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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像是瞬间落地,我想,小旗,我能做的,只能是这些,希望你会满意。
陈榆跟着我去的时候,我们两人都没说话,坐在出租车上,她脸色苍白,我以为我们会一路无语到达目的地,谁知,她望着车窗外,像是自言自语般轻浮出一句话,她说,“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去吗?裴含,这世上所有人都不像你这样一般勇敢,这样幸运,我欠他的,我知道,可是这辈子我没打算还,因为还不去,我要他记住我的绝情,那么下辈子,他肯定就会在我身上赚回百倍千倍。”
我没想到她会和我说这番话,我望着她沉默的侧脸,她眼角落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仿佛水晶下折射出来的光彩,透过车窗外白雾雾的光,刺的人眼睛。
“你真的认为人有下辈子,陈榆,你这么大的人,为什么竟然会相信下辈子这样的话,人只有一辈子,这一辈子欠下的债,就算是欠下来,向我们这样的人还有下辈子,你会不会太奢望了。”
她没有去擦眼角的泪,只是转头沉默的望着窗外,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飘出来一样,“我不奢望,只求他千万别原谅我,因为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说,“放心,他一定不会原谅你,因为他那么爱你,连怪都舍不得怪你。”
她听了我这话,许久都沉默了,再也没有开口和我说过一句,脸色简直白的像张苍白的纸。
到达葬礼的时候,灵堂很大,空旷的让人感觉掉入了一片死亡之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能够有多好,只能是凄凄惨惨,惨惨戚戚。
陈榆站在大门口的时候,周边全部都是穿着黑衣黑鞋的人,只有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脸上的苍白仿佛要和衣服的颜色融合一起。
我站在她身边静静等着她踏出那一步,却在我以为她要进去的时候,她却忽然转身要走,我从后面拖住她。
她哭着说,“裴含,求你别逼我了,求你别这样残忍告诉我他死了,你以为我真的是那种没有血肉的女人吗?我怎么可能没有,小旗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在我生命中就像我弟弟,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只要一想到他死了,我就会崩溃。”
可那时候的我根本不懂陈榆那种自我欺骗的手段,我也有我的固执,我的固执只是让她去见小旗最后一面,而她却害怕见她最后一面,因为在她记忆中小旗是没有死的,他还活着,鲜活的活着,她就是这样欺骗自己,然后告诉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
我不懂她的难过,所也不懂她的悲伤,我只知道,要是她赶过去见小旗,说不定小旗就不会走了,小旗不走也就不会死,而小旗走的那天,她居然和裴誉在试婚纱,无论小旗今天的死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残忍,可她却永远不知道,她的残忍远过于她面对小旗死的残忍,无论她多么承受不住,这都是她要承受的,这是她欠他的。
欠别人的,总是要还的,她必须要面对小旗的死,她会良心不安一辈子。
我麻木的说,“他已经死了,别再骗自己了,看最后一眼,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她蹲在地下毫无形象的痛哭,还好这里禁记者,要是被记者拍到她这副模样,其中被人揣测版本,肯定又是各种狗血连天的事故,搞到最后,就不是单相思以原来的故事为准了,搞不好,报道里揣测她和小旗是郎情妾意,却没想到爱到最热烈的时候,男主角坠机身亡,女主角在葬礼哭的无法自己,这么美好的剧本,终究不是事实。
事实只能是,他爱她,她不爱他这样简单。
陈榆哭了很久,我也等了她很久,最终她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苍白的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昏倒。
她声音里的哭腔已经隐去,眼睛目视着大厅的人流,声音平静的如一场暴风雨过后的安静,她说,“走吧。”
我还没明白过来,只看见她瘦高的身体穿着那白色风衣像是一身丧服,站在一堆黑衣黑裤的人群里,显得尤为大眼。
我跟在身后,跟着走了进去,到达大厅的时候,因为小旗的尸体没有找到,只从海域处捞出他的行李,里面就是几件平常穿的换洗衣服,还有一本相册,而相册里面的照片始终如一,除了陈榆还是陈榆,从她读书,高中,大学,入社会进入工作,一张都没漏。
大笑的,难过的,落寞的,都有。
那一本相册被小旗的父母交给的陈榆,当时小旗的妈妈在灵堂里对着他的遗照哭的昏厥过去了几次。
第九十六章 陌上花开 (二十七)
陈榆手中抱着那本相册,面无表情看着,仿佛一个局外人一样,很难想象当时在外面哭的这样惨的她。是同一个人。
她眼神紧盯着灵堂前小旗的遗像,遗像里的小旗,嘴角明媚,眼神里带着憨憨的神态,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他和我说的话,他说他会爱陈榆一辈子,当时我就在心里想,只有死人才会爱一个人一辈子。那时候想的,和现在印证的,相差无几。
陈榆一直从开始站到最后,脸上面无表情,像是木偶一样,我很害怕她下一刻就会就会昏倒。
小旗的妈妈昏厥过去后,醒来第一件事,除了哭,还是哭,她伏在灵堂声嘶力竭道,“小旗,是妈妈对不起你。爸爸妈妈为了工作忽视了你,妈妈现在好后悔,当初没有抽出时间来陪你,小旗,你总念叨妈妈没煮过一顿饭给你吃过,妈妈错了,你回来啊,你回来,我一定改。”
我站在一旁听着这样的话,想起小旗机场那天狼吞虎咽的模样,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其实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没有人真正关心他吃了没有,从来就没有一个这样的人。
父母为了工作,为了他下半辈子不用靠他们也能顺风顺水,衣食无忧,却忘了,孩子要的不是这些,他们都给错东西了。
现在人没了。才知道给错了,改?怎么改?回来?回得来吗?人死不能复生,多么现实一句话,这世界上残忍莫过于此,白发人送黑发人,以无话安慰。
我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陈榆忽然在我身旁开口,“你知道小旗为什么会喜欢我吗?因为我给了他父母不能给的。
他经常饿到胃疼也不肯去吃饭,他和我说,一直希望他的爸爸妈妈能够坐在餐桌上好好吃一顿饭,可这样的情景,从他十五岁开始,他家里有钱开始就再也没有发生过,饭桌上永远是他一个人寂静的吃着,有时候他爸爸在家,他妈妈却不在。他妈妈在,他爸爸不在,或者是两人同时都不在。
所以我经常让他去我家吃饭,我亲自下厨给他吃,他每次都很开心,因为他说,我的饭菜有家的味道,他说,他长大就要娶我,这样他一辈子都不会饿肚子,自己的儿子也不会饿肚子。
裴含,你一定没见过这样的小旗,他很孤单,他总是缠着我,我也当他是弟弟,我从他上高中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喜欢我,我之所以对他暧昧不明,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他,也许他会觉得暗恋这样的我会很难熬,可是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久了,觉得累了,不就会主动离开吗?如果他以后有了所爱的人,他就会知道,他对我不是爱,只是一种吸取,他想要吸取他生命中最渴求的,可我不能永远做一个男人的妈,而且我要的也不是这种像是永远照顾小孩一样感觉的男人。
我家里没钱,不像你这种,活了半辈子中途还跳出这么有钱的父母,我所有的东西全部都要靠自己去夺取,我是卑鄙,就像你说过的,我利用了他,可是裴含,要是你站在我的角度去想,当你们家面临各种催款,你就会知道,人生并不是那么风顺,也并不是说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便能是什么样的人,很多事情明明不想,却又不得不这样做,你明白吗?”
她和我说了这么长的话,让我有些出乎意料,只是开始对她的态度有些改观,或许她也有她的难处。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他,哪怕一点点。”
陈榆说,“喜欢过,怎么没有喜欢过,可我们之间身份差那么多,喜欢又能怎么样。”
这样的回答让我哑口无言,她侧过脸看了我一眼,她说,“那样的喜欢就像你喜欢裴誉一样隐忍,只不过我伪装的技术比你高而已。”
我乘胜追击道,“那你对裴誉呢?”
她看了我许久,看的我有些无地自容,她说,“裴誉能够给我一个家,我想要的家。”
她那一句话,然后让我的心猛跳了一下,她和我要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一个家,却都寄于在同一个人身上。共役休号。
她说完那句话,转身便离开了,那白色的风衣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她背影看上去坚强又柔弱,让我有些心疼她了。
原来,这就是暗恋,真正的暗恋,伪装的让另一个人看不出来,因为身份,因为年龄,只是在心里默默喜欢着,隐忍着,看来我还离这一步差很大截。
陈榆原来隐藏的这样深,只是她对裴誉又是怎样的感觉,她就像谜一样的女人。
我侧头看向小旗的遗像,他对我笑的灿烂,我说,“满意吗?小旗,她喜欢过你,至少曾经喜欢过你,像你喜欢她一样,喜欢你。”
离开小旗的葬礼,我许久都没有回去,而是坐在小区门口马路边上看着车流,迷茫的不知道干什么。
韩秦墨找到我的时候,他正撑着一把伞走到我面前,地下是雨水,就和那天,他带我离开景家那天一摸一样的雨天。
我抬着眼睛看向他,我问他,我说,“韩秦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他站在我面前,收了伞陪我一起坐了下来,他说,“对一个人好,要理由吗?”
我说,“当然,要理由,比如我对一个人好,就必须建立在理由上,如果他对我不好的话,我就会对他不好,如果他对我好的话,我就会对他很好很好。”
他说,“这是什么理由。”
“我和你打个比喻,假如有一天你救了一个姑娘一命,那姑娘就会要求对你以身相许,因为你救了她,她认为你对她好,才会用自己的一生来对你好,你要是在她快要死的时候,视若无睹,甚至还很缺德顺便给了她一脚,那这姑娘肯定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甚至你十八代祖宗都不会放过,这就是理由,建立在好之上,你听懂了吗?”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他想了想,又提出自己的疑惑道,“如果我救了那姑娘,却不喜欢她,她却非要嫁我,这样不是变成折磨了?”
我赶紧打住这个趋势,被他这样一说,真有点纠结的趋势往下走了,我说,“懒得和你说,你不懂,像你这种男人,只适合装个裱挂在墙上欣赏。”
他轻笑了两声,面对我的恼怒,淡淡道,“如果想要问我为什么要对你好,就像你所说,曾今也有人对我好,所以我想将那人的好放在你身上,这个答案满意么?”
我说,“谁?那人和我什么关系,难道你的初恋情人是我姐姐?或是妹妹,她们死了吗?可我不记得我有什么姐姐妹妹的。”
韩秦墨,“……”
不要怪我这样,因为电视里很多都是这样演的,就像《最美时光里的你》,就是这样,男主的初恋死后,却在有一天遇见了初恋的妹妹,于是没有任何原因对她好,只因为初恋女友曾今对他很好,所以他想要对