂痕已是堆叠起来,像是一杯清水落上了墨滴,从表面一层层洇进了深处,乍一看仿佛冬日里的雾凇,在清冷的阳光里有一丝诡异的美。顺着向上望去,上面的其他阶梯都完好无损,我们再不向上,就只能粉身碎骨。
我也分不清是诧异还是惊恐更多一些,只完全发不出一丝声音,耳边,明悬最后长长叹了一声,抿了抿唇,迅疾地踏上一级台阶。在踏出的这一步里我低头看去,当初我们脚下那级应声而碎。
明悬深吸了一口气,脸色稍霁,颔首看了看我,柔声道,“别怕,我们慢慢走,我已经叫紫陌快些过来接应我们,等他到了,会解决那些围在天梯脚下的人,然后给我们打个信号,到时候,我再带你下去。”
我并不认得紫陌是谁,也无心去问,在他怀里撑起一点身子,尽量转到一个别的话题上去:“你把天梯弄碎了,以后的人都再也别想登上去了。帝尊因着这件事也要在你头上记一笔。”
明悬神色有轻微的变化,“刚才不是我弄碎的,是那级台阶自己碎的。”顿了顿,又道,“现在已经好了。”
我被他说得一愣,觉得这几句话似乎有些自相矛盾,又似乎有些深藏的玄机,把身子又直起来些许,撑着明悬的肩向下面的台阶看去,可是,下面数百级台阶,分明是我们方才一阶阶登上来的台阶,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绝路
上百级台阶,分明是我们一步步踏上来的,却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只有我们现在站立的这一级,无止境地向上攀升着,直入云霄,原来那些阶梯,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悬的步子依旧很稳,我晓得他的性子,越是身处险境,越是方寸不乱。目光游离中,我忽地瞧见石阶两侧锋利平整的断面,下一刻,就蓦然明白了明悬话里的深意。明白了,却不敢相信。
为什么明悬始终不肯放我下来,为什么林宣的飞升是那么受人尊崇的荣耀,为什么明悬会反问我那份殊荣是来源于帝尊的口谕还是飞升九天本身,为什么族人要赶林羽来天梯脚下,为什么林羽看见我立在天梯脚下不敢回头,为什么百年来由人成仙的例子屈指可数,为什么纵使人族或是鬼族的大军压境凭一个谪仙亦能镇守天梯入口。。。。。。
可是,这样也宣告着另外一件事情。我心里怀着最后一丝侥幸,试探着问道,“这。。。。。。这是一个障眼法?”
明悬不说话,沉沉的目光里混杂着我曾经见过的哀伤和怜悯,接着轻声道,“你知道,这不是。”
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听见明悬一级级缓缓登上台阶的声音。是啊,我突然就知道了所有这些答案。平静的表面下汹涌的所有答案。最初在天梯脚下时,我曾估量过,天梯的宽度足可供十人同行,而现在充其量也只能容下六七个像我这样的身形。也就是说,在我们不经意间,天梯在逐渐变窄。随着我们攀登,天梯会越来越窄,直到最后跨过天界大门,登上九天的时候。现在不过百余丈高已经变得这样明显,我不能想象最终登上九天时的场面。
而登上天梯的那一刻,就已经断绝了一切后路,天梯之上,绝不能回头。假如想要退回地面,就会想我方才看到的那样,所有向下的台阶都消失不见踪影。对于那些逡巡止步的人,那级台阶会逐渐碎裂,直到让上面的攀登者再无葬身之所。
从来,天梯之上退无可退,只有功成飞升抑或一朝身死。
所以,历来天梯的镇守只需要一位谪仙。历任谪仙本来就法术过人,更不必说天梯本身就是一层最好的屏障。不论单枪比马还是大军压境,在天梯上,没有人能讨到半点便宜。
所以,族人会迫使林羽来到天梯脚下,他们知道,这是最残忍的,也是几乎没有悬念的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